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因为那晚脑子里有了太多的想象，所以直到天快亮时才昏昏入睡。等到一觉醒来，已经大大地超过了上班的时间。于是，我顾不上梳洗，急忙赶到诊所。看见院长坐在办公桌前正等着我的到来。

　　“对不起。院长，我来晚了。”我说着话，眼睛望着墙上的钟。那上面的时针告诉我，已经迟到了近一个小时。

　　“没关系。”院长摆了摆手，对于我这从未有过的现象并没有表现出反感。“姜丽，你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有什么事情啊？我们大家在这里很担心你呢。”

　　“谢谢你们。我没有事。”我尽量装出轻松的样子说。

　　院长：“那就好。如果身体不好，或者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一定跟我说。我知道你一个人不容易。”

　　“谢谢院长。”那一刻，我真想扑进院长的怀中，把他当做父亲一样，向他倾诉我内心的苦痛。

　　院长站起身来，说：“那么，下午你去总院把这个月的各项补助领回来，发给大家吧。”

　　“好的。”我答应着，双眼一刻也不离地盯着桌上的电话机。我的手机坏了，但金耀一定会将电话打到诊所来。我幻想着，金耀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给我传来好消息。我幻想着，金耀在我最想念他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们曾经说过，只要不灰心，不放弃，奇迹总会出现在我们身边。

　　但是，整整一个上午，那电话没有一点动静。以至于我做饭时，两只耳朵还在时刻关注着那边的声音。电话机的那份安静让我感到忧虑和不安。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毫无食欲的我又坐到电话机旁，耐心地等待起来。

　　无意中，我发现大家的表情和我一样难受。等院长开口时，我才明白这其中原因。

　　只见院长皱着眉头，冲我说：“姜丽。今天是你做的饭吗？怎么米饭夹生，菜里放了那么多的盐。我的口味比一般的人都要重，可还是感觉太咸了。”

　　“啊。对不起。我——我可能，我——”我内疚的不知说些什么好。

　　“那就把菜里加些水吧，我们涮着吃。”有人这样提议道。

　　“要不，你们等一下。我把这些菜里加上水，下面条吃。好吗？”我抱歉地看着大家。

　　“这倒是个好主意。”大家立刻采纳了我的这个建议。

　　那天，吃完午饭后，已经没有了休息时间。大家并没有抱怨什么，便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我收拾完毕，也出了诊所，到总院之前，我先去一家较大的手机卖场，找到那家维修部。

　　一位年轻男子看过了我的手机后，对我说：“你的这部手机已经报废了。除了外壳以外，全部都需要更换。所以没有修的必要。”

　　“它只是进了点汤汁。”我不甘心地请求。

　　“要不，你再去别的修理部看看。”那人把手机重新装好，还给了我。

　　也许是他怕麻烦，又嫌不挣钱呢。我把手机放进口袋，离开了那里。

　　我不会就这样放弃这部手机，我会再去找别的修理部。即使是有十个人说它报废，有一个人能把它修好，我也愿意去试一试。金耀说过，遇到事情一定不能轻易灰心，轻言放弃。

　　明天我再去找一个修理部，我这样想着，向新康医院走去。

　　到了新康医院大门口时，一个念头让我愣在了那里。金耀如果真的康复回国了，当然不会再回到按摩医院，而应该在这所医院里工作。如果是这样，我就能在这里找到他。于是，我忘记了自己到此的目的，开始从门诊部寻找起来。

　　门诊大楼总共有三层，每一个科室、每一个房间，就连那些化验、胸透、取药、收款等地方都看过了，但还是没有金耀的身影。我并没有泄气，又绕到病房大楼，一层层、一间间地搜索了一遍。病房没有，那么后勤那些部门呢？于是，我又从办公楼开始寻找。我自认为已经够仔细，没有什么遗漏，可还是没有看见金耀的身影。他能在哪里呢？想到金耀父母在这所医院里，我又有了主动去找他们询问的念头。于是，我敲响了那扇透着威严的大门。

　　听到响声，对面的门打开了，走出来我熟悉的赵主任。

　　“这不是姜丽吗，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是找金院长啊，他们去外地出诊了。”赵主任说。

　　“赵主任，你好。我来——想问问金耀的事情。赵主任，您知道吗？”我声音低低地问。

　　“噢。这事我不知道，你还是等院长他们回来再说。”说着，他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又转过脸来。说：“不是通知你们来领补助的吗？”

　　“是的。我是来领补助的。”我急忙应和道。

　　“财务室在那边。”他用手指向西边。“快去吧。现在快要下班了，恐怕领不出来了。”

　　我这才放下心事，去办自己真正要办的事情。

　　正如赵主任所说，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会计去了银行，今天无法办理。那么，我还继续寻找我的金耀吗？我实在是希望今天的到来能够有所收获。但是，看来注定要无望而归了。

　　因为已近傍晚，我没有回诊所，便直接回了家。刚一进门，我忽然想到，如果金耀回来了，应该住在家里。我为什么不去他家的那个小区门口等他呢？我觉得这两天以来，我的思维已经混乱如麻，没有了正常的逻辑推理的能力。就这么简单的问题，我就早应该想到的。

　　第二天，我早早地来到那个熟悉的小区门口。这里还是那样的安静，我还是习惯地站在靠近报亭的地方，就像以往一样，等待着金耀那高大的身影的出现。

　　我走到公用电话旁，拨通了属于他的那组号码。我希望首先听到的还是那首《美丽的神话》，然后才是他说的那句“我永远想着你”。

　　但电话里传来的还是无法接通的回音。

　　没关系，我有足够的耐心，这样等待下去。已经等了这么多天了，这几小时又算得了什么。

　　临近中午时，我又开始坚信金耀没有回国了。否则，根本不用我来找他，他自会找我的。有了这个想法，我的心里像是得到了平衡地长舒了一口气。还是要去领补助的，还是要好好工作的，还是要耐心等待金耀的归来的。

　　幸好，我在中午下班前领到了那笔数额不小的补助。出了医院大门，我又有些不甘心。正值下班的时候，所有的医生都应该从这个大门经过。那么，守住这个大门，便可轻易地看到在这里工作的所有人。

　　于是，我在门卫办公室的墙角蹲下来，开始目不转睛地盯住每一位进出的人，试图从中能够找到金耀的身影。那时已是正午时分，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让我有了困倦的感觉。但我强迫自己瞪大眼睛，不许有丝毫的懈怠。

　　如果金耀不在家里，又不在这所医院，还能在哪里呢？看着已见冷清的医院，我失望地垂下头去。市第一医院？！我一下子想到了这个名字。对呀，金耀原本就是市一院的医生，很有可能又重新回到那里去了。

　　于是，我顾不上饥肠辘辘，也顾不上去修理手机，坐上公交车，直奔市第一医院。

　　因为是中午下班时间，医院内冷冷清清。门诊办公室的门都紧闭着。好不容易耗到下午上班的时候，可从大门进来的都是一些陌生人，我熟悉的面孔始终没有出现。我又一次不甘心地把这个医院扫描了一遍。最后，来到一楼最僻静的那间理疗室，轻轻推开房门。

　　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医生坐在桌前看着报纸，看到我的到来，误以为我是她的病人，急忙站起来招呼我道：“请进。是做理疗吗？”

　　“不。我是来找人。”我抱歉地回答她。“请问大夫，您看见金耀，金医生了吗？”

　　听到我的问话，女大夫使劲地看了我一眼。“你找金医生啊，他早就不在这里了。他前两年得了一种病，很严重，已经双目失明了。对了，你要找他，可以到利民路上的那家按摩医院去看看。听说他在那里工作了。”

　　“啊。知道了，谢谢。”从那屋子里出来，我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失望来形容。因为那种绝望的念头笼罩了我的全身。

　　金耀，你现在怎么样了？你到底在哪里？即使你不爱我了，也给我一点你的消息。别让我这样满世界的寻找，别让我这样的百般猜疑。能否在我面前出现一下，让我看一眼你那熟悉的身影。大洋彼岸我从没有感觉它的遥远，你那富于磁性的声音把我们的心紧紧地吸附在一起。什么时候能够再听到你的歌声？什么时候能够再领略你的深情？

　　等我回到诊所，已接近下午下班时间。知道我回来了，院长十分严肃地对我说：“姜丽。你干什么去了？昨天迟到一个小时，今天干脆就不来了。昨天把饭做的生不生，熟不熟的难以下咽，今天干脆就不做了。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我们大家还都饿着肚子呢？不就是让你去领一下补助金吗。怎么这次做这件事就这么难呢？”

　　“对不起。院长，我——”得知大家还尚未吃午饭，我感到羞愧难当。

　　“好了。你也不用再去做饭了，马上就要下班了。还是把你领来的补助发给大家吧。”看院长的样子，这次真的是生气了。

　　“好吧。我——啊！”这时我才发现，我领的那笔补助金连同那部手机不知在什么时候不翼而飞。“补助金，我领的补助金呢？！还有我的手机，我的手机也不见了！”

　　“怎么啦？”

　　“怎么啦？”

　　听到我的惊叫，大家围了上来。

　　“我——我领的柒千伍佰元的补助金，还有我的手机，都不见了。”此时，我才感到自己已经到了焦头烂额的地步。懊悔令我失声痛哭。金耀送给我的手机，只陪伴了我这么短的时间，就被我丢掉了，为此我痛心不已。

　　“唉！”院长深深地叹口气。“姜丽呀，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了。你的工作一向很好，怎么能出现这样的事情啊。”他停了片刻，又接着说：“好了，别哭了。好好想想，会丢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