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危情24小时
44. 危情24小时
在别人的船上时，不要接受他的建议，否则到了早上你就会后悔。
——方凯
上午九点。
路大维走进会议室。
董事们都到了，只有楚天承还没有到。董事会秘书正在打电话催问，楚天承手机关了，他给唐秘书打电话，唐秘书说他也不清楚，早晨到公司后，就没见到楚总。
已经九点半了，还不见楚天承来，董事们坐不住了。
“楚总怎么了？不会是家里有什么事吧？”有人悄声说。
“有事应该打个电话告诉一声，不能让大家这么干等啊！”另一个人不满地道。
大家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路大维，他紧皱眉头，脸色阴沉得可怕，这次会议将讨论他的去留问题，而这一切的幕后策划就是楚天承，所以没有理由不来——唯一的理由就是：楚天承被控制了，失去了行动自由！
董事们满脸狐疑，暗自猜测，但谁也没有勇气把这话拿到桌面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路大维身上，等待他发话。
路大维一言不发，他拿起电话，当着众人的面，给唐秘书打电话。
“唐秘书，你知道楚总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昨天下班前他说今天早晨要去殡仪馆开追悼会，然后就回公司开会。”
“他早晨和你联系过吗？”
“嗯——”唐秘书稍一迟疑，随即道，“联系了，七点多钟他打电话给我，说他的车子有点儿问题，让我拿到4S店去检查一下，我把我的车给他用，开他的车来公司了，我还没来得及去检查呢。”唐秘书不想说出实情，又担心楚天承的车在自己这没法解释，于是编了个小小的谎言。
“你现在就去殡仪馆，查清楚他去没去，有消息立即向我汇报。”路大维吩咐道。
上午10点。
楚天承没怎么费力，就把方凯变成自己的盟友。
打蛇打七寸，他抓住了方凯的致命弱点，他很清楚，方凯之所以冒险绑架自己，并不是出于友谊的忠诚，而是为了利益——他投进400万元购入真爱传媒股票，本可以大赚一笔，现在股票停盘，被套住了。
楚天承不喜欢绕弯子，他一向单刀直入：“方凯，我们真人不说假话，你是担心我和路大维再斗下去，你那些股票就蒸发了吧？”
方凯被说中心事，脸一下涨红了，“天承，你在真爱传媒也有股份，比我可多多了，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再乎？”
“这就是你我的不同，我不在乎那些股票，就是全蒸发了我眼睛不会眨一下！”
“你这是何必呢，我知道你不缺钱，但钱多总不是坏处，你干吗要和钱过不去呀！”
“我不是和钱过不去，我是和路大维过不去！”
方凯想极力说服他：“天承，我知道，你为你妹妹的事记恨他，可那真的是意外，他对你妹妹是掏心窝的好，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以生命担保，他不可能害她！再说，现在人已经没了，你就是把路大维毁了，她也不能复活。”
“但她不能白死，要有人付出代价。”楚天承掷地有声地道。
“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坐飞机可能失事，乘火车可能出轨，还有战争，灾难，疾病，你刚才不还参加追悼会了吗？死人是没有价值的，这个世界永远关注活人。”
“但她不是很多人，她是我妹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我8岁就失去父母，父亲临终时拉着我的手，嘱咐我好好照顾妹妹。我向父亲承诺过，爱她，是我一生的任务。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放弃，就算毁了公司也在所不惜！”楚天承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方凯泄气了，他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奈的动作，“你真是冥顽不灵，还自称是军人呢，怎么这么感情用事！”
“对，在这件事上，我无法保持理智。所以你就不要感情用事了。我知道你和路大维是朋友，但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在我和他之间，你必须做出选择。你可以站在感情的角度，选择他，那我们就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但我希望你理智一些，站在我这边，我保证，只要路大维下台，股票很快就复盘，还会升到以前的高位。”
方凯妥协了。
他低估了楚天承的智商，高估了自己与路大维的友谊。
友谊就像酒一样，需要时间陈酿，他们长达5年的友谊，还不足以抵挡市值千万元的股票。
上午11点。
路大维坐在会议室，心烦意乱地听着董事们发言，眼睛盯着桌上的手机。
电话终于响了，是唐秘书打来的，他汇报说，楚天承去参加追悼会了，八点半离开殡仪馆，蓝小柔亲眼见他离开的。
从殡仪馆到真爱大厦，就是步行两个半小时也到了！路大维断定，楚天承肯定出事了！
“散会。”路大维对董事们道，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室。
他回到自己办公室，把几个亲信召集过来，神色严厉地看着他们，强压住心头的怒气道：“你们怎么回事？竟敢瞒着我动手脚！要造反啊是不是？”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不明所以，“老大，我们没做什么呀？”
“装什么装？快说，你们把楚天承弄到哪去了？这个节骨眼上做这种事儿，脑子被门夹了是不是？”路大维越说越气，恨不得踢他们几脚，他暴怒地拍着桌子，“快说，谁干的？”
“老大，不是我，我是想弄他，我看他这么嚣张就来气，但你不发话我哪敢动手！”一个跟随他多年的兄弟愤愤不平地道。
另一个人忙为自己开脱：“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回海岛了，昨天夜里才回来。”
其他人也都说不是自己做的。路大维正要发脾气，这时有人敲门，不等回应就闯了进来，是于莉。
自从周陌在法庭上供出“情书事件”是于莉所为，路大维对她恨之入骨，打定主意让她走人，还是方凯苦口婆心，好言相劝，他说，于莉做事方法是有欠考虑，但她的忠诚是不需要考验的。楚天承现在铁了心和你斗，董事会已明显分成两派，这个时候把于莉赶走，不等于削弱自己的力量，给对方增加势力吗？
路大维这才勉强同意她留下，他暗暗下决心，等风波平息之后，第一个让她走人。
“你来干什么？”路大维气呼呼地道，他正在气头上，看见她更是火冒三丈——归根到底，现在这种局面，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我刚才在《南方城市时报》网站看到一条消息，今天早晨有人跟踪楚天承。”于莉急促地说。
路大维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于莉站在原地没动，“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我这不正在查吗？”路大维急火冲天地道，转身指着那几个亲信，“你们快说，是谁干的？别逼我动手！”
“你别逼他们了，”于莉上前一步，护着那几个亲信，“他们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吗？没有你的命令，他们没胆量做这种事！”
路大维转向于莉，眯缝起眼睛，眼中透着一股子杀气，“别告诉我，这回又是你做的！”
“不是我，我智商没那么低，”于莉冷笑了一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那位好兄弟——方凯。”
路大维怔在那，足足有5秒钟，他回身抄起桌上的手机，可是电话打不通，方凯关机了。他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
“你们分头去找，把这个混蛋给我找出来！”
中午12点。
路大维指挥手下，把方凯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高尔夫球场，他在西郊度假村新买的别墅，还有他常去的酒店，却连个人影也没有。
路大维做梦也想不到，方凯此时正在真爱家园，和楚天承聚餐呢。
方凯事先准备了充足的食物，两箱听装啤酒，一箱面包和香肠，还有两副扑克牌和一大堆盗版碟。
楚天承看着这堆备用品，打趣地道：“准备工作不错，如果发生战争，你可以当后勤部长。”
方凯苦笑了一下：“得了吧，我们要是赢了还行，要是输了可就惨了，路大维非把我扔到大海里喂鲨鱼！”
“放心，我们不会输的，最后跳海的人是他！”楚天承胸有成竹地说。
“你怎么这么肯定？这江山可是他一手打下的，他不会轻易放弃！”
“他别无选择，他现在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等会儿我再给他加加温，他不想跳也得跳！”
方凯抬头看着他，有些担心地问：“你要干什么？可别把他惹急了！”
“我就是要把他惹急了，我没时间和他恋战，必须在24小时内结束战斗。”楚天承武断地道，拿起一听啤酒递给他，“来，先吃饭，现在是午休时间，不谈工作。”
方凯闷闷地喝酒，清凉的啤酒顺着咽喉流入胃里，留下一丝苦涩的味道，他觉得自己像在演电视剧，仅仅4个小时前，他还为路大维两肋插刀，试图绑架楚天承，现在却反戈一击，与楚天承同仇敌忾，逼路大维下野。
方凯一再说服自己，这样做是为路大维好。总不能看着他们两人没完没了斗下去吧，这样下去非出人命不可！两军相逢勇者胜，楚天承是铁了心斗到底，路大维却念念不忘旧情，下起手来总差那么一口气，他早晚得输在这口气上！不如自己趁早出手，了结这段恩怨吧！
吃过饭，楚天承坐在沙发上，拿出黑莓手机上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舞动着。
方凯不解的看看他，“你在干吗，玩游戏呢！”
“写微博，给热锅上的蚂蚁加加温。”
方凯凑上前去，兄见手机屏幕上写着：真爱集团副董事长楚天承今晨突然失踪，没有出席上午召开的董事会，此次会议议题是董事长路大维在接受警方调查期间是否辞职、由楚天承主持工作。微博签名是绯闻男孩。
方凯惊愕地瞪着他，“你就是‘绯闻男孩’？”
楚天承点了下头。
“以前那些内幕消息，都是你发布的？”
楚天承又点了下头，轻松地道：“好了，发完了。”他把手机放到一边，拿起茶几上的盗版碟，翻了一遍，选了美剧《反恐24小时》，放到影碟机里。
方凯简直不敢想象，这条微博放到网上，会激起怎样的千层浪？路大维肯定被媒体围攻！他现在岂止是热锅上的蚂蚁，简直就是油锅里的蚂蚁！
方凯吓出一脑门汗，转过身来看着楚天承，他正在观赏《反恐24小时》，方凯哭笑不得，“你可真行，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看影碟？”
“片子不错，一起看吧。”
方凯瞪着他，愤愤地道：“你为什么这么冷漠？”
楚天承眼睛盯着屏幕，面无表情地道：“为了让热情集中。”
下午两点。
真爱大厦门前停满了车，记者们蜂拥而至，都是来采访路大维的。
路大维在办公室焦灼地踱着步，秘书按他的吩咐，把记者们请到会议室。
在一片闪光灯中，路大维走进会议室。
记者们争先提问。
“请问，楚天承失踪一事是否查清？”
路大维故作镇定地回答：“我对于失踪的理解，是24小时失去联络。今天早晨他还和秘书见过面。”
“楚天承现在是否有生命危险？”
“董事会最后决议是什么？你是否在调查期间辞职？”
“楚天承将接替你主持工作吗？”
……
记者们接二连三发问，路大维有些招架不住，他感觉胸中发闷，透不过气来，他怕再呆下去情绪失控，匆匆说了句：“无可奉告！”甩手而去。
晚上九点。
一天的喧嚣终于结束了。
路大维回到家中，身心俱疲，一头倒在沙发上，头像要炸开似的疼。
他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想不起来，闭上眼睛，眼前来回晃动着闪光灯，一张张伶牙俐齿的嘴，这些讨厌的记者，唯恐天下不乱！别人越是遭殃，他们越是幸灾乐祸！
突然，他眼前闪过一个面孔：楚老爷子。他猛的坐起来，终于知道哪不对劲了。
楚天承失踪了，所有人都跳出来了，董事会，绯闻男孩，《南方城市时报》以及各大媒体，可这位楚家掌门人却没动静！他难道不知道？不可能，全蓝城的人都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唯一的解释是——他事先知道消息，所以不惊不慌，没有任何反应。
路大维嘴角浮起一丝难得的笑，楚天承啊楚天承，和我玩空手道，你还嫩点儿！
他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地，换上睡衣，去浴室冲了个凉，想好好休息一下。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他的脸色霎时变了。
“大维呀，是我。”电话里传来楚司令员那苍劲有力的声音。
“爷爷！”他小心翼翼地道。
“和你说件事，我刚刚派人把你母亲和女儿接到舰上去了。”
路大维大惊失色：“爷爷，天承的事我不知道！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正派人四处找他！”
“好啊，我相信你，我不担心，你也不要担心，你母亲和女儿是作为退役军人家属代表，来舰上参观，她们玩得挺开心。你就放心吧。”
“爷爷——”路大维不知说什么好，他是有口难辩。
“大维，你是个明白人，别的话我就不说了，我想请你给天承传个话，我和他妻子在海南，她怀孕了你知道吧？我们明天中午的飞机回蓝城，你告诉他去机场接我们。”说完，老爷子把电话挂了。
路大维呆呆地愣在那，过了许久，他拿起电话。
“通知各位董事，明天上午九点儿开会。”他吩咐秘书说。
次日上午九点。
路大维走进会议室，向董事会递交辞职报告。
董事会秘书在公司网站发布公告，称路大维因健康原因辞去董事长、总经理职务，暂时由副董事长、副总经理楚天承主持工作，董事长、总经理人选待董事会选举后正式任命。
方凯从网上看到公告，泪水夺眶而出。他想起父亲临终前对他说的话：在别人的船上时，不要接受他的建议，否则到了早上你就会后悔。
他现在后悔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楚天承看到公告，立刻给爷爷打电话。
“爷爷，是我。”
“天承，你——”老人由于激动声音有些哽咽，“你没事吧？”
“爷爷，我很好，路大维刚刚辞职了。”
“我知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您都知道了？”楚天承惊讶地道。他以为爷爷和袁琳在海南，隔着这么远，不会知道自己与方凯合谋演的这出戏。没想到他们还是知道了。“对不起，爷爷，让您受惊了！”
“好在事情都过去了，我——”爷爷的声音突然断了，电话那端传来“咚”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接着是袁琳的哭喊声。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