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苏生石的消亡（3）

　　晚上九点。韩奕决定去看看小九。他依旧绕过了那次被人殴打的地方。

　　壹加壹超市前面的空地上，灯如白昼。搭建了舞台。舞台的两侧粘贴着演唱会的大字报，震耳欲聋的音响里，一个女人的声音反复说着即将要登台献艺的当红歌星的名字。人声噪杂，人群排成长龙，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沿着他们设置的栏杆不停地转圈。

　　有人说，转圈进去就能拿到壹加壹超市的优惠券，也有人不明就里，只跟着队伍转圈，栏杆的出口设置在壹加壹超市门口，果然有穿着红色马甲的服务生在那里散发优惠券，但前提是必须要在超市内消费。

　　有人觉得上当了，就拒绝他们的优惠券，但主办方也有办法，他们让人群从另一条通道里进去，大家顺着他们的指引，走了一段后却发现，他们再一次混在了转圈的队伍当中。音响里喊着：大家别慌，演唱会马上开始。

　　韩奕远远地站在暗处的街边上看着转圈的人，突然想到，这简直就是个圈套。这个场景曾经在他的梦中出现过。这个想法令他感到紧张和压抑。

　　他快步拐进了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巷道。正要上楼，却发现一个女子跟在他的身后。韩奕停在那儿，那女子闪进了灯光里，冲着他笑。

　　小九慢慢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她的脸被灯光照得愈加发白，浑身比之前胖了许多。她的眼神平和，脸上展露着微笑。她说：“你还是来了。”

　　“你好吗？”韩奕说。

　　“我知道你会来的。”

　　灯光就这样打在小九平和的脸上，使得她的脸面因为红润而显得异常生动。韩奕蓦然觉得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见小九的样子。当时，她和小然走到他的面前，小然和韩奕说话，而小九则微笑着看他。小然没有向他们互作介绍，但韩奕却觉得她并不陌生。

　　小九把韩奕领进了房子，房间里一切比原来温馨了许多，并不是韩奕想象中的灰暗的底色。韩奕又问：“你还好吗？”

　　“我很好。”

　　“你打算怎么办？”韩奕说。

　　小九平静地说：“我怀孕了。”

　　“……”韩奕惊讶极了。

　　小九咯咯咯地笑起来。之后，她又严肃地说：“是真的。大宗的孩子。”

　　“你打算生下他吗？”

　　“是的。就算是为了赎罪吧。”

　　“你确定你能养活他？”

　　“当然，大宗给我留下了一些钱，足够我们生活了。”

　　“你要一直留在这里？”

　　“……暂时吧，这个我还没有想好呢。”小九站起来，走到窗子前面，又说，“这里其实挺好的。”

　　“不，你不能。”韩奕几乎失声。

　　小九慢慢地转过身来。她说：“为什么？”

　　“你怎能生下这个孩子呢？你想过没有，这对于你后来的生活有多大的影响吗？你的父母，你的亲人，他们能接受这个事实吗？”韩奕激动起来。

　　“不，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他们毫无关系。”小九冷冷地说。

　　“小九，你要想清楚。我们不能只为自己活着。大宗已经不能和你一起走下去了。但你还有别的亲人。”

　　“对不起，韩奕。”小九突然泪流满面，爬在韩奕的肩膀上说，“我们每个人都要承受自己的罪过。”

　　“小九，你是个坚强的人。”韩奕拍着她的头，说，“我们都要给自己一个希望。”

　　小九点点头，哽咽着说：“我想回家。”

　　就这样，小九靠在韩奕的怀里慢慢睡着了。十二点过后，韩奕把被子拉过来盖在她的身上。他弯下腰来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他确定这个女子定然会给北方的乡村增添太多的话题。她也应该从他的生活里脱离出去了，包括那些朦朦胧胧的爱意。于是，韩奕走出了屋子，外面依然有噪杂的声音。他关好门，轻轻地下楼。

　　在壹加壹超市的街边，韩奕蹲下来。演唱会已经结束了，工作人员在撤离场面，四处散落着意犹未尽的人以及一些趁火打劫的混混们。有人在暗处打着口哨，有人在舞台的灯光下追逐打闹。韩奕双臂抱着自己，连着抽了三颗烟。半个小时后，他回到了自己的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