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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不可收拾 (2)

  “我也犯嘀咕,心想老李的女婿一大早跑公园坐着干什么?不过早晨有点水气,可能是我没看清楚。”

  “肯定是你看花眼了。”绣花本能地觉得不妙,但她绝对不可能在一个外人面前承认自己女婿一大早无所事事跑去翠袖公园里坐着。

  张大妈一走,绣花立马给志刚打电话。

  绣花好声好气地说:“志刚,上班呢?”

  “是啊,妈。”

  “忙不?”

  “有点儿……忙。”

  “累不?”

  “还好。”

  “大富在不在?”

  “他……在呢。”志刚舌头有点打卷。

  “你让他接电话。”

  “啊,他……他还没来。”志刚冒了一头冷汗。

  “哦,没来啊,那算了,那你先工作吧,不打扰你了,先工作。”

  志刚大喘一口气,心想,这失个业,还真不轻松。

  瑞秋站在小哪吒会所玫瑰包间的窗边,焦急地看着会所前的行车道。

  一个女孩匆匆走进来说:“报告大小姐,尹先生的电话无法接通。”

  “再打!”瑞秋一把扯下头上的白纱,丢在沙发上,抱怨道:“关键时刻掉链子!”

  屋子里的其他几个人都不敢说话。

  “媒体都到齐了吗?”瑞秋粗声粗气地问。

  “已经到齐了。”

  “先把红包派了,让他们再等一等。”女孩得令退下,瑞秋穿着婚纱在包间的地毯上走来走去。

  玫瑰推门进来,嗲声嗲气说:“哎呀秋秋,这是干什么?头纱怎么不戴了?今天可是你的大好日子啊!”

  瑞秋急得要哭:“妈——”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玫瑰抱住女儿,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婵娟在学校睡到自然醒,一看手机,才8点。平时早起惯了,条件反射。婵娟感到口渴,摇摇开水瓶,空的,跑去看饮水机,也是空的。于是,她拎着水瓶去水房打水。将卡往出水器上一放,居然没钱了——她只好又去充值。

  “充五十。”婵娟把卡从小窗口递过去,依旧睡眼惺忪。

  “你来了啊?”小窗口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嗯?”婵娟朝里一看,毅然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充值点的办公室里!

  “你怎么在这?”

  “你进来。”

  婵娟一阵不自在,但也不好说不进去,只能从后门钻了进去。

  “我在见习期嘛,要先在这干一阵。”毅然并没有感到不自在。

  “这谁啊?”跟毅然并排坐着的一个大妈问。她显然是这里的员工。

  “我女朋友。”毅然嘿嘿笑。婵娟感觉芒刺在背。

  “哪个系的?学什么的?多大了啊?老家是哪的呀?这水灵灵的看着像南方人……”大妈一口保定话,标准的查户口。

  手机响了,婵娟拐到一边去接。接完便跟大妈打招呼说:“不好意思啊,我这公司里还有个婚礼要去参加,您先忙。”毅然还陶醉在女友给他带来的“面子”里,婵娟早已落荒而逃。

  晨雾散去,翠袖公园里游人疏朗。绣花仿佛捕食,她猫着腰,东张西望。猛然间,她眼睛一亮,好像发现猎物般疾冲过去。

  “你在这干吗呢?”绣花厉声质问志刚。

  “啊!我,我……妈你怎么来了?”志刚全身抖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

  “你不去上班跑这来干什么?”

  “我,我等一个客户。”

  “客户?什么客户?”

  “公司的客户,他去办一点事情,正好约我在这等。”

  “那我陪你一起等。”

  “妈,天这么冷,您先回去吧!”

  绣花向来善于察言观色,她见志刚表情纠结,言语支吾,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又是心疼,又是恼怒,根本没心思跟志刚在这磨洋工,单刀直入问道:“是不是工作没了?”

  “没有……”

  “那我打电话问问大富。”

  “别……别打……”

  “说真话!”

  “工作……是没了……”

  “唉——”绣花一声长叹,拧巴着脸,拿手指着志刚,气得说不出来话来。

  “妈——我怕你担心,没敢跟你说,是我没用。现在千里肚子里还有孩子,我说出来,她又要为我操心,孕妇不能情绪不好,我是想等找到新的工作再告诉你们。妈,是我没用,是我没用……”说着,志刚的眼泪眼看下来了,两只手轮番打自己的脸。

  “行了行了,哭有什么用?哭能解决问题吗?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流泪,我都替你害臊!我跟你讲志刚,你是个男人,不能这么软塌塌的,要硬朗一点、强势一点,工作丢了,丢了就丢了嘛,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赶紧找!你们这些高学历的,我就不信找不到工作。行了,这事我先替你瞒着,先不要跟千里说,免得她心烦。”

  志刚唯唯称是。

  绣花又说:“你白天还是出去,晚上回家再到网上投投简历,有同学、朋友什么的,也都找找,让他们帮着介绍介绍,现在家里也需要钱,你到底是个男人,得撑起这个家才行。”

  丈母娘忽然说出这么一段掏心窝子的话,志刚一面感动,一面觉得自己责任重大,瞬间又有了动力。

  小哪吒会所大堂外一片哗然,客人都没有心思吃冷餐,而是凑在一起,议论纷纷。几个太太聊得最开心。

  “这都耗了快两小时了,怎么还不见真章,搞什么呢?”朱太太说。

  “搞不好又是摆乌龙,他们家擅长这个。”赵太太说。

  “不会吧,这可是结婚,谁丢得起这个人?他们家不是最好面子吗?不会拿这个开玩笑吧。”蒋太太说。

  “管他什么真章假章,再不开始,我是等不了了,站得腰疼,还不如约人去做按摩。”余太太年纪偏大,脾气也不小。

  天放站在大厅拐角的耳房里,阴着脸,一言不发,玫瑰在他身后,稳坐在藤椅里。一名服务员走上来说:“ 大小姐不肯出来,说是新郎还没到。”

  “胡闹!”天放把手中的茶杯往地上一摔。

  玫瑰直起身子,花枝乱颤地走到天放身边,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说:“我早就说这个人不可靠,你非不信,由着秋秋的性子来,这孩子小家小户的,一点出不得大阵仗,又不讲信用,这种大事情都迟到,他以为他是谁?我们不嫌弃他就算不错了,他还来跟我们来这个!他要是敢耍我们秋秋,我一定找人把他剁了!”

  “你少说几句会死吗?”天放最受不了玫瑰这张嘴。

  “你!”玫瑰一跺脚,气得出门去了。

  婵娟走进小哪吒会所,忽然发现自己穿得很不合适。环顾四周,来客中,女的穿礼服的多, 男的穿西装的多,个别走休闲款的,一看就是牌子货,只有她,穿得过于随便。

  。

  玫瑰从天放那里出来,直奔瑞秋的房间。

  “哎哟,我的小宝贝,这泪眼蒙眬的,别哭,妈妈一定帮你做主,这种男人,咱不要也罢!咱不哭不哭。”

  “我只是想要一个完美的婚礼,这个要求过分吗?老天爷怎么总是对我不公平!”瑞秋趴在玫瑰肩头,哭花了妆。

  “来了来了,来了!”小助理破门而入。

  玫瑰怒斥:“什么来了?”

  小助理按捺不住,小声说:“新郎来了!”

  瑞秋瞬间弹起,像打了兴奋剂:“在哪里?!”她等了太久。

  马自达稳稳地停在小哪吒会所门口,立冬踏出轿厢。车窗摇下来,雷军坐在驾驶座上,笑着说:“算你欠我的。”立冬点点头,探着身子去和雷军拥抱了一下,又拍拍他的后背,然后,转身朝会所大厅走去。

  “新郎来了,新郎来了……”大厅里议论纷纷,“怎么脸还破了啊,衣服也是脏的……”

  立冬不管这些,迅速而坚定地朝大厅深处走去,他必须完成他的承诺,他来晚了,差点辜负了瑞秋,索性一切还有机会补救。

  婵娟听到周围人在嘀咕新郎,也跟着看热闹。只见一个高大的小伙子穿着西装,梳着夸张的发型,在人群中侧身而过。那一张脸45度偏转时,婵娟手里的蟹钳差点没掉地上!这不是尹立冬吗,他来干吗?难道他是新郎?!婵娟瞬间惊呆了。

  全场灯光渐暗,只有主礼台辉煌明亮。玫瑰躲在阴暗一角,给雷军打电话:“怎么回事?”

  “他打了我,然后自己跑了。”

  “饭桶!”玫瑰怒不可遏。

  司仪拿着话筒,走上台,站到正当中,乐队停止奏乐。“Ladies and gentlemen(女士们,先生们),感谢光临这个温馨且浪漫的婚礼,生命总有奇迹,生活充满美好,让我们闭上眼睛,默默祈祷!”

  灯光渐渐暗下来,全场陷入黑暗,然后就在此时,屋顶上一道光柱出现,又白又亮,捅破了黑暗,劈空而来。那光定在大堂入口处,瑞秋一袭白色婚纱,层层叠叠,仿佛千层薄云笼罩,腰间的白色蝴蝶结更显得飘逸灵动。她挽着天放的胳臂,走向主礼台。宾客们自动让出一条道,音乐响起。瑞秋朝前看,茫茫黑暗,但她知道,身边有永远可以信赖和依靠的父亲,前方有立冬在等她,这不正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婚礼吗?她忍不住哭了。女人的眼泪,在幸福时最容易泛滥。

  顶上的灯光一路追,闪光灯在四周劈里啪啦闪个不停。此时,瑞秋就是最最明亮的一轮圆月,温润,祥和,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路的尽头,立冬正朝她伸出手。在两手相碰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实现了多年来的梦想,她情愿这一刻永远不要过去,她希望这一场梦永远不要醒来。

  婵娟吃惊和愤怒交加,混在各路的摄影机中,用自己的手机抓怕下了这一幕,配上文字:不应该存在的婚礼,然后果断地按下了发送键。司仪长篇的祝词后,瑞秋大喊我“愿意”,她甚至顾不上听立冬的话,就迫不及待地扑到他怀里,礼台四周火花四溅,仿佛童话世界。可是,谁也不知道,这个童话能持续多久。

  蓦地电话响了,婵娟摸出来接,只听得绣花唉声叹气地说:“老二,出大事了,你姐夫失业了——”

  “啊,这么严重?回头跟你说,我这才出大事了呢!”婵娟匆匆挂了电话。

  绣花原本想找女儿分享心情,可没想到婵娟并不买账,她只好灰溜溜地自己回家时。快走到家门口,绣花一想,咦,不行,女婿失业了,家里不能没人养啊,她得去就业。想到这儿,她又折回头,心事重重地走出了小区。

  绣花找到一个家政公司,想去碰碰运气。

  “你都会干些什么?打算应聘什么工作?”

  “应聘钟点工,我什么都会干!”绣花踊跃回答道。

  “什么都会干?西餐会做吗?我们这可是涉外服务,要去外国人家里做事情,你会吗?”

  “不会可以学啊,我做了这么多年饭,摆平外国菜不成问题!世界上最难做的就是中国菜,中国菜中最难做的就是我的家乡菜,做会了中国菜,还愁做不好外国菜吗?”

  “你有健康证吗?”

  “有,我去年办了一个,还没过期呢!”

  “会外语吗?能和人沟通吗?”

  “沟通没问题,就做个小时工,又不是去讲课,没问题的。”

  “身份证带了吧?拿来登记一下,你先去把这个表填一下。”

  “好嘞。”绣花拿着表,满怀希望,问,“一小时多少钱哦?”

  对方没好气地说:“这个再说。”

  瑞秋一手端着小酒杯,一手牵着立冬,挨桌敬酒。

  “哎呀,秋秋,你的老公真是帅气,棒小伙,现在在哪高就呀?”朱太太绵里藏针。

  瑞秋不理会,立冬挡在前面说:“来,我敬阿姨一杯。”说完一仰脖子喝了。

  “哎呀,这玫瑰真是找到了乘龙快婿!好爽快的呀!”蒋太太说。

  瑞秋轻拍立冬的胳膊,说:“少喝点。”

  “看看,这刚结婚就心疼起老公来了。”朱太太调侃。

  立冬脸上一阵烧。他分不清是酒劲还是害臊。出汗了,脸上与雷军打架时弄出的伤口虽然经过处理,但还是被汗腌得嗞嗞疼。婚礼,对他来说,不是幸福的海洋,而是必须披着铠甲去战斗的战场。敬完五六桌,立冬的头有点发晕。瑞秋以茶代酒,所以安然无恙。她挽着立冬在圆桌的缝隙中转悠。这婚礼是她的华尔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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