第37章 第一次的寂寞

　　远远的，我们彼此偎依在对方松软的记忆中，哭我们彼此的悲苦和懊恼。让浓浓密密疏疏淡淡的心事，让所有的随意不随意，同在你我深深的寂静中灿烂地盛开。然后，寻求那份淡去的曾经是怎样泪眼盈盈的感动……

　　晚饭之后，常一个人独坐桌前，一杯茶或一张报纸，看似喝茶或读报，心却长了翅一样飘得极远极远，飘向天涯每一位想念或不想念的朋友那里。

　　我想着他们的此刻，是否也和我一样静坐，或沉思，或踏着松软如浪的记忆温存地走向了昨日呢？

　　无论隔山隔水，无论今夜的雨帘疏细还是榜佗，却隔不断水远山长的平淡也好疯狂也罢的想念。

　　一直想好好写封信给你，却没能。

　　那漫漫岁月漂泊伤逝的意绪，那永远不能说出的爱或记忆，那灿若星辰一样的光环，那曾经面色孤单的追寻，都恍若隔世一般遥远起来、模糊起来……

　　是的，忘记已成为我在漫漫岁月里对你极好的怀念，有意也好无缘也罢，汩汩岁月的岸边，我脉脉的情怀是永世的善良，慰你又苦又累的灵魂。尽管这慰藉苍白得很，虚幻得很，缥渺得很，乃至少得可怜。

　　然而。我总是不能平静下来，你的信是我无法言说的感觉，在宁静中疯狂地燃烧……

　　那时，我忘了自己也孤独，也同样需要温情和慰藉。

　　置身于无我的境界里，我疲惫忧伤的心涤涤地被你感动着，抑或也感动着你，感动着无数的天涯此时的亲人或朋友，我愿意在这种境界里活着，活下去。

　　还是一种心境。

　　剥开纷繁复杂物欲横流的纱雾，这心境之中的仰望或真挚渐渐枯萎着死去，没有水的恩译爱的滋养，成长也是一种枉然。

　　然而，我们寻寻觅觅。

　　渴望在恒久的沙漠尽头看到天边的绿洲。

　　这不是一种奢望。远离一种朴素自然的品质和人性，反而更亲近了宽容，亲近了人性最善良的部分。

　　人们存在相处，却又彼此很刻薄，怕那恶怕被暗算又在暗算别人。

　　第一次我为人类的这种面目全非的感情掩面垂头，甚至辛酸地哀哭，第一次让自己的身心在一种复杂的世态中接受洗礼……

　　恨了多久？可是我恨的又如此缥渺，甚至没有一点痕迹。那时，是早晨或黄昏，或是在别的什么时候，我终于给你写下我的隐痛。那种痛处，如血一样暗稠凝重的液体流出心灵。或者说这只是一种自己写给自己的独白，有种懒散或悲凉的色调，有种漂泊之后历经之后苦难之后需要的抚慰。

　　不是我早已忘记，我怕，怕我孤独且迷乱的思绪把你染成铅色的沉重。我同你一样，在这种日子里渴望诉说渴望恒久漂泊的心灵最终返回，共赴心灵之约。沐浴有你的语声和无意间流出的叹息，然而这一切于汩汩涌动之际，又在唇边苍白了。

　　我继续给你在这永无尽头的信笺上写着，同时也读你天涯飘来的，每一季节里的每一片阳光、每一朵鲜花和每一次笑过之后的惆怅。

　　我被你的感动惊呆，被这素洁灵魂里素洁的感情惊呆，殷殷的心态常无处诉说。只有你，只有我，只有和我和你一样相信很短的人生里，仍有这种感动，仍有擦肩而过的却无法回避的短短的注视。这是一种真实的人生。

　　我们都在写自己的故事，不能被自己打动亦不能打动别人。

　　只好一个人坐在卑谦的小屋里，没有星没有月，更没有超脱和感动。好像在苍茫的人生里，陷人一场短暂而孤独的死亡。

　　这原本都是很无可奈何的事情，虽然我不曾把这一切告诉给也许有过我一样心境的你。你已经知道，心灵的相约守望没有回报，依然是心灵的守望相约，我相信至深至极。

　　我否认，我们是两个陷入孤独的沼泽，倦着累着哭喊着狂笑着的跋涉者……这一刻除了你和你纷扬的信笺，还有什么能唤醒我眼中幽怨的光芒，我渐渐冷却的呼吸，唤醒我正值花季一样的记忆……

　　夜的边缘，回首是一种美丽一种辉煌，一首飘满轻柔的乐曲，对自己的还有渐渐远去背影的回忆——在写下了最深的落寞和凝望的季节，有你在，有你的温暖在，有你善良的气息在。因为总有些日子无声无息，苦难如流；总有些日子希望连同太阳跌进深渊之中。

　　所以我终是无法拒绝苦恋着安宁和寂寞，那里有写给你的颂歌，有我平凡而不可缺少的期待和痛苦。

　　远远的，我们彼此偎依在对方松软的记忆中，哭我们彼此的悲苦和懊恼。让浓浓密密疏疏淡淡的心事，让所有的随意不随意，同在你我深深的寂静中灿烂地盛开。然后，寻求那份淡去的曾经是怎样泪眼盈盈的感动……

　　不去呼唤那刻意的呼唤，甚至不需别人理解天涯此时的风景与天涯此时的牵挂，然而唯有你唯有我，在遥远天涯的乡间或都市，想像一幅很遥远却清晰如昨天的风景，以及那颗满是祝福却埋得很深的心。

　　常常有这样的日子，常常是这样地坐下去……

　　轻轻唱于窗前，走过这样的许多日月仍是留恋，仍是我举手投足之间的无所谓望情也无所谓冷醒的面容。然后同我的所爱真爱在一起，同我失去的没失去的以及我的飘向天涯的惦念在一起。

　　这一份真，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