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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林岱。”忽然我听到背后有人叫我,回头一看,是童志。我的心怦怦跳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他就像见到我冥想中的上帝一样。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和他说着话,眼睛却不敢直视他。他热情地邀请我去他宿舍坐坐,我心一喜,但很快摇摇头,矜持地冲他笑笑。我不想给我喜爱的人留下一个很随便的样子,但又非常不愿意错过这个能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隔了一会儿,他又说:“那,我们去看电影吧。”

  “好吧。”我不再故作矜持。

  他把我的画夹放在学校的小卖部里,然后去车棚推摩托车。

  他引我走到一部本田摩托车前,说了声:“上车吧。”

  我有些惊诧:“是你自己的车吗?”

  “当然是我自己的,并且是我自己挣钱买的。”他有些神气地说。

  车子迅速上了市区中心,我轻轻地拽住他的衣角,他像是忽然爆发出一股勇气,猛地抓住我的手按在他的腰部,用低得近乎耳语的声音说:“搂紧我。”

  我触碰到了他结实的肋骨,我紧张、羞涩地缩回手。他腾出一只手越发笨拙而僵硬地攥住我的手,我不忍心再抽回,任由他紧紧握着。

  我担心这样开车会出事,终于忍不住说:“别开小差,看前面。”

  他不说什么,把车速放慢下来。

  四周是琳琅满目的城市景观以及喧哗浮闹的人流。

  车子在一间装饰得富丽堂皇的电影院门口停下,然后他把车停在门口有人看管的地方。

  电影是部国产片,放映不到半小时,中途就有人退场了,童志看看我,终于把他的手伸过来,双手握紧了我的手。我被一种有形的力量触摸、挤压、揉弄,这种力量撩拨起我对杜忠那双宽大的手掌和怀抱的追忆与想象。我努力地用意志和理智去和这种欲念抗衡,结果这一欲念却在我的心理上越来越强烈和集中地呈现出来。这时,观众越来越少了,我侧头对他说:“我们走吧。”走出电影院门口的时候,童志说:“我们晚点回学校,好吗?”“赶在学校关门之前回就行了。”我望着他,他的声音、他的气息,好像有一种魔力,引导我飞翔,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爽。我随他走进一间大商场,我并不想问他买什么,只是悠闲地跟他走进里面。

  他径直走到香水专柜旁,让服务员挑了一瓶名叫“比翼双飞”的法国名贵香水,转身对我说:“你闻闻。”

  “唔,这种香味很好。”我刚想说什么,他已付了钱,我心里有些纳闷,但又不想表示我的好奇。

  香水瓶的造型很抽象、独特,包装盒华丽高贵,我敏觉地感到了什么,但又不便启齿。

  这时,他转过身来,两只黑亮的眸子有一种激动的神情,他凝视了我一会儿,轻声说:“我一直想买一件能传达我心意的东西给你,不知你喜不喜欢,我觉得香水代表着一个人的性格、气质、形象和愿望。请你收下。”说完,他把香水递给我。

  我忽然感到有一种异样的感动和幸福,一种被牵挂、被重视的感动。

  但我却笑不出来,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我望了望他那张俊美的脸孔,然后,我捉住他的手小心地把香水放在他手里,“不,不!我不能……你得告诉我……为什么对我……”我有些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说。

  “你不喜欢?”他紧张地看着我。我低头不语,想到了另一个男人--那个背叛了我的男人,那个被我视为“初恋”的男人,虽然他与那个男人一点儿关联也没有,可现在我却莫名其妙地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当爱情悄悄靠近我时,我却变得异样地多疑起来。这种疑惑,当然是杜忠留给我的。

  这时,我抬头看看他,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的面孔显得有些抑郁、消沉。

  我们在商场僵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一前一后地走出商场。

  回到宿舍,我把香水放在枕头旁,一会儿又放在鼻子下嗅嗅,

  凭直觉,我觉得童志是真的喜欢我,虽然他并没有直接说什么,但我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了讷讷不能言的隐衷,我仔细回味他的每一句话,那些镜头如同降临的夜色把我完全笼罩了。

  我脑子里继续琢磨着,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像在梦里一样一件连着一件从我的眼前掠过。

  “收下吧,否则我会难过的。我是头一次给女孩子买东西。”童志在临走说的这句话像烟雾一样缭绕在我耳边。

  我感到一阵激动,闭上眼睛,沉浸在幻想的前景中。

  炎热的夏天渐渐逼近了,整座城市变得狂热、躁动,热风们在四处游荡,发出沉闷的叹息,校园的树苗和草茎被狂暴的阳光或急落的雨珠,压迫得低了头弯了腰。

  午后的阳光灼热逼人,陈洋打开风扇,然后躺在床上,她的左腿正盘压在右腿之上,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

  白晶晶和夏六月的床又空荡荡的,两个人早没有了影子,就我和陈洋在宿舍。

  陈洋内向、寡言、纤美,但她身上始终缭绕着一股颓废之气。这气息传递给我,总使得比她年轻许多的我产生一种怜惜的心理。这时候,她坐起来,似乎有点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咦,你没出去?”

  “嗯,想看看书。”我说。

  她站起来,用手轻轻揉着左腿,并在宿舍慢慢地来回走着。

  过了一会儿,她坐在床沿上,不停地捶着膝盖。

  “你不舒服吗?”我问。

  “上午在成教部上课,摆了好多动作,老师都不满意,觉得不好又重来,这样折腾不累才怪。”说完,她露出一丝苦笑,脸上显出无奈的神情。隔了一会儿,她看看我,又说:“有些模特不像我这样‘好说话’,碰到这种情况会很烦,很躁,一吵起来,老师就炒模特鱿鱼。当然,这是极少数的老师,多数老师不会这样过激。”

  我放下书,郑重其事地对她说:“为什么你要那样‘好说话’哩,你不烦吗?”

  她看了我半天,却不急于说什么。

  于是我加重语气,重复地说:“你为什么那样‘好说话’?”

  半晌,她终于说:“咱拿了那份钱,就得要对得起那份钱呀,老师当然希望学生们把画画好,画不好,我心里也不痛快,人得讲点职业道德,就这么简单,况且,咱不就是个模特吗,本来就是让老师和学生指指点点的。所以,较其他模特,我是较‘好说话’的,至于学生把我画得美不美,我无所谓。”说完,她微微笑了一下。

  我说:“我要看情况来决定‘好说话’或不‘好说话’,有时则要视心情而定。”

  这时,她走到我床边,挨着我坐下,眼睛望着门外,她岔开了话题。她说她近段时间老失眠,她真担心这样下去会支撑不住。我忙安慰她,我想她是为家事而忧虑,便说:“有些东西就顺其自然吧,要死的就让它死吧,既然无法拯救,就放手,重新设计新的生活。我们要接受现实,世界要我们心平气和地接受现实。”

  两人一唱一和地说着话,玩笑得十分开心。她说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以前,她觉得没有一个值得她深谈的朋友,现在,我们竞能如此接近,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过了一会儿,她若有所思地站起来,像往常一样忙着化妆收拾。她的眼睛又大又黑,但她的那双大眼和许多街上流动着的又大又黑的眼睛不同,陈洋的眼睛始终让我觉得内容丰富而混乱,她的忧虑、妩媚以及闪动跳跃的灵敏一同倾注到你内心。在化妆的项目里,陈洋最重视涂眼影,她觉得眼影给人一种迷朦神秘的魅力,她常说一个让人一眼望穿的人是不具魅力的人。陈洋化妆的第二个重点部位是嘴唇,她喜欢那种泛亮的黯红色,她的嘴唇不是那种樱桃小口,厚实得非常好看,我形容不出那种形状。她化妆从来就只画这两个部位,脸上是绝不涂抹脂粉的。

  化完妆,陈洋带着挑剔的目光在镜中审视自己,然后转过身来,反复问我,好不好看。

  我说:“你得告诉我,你是不是约会新目标,你回答我,我才告诉你。”

  “去你的,没大没小。”她嗔笑道,然后拿了塑料袋离开了宿舍。

  陈洋走后,我便不由自主地坐在镜子旁仔细端详自己,我发现近段时间越来越喜欢照镜子,我幼年的习惯一直延续至今。我明显感到那光滑的脸孔后面透出的无法掩饰的娇羞媚态,我转身离开镜子,思念起童志来。

  我走出门,在男生宿舍楼下徘徊。

  我在那栋男生宿舍楼下踌躇了好久,然后又坐在榕树下。

  亮脆而饱满的阳光穿过树梢,把一些碎玻璃似的亮片洒在水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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