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幸福的样子(1)

　　1.探亲

　　很快，他们在不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去民政局办理了婚姻登记手续。结为合法夫妻后，他们才抽空一起回易城，面见双方父母，商定婚宴事宜。

　　抵达易城，陈依茉提出去见她的公婆，她的通情达理让张至源分外欢喜。两人一起回到家，发现父母都不在，客厅里的东西有些乱，好像出了什么急事主人匆忙出门，拿乱的东西都来不及放好。打电话问了之后才知道，父亲重病，刚送去市第一人民医院进行抢救。他们赶到医院，父亲已结束抢救苏醒过来，有惊无险，他是因身体虚弱血糖过低而突然在家门口晕倒。他的癌症已控制了十年之久未复发，真是个奇迹。

　　在病房里，张家父母见儿子牵着陈家闺女的手出现，都没想到他们已成婚，张母还暗示儿子别再拖了。儿子却笑盈盈地说：“我们没拖，已经办好手续了。”然后拉陈依茉到身边，小两口并肩站着，脸上的笑容绚若朝霞，张至源问自己的母亲：“你看我们现在，是不是有些夫妻相了？”

　　看他们俩这么恩爱，张母只有欢喜，“那就好，那就好，年底你们把喜宴给办了。”

　　在陈家，他们手牵手进家门，齐声呼喊爸妈。陈母看到这情景，就算曾有不满，也不想多说了，完全尊重女儿的选择，特意去超市买菜做饭为这对新人接风洗尘。陈父似乎挺偏爱这位女婿的，一见面就把小情侣拆散，建议女儿去陪妈妈逛超市，邀张至源进书房喝茶，继续他们当初未聊够的话题。

　　两个男人刚进书房，陈依茉又来了，她有心里话对父亲说，打发张至源拿杯具去厨房洗一洗。书房里没外人后，陈依茉坐到父亲身边，把车钥匙摸出来，羞答答地说：“这个还给爸爸，这回我们自己乘快班回去，就不霸占你的车了。”

　　陈父不以为意地笑，“你们拿去吧，算是我送你们的结婚礼物。”

　　“那你和妈妈怎么去上课呀，”她善解人意地说，“要走好远的路才到小区门外，没车开的话上下课太不方便了。”

　　“谁说我们没车开了？”陈母突然出现在书房门口，她已打扮好自己正待出门，她颇有意见地说，“你把车开走的第二天，你爸就去买新车了，还说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天呀！”陈依茉惊笑，搂住父亲的手臂问，“爸爸你买了什么车呀？”

　　陈父春光满面地说：“我的梦中情人。”

　　陈依茉立刻就知道父亲买了什么车了，羡慕而欢喜地撒娇道：“爸爸，你实在太任性了。”

　　“你们俩呀，就是一对的，”陈母在一旁借机发泄心中的不满，“有这么任性的女儿，就有任性的父亲。”

　　大家都笑了，书房里其乐融融，洗杯具回来的张至源不解，问陈依茉在笑什么，她倒好，开玩笑地说：“爸爸娶到他的梦中情人雷克萨斯了。”张至源连说祝贺，陈依茉说：“你该说谢谢才是，我们不用坐快班回去啦。”

　　张至源这才明白过来，立即改口道谢。陈父心里欣慰极了，他觉得自己和女儿一样，都任性地做对了一件事。

　　陈母和女儿一起逛超市，越发觉得女儿的变化不少。分别两个多月，似乎比过去成熟稳重了，开始懂得体贴人，抢着帮母亲提篮子，推购物车，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总会先过问母亲的想法，才把物品放到购物车里去，确认购买。过去，她想要什么就是什么，从不听旁人的建议，骄横跋扈得让父母头疼。不过，女儿变化这么大，陈母又隐隐担忧，生怕她的心肝宝贝吃了苦头，于是她悄悄打听他们在雷合县的生活。

　　女儿不隐瞒，从她第一次抵达雷合县的那一刻说起，她如何找到张至源所在的医院，又如何找到他的宿舍，在宿舍的院子等他，他们在哪里度过第一个夜晚，第二天，她如何找到一套价格便宜的两室一厅新房。由于张至源要上班，她独自一人去家具城购置家私，订购电器，亲自把家里打扮得既温馨又符合自己的品位，虽然累，相当的累，但非常开心，住在里面，她十分富有成就感和主人翁感。

　　听女儿这么说，陈母的担忧少了些，想了想又不禁感叹：“你这个孩子从小就任性，如果你当初听妈的话，这些苦绝对不会受。”

　　陈依茉安慰母亲说：“妈，你就少敲那如意算盘了，虽然我们的生活物质不太富裕，但不缺吃少穿的，而且我们俩都很努力，不过两年，我们就能自己建房子。”

　　“正要和你们商量房子这事，”陈母说，“我和你爸卡里还有一点钱，你们就拿去把房子买了吧。”

　　“我们打算购买宅基地自己建，”陈依茉说，“地方都挑好了，等至源的两本书的稿费下来，我们就能买。”

　　“不用等了，”陈母急切地说，“尽快建房尽快住，等我们退休或者暑假，也有个度假的地方，而且你们婚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孩子了。”

　　陈依茉含笑，“好吧，那我回去和至源商量，他没异议的话我就按你说的办。”

　　陈母觉得曾让自己头疼不已的女儿变了。但不知为何，她还是很怀念那个任性骄傲的小女孩，喜欢她说着英语，吃着薯条，生气时噘起粉红的小嘴，快乐时搂着自己的手臂撒娇，悲伤时把卧室门关得紧紧的，怎么敲都不开，委屈时不停地违心地说对不起。

　　那是她一手打造出来的作品，是她曾经最希望成为的模样，有时候，陈母怎么都琢磨不透，女儿为何非要费尽周折地跑了国外一圈又回来呢？这个问题，陈父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其实，女儿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是她妈妈当年的翻版，至于未来，这对母女还有什么相似处，就难说了。

　　2.新奇婚礼

　　他们的婚礼在当年的圣诞节举行，参加婚礼的除了双方父母，其余的全是医院同事。

　　婚礼主持人是张至源的同事老隋，他听说了他们的恋爱故事后，大受感动，特意协助他们举办了一场西式的婚礼。由于雷合县没有教堂，他们就把地点定于医院的多功能会议室里，征得医院工会的支持和建议，还把婚礼扩大成员工节日活动，作为医院文化建设的一部分。

　　不论外人对这场婚礼有什么目的，他们确实拥有了一个热闹而浪漫的婚礼。举起仪式那天，听说老隋当神父，其他科室的医生护士都来参加，大家就想看热闹。按教堂里的程序，陈父把身穿白纱的女儿带到主席台前，交给新郎，站在他的右侧，面对舞台上金光闪闪的十字架，红色布幕上还悬挂着医院的宣传标语，新人们忍不住偷笑，而假神父却有模有样地哼了两声，用沉重的语调说：

　　“主啊，我们来到你的面前，目睹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旨意，二人合为一体，恭行婚礼终身偕老，地久天长；从此共喜走天路，互爱，互助，互教，互信；天父赐福盈门，使夫妇均沾洪恩，圣灵感化，敬爱救主，一生一世主前颂扬。在婚约即将缔成时，若有任何阻碍他们结合的事实，请马上提出，或永远保持缄默。”

　　这时，场下一片寂静，观众们左看右看，都觉得疑惑，都到这份上了，还有谁能阻碍他们的结合吗？

　　“神父”接着说：“我命令你们在主的面前，坦白任何阻碍你们结合的理由。”

　　场下又是一片沉默。

　　然后“神父”对新娘说：“陈依茉女士，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新娘诚恳地说：“我愿意。”

　　“神父”又向新郎重复一样的话，他凝视着身边美丽的新娘，满怀激情地回答：“我愿意！”

　　“神父”对众人说：“你们是否都愿意为他们的结婚誓言做证？”

　　台下没人回答，过了一会儿才有个洪亮的声音说：“愿意！你们快说愿意呀。”众人们才稀稀拉拉地说愿意。

　　“神父”继续说：“谁把新娘嫁给了新郎？”

　　陈父站了出来，对“神父”和众人鞠躬：“我的女儿，她自愿嫁给他，带着父母的祝福嫁给他。”

　　不懂规矩的众人竟在此刻集体鼓掌，把严肃的氛围打乱了，满堂嘈杂声，至于后来“神父”说了什么，新娘新郎的郑重起誓都听不清，唯有新娘新郎相拥亲吻时，再次响起激烈的欢呼声和喝彩，还有些声音说：“祝福你们幸福，早生贵子，白头到老！”然后就有彩条从人群中喷来，把新人们都吓傻了。

　　新郎诧异，问“神父”怎么突然有这环节，说他不是把流程都设定好了吗？老隋呵呵地笑，“这是工会主席的意思，因为要上传医院网站，所以改成中西合璧的婚礼比较好。”新娘倒不介意，玩得很开心，内心非常知足，她再次拥抱自己的丈夫，“我喜欢‘早生贵子，白头偕老’这句话！”她非常热情地下去和现场来参加婚礼的人握手道谢。

　　新奇的婚礼，没有相应的众人去配合氛围，感觉怪异而不圆满，但这并不影响一对新人即将到来的幸福。原先一脸不满的陈母，见女儿这般高兴，叹息不已。从女儿生下来之后，她就千万次设想过这场婚礼的模样，决意要办得华丽而浪漫，包下五星级酒店的大餐厅迎接宾朋，仪式过程足够拍成一部精美的微电影，以此弥补她当年没举办婚礼的遗憾。

　　可惜，等到实现梦想的这天，梦想却是这个样子的。

　　陈父深知妻子的心思，拍拍她的肩膀给予安慰，“这是他们的生活，他们高兴就好。”

　　3.酸酸甜甜小日子

　　他们在网络上也举办了一场婚礼，结婚照和结婚现场视频传到网上与朋友们分享，接受朋友们的祝贺与祝福，同样也会收到一些人羡慕的眼泪。那天下午即将下班的时候，办公室的座机电话响起，张至源没注意来电显示，拿起话筒一如往常地说：“喂，你好，我是张医生。”对方却一直没声音。他觉得很奇怪，还以为是患者的来电，又热情地问了一遍：“请问您有事吗？”这时才听到声音：“至源，是我。”

　　他很快认出是肖念雅，心绷紧了。虽然千帆过尽，他还是对她有愧。

　　“听说你结婚了，我专程来致贺的。”她的声音很沉重。

　　“谢谢你！”他很谨慎。

　　“我看到你们的结婚视频了，好幸福，非常好。”肖念雅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祝福你们。”

　　“谢谢你！”他释怀地说，“念雅，你也会幸福的。”

　　“我不知道，”她逞强地笑，“我在努力忘掉你，我想，我也会幸福的。”

　　张至源不知说什么才好，接通的电话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她问：“你在那边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