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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天涯何处是归鸿

第三十五章
天涯何处是归鸿

“威——武——”

“啪!”惊堂木重重地落下,我立刻端正了身子。所谓冤家路窄,这狭路总是会相逢。这不,我又沦落到地府和阎王老爷大眼瞪小眼了。

“判官,说说这小不死的家伙上辈子都干了什么坏事!”

“大王,她干的坏事简直罄竹难书啊!她曾经水淹蚂蚁洞,掌拍小飞蚊,专吃肥猪肉,杀生无数,罪大恶极!”

“她还偷走我可看前世今生的阴阳镜!不仅仅如此啊,她私自还魂是对大王您的大不敬啊。”

“喂,你那法宝一点都不好用,弄得我总从镜子里看到好多恐怖的东西。还有啊,是你自己保管不好还魂令牌,关我屁事。”

“不准申诉,陪审团,你们有什么意见?”阎王又拍了下惊堂木。

“此女罪大滔天,理应判世代轮回为畜生道。”

“恩,她天天吃红烧肉,就该让她尝尝被红烧的滋味!”几个白胡子夫子模样的老头说道。

“那好,本王宣判……”

“等下,大王,她不能投胎变畜生……”判官怯生生地阻止。我也抬了下眼睛。难道他良心发现,觉得我其实心地善良,应该好人有好报?

“大王,她是个尼姑!”判官斩钉截铁地说出那四个字,神情无比肃穆悲壮。那阎王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表情悲愤。

“你说她是尼姑?她杀生吃肉全部都做,居然是神圣的尼姑?判官,尼姑是不是不能投胎变畜生?”恩,我是尼姑,我最后死前入的佛门。

“按照规矩是不能的,如果连尼姑都变畜生了,我们会失去信用,以后没人出家没人做善男信女,我们就会没人供奉,香火一断,大王,咱们都要去喝西北风……所以,大王三思啊!”

哦,当尼姑还有这样的好处?我玉扇儿活这么大,第一次觉得那没肉吃没事干的庙宇生活是如此美好。我昂首挺胸,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我是尼姑我怕谁!

“这个……判官,咱们该怎么办?”

“阎王,你放我回去还阳吧,我相公还等着我呢。”我白了那犹豫不决的阎王一眼,不知道星释那变态复仇狂把曜给怎么样了。

“还什么阳?你家相公都把你给烧成骨灰了你还怎么还阳。你这回算是死绝了,来人,把她带去排队等投胎!本王不想再看到这个让我头痛的女鬼了!”阎王手一狠,惊堂木断成了两半,判官连忙让人把我带下去。

……

“新来的,赶着投胎啊,走走走,去后面等着去,我都等几年了……”

“想投胎是吧,托梦给你家人叫他们多烧点钱打点,不然就乖乖等几百年吧。”

有没搞错?投胎都搞歧视待遇?臭狐狸,我才刚死就把我给火化了,也不烧点金元宝给我,害我在这里被人排挤。

我被那些新鬼老鬼推推搡搡地赶到了老远,一打听才知道,投胎要排队,托梦要花钱,回魂要找关系,总之就是非常地黑暗!

正在我一肚子的牢骚没处撒的时候,一个纤细的女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她穿着月白沉香纱衣,袖口绣着缠枝细梅,倚在奈何桥边静静地看着那滚滚而过的黄泉。泉水两岸开着火红的曼殊沙华,枝叶不相逢,那两岸妖艳的花朵静默又招摇地注视彼岸,犹如注视着轮回与往生。

好漂亮的女鬼啊!我不由得又嫉妒又羡慕,心想下辈子投胎就挑她这模样投!我猜想她也是一个被人欺负的小鬼,心里倍感亲切,于是走过去和她交谈。

“你一定也在排队等投胎吧?”

她回过脸看我,苍白的脸带着让人心惊的美丽。这么漂亮却这么短命,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红颜薄命”。

“我在看月亮。”她轻轻回答,声音婉转如曲,竟是说不出的动听。

“阴间也有月亮?”我看着脚底血红色的黄泉,再抬头看看那灰蒙蒙的“天”,什么月亮,连点亮光都没有。

“有,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了月亮。你,就是月亮。”她幽幽地看着我,眼中目光如流水般清澈无尘。我就是月亮,我还星星太阳呢!哎,看来外表美丽的内心通常草包,像我这种外表不太美丽的才会惠质兰心。可惜天妒红颜,我只好怀着满腔抱负含恨而终,果然是好人不长命!

“我每天向月神祈祷,她终于将你带来这。”

“你你你说你每天向月神祈祷要她带我来这里?大姐,我好象不认识你吧。”本姑娘和你无怨无仇,你居然天天咒我早点死!巴不得我来阴曹地府和你团聚,这也太狠毒了吧。那个月神也不是好东西,我正当最好年华呢!

“可是我认识你,我感觉到了你身上月灵珠的气息。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月神选中的人,月圣女。”她声音悠扬,每句话都好比歌唱。我虽然满心的不高兴,却依旧忍住不发作。

“你开什么玩笑啊!实话告诉你,我身上没有月灵珠?我已经让烨把那破珠子还给南诏国了。你究竟什么人啊,你怎么知道我偷了月灵珠。”哎,早知道不偷那破珠子了,一点好处都没捞到!还惹出那么多事!

“我是南诏国长公主——追月,你是我胞妹,南诏国的另一位公主。我们本是双生儿,但你我出生之时,大祭司占卜却发现,你我血脉相连,命运却生生相克,月神只能庇佑我们中的一个,而另一个必须被处死。大祭司本打算处死你,可母后不忍心,偷偷将你送走,交给长安的一对普通夫妇抚养。”

“即便远隔千里,你我依然互相克制。所以从小到大,我体弱多病,必须靠着南诏圣物月灵珠的灵气才得以存活,而你也命运坎坷,吃尽了苦头。到最后,我们的厄运到达顶峰:我因为失去月灵珠庇佑而死,你也因偷窃被发现丧生。”

“可没想到的是,你的生命居然如此顽强。阴差阳错,你还魂为玉扇儿,还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月灵珠。月灵珠从此与你生息相通,溶为一体。原来,当年月神选中的那个其实是你。”她望着我,叹气着说出陈年往事。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反正我们都死了。那个什么月灵珠也没怎么庇佑我,我还不是一样倒霉到现在。”我没好气地顶嘴道,对于这个漂亮的双胞胎姐姐,我实在没什么特别的好感。毕竟星释就是因为她才对付大祁的!

“你可知道南诏国一直有个传说,月灵珠不仅仅能延年益寿,更能够令人起死回生。”

“切,传说都是骗人的。如果那破珠子那么厉害,世界上哪里那么多人死。”我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是因为缺少时机,月灵珠发挥威力的时候必定是月光最强的一刻。每隔五百年,月亮的能量会达到顶峰,月灵珠就能打开六界之门。而今天,就是五百年中月光最盛之时。”

“尸体都被火化了,光有月亮有什么用。”我怏怏地说道,讲那么多,白费力气嘛。

“当年我死的时候,星释因为爱我,不舍得将我下葬,于是用千年玄冰封了我的尸身,所以今天……”

“所以今天你就可以借着月光还魂对不对?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去还魂,然后阻止星释这个家伙的复仇计划。”听到追月这么一说,我立刻抓起了她的手,却被她挣脱了。

“我在这忘川等了这么久,灵魂已经被阴气浸染,在月亮最亮的那一刻,我会因为无法承受月华之寒而灰飞烟灭。所以,我再也回不去了。”她看着我,脆弱得如同一朵浮萍。那如烟一样的双目此刻更是飘渺如尘,绝色的容颜看不到一点生气。那凝结在眼底的,是爱,是痛也是怜,冰冷的目光逐渐柔软,如同秋波潋滟,让人又是痴迷又是疼痛。

“你开玩笑的吧!星释他被仇恨蒙蔽了,恨不得全天下为你陪葬。你居然说你回不去了?”我抡起袖子,气得想揍她。

“对不起,本是我一人的罪孽,可承担的却是他。这三年,我能感觉到人间种种,却无力回天。我看着他一错再错,却无能阻止。我恳求你,阻止他,只有你可以让人间不至于生灵涂炭,只有你能够救这天下苍生。”

“我求你别你啊你啊你的了……我虽然是个……伟大的尼姑,但是我连《金刚经》都认不全。我连帮自己超度都不行,还救什么天下苍生……我说你别哭啊,我最受不了女孩子哭哭啼啼的了。我答应你还不行么,你告诉我怎么利用月亮打开六界之门吧,有什么法术口诀你传我好了……”我拍了拍胸脯,却见她神色更加绝望。

“我……不知道。”她声音怯怯的,抱歉地看着我。我一愣,随即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不知道,连她都不知道的事情还要我去做?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浑身冒火。

“我懒得跟你废话了,我变成厉鬼去找星释索命,他死了就天下太平了!”

“不要!都是我的错……星释是个很好的人。你听我讲完之后,你就会明白,星释为什么会那么恨……恨这个尘世。”他是好人我就是观世音,我嗤之以鼻。

她也不管我听不听,自顾自地述说着那个泛黄的故事。在故事里,身为附属国的南诏必须向长安献去质子。追月为了国家利益,女扮男装替兄前往中原。冰冷的长安城不似大理般四季如春,年幼的她在残酷的质子生活折磨下,常常独自痛哭。一次,她被看管的官员责骂,一个少年轻轻地牵起了她。

一次,她被看管的官员责骂,一个少年轻轻地牵起了她。

“他们欺负你,你记住他们的样子,日后有机会全还给他们好了,哭算什么?”那个骄傲的少年即便伤痕累累还是带着那样的尊贵与肆意,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自信与不屑。隐忍的女孩被这个俘虏脸上的轻蔑给激怒了。她处处与他争,无论是训练还是竞技,她总是要和他一比高低。于是总犯错,一起被罚,一起挨打。那个不笑的少年终于被她这有些傻气的倔强逗乐了,再美的阳光也比不过他如春天一样的笑。相濡以沫,生死与共,即便是被罚的日子也幸福得如同花儿一样。长安的质子生活是黑暗的,没有尊严,没有未来,可是他们却是快乐的,给彼此希望与温暖。然而幸福的日子并不太长,管教他们的官员发现了追月女子身份,并企图侵犯她。她和星释一起杀了那官员出逃回南诏。

天朝大怒,逼南诏交出凶手,南诏王不得不献出镇国之宝月灵珠来平息此事。而失去了庇佑的追月,身体却一日比一日更差。但是,这一切,追月都不敢告诉星释。直到那一天,她终于油尽灯枯,星释才知道了真相。为了救她,这为骄傲的少年放弃了尊严,企求天朝开恩,归还月灵珠,可却遭到了拒绝。

她死后,星释永堕修罗,被仇恨蒙蔽了内心。他疯狂地学习南诏巫蛊之术,不顾反噬,他用最阴毒的方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了灵力与武学的至高境界。他筹划一切,只为了向南宫皇氏报复。而她,却不忍再看到如今的星释。望川三年,黄泉水枯,她不能投生亦无法还魂,连梦都不曾给他一次。

“天上的星星是月亮的影子,我们注定要相随一辈子……”

追月悲凉地说道,世间惟有一个“情”字断尽人肠。

“你跟我讲这么多,我也不会原谅你星释的。若不是他,我和狐狸不用阴阳永隔,我死了,曜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吧。”我擦了下眼睛,这么没意思的故事,居然会听得流眼泪,没出息。

“我看到月亮了。”追月不理会我的抱怨,突然抬头望天,喃喃自语。

“阴间真的有月亮!”我看着灰蒙蒙的“天”破开,一轮皎洁的明月照亮了整个阴曹地府。六界之门打开了!我回头看追月,在月光之下,她的身体越来越淡,慢慢地化做了虚无,碎裂在冰冷的忘川。

“姐姐。”我喃喃自语,眼睁睁地看着她灰飞烟灭。

在月光之下,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盈,被宁静包围。我的意识逐渐模糊,似乎有不可知的力量牵引着我,走过奈何,踏过彼岸,转入轮回。我意识模糊地顺着声音前进,灵魂越来越轻,眼前是奇怪的世界,牛羊,湖泊,河流,大理寺,千寻塔,白云千里……

好熟稔的感觉,好像那里是我的故乡。

“阎王……不好了……”

“怎么了?”

“那小偷不知道怎么搞的又还魂了……阎王,你别晕啊……醒醒……”

……

半年后……

南诏国

玉泉水顺着街巷蜿蜒流淌,一座座低矮的民房依山而筑,靠水而居。成片的纳西族小四合院的木窗前的摆着的各式盆栽,将整个桑川城布置得翠意盎然。时而会有提着裙子的少女,顺着石阶而下,鞋底敲打石阶的声音和潺潺的流水相呼应,配合着不远处妇人捶洗衣服的响声,听起来如同一出好戏。

桑川虽然不比南诏首府大理繁华,却依然透着山水情调。房屋绵延相连,依山傍水,各有风格,远远望去,飞甍凌虚,鳞次栉比。晨曦亲吻着每一个角落,路面的五花石,在阳光下也透着湿漉漉的幽暗光泽,如同被山雨洗礼过,纤尘不染,光滑得可以倒映出童子的笑脸。远方的山寺传来洞经古乐,应和着四方街挑担卖茶叶的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我在石拱桥上远眺满城风光,看那山风过处吹皱一池清水。苗疆的桑川,不是江南更胜江南。

“酥油焖全鸡,泥鳅钻豆腐菜,鸽腌斑鸠,一定要挑肥鸽子和斑鸠做!”我伸了个拦腰,这南诏国真是风景好!

我伸了个拦腰,这南诏国真是风景好!

“公子,咱们这里没有鸽腌斑鸠。您要的是格业究久吧。”小二为难地看了我一眼。

“格业究久是什么东西?”哎,在南诏国也呆了很长时间了,就是搞不清楚那奇怪的菜名!

“煮茄子鱼。”小二耐着性子回答。

“那就让厨子多放两条鱼。”

“不是鱼,是有鱼味的菜。”小二有些不耐烦,我摆了摆手,管他什么菜呢,叫你去做就去做,本姑娘有的是钱。

恩,我现在真的很有钱,顿顿都能吃好的。那是当然的啦,我现在可是南诏国的长公主——追月。

“公主殿下,我们该回大理了。”正吃到一半,我的丫鬟气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小声地问我。

“急什么?”本姑娘还没游山玩水,不,微服私访够呢!

“公主殿下身为南诏国的使臣,要去长安进贡的。”

长安,我咀嚼着嘴里的菜,果然不是鱼做的,一点味道也没有。我愣愣地吃着东西,本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可为什么在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我的心还是会疼一下?一直以来,我都逃避着不去听任何关于长安的消息,也刻意地回避“长安”两个字。在那里,我失去了我的幸福。

“告诉他,我明日出发,不过我需要一个故人陪我一起去。”我又伸了个懒腰,该来的总要来,该还的都要还。

……

“开门开门,雪辰快开门……”我劈里啪啦地敲着雪辰家的木头门,这南诏国的衣服穿得人浑身不舒服。我这身蓝白相间的羊裘衣服,最少有八斤重。衬衣、长摆大褂、粗呢氆坎肩和七星羊皮,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我裹得严严实实的。镶着珠宝的头箍,又重又硬,戴得我的小脑袋总是不自觉地望下垂,脖子又酸又疼。

吱的一声,门开了。露出的是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他眼睛深深地陷入眼眶,比从前瘦了许多,勾勒出比以前更加干净明显的轮廓。或许是久居深宅的缘故,他的皮肤苍白得透明,看不到半点血色。

或许是久居深宅的缘故,他的皮肤苍白得透明,看不到半点血色。

“雪辰在里面,他不想见任何人。”他说完就要关上门,看也不看我一眼。

“等下,我是来拜祭拭琴的。”我想起雪辰如死灰一般的神情,心就一阵抽痛。

“多谢,雪辰不见外客。拭琴的骨灰和牌位都在望月楼,如果公主想要拜祭应该去大理,而不是在这里陪着雪辰对着空的衣冠冢。”烨的语气并不和善,尽管望月楼原谅了拭琴,但是并不承认拭琴与雪辰的夫妻身份,雪辰按照她的遗愿,没有将她的骨灰安置在了望月楼。

“如今的长安城已经被星释控制了,他的野心越来越大,已经不受南诏国控制。我需要你和雪辰的帮忙,对付星释。”我开门见山地说道。

“如果这话在去年跟我们说,我们所有人都会感激。但如今我们已经不打算理会这些,谁王谁寇,谁成谁败,也换不回失去的人和事了。”烨一脸的疲惫。

“南宫烨,你这个懦夫!燕京旧部不肯出来帮你,你就打算窝在南诏国和雪辰两在茅屋里过一辈子?你知不知道星释已经疯了,他随时可能会发狂杀更多的人的……”我不甘心地继续说,却发现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如今的他比以前更隐忍,换了从前,恐怕早抓着我丢我出去了。

“让他们进来吧,他们吵到拭琴休息了。”雪辰的声音从屋内飘来,我得意地冲烨吐了吐舌头。烨眼睛一眯,刹那间神情恍惚,但片刻又恢复了冷漠。

“呃,我是来拜祭拭琴的。”我走进房间,拿起香,冲案上的灵牌鞠躬……不对啊……怎么总觉得怪怪的呢?我伸手拿起旁边的一块灵牌,玉扇儿……这个不是我的灵位吗?

“放下,谁让你动扇儿灵位的?你相信不相信我会砍了你的手?”烨的声音如同响雷一样炸起,我吓得手一抖,灵位掉地上,吧嗒,裂成了两半。

“你你你别那样看着我,我我我再赔……赔一个给你好不好?”烨的目光中有团火在燃烧,我在心里感叹大事不妙。我转悠着眼珠,脑子里开始思索对策。正在为难的时候,我注意到墙上一幅画。

“惆怅东栏二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画中一园梨树花开正好,风过处,琼瑶轻剪,宛如天涯泪。玉尘抛洒处,一位素衣女子宛在雪中央。她轻含朱唇,小小的面容被冻得通红,一双黑如墨玉的眸子好奇地看着四周。漫天梨花如雪,凋零了天地颜色,只有那女子脸上飞扬的神采点亮了整幅画……那,不是我当初不小心闯进梨园的情景吗?我一不自禁,念出了当年烨常念的词句。

“扇儿?你……”烨猛地抬头,目光中是难得的温柔。突然,他的眼又冷漠下来,“你怎么知道这两句诗?”

“你知道我起死回生过一次嘛,我在奈何桥边遇到了她,听她提到过这些往事。”我眼睛一转,又开始撒谎。

“她说什么?”

“我说……不是,她说什么啊……她说……她说她很感谢你在长安城外树林说的话,但是她已经是曜的老婆了。她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是还是很讲义气的。所以,她要我跟你说:对不起。”我一边拧着衣服角,一边低头说着。对于烨,我始终心存亏欠,如今不相认或许比相认好。

“那个傻瓜,南宫曜杀了她她居然还说喜欢他。”烨声音中是压抑着的沉重。

“不关曜的事情,是星释为了报复才用幻术控制了曜。狐狸……曜根本不是你们以为得那么坏,曜……反正都是星释干的。”听见烨说曜,我一着急就帮他辩解起来。见到我如此反应,烨狐疑地扫了我一眼,随即又恢复了冷漠神色。

见到我如此反应,烨狐疑地扫了我一眼,随即又恢复了冷漠神色。

“追月公主,我相信你说的话,南宫曜之前所做的很可能是被星释控制了。我答应你,陪你去长安,我不想拭琴白白死去。”雪辰在身边淡淡道。

“我一定要让星释替扇儿偿命。”烨蹲下身子,小心地捡起地上断裂开来的灵位,眼中如时光一般跌宕纵横,他是否又想起了我?

我伸手擦了擦刚才紧张出的冷汗,总算把他们都请回长安了。有高手在,我自然不怕星释会一巴掌拍死我。

……

第二天,我们出发。顺着茶马古道,一路往大理行去。陡峭的山路驮铃阵阵,身边是绝壁悬绝,脚下是河流湍急。走过山路,回到大理,我们带了进贡的礼物往长安北上。从南疆到中原,从十丈红尘看到银装素裹,从花开如海看到冰雪飘零。短短一个多月,我们就走过了四季。

中原的早春依旧带着料峭的寒意,山泉流过未化的冰面,玲珑如玉。被雪压弯了的枝头,风一过,就飘飞如絮。行人们依旧裹得严严实实,连做买卖的人都少了许多。

“施主,请问你找何人?”

“秦王殿下。”我打听到曜在我死了以后,一度精神失常。不仅休了妻,还终日呆在这大慈恩寺里参悟佛经。

“对不起,佛门重地,没有施主要找之人,施主还是请回吧。”

“我们有重要的事情找他……”烨的语气带着怒气,开门的和尚却不为所动。

我出神地看着钟楼悬着一口吊铁钟,突然觉得莫名地熟悉。曜一定在这里,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存在的气息。暮鼓晨钟,他就是靠这样的生活来遗忘我的吗?寺内的雁塔肃穆宁静,突然……一个披着袈裟的出家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好清秀的和尚……不,那不是和尚……是个女子,而且我还认识。没错,这个和尚打扮的就是当日长乐坊对曜设下考题的女人——洛棋。她为什么也在这里出家?

“曜一定在这里!”我冲烨肯定地道,烨点了点头,不顾阻拦进了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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