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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弹琴复长啸

第八章 弹琴复长啸

“芳儿,”在慈宁宫换好衣服,刚刚回到坤宁宫便遇到了玄烨,他打量着我,严肃地问道,“你今日出宫了?”

“皇上,我听老祖宗说,皇上自幼喜欢海东青,虽然宫里养着许多海东青,却始终缺一只白羽的,引为憾事。”我抬起头,目光对上皇上的眼,眼里、唇边,尽是幽幽的笑意,“恰好,我有一只白羽的海东青,入宫前在坝上野放了。我想……若是能到坝上把鹰寻回,回宫献给皇上,不知道皇上会有多高兴。”我的话音轻柔若悬丝,仿佛稍一绷紧,便会断了。

“海东青?”玄烨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你出宫就是为了这个。”

“臣妾已经将那只海东青交给了养心殿侍奉的太监总管。”我浅笑着,回答着玄烨的疑惑。

玄烨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眉眼:“皇权旁落,宫中斗争正炽,朕不愿让你卷进来。如果朕需要的真的只是你的姓氏,你一定会是后宫里最得宠的一个。朕会宠着你,就像父皇宠着董鄂妃那般,把你推到权力斗争的第一线。”玄烨看了看我,继续说道,“可这样做的代价,朕付不起。”

“皇上,”我咬了咬牙,严肃地对玄烨说道,“您相信臣妾的话吗?”

玄烨笑着点了点头,看到玄烨的神态,我舒了口气,稍后又正色道:“那臣妾若说今年七月,皇上定可以亲掌朝政,皇上您会相信吗?”

“你为何会这么说?”玄烨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不解地问道。

因为这便是历史,我在心中回答着。“皇上,如今众大臣已经奏请皇上亲政,这正是预示,而且臣妾相信,皇上必定会是一位好的帝王。”

“好帝王?”玄烨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我,随后又淡淡一笑。

“皇上,”我小心地看着玄烨的神态,复又笑了笑,继续说道,“皇上对于之前圈地的事情有没有什么看法?”

“圈地?”玄烨严肃地说道,“此前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鳌拜更是借此大做文章,朕还能怎么办?”

据我所知,日前,玄烨收到三份奏折,分别由大学士兼户部尚书苏纳海、直隶总督朱昌祚与保定巡抚王登联所上,说的都是同一件事。当初入关圈地的时候,依照八旗方位,应把永平府一带分给镶黄旗,河间府一带分给正白旗。但那时正逢多尔衮专权,硬是把镶黄旗的永平府的好地和正白旗的河间府的次地相换,当时镶黄旗摄于多尔衮的权威,敢怒而不敢言。现下换成鳌拜掌权,便坚持要重新把土地换回来。问题是,旗民与百姓都已经在现在的土地上安居了二十年,群体的搬迁非常困难,不但劳民伤财而且还会误了农时,影响收成,造成极大的社会问题。

也正因如此,玄烨才一直在为此事而伤神,而我则希望可以找到一个能够帮他排忧的方法。

“皇上,今日臣妾出了东直门后走官道一路北上,沿线视察圈地的情形,并在人群聚集的城镇里搜罗民意。臣妾注意到一路上有许多无人耕作的荒田,城镇里更有一些携家带眷的乞讨者。”我看了看玄烨的神态,淡淡地说着。

“朕的百姓正在朕的土地上受着苦难,又岂能任由鳌拜蛮横恣暴!”

我皱了皱眉,忽然想起来在入宫前我和叔父认识的那户人家,便又对玄烨说道:“皇上,臣妾知道,朝廷中,满汉朝臣相争从未停过,对彼此的抨击总有超出事实的意气之争。是故,汉大臣对满大臣的非议不能全信。同样地,满大臣对汉大臣的贬抑也不应全听进耳里。这些事,还是眼见为实。”

“皇上,”我与皇上一同再度微服出宫,以便了解那些关于圈地之事。

“是相公。”玄烨不厌其烦地再度纠正。

我为难地攒起眉头,觉得这般称呼他太过亲昵,于是低声问道:“叫爷好吗?”

“此议驳回!”玄烨一口回绝,“叫相公,没得还价!”

“相公。”我见杨大娘夫妇与一双儿女全聚在门口冲着我们兴奋地招手,见离杨大娘一家的距离越来越近,情急之下,还是将这两个字硬生生地给喊了出来。

我看了看玄烨,此刻的他已经不是那个“性温和,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褪去了一身拘束的他,只是个清朗的快意少年,脚下踏着轻松步伐,嘴角噙着戏谑笑容,浑身洋溢着如歌的欢快。

“杨大叔、丰年、二妹……好久不见了……”胀红了脸,我努力将目光焦点牢牢地锁在杨家四口身上,极力忽略掉玄烨脸上满足到近乎嚣张的笑意,发现他似乎很喜欢看我羞窘的样子。

“这屋小,只怕委屈了恩公与艾公子。”杨大娘搓着手,一张和气的圆脸为自己这简陋的小屋难为情着。

“大娘,您这屋子我又不是头一回来,怎么还和我说起这些客套话呢?”我伸出手拉起杨大娘的手,诚挚地表达我的不以为然。我看出杨大娘的不自在,转首抬眼,对着玄烨轻喊了声“相公”,让他放柔了面容,微微笑道:

“在这儿很好,我很满意。”

杨大娘这才放下心来,笑开了原先挂满担忧的脸,放开嗓门招呼道:“你们应该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这就去替你们准备早饭!”

“谢谢大娘。”

“不谢!不谢!”杨大娘迭连声的大嗓门,让她离去时带上的门板给关在了门外。

“很有趣的大娘。”玄烨侧首,对着我附耳莞尔低语道。

我撇了撇嘴,有些无奈道:“那相公还端着张脸吓人?”

我见皇上挤眉弄眼地故作委屈,隐声轻笑着。在他标准里的可亲,离常人认为的可亲,还有一大段距离呢。但他乃居于万人之上的至尊至贵,要他像寻常人般地道谢、称客气,也是过于为难他了。

“丰年和二妹,是吗?”玄烨看了看大娘的子女,淡淡地问道。

这时杨大叔已经到田里干活去了,杨大娘正在灶间忙碌,留下一双子女在厅里等着招呼他们。玄烨一走进前厅,原本坐在桌边的少年与少女,霍地站起身,不敢再坐。“是的,公子。在下是丰年,这位是舍妹二妹。”名叫丰年的少年连忙介绍着自己与妹妹。

“你读过书?”这少年用词文雅,不似寻常庄稼人。

“恩公教我识了些字,她常鼓励我们,利用农闲的时候习字读书。”

“我们?”或许我教少年识字一事已让他讶异,听少年的语气,教过的还不止一人。

丰年领我们走到窗口,指着山峦中平铺的遍地农田,兴奋地道:“这个小村里的住户,本来都是居住在永平、河间、顺天、保定等府的农民,大家都曾受圈地之害,失了祖传田地举家流落街头。是恩公给了我们这片新地,让我们能够重新耕作,找回安定的生活。除此之外,还鼓励每户的孩子习字读书,学习道理。恩公大恩,我们无以为报!”

玄烨望着这片如世外桃源般宁静祥和的田地,这才知道我们帮助的不只是这一家人,而是这里的每一个家庭。转过身,他看向我所在的方向,赞许地微笑着。他不应该感到讶异的,我从小就是这副不分对象、毫无保留对别人好的性子,对他如此,对庶民百姓也如此。一直让他耿耿于怀的满汉冲突,在这片安宁的山坡,已经消弭于无形。

“我本来以为,满人全都是野蛮的强盗。没想到,还有像恩公这般尽心尽力为我们着想的好人在!”丰年说完这句话后,似乎心里有些后悔。眼前这位艾公子身形颀长,只怕也是满人,自己在他面前编排满人的不是,未免也太过大胆。

“满人是野蛮的强盗……”玄烨沉吟着,脸上看不出情绪,令一旁的丰年揪紧了心。我也不由皱起了眉。

“你会这么想,也不能怪你。”玄烨用指节轻敲着窗台,若有所思地道,“八旗贵族在近畿横行霸道,的确跟强盗土匪没什么两样。再这么下去,百姓都要给他们逼得反了!”

“你们上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玄烨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我,对丰年问道。

“康熙四年八月,恩公说家里给她定了婚配,只怕以后不能再来了。还告诉我们,若有什么事,尽管去京城找三爷帮忙。”丰年如实答道。

“三爷?”玄烨蹙眉再问,“可知三爷叫什么名字?”

“恩公没有提过,只听过恩公称呼三爷为叔父。”

我看了看几人的神态,这三爷便是我的叔父索额图。

“你见过这位三爷?”其实此时的玄烨也已经知道了这位三爷指的是谁了。

“见过,三爷常陪恩公一道来这。去年田地收成后,大伙凑了些钱备了新婚贺礼,也是由我送上京找三爷,托三爷转交给恩公的。”丰年诚实地回答着玄烨的每一个问题。

“你知道索额图最想要的是什么吗?”待丰年兄妹也离开这间小屋后,玄烨转向我淡淡地问道。

“出人头地。”有时候,我宁可自己从未看清叔父藏在内心深层的想法,这样我就不会去怀疑从小叔父待我的好,是不是都只是一场精心的计谋与押注……“叔父的额娘在府里身份低微,连带的让叔父也得不到玛法的庇荫。所以他一直希望能够做番大事业,不再仅是侍卫。”

“赏赐皇后父族一门荣显并非难事,但为了维持朝政稳定,当中仅有一人能够获得掌握实权的大位。”玄烨扶着我的肩让我与他对视,慎重道,“你进宫那日曾经求过朕,让你阿玛远离权力中枢。我今天再问你一遍,索尼的儿子中,只有一个人能够继承他的地位,在索额图与你阿玛之间,你举荐何人?”

“叔父。”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好。”玄烨点头,续道,“他现在是正五品的三等侍卫,若他这次办成我交代的事项,等着他的,便是正二品的吏部侍郎!”

侍郎乃是堂官,不但品衔远高于目前的侍卫一职,还能接触到政务。加之吏部主掌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是一个熟悉朝廷人事、拉拢与安插亲信的好位置。皇上安排这个职位给叔父,其用意再明显不过。我其实不知道,为叔父牵起这条与皇上连结的线,究竟对叔父、对赫舍里家是福是祸?我只知道,我要紧跟着皇上的脚步,提供一切所能给予的协助,帮他完成每一个心愿。

“芳儿,”玄烨看了看我,浅笑着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没回答,嘻嘻一笑,握起他的手,在他的掌心写下大大的一个字——仁。

不仅仅是希望他以仁德治天下。还有……二人、二人……是两个人。我想告诉他,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再也没有遗憾,再也不会后悔!

这是一个被群山环绕的小城镇,地势北高南低,山地占去大部分的面积,仅在河流两岸有着零星的河谷平原,作为农耕使用。此处距离东陵极近,顺治二年,曾经将东北方一片辽阔的土地划为东陵后龙的风水禁地,从此封禁不许常人出入。也正是因为邻近帝王家的风水宝地,此处未受圈地之扰,给了居住在这座小城镇里的人们数载安静的年头。

“我们有两天的时间在这儿了解一下各处的事宜。”玄烨看着我淡淡地说道。

“我只想在这两天里安安静静地过着平凡人家的生活。”我笑了笑,这样的时光恐怕是千金难求吧。

在孩提时,我其实隐隐约约地害怕着长大,害怕自己随着时间,将身边的一切看得越来越清楚,发现人和人之间,根本不存在着单纯的情感。小时候,总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一个孩子,因为我拥有阿玛、叔父和玛法全部的爱,可在这个时代久了,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看得越发的清楚起来。

我们手牵着手,像是寻常夫妇般并肩走出小屋,在遍地金黄的稻穗迎风摇摆的夹道欢迎中,嗅着扑鼻的稻香往人群正热烈招呼着的方向步去。

在这片阡陌相闻的土地上,住着的都是因逃难避居此地的家庭,尽管来自不同的地方,操着迥异的口音,却是情同一家、互相扶持着。

“恩公!公子!”杨大伯带着头,领着田里的众人热情地招呼着我们。所有人都暂时放下手边的农活,几十个人兴奋地聚拢到我和玄烨的身边来。

“恩公!没想到你是女孩儿家,村里的女孩子们打杨大娘那儿知道后,都失望得提不起劲来收割了呢。”刘大娘是爽朗的北方妇人,说话直来直往的,毫不忌讳。

“失望?”我眨了眨眼,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唉呀呀,这群小妞儿,尽在心里想,也没敢表达出来让恩公知道,真是白费心机。”刘大娘叉着腰,对着身后一群十来岁的少女们指指点点地问道,“自己说说,是谁在那天天念着希望给恩公做小的啊?”

这一问,只见十几个少女们全羞答答地低下头来,一声也不敢吭,倒是一些年轻的男孩子哄笑了起来。

我见这事态,自己还真有许多爱慕者,顿时不知如何反应,有些傻了。倒是在一旁的玄烨乐得很,心情极好地打趣道:“娘子,瞧这一呼百诺的阵仗,为夫也感到与有荣焉呢!”

“不知道公子有没有见过恩公骑在马背上,弯弓射大雕的英姿?”刘大娘兴致勃勃地解说道,“我这老婆子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不会形容,只能说像是天人下凡一样。每当马蹄声响起,可把全村的女孩子给引了出来呢!”

“真可惜,我还没见过。”玄烨挑眉,搂了搂我的肩,道,“娘子,明年去南苑秋狩时,带上你的弓弦,弯弓射只大雕给相公瞧瞧,行不?”

我已经难为情到想就地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偏生玄烨跟着起哄闹我,只好在心里飞快地转着念头,想办法要把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开。

“不过既然恩公是个女孩家,也已经有了归宿,这群丫头就没法做梦了。”刘大娘一叹,把目光转到了我身边的玄烨身上, “天人终究还是要跟天人配的,瞧瞧恩公和公子,多相配啊!婚礼时,喜婆总是要称赞新婚夫妇是一对璧人来着。依老婆子看啊,喜婆们说的一对璧人都是假的,恩公和公子才真的是一对璧人!”说完,村民们纷纷跟着高声附和。

我笑靥盈盈地接受村民的祝贺,我与他们相交已有数年,喜欢他们直来直往的纯朴个性。村民们也能体谅我的难处,对于我没说开的事从不多问。连这次揭开女扮男装的身份,大家除了惊讶外,也没有多加询问,让我心中很是欣慰。瞥眼瞧了瞧玄烨,见玄烨满面笑容,神情愉快地跟着大家谈笑,心中的喜悦更是加倍。

我们这样和这些村民嬉笑着,两天的时间就这么飞驰而过,纵使有万般的不情愿,但是我们还是要回到自己生活的地方去。那深深的紫禁城才是我们真正的“家”,这农家村落的生活于我们而言不过是自己生活中一段小小的插曲罢了。

再度回到坤宁宫,玄烨又一次从我身边消失了一段时间,不过从目前的形势看,对于圈地一事玄烨已经有了打算。

但这一段时间,后宫倒是未曾有过安静。

后宫之中有不少人暗自揣测我这皇后并不受宠,不过我自己倒是乐得清静,每天除了去慈宁宫例行请安外,便是在坤宁宫中练字抚琴,或是与丝雨等人一同逛逛御花园。由于从前我的酒量一直不错,因此偶尔也会在坤宁宫中小酌几杯,日子倒也过得清闲。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这悠闲的生活却给了其他人可乘之机。

一日,我与丝雨一同在御花园中闲逛,却发现有几个宫女看着我在偷笑着什么,开始倒也没在意,倒是一旁的丝雨按捺不住地叫住了那几个宫女。

“你们在议论什么?”看到丝雨拦住了那几个宫女,出于好奇,我便上前问了此事。

“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那些宫女们跪了一地。我不由笑了笑,我有那么可怕吗?

“娘娘在问你们刚刚在议论什么!”一旁的丝雨厉声问道。

“没……没什么。”一个宫女战战兢兢地回答着。

“没什么?没什么你紧张什么?还不快说。”看到她们的神态,我已知道她们议论之事与我有关。一旁的金蝉也帮腔着说道。

“奴……奴婢,不敢说。”

“好一个不敢说,来人!”金蝉喊道。

“姑姑,”那小宫女此时已是面色惨白,“姑姑饶命,奴婢……奴婢说就是了。宫中都在传着,说皇后娘娘不受宠,而且时常在坤宁宫中借酒消愁,甚至……”

“你们竟敢如此议论皇后娘娘,都不想活了?”金蝉有些生气地看着这几个宫女,高声说道,“来人啊——”

听到这话,我不由皱了皱眉,看到身边一脸怒容的丝雨和金蝉,便伸出手拽了拽她们,“不要和这些人计较了,我们回去吧。”

“金蝉,”刚刚回到坤宁宫,我便对金蝉吩咐道,“把宫女和太监叫到本宫面前,再把刚刚那几个在御花园的宫女带过来。”

“你们心里一定在想,本宫入宫的时间还不如你们这些宫女太监,皇上又不常来这坤宁宫,如今荣嫔又怀了孕,本宫更是不如从前,所以根本不把本宫放在眼里,甚至觉得在这坤宁宫当差还不如跟着其他娘娘,是吗?”我坐了下来,吹着茶杯中漂浮的茶叶,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些宫女、太监。

“奴婢不敢、奴才不敢……”下面急急忙忙地响起一阵回答声。

“不敢?”我重重地将茶杯放在一旁,“你们是不是琢磨着本宫不得宠,这皇后的位置坐不长,等着让你们的主子来坐!”我有些阴狠地说道。一直以来,我鲜少和这些宫女太监们发火,平日对待下人一直和颜悦色,倒是没有想到,我这样的个性,却让那些宫女有了自己的小算盘。

这一次的事情我本是不想去理睬,但这些宫女竟敢公然在御花园中议论我这个皇后,想来也是有人在背后给她们撑腰吧?

“奴才该死……”

“好歹还记得自己是奴才,不要嘴上说了,腿下跪了,心中却有自己的盘算。”我摆弄着自己手上的护甲,想着在现代时看过的那些电视剧中,那些后宫娘娘用自己的护甲划过宫女的脸,不过这个我可做不出来。

“奴才不敢。”

“别只会说什么该死、不敢的。”我看着在坤宁宫中伺候的几个宫女,冷冷地说着,“你们统统给本宫听着,本宫不管你们从前在哪里当差。今儿个,既然进了这坤宁宫,就只有一个主子。皇上也好,本宫喝酒也好,你们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以前的事儿,本宫不再追究,今天的事儿也就到此为止。今后若再听到任何人多嘴议论,或是这事儿再传到其他什么地方去,这里的人都脱不了干系!只怕到时候你们以前的那些主子也保不了你们。不愿意留在这里的,就哪来的回哪去,本宫也绝不留你们。”我低头看了看那些跪在下面的宫女、太监,严厉地对他们说道。

“萍儿,”我看了看跪在为首位置的那个宫女,淡淡地说道,“本宫听说,你以前是在慈宁宫当差的,有些事情向太皇太后禀明也是应该的,和他们不一样,不必在意这些事情。”随后,我又深深地望了一眼萍儿。

“奴婢该死,奴婢不敢……”听完我的话,萍儿急忙叩首说道,“奴婢对娘娘是忠心不二的,坤宁宫的事情奴婢绝不敢外传!”

“不敢最好,”我看了看这些宫人,复又对那几个在御花园中议论的宫女,“本宫听说你们是在咸福宫和钟粹宫伺候的。”我看了看那几个战战兢兢的宫女,淡淡地笑着,“丝雨、金蝉,这些人在御花园中私传坤宁宫之事,又对本宫和皇上议论纷纷……”

“奴婢该死……奴婢知错……”

我无视那几个宫女求情的声音,继续对金蝉说道:“给本宫掌嘴,以示惩戒。本宫也乏了,其他人都退下吧。”

我看着一干奴才哆哆嗦嗦地退了下去,不由淡淡地笑了笑。看来这温柔善良的女主角是演不下去了,只好板起面孔给这些人一些惩戒了。

“娘娘,您刚刚真的很有威仪,看来那些宫女日后也不敢再瞎说什么了。”一旁的丝雨巧笑着对我说道,“这些奴才真是……”

“谁是奴才,谁是主子不是我们这些女人说了算的。”金蝉看了看丝雨,淡淡地说道。

“是啊,”我叹了口气,“得宠又如何?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再受宠不过董鄂妃娘娘,不也一样是红颜薄命。”我淡淡地说着,如今,我已经走在钢丝之上了。

“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金蝉看了看我的神态,有些疑惑地对我说道,“娘娘一向以仁慈打理后宫,今日纵使娘娘不对那几个宫女施罚,她们日后也不敢再张扬些什么了,不知娘娘为何……”

“本宫这么做只是为了找出那个暗中给她们勇气在御花园中随意议论后宫之事的那个人。”我看了看金蝉,淡淡地对她说道。

“皇后娘娘,”果然一切不出我所料,在我让那几个宫女各自回宫之后,当天下午马佳氏便来到了坤宁宫,“妹妹特来给娘娘请个安。”

“妹妹还真是金贵,”我放下手中的书,浅笑着看着马佳氏,“妹妹怀着身孕,这请安的事情就免了吧。这下午日头也挺足的,妹妹若是有心来给我这个做姐姐的请安,还是等日落之后再说吧。妹妹还好,但若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情,本宫可负不起这个责任。”我看了看脸上微暗的马佳氏,既然她已经把我看为眼中钉,我也不必在她面前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这么说,不过是想让她知道,大家在意的,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娘娘教训的是。”马佳氏讪笑着,看着我说道,“妹妹只是听说,这一段时间娘娘一直独自在坤宁宫中,妹妹只是想来陪陪姐姐。”

“那便谢谢妹妹了。”我走到马佳氏身边,拉着她的手和她一同坐在了软榻上,“今天本宫在御花园中遇到几个咸福宫的宫女,看不过她们暗中议论皇上,本宫便对她们小施惩戒,妹妹不会在意吧?”

“姐姐,”马佳氏看了看我,淡淡地说着,“那些宫女都是自讨苦吃。她们在宫中这么长时间,应该知道,有些事即使知道是真的,但也不能乱说啊。”

“荣嫔娘娘,您这话的意思是我家主子的确只会借酒浇愁?”丝雨看了看一脸傲慢的马佳氏,开口说道。丝雨一向是牙尖嘴利,我知道这样的事情倒的确适合她来做。

“啪!”听到丝雨的话,马佳氏立即起身掌了丝雨的嘴。“本嫔无论如何也是娘娘,你一个小宫婢竟敢如此放肆!”马佳氏随即转向我,“皇后娘娘,这么做,您不会生气吧?”

我拍了拍马佳氏的肩:“妹妹,何必如此动怒,气伤了身子事小,若是动了胎气,姐姐我可无法向皇上以及皇玛姆交代了。”

“娘娘,”马佳氏看着丝雨,继续对我说道,“妹妹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妹妹刚刚只是生气,娘娘不要见怪才是。”

“皇后娘娘是名门闺秀,自然不会那般小家子气。”丝雨有些轻蔑地看着坐在我身边的马佳氏,随后淡淡一笑。

“丝雨,”我看了看丝雨脸上的掌痕,厉声说道,“别多嘴了,你先下去吧。”

待丝雨离开后,我看了看马佳氏,对她说道:“妹妹,这丝雨自幼便与本宫在一起,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一直心直口快。若是有得罪到妹妹的地方,还希望妹妹多多见谅才是。”

“娘娘放心,”马佳氏巧笑着看着我,“和这些下人动气,只会自贬身份。这一点娘娘也应该知道,不过妹妹那咸福宫中的宫女还真的需要娘娘好好帮忙管教才是。”

“这是自然。”

“娘娘,其实您今日也不必如此动气。妹妹说一句您可能会生气的话,今日这些宫女议论之事的确有一些是真实的,而且这些宫女在御花园中议论此事,说不定让皇上听到,皇上还可以到您这坤宁宫中来,到时候……”

“妹妹,”我看了看马佳氏,手上摆弄着一只茶杯,“听你这话,似乎此事与你有些关系?”

“回娘娘的话,”马佳氏严肃地说着,“其实这些事情妹妹也是无意间听人提及,刚开始倒也没在意。不过后来听身边的宫女暗中提到这些事情,也开始上了心。后来听到您今日见到的那几个宫女在咸福宫中暗自议论着这些事情,妹妹听着觉得心烦,便让她们去了御花园那边……”马佳氏似乎有些抱歉地看了看我。

“本宫知道。”听到马佳氏这话,也证实了我自己的想法,我看了看马佳氏,又对她说道,“妹妹也不会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妹妹纵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积一点德吧?”

“娘娘说的是。”马佳氏一脸不解地看着我,但还是认真地回答着。

我看到站在门外的丝雨,淡淡一笑,对马佳氏说道:“妹妹,你纵容宫女暗中议论皇上的喜好,扰乱宫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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