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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十八

夏以蓝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了,阳光洒落在阳台上,舒适而安逸。她披着羊毛披肩伸着懒腰走到窗边眺望,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远处Sun Flower的招牌上,跟记忆中一样,向日葵的脸上,依旧闪烁着微笑的表情。

那里仿佛时时刻刻都充满了温暖与欢乐,就如同辰皓的存在。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一月中旬,明高与夏氏的合作正在有条不紊地推进,她几乎是一手敲定了新产品的包装设计以及文字宣传的主导方向:一个很美丽的,关于爱情与等待的故事。

家里的巧克力早已经被吃光,于是越发想念辰皓的手工巧克力,夏以蓝双手抱着肩膀发呆了一秒,毅然决定下楼去碰碰运气。

辰皓已经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店员有的说他回老家去了,也有的说他去度假了,总之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么一个人,一切都只不过是夏以蓝的幻想。

夏天希和卓晶晶也已经离开了好一段日子,卓晶晶并没有告诉夏以蓝自己在哪儿,只是说夏天希跑去了马尔代夫度假,她碰巧查到了,怕他想不开,就跟着去了。夏以蓝信以为真,千叮咛万嘱咐要卓晶晶安全无恙地把夏天希带回来不说,还偷偷警告她,这次必须把握机会,好歹也要趁机制造一点状况出来,促进两人的感情发展。

不再操心夏天希,夏以蓝觉得心情顿时就轻松了。这段时间夏以蓝想了很多事情,关于Ken,关于辰皓,那份曾经让她难以释怀的爱情,早已经风轻云淡。她终于明白,那时候不是她不能忘,而是她自己不肯忘。

放下也许很难,也许又很容易,当你经历了最深刻的背叛和伤痛,之后的一切,比如她以为自己会非常在乎的,Ken的死到底与夏天希是否有关系等疑问,或许,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上天给予她的,随时会没收。

你以为自己没有资格拥有的,却忽然从天而降。

世事无常,所以把握现在,努力让自己生活得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她也不再担心会遇到辰皓,经常出入Sun Flower买蛋糕或者甜品,她开始流连于其他的甜食,而不仅仅是巧克力。

不过,第一次吃到辰皓所做的手工巧克力球的味道,她却始终忘不掉。

有的时候,一种美味,其实是对于某个人的想念。无论是曲奇饼干、黄桃蛋挞,还是巧克力慕斯,都抵不过初遇时候,那齿颊留香的一颗巧克力来得浓烈。

那种想念无可抑制,直到有一天,夏以蓝惊喜地发现,柜台里出现了几样崭新的点心。

芒果奶油蛋卷、玫瑰花乌龙茶冻,以及果酱夹心布朗尼。

她眉开眼笑地每样都买了一点,结账时,辰皓忽然从厨房的方向转出来,恰好抬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她毫不尴尬地朝他笑了笑,辰皓脚步停了半秒,随即也露出温暖的笑容,向她做出一个“你好”的手势。

夏以蓝点头微笑回应,辰皓便放下手里端着的黑加仑吐司,走过去接手其他店员的工作。

他昨天刚刚回到北京,返港几日的主要内容就是处理公司日常事务。新产品即将上市,预计需要长达半年到八个月的筹备期,这个阶段需要他做决策的工作很多,只是他一如既往地不召开董事局会议,也不公开在公司露面,但仍会有一小部分人知道,董事长此刻在香港,并且就在公司里。

夏以蓝结了账,再抬头时已经找不到辰皓,料想他此刻在忙,便没再寻找。她的心里顿时泛起一点点失落,不知道是停下再等等,还是就这么走开。

这时忽然来了电话,这倒是帮她做了选择,夏以蓝一边接电话,一边很自然地拿着买好的点心推门离去。

辰皓这时从门后闪身出来,追到门口,望着夏以蓝的背影,浅淡的瞳孔里,似乎有水一样的光芒在闪烁。

她表现出来的从容镇定,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她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了从前的种种,遇见他,就仿佛遇见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点个头,微笑问候,便可以优雅地与他擦肩而过,心中再也没有半点遗憾。

他的心,为此而感到失落和疼痛,虽然他从一开始就期待着这样的结果。他觉得自己如同被放在冰与火之中,一面炙热,一面冰冷。这样巨大的拉扯让他左右为难。

现在,夏以蓝留给他的,似乎就只剩下那瓶叫作“希望”的香水了。

他将小小的香水瓶从口袋里掏出来,握在掌心,然后小心地抹了一滴在手腕上,佛手柑油、广藿香……他已经逐渐康复,已经能清晰辨别出其中的味道,但有些遗憾,已经无法破镜重圆。

比如现在的他和夏以蓝。

在香气还没散尽的时候,辰皓果断地收起了香水瓶,转身回到厨房。炉灶上的砂锅里正小火炖着山楂,咕嘟咕嘟地泛起微小的泡泡,酸涩的味道飘散到每一个角落,彻底掩盖了残留在他身上香水的味道。

辰皓把冰糖一粒粒扔下锅,缓缓搅拌,他用勺子盛了一点尝味道,冰糖还没有完全化开,酸得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用另一只手蹭了蹭鼻尖,辰皓低下头,望着锅里浮起又落下的山楂,合上眼眸的瞬间,一滴眼泪恰好掉落在锅里,泛起细微的涟漪。

李云娜推门走进店里,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外面套了白色绒衣,依旧是娇媚可爱的模样。

手中捧着一个深蓝色的盒子,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双手放在一起搓了搓,呵了口气,然后笑着对迎上来的店员说道:“谢谢,给我一杯山楂冰糖汁。”

辰皓把煮好的山楂汁过滤,倒进广口的杯子里,撒上糖粉,店员走过来要帮忙,他笑着摇了摇手,然后亲自端了出去。

李云娜一直看着窗外,直到辰皓将杯子轻轻放在她面前,她才转过头来,迎向他的目光里闪烁着明媚的笑意。她将一直摆在手边的盒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辰皓朝她点了点头,抬手将盒子拿起来,打开。

那个瞬间,他清冽淡薄的目光里,缓缓泛起细微的波动。

夏以蓝挂掉电话,抱着买来的点心走到自家楼下,李云娜的秘书小莫早已经等在那里,笑盈盈地递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这是Only Love的样品,”秘书小姐将礼盒交给夏以蓝,礼貌地对她说,“李总希望您能尽快给她一份鉴定报告,如果样品的品质和味道没有问题,就可以投入批量生产了。”

这显然是在转达李云娜的意思,夏以蓝接过看了一下,包装精美的盒子里装了一瓶5ml的香水样品,她把瓶子拿在手里轻轻晃了晃,金黄色的瓶子里,有醇厚的液体缓缓流动着。

不由得让人联想起某种味道,某些逝去无可挽回的岁月。

为香水样品做鉴定本来就是夏以蓝工作的一部分,而且她现在的正式身份已经是明高名正言顺签下来的鉴定师,更要对品质和味道负责。

回到家,夏以蓝将点心塞进冰箱,洗了手,盘起头发,将香水拿了出来,托在掌心里。

每一种香水在配制的时候,都会使用多种香料和精油,依照精确比例而来的化学反应,最终产生精妙绝伦的味道。所以,在配比时,哪怕只是千分之一的误差,都会让味道大相径庭。因而,几乎每种香水产品在上市之前,都会聘请专业的香水鉴定师先行体验,做出专业评价。

夏以蓝将瓶盖拧开,旋转的瓶盖做成一朵向日葵的形状,与当初Ken定制的设计有些许相似,似乎是参照了最初的那个手工定制香水瓶,缓缓散开的味道并不浓郁,反倒多了几分清冽淡雅。

这依旧是当初记忆中的味道,可再次遇见,却远没有当初那么刻骨铭心。

你年轻时爱上的花,盛开时绚烂缤纷,但匆匆凋谢在时光里,每每回忆起来,都仿佛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你年轻时爱上的人,年少清朗风度翩翩,但终究悄然远去,成就一场关于爱情的祭奠。

终究不是出自调香师手工调制的味道,前味过后,中味渐渐散去,进入后味的部分,蜂蜜混合薰衣草的香气,总是觉得不够坚定。夏以蓝轻轻摇了摇头,就算再精密的仪器,都敌不过一颗带着感情的真心。

但是,似乎又不是这个原因……

夏以蓝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小心谨慎地倒了一滴香水出来,抹在手腕上,皮肤上顿时弥漫开一片凉意,她皱起眉头想要认真地分辨,可那极细小的差别,瞬间就化为一片虚无,她无法捕捉到那一片刻的微妙变化。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到底是机器生产中产生的正常偏差,还是其中另有原因?

夏以蓝想,难道是配方的问题?

可是李云娜明明说过,购买香水的时候,也一并买下了配方以及授权,按理说,作为一个调香师,当初Ken在配制这瓶香水的时候,配方的数据应该记录得比较详细才是。

也许,想要查清原因,就要亲自到工厂去,对照原始配方看一看了。

夏以蓝把香水瓶交握在双手的掌心之间,凝神思考。

工厂远在东莞,夏霆仍在那里坐镇,夏以蓝在当天傍晚风尘仆仆地赶到他所住的酒店,这举动把向来镇定的老爷子吓了一跳。

自从夏霆亲口告诉夏以蓝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之后,这是夏以蓝第一次主动找他。

然而令夏霆觉得意外的是,她似乎并没有兴趣再提那件事,她的到来另有原因。

夏以蓝直接把香水的样品往他面前一递,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这是明高的李小姐送来的样品,让我做鉴定。”

“所以呢?”

夏霆端了一杯普洱,表情依旧是波澜不惊的,不过夏以蓝的出现确实让他在心中惊讶了好一阵子,看她的神情,似乎是香水出了什么问题。

这些天他一直亲自在工厂监督生产,配方也是李云娜单独交给他的,一直在他手中保存,只为了保证生产过程中不出现任何问题。

“我说不好,”夏以蓝困扰地摇了摇头,这种感觉,完全源于一个香水鉴定师天生的敏锐,但是无法用言语明确表达,“只是觉得这个味道,不对。”

“哪里不对?”

夏霆放下茶杯坐直了身子,夏以蓝毕竟是专业人士,也曾经鉴定过原始的那瓶香水,她说“不对”意味着香水的味道可能真的有问题。

“所以我要看一下配方,如果可以,也请带我去看看生产线。

蓝说得很坚定,夏霆莫名地“哦”了一声,显然是觉得她的要求有些难以达到。

虽然夏以蓝是明高特聘的鉴定师,但是,查看配方和生产线这种要求,对于她来说似乎真的有些逾越了。

“小夏啊……”夏霆想了想,放软了语气,用商量的口吻对她说,

件事,我考虑一下。不然这样,我明天先去核对一下,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然后我们再研究看看怎么办,可以吗?”

夏以蓝这时候已经明白了夏霆的意思,这确实不在她的职权范围之内,是她对于这瓶香水太过上心了,所以才会让自己暂时失去了判断力。

她点了点头,默默收了香水瓶,笑道:“行啊,那就明天再说吧。

“我知道你很重视这瓶香水,我也知道你让天希在提报会上说的那个故事,其实是真的。”

夏霆靠过来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语气充满安慰呵护,这是他最爱的那个女人留给他的女儿,这么多年,虽然一直以养父的身份与她相处,但是他对她的宠溺和包容,其实远远胜过夏天希。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的心里一直有个愿望……”夏霆的手掌搭在夏以蓝的肩膀上,见她并不抵触,于是将她小心地揽在自己怀里,叹了口气。

从来没有想过,这些藏在心里的话,有一天能够说出口。

“我希望我的女儿谈恋爱的时候,会第一个跑来告诉我,背着别人偷偷拿她喜欢的人的照片给她老爸看。如果她不开心了,会跑来向我哭诉,然后我带她去最好的餐厅,请她吃最好的食物,然后逛街,买很多很多漂亮的衣服……”

夏以蓝听着夏霆略显心酸的讲述,略微惊愕地转头去看他,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父亲,夏家老爷子向来活得风轻云淡,我行我素,从未见过他如此唏嘘感叹。

夏霆认真端详着越发出落得干练清朗的女儿,眉宇间似乎藏着她母亲年轻时的影子,只是少了几分婉约,多了几分坚毅。

“爸……”夏以蓝听得一阵阵心酸,再熟悉不过的称呼忍不住脱口而出,她的眼睛里泛着泪光,父亲鬓角的白发依稀闪过眼前,她便不由自主地望着他,试图好好地看一看他的脸。

她自小便渴望的,不过就是这样一个时刻,有家人的陪伴,有真心的关怀,一切都发自心底,不掩饰,不做作。

所有温暖,都来得那么理所应当。

“我很抱歉,隐瞒了你这么久。”夏霆亲昵地摸了摸夏以蓝的额头,指尖撩开她垂落的发丝,放低姿态,只是为了祈求她的原谅。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女儿说起曾经的一切,原本以为,这段记忆早已经被封印在时光里,永远不会再被开启。

夏以蓝的母亲出身书香门第,天生丽质,又善于言谈,年轻时与一位商界名流一见钟情,嫁入豪门,成了上流社会的名媛阔太。但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丈夫生意失败,衣香鬓影、纸醉金迷的生活一去不复返,她当即跟丈夫离了婚,毅然投身交际圈,寻找下一个有钱人。

夏霆就是在那时候遇见了她,她爱他的钱,他爱她的美,倒也各得其宜。

不过他那时候已经结婚生子,妻子是温婉贤淑的名门闺秀,只是男人大多都是如此,白玫瑰与红玫瑰,难以取舍。

若是娶了白玫瑰,那红玫瑰就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而白玫瑰就成了衣襟上粘着的一粒米饭。

若是有了红玫瑰,那白玫瑰就成了床前明月光,而红玫瑰就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

他们便是如此。

“那么,我妈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夏以蓝的脑海里难以抑制地浮现出破碎而凌乱的画面,有个年轻的女人倒在地上,脚边孤零零躺着一只血红色的高跟鞋,她的脸是模糊的,那画面却格外清楚。

如同老电影蒙太奇般地不停跳跃,夏以蓝不禁抬手按住了额头,就连记忆都在努力禁锢着她,不让她想起过去。

“你……真的都不记得了吗?”

夏霆试探着问了一句,他以为夏以蓝只是不愿意提起,毕竟当时她虽然很小,可还是已经到了能够记事的年纪。

夏以蓝默默点了点头,从亲眼见到母亲尸体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仿佛一场梦,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她拥有了全新的生活,而过去,早已经被她全数从记忆里抹去。

通常美丽的女人,都会同时拥有好多个追求者。

求之不得、因爱生恨的悲剧,时有发生。夏以蓝的母亲便是如此。

那个男人是夏霆在商场上的竞争对手,后来因为误杀罪被判坐牢五年。他在坐牢第三年的时候,因为心脏病突发而在狱中去世。

“李国诚?”

夏以蓝的身体有些颤抖,她咬着唇问起那个男人的名字,是他让自己失去了母亲,说不恨,是不可能的。

夏霆脸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却忍不住抬手拿了茶杯握在手里,故作镇静。

夏以蓝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的两只手死死地攥在一起,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有时候,不由自主的恨,也是一种折磨。

但所有犯错的人,都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她所能做的,也不过淡漠地面对这段往事而已了。

房间里淡黄色的壁纸泛着莹润的光芒,不知道什么时候,夏以蓝觉得自己竟然又站在熟悉的场景里了。脚下安静地躺着那只红色的高跟鞋,母亲在她面前被盖上白布,早已经变得冰冷的尸体,苍白里泛着青色。

似乎有很多人都存在于这个空间里,来来往往,有她的父亲,有夏天希,有很多很多围观的陌生人,还有警察。

她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那儿,没有言语,没有眼泪,一切突如其来,让她猝不及防。脑海里似乎还回荡着临出门时母亲对自己轻声细语说的话,她说,小夏你乖,妈妈带你去见爸爸,我们很快就要有好日子过了!

直到此时此刻,夏以蓝才终于明白母亲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或许那时她打算用孩子作为筹码,逼迫夏霆承认她们母女的存在。

夏以蓝不知道母亲到底成功了没有,她甚至来不及问出一个答案,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她缓缓往前一步,试图伸手去挽留什么,可是顷刻间从指缝划过的只有虚空,那些本就不曾存在的回忆,早在缠绕指尖时,就无情地化作缤纷的碎片。

唯有一双眼睛,在记忆幽深处,清晰地浮现。

那是一双孩童的眼睛,略带单薄浅淡的茶色眼眸清晰可见,当中闪烁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惊恐和躲闪。

她一步步走过去,几乎是呆滞地任由意识操纵自己的一举一动,迎上那样纯真的目光,然后缓缓伸出手去,用摊开的手掌,掩盖住了那双眼睛。

一切于瞬间消失,黑暗散去,夏以蓝满头冷汗从梦中惊醒。

走神了一秒钟,她便记起自己此刻身在东莞,就在不久之前,她的亲生父亲告诉她,她的母亲死于一场误杀。

陈年往事似乎想要唤醒她曾经努力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夏以蓝大口喘气,回想起梦中的那双眼睛,依稀觉得无比熟悉,可仍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她抱着双膝把自己缩成一团,背靠着床头,抬起手掌久久凝望着,在梦里,她就是用这只手挡住了那双眼睛。

他是谁?是虚幻的梦境,还是曾经真实存在过?

夏以蓝心里这么想着,一边将手掌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接踵而来的黑暗,让她感觉到眼泪在眼眶里剧烈地涌动,一些画面逐渐清晰明朗。

记忆里,迅速地闪过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也许你可以用最陈旧的形容词来描绘她的美丽:倾国倾城、风姿绰约。

妈妈……夏以蓝在心里无声地喊,双唇颤抖着,任凭泪水从脸颊上滑落,那么多年了,她终于记起了母亲的样子。

她抽泣着哭出声来,那一刻也许足够撕心裂肺,她以为自己什么都忘了,其实,她全都记得。

那不过是一种自我催眠般的自欺欺人罢了。

褪去冷静坚强的外壳,她其实脆弱得像个孩子。失去了母亲温暖的庇护,一路走来,她总觉得生命里有什么东西早已经失去,无法挽回。

她就这样坐在黑暗里哭着,直到声音嘶哑。当眼泪流干,也许,一切都会再好起来。

可是这样的悲伤,为什么却看不到尽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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