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并抬起右侧臂膀，用力振奋了几下，如视频里常向她展示的那样。夏霏不敢正视他的幽默风趣，没等看全那完整的一套连环动态，便羞涩地垂下了眼帘。

　　他把扔在沙发上书包里的笔记本电脑取出，摆放在卧室梳妆台上。但电脑碰触到了桌子上的一瓶香水，夏霏赶忙探过身子，将香水瓶子扶稳并移开。

　　“你还买香水？”面对着眼前这一大罐子，她问着。

　　“嗯！网购的，老贵的！”他满脸心疼地回答并依然忙着电脑屏幕，然后继续点击，似乎在下载什么。

　　夏霏斜眼看到屏幕上，有个文件名居然是《带血的褥子》。

　　“怎么还留着我的日记？居然还放在桌面上？”夏霏不解地询问。

　　他随口“嗯”了一声，便做出欲去厨房忙碌的动作。

　　“怎么还把那个放在桌面上？”夏霏随着他进了厨房，继续重复问着。

　　“你不会取笑我吧？”

　　七〇后的她，深知现在的小年轻儿都是电脑高手，都是传帖高手。而且在她的潜意识里，男性总是天生就有许多不安分的基因，于是这些无疑都令自己恐惧。

　　“说什么呢？”他举起右手伸出食指，圈成一个勾。

　　“再说，再说小心我刮你的小鼻子。”夏霏听了笑着躲闪着。但是这厨房狭窄，躲也躲不利索。

　　“我继续当老师吧。”在这柔和的黄色灯光下，他迅速上前搂住了她亲吻。

　　“我要去剥葱，我要去剥葱！” 她一边躲闪一边抽空儿说，一副佯装痛苦不堪，又忍不住欲笑出来的表情，然后继续嘟囔着，“那如果我以后学会了接吻，就不用和你亲吻了，而且你也不用当老师了！”

　　他听了马上接话：“可我敢发誓！你是个笨学生！”

　　停顿了一下，他又自信满满地说：“你永远都学不会，你也会永远让我教。”

　　“好，那我先出去看孩子，怕他淘气。”夏霏边说边捂住了嘴巴，然后迅速转身出了厨房。猛然转头的动作，无意中甩起长发稍，轻扫了一下他的脸，他赶忙只顾忙着撤身躲闪。

　　到了客厅，孩子依然在忙着看动画片。

　　夏霏回身看了看厨房的方向，摇了摇头，于是既无奈又微笑着走进了雨冲的卧室。夏霏想不出自己的那篇日记为什么他会放在桌面上，难道只是为了方便随时翻阅？可是为什么会喜欢随时品味自己以往的苦衷呢？莫非他真想认真地对待自己？哪怕是一段？可这一段究竟是长还是短，究竟是多久？只要想到时间的长短，她便彷徨，她便无助。

　　但想到现在雨冲、如此关注并且认真对待自己，她便感到欣慰。只要想到了年轻的雨冲品味自己的苦衷，她又会顿觉鼻子发酸，眼睛有些凄楚的泪花闪现。

　　“嗨！哪儿去了？”雨冲伸出头来寻找着夏霏的身影。

　　“嗨！”她答应着跑出去了卧室，最后还不放心，赶忙擦拭了一下眼睛。

　　“怎么了？”

　　细心的他，忽然发现了她哪里有点儿不大对劲儿。

　　于是他上前一步，捧住了她的面颊仔细端详着。可她却羞涩地躲闪着。此时雨冲看不到她双眸里的闪亮动人，只看到其中饱含的幽怨。他似乎读懂了那眼眸里，蕴含着的一丝如烟二缕轻愁。

　　“哦，不小心护手霜弄到眼睛里了。”

　　她迅速为自己圆谎，并将眼神轻瞥，但却不敢直视他。

　　随后她用纤细的手指并拢起，盖住了嘴巴遮掩。哪有大他那么多，还好意思让他知道自己哭鼻子呢？其实自从发给他那篇日记以后，自己便暗暗发誓，以后绝不会将自己生命里的年轮感，轻轻易易就释然给年轻的他。雨冲看着她那一副有趣儿的神态，便笑着放心松开了双手。于是她便像出笼的鸟雀般，重新获得了自由！

　　但是她面对刚过了春节才只有24岁的大男孩，似乎确实有很多憋在心里的什么要讲。甚至很想伏在他的胸口上痛快淋漓哭一场，可这又让年轻的他怎么能够承受呢？他的神态表情每天都是轻松的，痛也是瞬间的，浅显的，浮光掠影的……夏霏也知道自己很喜欢发呆。一个人倘若心里笼起的阴霾越多，随之表情神态也会越发凝重，那团凝重被渗入到了细胞中，像一团团自由基，无情吞噬着机体的活力，剩留给自己的，只有那一层衰老过度而又没有弹性的老黄皮。

　　所以既然自己岁月的年轮烙印绝不可以释然给他，那又谈何伏在他的胸口间哭泣？

　　抽油烟机在一旁嗡嗡响着。

　　此时他早已转身，边掂起炒锅边说着，

　　“你现在的样子可不轻松哦，看到你就想起我大姨。”夏霏拿起大葱边剥皮，边听着他继续说下去，“她每天可严肃呢，是个中学老师，”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她对孩子好严厉呢，她儿子和我年龄差不多，人家高考却考了六百多分，上了国家重点大学，倒是挺了不起的。他现在已经读研究生了。其实，我平时根本不去她家，只有我妈压迫着我没辙了才去。我从小就怕她，凶巴巴的真从来没有笑过。”

　　夏霏听了顺着接他的话说，“我家大姐也是教中学的，教英语，她也从来没有笑过。”雨冲从来没听她讲起过这个，于是继续饶有兴致地往下听着。

　　“但我觉得也很正常。不是老师天生不会笑，是因为教一群半懂事半不懂事的青春期孩子，不大好掌控哦！”

　　听了夏霏的见解，他歪瘪了几下嘴巴，笑着看了看夏霏：

　　“不管了，总之没笑过。如果你再发展下去啊，就和她一样！”说完拿起案板上的一根大葱，轻轻敲了敲她的肩膀。

　　“说什么呢……我怎么能和你大姨一样啊？”还没等大葱撂实，她已经举起拳头打向了他的肩膀，但他居然丝毫不躲闪。

　　夏霏见此，反倒心疼地从他的后腰处，环过双臂搂住了他。她第一次有这般强烈搂着他的心思，而且真实去做，关键是他也居然能够坦然接受了，丝毫不去躲闪。

　　夏霏的胸部和面颊正好伏着他的后背，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倚靠在那里侧耳聆听到了“咚咚”那颗年轻有力的心音。他平稳地站在那里，貌似平静地看着炒锅，腾出右手轻轻抚摸着她那交叠在一起的、还算细嫩的双手。此刻，她的头不肯离开，平静地闭上了眼睛，有些依赖般轻轻地搂着，慢慢地尝试着更加紧实的拥抱。此时，她真真切切拥有这结结实实一大抱青春的躯体了……她好有收获，她好开心好满足！

　　这时厨房里，他只留下了抽油烟机的小灯。

　　暗黄色的光线，勾勒出他们紧贴在一起的身影。抽油烟机嗡嗡轰鸣，仿佛是为他们播放着幸福舒缓的旋律，炒勺里的菜吱吱作响，每隔五分钟，古老的冰箱就会低吟轰鸣，在这里恰似低沉的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