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五
北京的冬天寒冷而干燥，天色阴沉，多数时候都让人昏昏欲睡。
圣诞节到来之前是平安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中国人也过起了这些带有异国色彩的节日。街上已经有了圣诞的气氛，不过中午的时候路上还算畅通，没有完全展现出“首堵”的风范来。
双胞胎开车送夏以蓝回家，两个人各自戴了一条大红色的围巾，招摇过市的模样一看就很欠揍。
夏以蓝一想起他们俩被辰皓打倒在地上的样子，就觉得无限喜感。双胞胎跟夏天希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向来都狐假虎威、作威作福，没想到他们竟然也有被人教育的一天。
想想都觉得解气。
“二小姐，其实我们俩的心是向着你的啦！”
何乐主动献殷勤，夏以蓝撕开了瑞士三角白巧克力的包装，顺便丢了个白眼过去，分明不相信他的话，嫌弃道：“你哥都说过，信天信地，信母猪能上树，都不能信你的那张破嘴。”
“啊，老哥，你说这话也太让人伤心了，我可是你亲弟啊！虽然我就比你小一分钟啦……”
何乐捂着心脏的位置做伤心欲绝状，一头栽倒在哥哥身上，却被轻而易举地推开。
夏以蓝的嘴角抽动了两下，双胞胎向来是开心果，虽然跟着夏天希日子久了，什么缺德事儿都干，但是对她一直都挺好的。
这次也是靠双胞胎帮忙，她才能趁夏天希被老爷子抓去公司查业务的机会，偷偷地跑出来。
“忧哥，我哥他……没打算再找辰皓的麻烦吧？”
她决定从双胞胎身上套套话，最近一直在担心夏天希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辰皓。辰皓说了会再跟自己联系，可是一直都没有收到他的短信。
“辰皓？辰皓是谁？”
何乐兴冲冲地从副驾驶座位上转过头来，笑得露出两排白牙，一脸疑惑。
夏以蓝垂下眼眸，颇为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她不该高估双胞胎的智商的。
“你说苏州那个小子吗？”
何忧在一旁磨牙，他们俩第一次被人打得那么惨，现在才发现居然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简直太丢人了。
“他谁呀？大少爷最近很忙，貌似没工夫搭理他……”
何乐挠了挠头，悻悻答话，夏以蓝这才放心下来，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轻轻摩挲着。为什么等不到辰皓的短信呢？他应该已经从苏州回来了吧？
视线里忽然闪过Sun Flower的招牌，距离她家不远，与三里屯街区也只有一街之隔，所以生意相当不错。
于是她叫双胞胎停车，支开他们，想自己跑到店里买手工巧克力。
远远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那儿，显然是一边花痴一边结账，不时传来小声的议论，大多都是“长得真帅”、“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话。夏以蓝侧头就看到门口挂着的用彩带装饰了的荧光黑板，上面依旧写着“欢迎光临，所有商品请自选”的字样，心中一动，忍不住露出释然的笑容。
这次的巧克力放在透明的塑料盒里，一颗颗都做成花朵的形状，辰皓从收银机前抬起头来，就看到夏以蓝笑盈盈地捧着一盒巧克力望着自己，他露出一个意外又惊喜的笑容，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她挑的东西不收钱。
“那怎么行，”夏以蓝笑道，“白吃白喝这种事，向来不适合我。钱还是要给的！”
辰皓于是无奈地接过她递来的钱，然后做了一个“你先等我一下”的手势。
他招呼店员接手他的工作，自己系上格子围裙，切了蜂蜜蛋糕打底，将调好的淡奶油和打碎的新鲜芒果一层层抹上去，蛋糕里飘着朗姆酒的香气，辰皓的指尖染了奶油，他莫名地笑了笑，将手指送到唇边舔了一下。
这双手，浸透了蜂蜜和奶油的馨香，修长美好，甚至比很多女孩子的手都要漂亮。
这双手，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甜品师的手。
他沉下眼眸，就这样动作优雅而仔细地修整好蛋糕，然后调了巧克力酱在上面画出心的图案，顺手又在盘子上画了朵花，笑着端过去给夏以蓝。
“咦？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芒果蛋糕还有巧克力？”
夏以蓝嘟起嘴巴好奇地看向辰皓，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
辰皓一脸无辜，先是摇了摇手，好像是在说“没有啊”，又找了本子来唰唰写到：“厨房里正好有材料，我真不知道……”
写不下去，于是赶紧把本子推到夏以蓝面前，指了指，目光诚恳地望着她，好像生怕谁误会了一样。
夏以蓝觉得他认真的样子很可爱，于是打断了他的话，笑道：“我逗你玩儿呢！你别介意，谢谢你的蛋糕！”
辰皓这才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夏以蓝看着他，莫名觉得脸颊一阵发热，是因为很久没有这么放松地与一个男人相处了，还是因为他跟记忆中的那个影子太过相似？
这算不算是心动的感觉？她说不准。因为孤独的日子太久，所以，连爱是什么感觉都忘记了。
“你什么时候回北京的？”
想到这个问题，潜意识里总是想赶紧转换话题，夏以蓝于是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一边动手尝了蛋糕，甜蜜的淡奶油裹了香滑的芒果，齿颊留香。
辰皓写了“昨天”两个字给夏以蓝看。
“真巧，你的店正好开在我家附近。”夏以蓝转头找着窗子，果然从窗子就能看到她家的窗户，于是她把自己住的方向指给他看。辰皓点点头，笑容里似乎在说：“真的是很巧。”
他一边点头，一边拿了透明的玻璃杯子，慢条斯理地喝水，一脸淡然平和的模样。
夏以蓝忽然觉得有些恍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她搞不懂自己心里的感觉，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一直牵引着她心里的那根线绳，让她觉得疼痛却难舍。
曾经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不是Ken，不是曾经义无反顾爱上的那个神秘优雅的男人。
其实她心里一直也区分得很清楚，辰皓与Ken是完全不同的，如同向日葵与香水玫瑰，一个缤纷灿烂，一个华丽妖冶。
可是，那种莫名的吸引无时无刻不萦绕在她心头。
是辰皓，不是Ken。
那，这三年来她久久不能忘怀，也不肯忘怀的感情，又是什么呢？
夏以蓝就这样想着，想着想着就有些出神，辰皓注意到她目光游离，放下杯子，忍不住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啊？”
夏以蓝回过神来，迎上辰皓关切的目光，她连忙摆了摆手，道：
好意思，我走神了。”
在辰皓面前走神，让夏以蓝觉得有些尴尬，她几乎是有点掩饰意味地低下头，用力叉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
辰皓温柔的目光忽然落在她身上，夏以蓝无意识地嚼着蛋糕，然后发现辰皓已经俯身凑了过来。
他眉目清秀挺拔，是长相极为好看的男人，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通透世情的幽深，却又颜色淡薄，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夏以蓝被他看得有些脸颊发烫，于是手足无措地别过头去，轻轻咬着下唇。
他想干什么？
夏以蓝心里有些惊慌，辰皓的气息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耳畔。他的呼吸声很轻，身上带着清浅香气，仿佛是新鲜芒果微酸又清甜的味道，又夹杂着奶油和巧克力的甜香，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她很想躲开，但是心里又隐隐期待发生点什么。
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夏以蓝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辰皓缓缓向她靠近，目光温柔又怜悯的模样，仿佛童话里描写的王子一般，连眉心都似乎闪烁着纯白的光。
他不能说话，可是他的眼睛却好似在倾诉太多深藏于心底的感情。淡茶色的眼眸转动着，抬起手，指尖勾了夏以蓝的下巴，带着她的头转向自己。
夏以蓝茫然无措地望向他的眼眸，倒映出的自己彷徨柔弱，像童话故事中迷路在浩瀚森林里幼小的孩子。
辰皓勾了勾嘴角，面前的女子容颜秀雅美好，弯起嘴角的时候，能看见清晰的梨涡。他的心里瞬间忧伤与憧憬交织，夏以蓝的唇就像新鲜的樱桃，闪烁着水一样的光华，那是某种无声的蛊惑。
他的目光久久在她的唇上流连，终于万分不舍地抬起手，修长的指尖掠过她的唇角，用拇指轻轻抹去她嘴角沾染的巧克力。
轻柔地，仿佛在抚摸一片云彩。
夏以蓝浑身一震，这般亲昵的动作，让她顿时觉得有些羞愧，仓皇地将目光移开看向别处。
辰皓悻悻地收回了手，心中浮现出转瞬即逝的悔恨，他果然还是越界了。
两人的世界忽然寂静无声，目光不再交错。因为心中渐渐萌生的躲闪，夏以蓝想再这么下去自己一定会疯掉，她忽然一把抓起自己买来的巧克力，起身夺门而出，匆匆丢下一句完全没有逻辑的解释：“我有事，先回家了！”
辰皓望着她仓皇而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抬手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他并不见得就比她好过多少。
努力压抑内心翻涌的情绪，他默默地将夏以蓝没吃完的蛋糕拖到自己面前，优雅而失落地拿起叉子挖了蛋糕，一块块送入口中。
其实他并不喜欢吃甜食，那些味道甜蜜而细腻的食物，对他来说，并无诱惑。因为他见过太多的味道，从缤纷盛开的花朵，到水底深藏的沉香，植物、动物……自然界的每一种味道，都代表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奇迹。
可是现在……辰皓自嘲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缓缓张开口，用力地，想要发出一个音节。
然而他的一切挣扎和努力，都化作无声的寂静，他甚至连一个破碎的音节都说不出。曾经的过往仿佛潮水般涌来，铺天盖地般地将他吞没。灼烧的疼痛，惊慌和绝望，冰雪与火热的交织，空间沉闷地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拳头狠狠地握紧，青筋浮现，许久，终于缓缓伸展开，重现该有的优雅美丽。
辰皓沉下去的眼眸，此时又缓缓亮了起来，眼中仿佛有金色的火焰跳动。他转头望向夏以蓝指给他看的她家的方向，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会心而灿烂的笑容。
他的脚下，是这个城市川流不息的一部分。他曾经在这里失去挚爱的亲人、家庭、美好的童年以及一切的一切，一次次午夜梦回，他都不知该如何去面对那一张张熟悉的脸。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总有公道，如果没有，不妨让我用自己的这双手，去创造一回所谓的公道吧！
辰皓安静地笑着，望着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马上就是平安夜了，不知道今年的圣诞节，会不会下雪。
潜意识里，他其实并不喜欢下雪，甚至带着那么一点点厌恶。雪花缓缓飘落在他的鼻尖，融化掉，沁凉的一片转眼就化作迷蒙的水雾。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就像转瞬即逝的幸福。
辰皓忍不住抬头，灰暗的天空里，不知道从何处飘来无数细碎的雪花，白茫茫一片，在视线里缓缓铺开。
感觉到微凉的雪花一朵朵落在脸颊上，还有的飘向眼底，辰皓轻轻合上眼睛，听着雪花在寒风里被吹成碎片的声音。自从他不能开口说话之后，听力似乎变得越发敏锐，上帝在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也许真的会为你打开另外一扇窗。
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雪里很久，很久。
仿佛世界静止，时间停滞。
圣诞节啊，那么美好的节日。
这么快就又是圣诞节了。
这一次，他在怀念什么？又在等待些什么呢？
辰皓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在心底深处的某个角落，他为何还抱着那样微小而渺茫的期待？
期待什么呢？
难道还在期待一个幸福的大团圆结局吗？
辰皓扬了扬嘴角，在心里冷哼一声，这是真实而残酷的生活，不是软绵绵甜腻腻的八点档偶像剧。
自嘲般地笑了笑，抖落半身的雪，他在门外发呆也够久了。
厨房里弥漫着鲜奶的醇香，辰皓推门走进去，切了柠檬来洗手，炼乳黏稠而滑腻，放在锅里缓缓搅动化开，混合了鲜奶与白糖，渐渐升腾起让人觉得莫名幸福的香气。
辰皓的动作很慢，他像一个优雅的绅士，每个动作都简单漂亮，那场景仿佛逐格播放的动画。
蛋黄，然后是面粉。
蛋挞皮是用黄油兑了面粉反复叠出层次的千层酥，奶酪和黄桃切成小块铺底，蛋挞皮里倒上调好的蛋挞水，放进烤箱里烤得浓香酥脆。
那样的味道，让人觉得幸福到几乎忧伤。
指尖沾染了糖浆，缓缓送到唇边，甜蜜的背后，是无尽的苦涩。
真好，我们都还活着。
辰皓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所以还有机会看到，我为这场相遇，亲手写下的终结。
夏以蓝匆匆跑回家，背靠在门上大口喘气。
辰皓的眼神让她瞬间有种沉溺的感觉，那双浅淡的眼眸，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人。
他优雅而绅士，如同一位英伦绅士般地做好所有事情，甚至能风度翩翩地与夏天希对峙，似乎从没有慌张的时刻。
回想起这一幕的时候，夏以蓝觉得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都加快了。于是她把自己的身子瘫在舒适的老板椅里，舒展了四肢，整个人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房间里有地热，很暖和，窗外也是晴天。可是，因为天是冷的，
心也是冷的。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杯热巧克力，那该有多好。
夏以蓝在心里开始懊悔为什么刚刚没有多点一杯热巧克力，不知道发短信让辰皓送热巧克力和蛋挞外卖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可是刚刚的场景如此尴尬，那种感觉让她觉得慌乱，情不自禁地就想要逃开。
夏以蓝一边想，一边打开电脑，给李云娜的鉴定报告书还没有写完，估计那边很快就要催了。
她指尖跳跃打字飞快，但又一个个退格删除，那些凌乱到词不达意的句子，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写些什么。
回忆过去太过残忍，尤其是每一字每一句亲手写下的，都是Ken所说的，爱情的味道。
可是，Ken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们的爱情戛然而止在华美盛放的那一刻。唯一欣慰的是，她现在终于知道，他的离去，不是因为爱情消失。
可是以后呢？
也许，已经没有以后了。
夏以蓝收拾心情，整理了凌乱的思绪，然后重新认真地写起报告来。
她想要好好地写下关于那瓶香水的一切。
思路变得清晰起来，夏以蓝打字的速度很快，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跳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平实的文字一行行飞快地在屏幕上蔓延，渐渐充满整个文档。
写了不知道多久，从香水味道品鉴一直写到建议包装方向，这些其实已经超出了夏以蓝这次工作的范围，可是只要她一想到这瓶香水是Ken送给她的礼物，心中的那个模糊的信念就渐渐清晰起来。
爱情的味道并不该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应该让更多人感受到。这样美好的一瓶香水，值得所有相信爱情的人去拥有。
她想，这或许才是Ken最想要看到的。
这不仅仅是他留下的礼物，更是他的作品，他留给全世界关于爱情的一份坚定和勇气。
“有时候，人生是一场荒芜的旅行，也许有一天，你会回到来时的那个地方，找回那些你以为已经忘记的曾经。那时候，你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飞扬纯真的自己，因为铭刻在心里的从来都不是容颜，而是味道。
她写完报告睡不着，就开始在网上闲逛，最后不知怎么的，竟然找出了许久不用的微博，发了那么一条。
微博账号是半年前卓晶晶追着她注册的，因为“八卦小天后”对此甚是喜爱，甚至一度到了痴迷的地步，早上睁开眼不起床先找手机开客户端，晚上睡觉前必须发“晚安”问候。夏以蓝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所以只是陪着卓晶晶玩了几天就弃置不用，后来干脆忘记了账号密码。
也许是因为有些事情藏在心里太久，公之于众反而可能让心没那么难受。
就算是被陌生或者熟悉的人看到，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匆匆一瞥而已，有什么要紧呢？
“咦？竟然有人诈尸？”
卓晶晶的评论在五秒钟之后自动提示，夏以蓝知道她除了睡觉之外，随时随地保持着在线的状态，于是也不答话，只是随手丢给她一个嫌弃的符号→_→。
“喂，你到底怎么了？”
卓晶晶的电话几乎是下一秒钟就到，接起电话不等夏以蓝说话，她就清脆利落噼里啪啦问了一堆问题：“你去苏州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回来都不找我？你没事吧？有事你一定要跟我说啊！我知道Ken的离开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你也不能想不开啊！”
夏以蓝被她问得哭笑不得，等她一口气说完，终于等到答话的机会。她略有些犹豫地皱了眉，不满地抱怨道：“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答哪一个？”
卓晶晶的语气骤然柔软下来，然后轻声问：“其实，你现在还好吧？”
夏以蓝知道卓晶晶关心自己，心里一阵温暖，但还是忍不住想要逗一逗她，于是故意忍住笑，装出黯然的语气答道：“不好。”
“啊？你怎么了啊？哪里不好？你在家吗？我过去看你吧！”
卓晶晶一激动不小心又是一连串的问题蹦出来，夏以蓝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一边努力继续保持低沉的语调，答道：“我只是，写报告写得很郁闷。”
电话另一端忽然沉默，突如其来的空白让夏以蓝觉得胆颤，心里顿时有种“玩大儿了”的不好预感。
“夏以蓝！你信不信我杀了你！耍我玩很有意思吗？”
卓晶晶的咆哮声几乎要穿透云霄，夏以蓝差点将电话给扔出去，后来好歹是忍住了，揉了揉被震得发痛的耳朵，就听见电话里卓晶晶的声音跟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地炸开，她赶紧把电话从耳边拿开，然后赔笑道：“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吗？明天圣诞节，我请你吃手工巧克力，顺便看帅哥当作赔罪好不好？”
“帅哥？哪里有帅哥？”
卓晶晶明显对巧克力不感兴趣，对帅哥更上心一些。夏以蓝甚至可以想象出她看到辰皓时满眼放光的样子。
夏以蓝想，自己再也不要一个人过圣诞节了。
她已经孤单得够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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