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回到家时，看到了王警官给我留的条子。那上面说，他接到上级的指示，去外地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来不及与我道别了，请我多多保重身体。另外，他帮我打听了金耀的事。据说金耀的眼睛已经完全康复，并且与美国教授一道攻克了这个重大难题，载誉而归。他在大通路10号建起了眼病研究所。去那里就能找到他。最后还特别注明，在他回来之前，我是不能擅自搬离这个住处，因为等他归来，有重要的话跟我说。字条下面压着他留给我的厚厚的一沓钱。我想这些钱足够为我买一部手机了。但是现在，我不需要了。

　　我今天的感觉很不好，头痛的像是要裂开了一样，就连张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我知道，我的体温又在升高。我没有吃晚饭便睡下了。金耀回来了，但他已经不属于我了。他属于他的世界，他属于他的未来。金耀，请原谅我的放弃，请理解我的心情。就让我这样平静地离开你，就让我这样在你的生活中消失吧。把我们的爱当做一个美丽的神话，珍藏在心底。让这一切变成一份美好的回忆，陪伴你的一生吧。

　　我望着床前那束玫瑰，在心中回味着那张卡片上的诗句，泪水再一次遮住了我的视线。继而，我的意识随着视线一同模糊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苏醒过来。

　　我感到室内的空气异常地沉闷，令我喘不过气来。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手间洗了个热水澡。希望这样能够使我的体温有所下降。我吃下了一些药，虽然明明知道我已经无药可救，但只是为了不把这样贵重的药浪费掉。

　　我换上了那条珍藏已久的长裙，像是为了再次感受一下金耀的温情。那柔软的布料紧贴着我的肌肤，就好像金耀在抚摸我的身体。裙边的玫瑰还是那样的娇艳，那样的迷人。看到它，人们正常的思维很容易地被幻想所代替。也许是我有些消瘦，这裙子显得肥了许多，这也正好增加了它的飘逸。

　　我拿上那张电话卡走出门外。

　　那时已是第二天的傍晚时分，残存的夕阳眷恋地望着热闹的城市，迟迟不愿离去。

　　我不知为何地坐上公交车，也不知怎样地来到护城河边。石凳还在那里静静地望着护城河，像是在守候着过去的美景，又像是在准备承载更多的浪漫。我在那上面坐下来，与它一同回忆我与金耀的相逢。身边清风习习，河面上飘着白色的水气。

　　我站起身来，走过去，依偎着河边的石栏，望着潺潺流过的河水，继续回忆着我们曾经在这里发生的故事，回想着我们曾经做过的那些梦。那是多么美丽的梦啊。现在看来，它也只能是一场梦了。

　　那么，我来到这里又能干什么呢？是要与我的人生告别，还是要与这人世告别？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这时，我感到我很特殊，也很伟大。因为我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并未有丝毫的恐惧。我的心是这样的坦然，这样的平静。是因为我的人生已经非常之精彩了吗？还是因为我的情感已经有所归宿？是因为我对生活已经毫无所求了吗？还是因为我的爱已经足够的甜蜜？这条河水给了我们多少的美梦，这石栏见证了我们多少次的相逢。在这里所发生的那些奇迹将永远地成为过去。我就像这河中的一滴水，或蒸发在空气中，或渗透到泥土里。我不知道未来会有怎样的变化，但我知道，唯有真爱是人类永恒不变的主题。那么，带着这样一份爱，即使离他而去，我也此生无憾了。

　　我将手伸向河面，让那卡片自由地落入河中。它就是一段饱含浪漫的时光，无声无息地淹没在历史的河流中。此时此刻的我，也将随它而去，在这个世界上永远地消逝。

　　凉风习习吹拂着我的长裙，我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快要随风飞起。我想，今晚不会再有流星雨，但我想望着满天的星星离开人世。因为看到它们，我就会觉得是金耀在向我眨眼睛，因为看到它们，我就会觉得金耀会神话一般地出现在我面前。

　　果然，浩瀚无垠的天空出现了闪烁的星星，它们的光芒是那样的迷人。我凝视着它们，希望在那里面看到那些浪漫的故事。

　　金耀，此刻你在哪里？你是否也在凝望这迷人的天空？是否也在回味着甜蜜的过去？

　　我这样想着，耳边忽然传来金耀熟悉的声音。这声音还是那样充满了磁性，充满了深情。就像天籁之声一样的动人。

　　“一颗美丽的流星，

　　穿越浪漫时空。

　　踩着柔美的舞步，

　　走进我心中。

　　燃烧一片热情，

　　温暖风雪寒冬。

　　闪耀绚丽的缤纷，

　　为我送来光明。”

　　两只温暖的手臂将我环抱，我闻到了金耀身体上那股阳光的气味。他那熟悉而修长的手，带着那般的柔情，温暖了我的全身，进而把我带到那些回味无穷的美好时光之中。难道奇迹又一次这样在我们的身边发生了？我一时间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现实。假如这是在梦境中，我也尽可能不要醒来。就让它这样长久地继续下去，就让我这样久久地依偎在他的怀中，一同承诺我们的那些约定，一同守望我们人生更多奇迹的发生。我幸福地闭上眼睛，和他一同道出我们的心声。

　　“我愿是那长空，

　　尽情拥抱这颗星。

　　我愿是颗流星，

　　与你结伴同行。

　　我愿像你那闪光，

　　与你交相辉映。

　　我愿饱含那柔情，

　　一生共融。”

　　我慢慢地昂起头来，久久地、久久地凝视着他，凝视着这个让我思念已久的爱人。

　　是的，他是我的金耀。他就像那天一样，真实地出现在我面前。

　　“姜丽。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我让你等了这么久。”

　　一串串泪水滴落在我的脸上，与我的泪水在热烈地交融。尽管他在不停地为我抹去这些幸福的眼泪，但我感到，我更像是一块被思念熬干了的土地，正在享受春雨的沐浴。

　　金耀，你不再是我长久的记忆，不再是我绵绵的思念，不再是我深深的牵挂，不再是我梦中的黑影。你就这样真实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回到幸福的现实之中。我有满腹的话语要对你倾诉，我有满腔的热情要向你表达。

　　但是——

　　我们没有对话，也没有问候。只有长久地、深深地对视，只有紧紧地、难舍地拥抱——

　　我的头还是那样的痛，我的体温还在不断地上升。我感到很冷，很冷。我的身体像是一个冰块，在他的怀抱中溶化，像是想要与他融为一个整体——

　　然后，我便失去了知觉。

　　冷，还是那般地冷。我像是躺在一个冰窖里。当我恢复了意识，依旧还是这样的感觉。但我的手很热，因为有另一个熟悉的热情在温暖它。

　　像是太阳升起来了，我的眼前不再黑暗了，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金耀那充满深情的面孔。

　　“姜丽，姜丽。你醒过来了。太好了。”他虽然激动，但像是生怕吓着我似的，轻声对我说。

　　“我——”

　　“你已经昏迷整整两天了。”他十分清楚我想要说的话，“不要怕，我一直守在你的身边。我会永远地守在你身边，再也不会离开你。”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