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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放弃计划 (1)

  “Angela,你冷静一点,”刚刚回到顾锋寒办公室的柳子衡劝道,话音未落,“啪——,”哗啦啦的一堆资料被扔到孟涵身前,顾锋寒倏的从办公椅中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尖怒吼:“你还有脸来问我理由?是不是我以前太纵容你了,所以你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

  “我无法无天?Francis,你公平一点好不好?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你改变原定的计划,升任夏梓莹为EVP?我跟着你这么多年,不敢说死而后已,至少也敢说一句鞠躬尽瘁——这就是你对我的回报?我知道,你和晚晚旧情复炽,所以现在我对你来说是一个绊脚石是不是?OK……这一方面你做什么我都没问题,你前几天已经和我说得很清楚了,我非常了解现阶段我所处的地位和我应该做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你会让你的个人情绪影响到公司决策?我只想知道,就工作能力而言,夏梓莹有哪一方面,特别优于我?”

  顾锋寒眯着眼,狭长双眸中迸发出危险的光芒和难抑的愤怒,盯着孟涵许久之后他吐出两个字:“毒蛇。”

  “什么?”

  “我说你,是一条毒蛇。农夫与蛇里的那条毒蛇。”

  顾锋寒忽地转过身去,似乎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鉴心湾的湖光水色,在冬日暖阳下泛着柔和的光,顾锋寒的声音犹如却千年的寒冰:“当年晚晚是怎么对你的……你最落魄的时候,是晚晚把你从一群黑人中救出来;你流落街头的时候,是晚晚收容了你;你的奖学金意外落选,是晚晚带着你到处找工作;你没有地方住,晚晚又把你带到我那里。”

  孟涵脸色微变,按在办公桌沿的手现出丝丝青筋,原来他上一次的翻脸,尚算不得是彻底的爆发。

  这样的现实如此悲凉,却似乎并不在她的意料之外。她看了他很久,平静地问道:“就算是一颗棋子,难道夏梓莹就做得比我好吗?”

  这本是她唯一的资本——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爱他,这个问题她早已懒得去考虑,这四五年来她为银河和凌厉所立下的汗马功劳,才是她唯一和用来和他谈判的砝码。

  “你很聪明,可惜有时候……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这本来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可惜……你没有通过这次试炼。

  就办事能力而言,夏梓莹也许并不比你优秀,她唯一比你强的地方,就是她懂得感恩图报;而你……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反噬我一口。”

  “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你。”

  “你害了晚晚,你想把她送进监狱——你这样做,比反噬我一口,更加罪无可恕。”

  他站起身来,作出对她的最后判决:“我承认你很努力,明年的董事会我会带夏梓莹参加。至于你……公司在北美地区的业务受到金融危机的严重冲击,我认为这对你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挑战。我会在明年的董事会上提出来,你可以预先做一下功课。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公安局那边48小时内不允许探视,你是想让我自己解决这个问题呢,还是你自己来解决?”

  “公安局?”孟涵惊讶地愣在原地,顾锋寒已起身预备出门,她却愣愣地全然听不懂顾锋寒所说的话:“晚晚……怎么会到公安局去了?”

  她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刚才顾锋寒所说的恩将仇报、反噬云云,都是怎样一回事,她倏的问道:“你以为这件事是我做的?”

  “我就知道这件事是要陷害我——我没做过,我没做过!”

  顾锋寒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孟涵慌忙跳起来,急匆匆地追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袖子解释道:“不可能的,晚晚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怎么可能还被人栽赃进去?”

  一时间她脑子里全乱了——顾锋寒以为是她栽赃让苏晚进了监狱?可是明明她都告诉过苏晚要小心此事了,连同切实的证据她都找了出来给她,她这一回算是仁至义尽了吧,可是……苏晚怎么会还是被抓了呢?

  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

  “不可能啊……,”任是她平时多么的冷静机智,此时也全没了主意,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拽着顾锋寒,却发现他眯着眼,双眸中复杂难言的情绪让她更加胆颤心惊起来。她松开他的袖子苦笑道:“坏事做尽的时候没人管,好不容易做一件好事,反而被人怀疑……”

  她一咬牙,一瞬间又恢复了平常自信非凡的气度,掏出叠得整齐的手绢贴着脸整理了一下心情,然后果决地笑道:“幸而我早有准备,谁也别想轻易让我背这个黑锅!”

  顾锋寒犹疑难解地看着她,到这个份上了,孟涵该不会是骗他,可是……她说苏晚早就知道此事了?孟涵拽着他到自己的办公室,从办公桌里掏出一张光盘递给他。

  顾锋寒接过光盘,手毫无征兆地颤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心慌意乱,冥冥中看不见的漩涡在把他往里拖拽,无法抵挡,无法抗拒……

  屏幕上苏晚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脸,她拿着一份一份的文件,仔仔细细地看,一直也没有抬头,连话也不曾问过一句,只有孟涵间或劝她的声音……

  苏晚抬头的那一刹,顾锋寒像被雷击中一样,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他全然无法形容自己看到她眼神时的感受——她眼神空洞无光,除了绝望之外,再无其他。或许是孟涵偷拍的时候镜头隔得远,她的脸看不真切,顾锋寒却觉着那一张脸毫无血色,苍白得让人心疼,两片薄薄的唇,乌紫得格外刺眼。

  她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前面没有人只有镜头。顾锋寒抓着遥控器,一双手直打颤,浑身的血液都直往脑门上冲。他无知觉的按着放大的按钮,屏幕上苏晚的脸不断放大,苍白如瓷的面颊,隐隐的血丝如勾勒在白瓷上的斑驳红线,弯弯的眉,弯弯的眼,毫无生气……空洞的双眸……绝望无措……苏晚扶着桌子在颤栗,顾锋寒亦扶着桌子在颤栗。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了……

  苏晚固然单纯,却并不是傻子,更何况……更何况他当初故意留下了许多的痕迹,为的就是让她事后发现的那一天,让她悔之莫及,让她痛不欲生。他无法容忍她的背叛——这几乎是他母亲死后对他而言的另一个梦魇,仿佛他的整个人生都被下了魔咒一样,每一个他爱的人,不是放弃了他,就是离开了他……

  他要让他们明白,放弃他,是多么大的一个错误。

  回想起来他简直为自己那时的疯狂感到后怕,所以在平安夜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个阴差阳错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幸福降临在他身上。

  平安夜的颂歌,仿若上天对他最后的垂怜。

  世事往往这样阴差阳错,他相信她的时候她在犹豫,等她终于对他倾心以待的时候他又在怀疑,他以为一切的坎坷终将过去的时候,才发现他一早为自己所作的茧所缚住。

  “你什么时候给她看这些的?”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空洞无力,仿若从地底飘来。

  “昨天中午。”

  啪的一声,他手中的遥控器掉在地上。

  昨天中午……

  昨天下午他带她去取订好的晚礼服,她的步子飘在洛可可装饰的精品店里暗色的实木地板上,便透着一股子绝望悲凉。她看着他的眼神也那样深邃幽渺,不知来自何方,将去哪里。然而他当时却浑然不觉,那时他的心像在炭火上炙烤一样,一时舍不得她,一时又怨恨她,怨恨她当年的背弃,又舍不得这来之不易的温情!他整个人当时都是一团糟,哪里顾得上她是什么眼神在看他!

  尤其是……她痴痴地看着那一套意大利类婚纱式设计的晚礼服时的眼神,从那时起他的心便全然乱了。她轻抚着加入了棉麻织物的细软面料,纤纤十指轻划过礼服上的手工刺绣,仿若轻抚着他的寸寸肌理,他全身每一滴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在试衣间难以自抑地吻上她的唇……

  难怪她头一次那样主动,眼眸里却有着那样不相符的凄凉;明明是野火燎原的欲望在燃烧沸腾,他却清晰地察觉到重重压抑下的悲伤绝望。那时他只以为她是乐极生悲,以为她和他一样,在梦里发生过许多回的事情,真真切切地发生时,甚至有一丝不敢确定和难以置信,他是如此,于是他以为她也是如此。

  原来她不是不敢确定,也不是难以置信,而是……是对他绝望了罢?

  “上白,上白,上白……我再叫你最后一回上白好不好?”

  “好,你爱叫多少回叫多少回,”他以为她是喜极而泣,他的吻又落在她如蝶羽的眼睫上,给予她毫不吝惜的誓言:“你叫我什么,我就是什么……”

  她唤他的名,夹着细碎的呻吟,一声一声的上白,此刻回想起来竟如淬着冰的匕首,一刀一刀地扎在他的心尖上。

  那是他们第一次这样的纠缠缱绻,而她的心里,想必是最后一次的绝望了断吧?

  冰凉入骨的痛,寒彻心扉。

  他跳起来往外跑,死命地摁着电梯的按钮,等待电梯上来的那几秒钟简直有千年万年那样久远,他不停地拍着电梯的按钮,一边强自压抑心中的惊惶,朝着电话另一端的人吼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现在要立刻见到苏晚,立刻!”

  黄色的兰博基尼一路呼啸而过,时速盘上的指针飞速上升,路旁的梧桐飞一般地往后退。孟涵一路跟着他不停地劝道:“Francis,晚晚不会有事的,这事情目前难办了一点而已,风头稍微一过就好办了……”

  他一句也听不进去,她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见,眼前晃动的只有苏晚绝望的眼神,终于孟涵压住他紧攥在方向盘上的手厉声道:“Francis,你冷静一点!”

  车子嗞的一声停下来,车窗外到处都是妆点着雪花和圣诞公公的店铺,一派祥和景象。街边有三三两两的情侣,有的头上戴着红红的圣诞帽,间或停下来买一杯奶茶,或是在炒栗子的小摊旁驻足……一切都仿佛是对他的讥刺和嘲笑。

  曾几何时他也有这样的甜蜜,两个人手捂着手捧着一杯奶茶喂对方吃糖炒栗子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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