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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八王反,祁夏风云起(1)

  这一天夜里,焰火的光亮绚烂了漆黑的天幕,清亮的哨声接二连三地吹醒整个元京城的人,烽火点燃,狼烟四起,凌乱的脚步声踏破元京的夜色。

  “皇上,不好了!八王爷带着人杀进宫来了!”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进了养心殿。

  楚寒霖从恶梦中惊醒,闻得窗外一片厮杀之声,惊得脸色发白:“抵挡不住吗?”

  透过窗棂,遥遥望见,嗜血的杀意在暗夜的皇城弥漫,火光熏天,阵阵的嘶吼声震荡着九州大地,楚寒霖浑身哆嗦了一下,厉声道:“跟朕来!”

  三重宫门外,白玉为栏的殿前广场上,一排排肃杀的银铠军士如挺拔的白杨威武地站在广场上,人人腰佩长剑,精弓锐箭,脸上是视死如归的壮烈表情。

  一骑白马缓缓分开人群,走到队伍之前,一袭白衣的楚子渊翻身下马,他的右手紧紧卷着黑色的马鞭,扬长朝玉阶上正中间的楚寒霖指道:“大胆反贼,你谋权篡位该当何罪!先皇乃华妃之子,本王亲兄,被太后偷龙转凤,以子争宠,先皇登基后,长年给先皇喂毒,只为让她的亲生儿子你登上大宝,如此狠毒用心,令世人震惊!你居然还好意思龙袍加身,自封为帝!”

  这一席话楚子渊说得是慷慨激扬,字字清晰,气势庞大,令闻者不敢轻心。

  楚寒霖又气又怒:“来人,抓下这个口中胡说八道的反臣!”

  他压抑下心中的惊慌,竟不知楚子渊如此轻易地攻入皇城,叛徒,一定是出了叛徒!

  可是,没有时间供他理清这些思绪了,天色将明,楚子渊率众而入,成功地攻破最后一道宫门。楚寒霖,悲催地做了阶下囚,被迫着交出龙袍玉玺,赶出养心殿,关进宗人府重犯室。

  自楚寒霖登上大宝到乱臣贼子,区区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是祁夏历史上在位最短时间的皇帝了。

  八王爷楚子渊顺民心,从民愿,于三日后龙袍加身,登上国君的地位。

  顺者昌,逆者亡,有些谣言到底属不属实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翌日,云太后在冷宫中自缢身亡的消息传了出来,无人知道真相到底如何,太后究竟是自缢还是被人加害,成了历史上一个谜团。

  而楚寒霖,则被新帝囚禁在一所偏宫内,有人说,他疯了。

  云紫洛去看过他一次,楚寒霖救过她,他虽然退过自己的婚,但从她穿越来后,他并没有做过实质性伤害自己的事情,所以,心有不忍。

  楚子渊没有做得太过,留了楚寒霖一条命,原因也在于,楚寒霖的双腿突然间瘫痪了,必须得靠轮椅才能走动,如此的他,对楚子渊再构不成威胁。

  赫连懿说,楚寒霖的这双腿是还当年做质子时他欠下自己的债,云紫洛想,那个时候,懿在祁夏宫内地位低下,必定受人欺凌,而太后和楚寒霖,肯定是罪魁祸首,才会在年幼的懿心中烙下如此深的烙印。

  她只是惋惜了一声,虽然楚寒霖失去双腿,可是,他却保住了一条命。

  而云家,在太后倒塌之后,也如同高柱拦腰一刀般,轰然坍塌。

  云建树被剥夺所有头衔,云府被抄。紧接着,众人以为会有连诛,个个替云府提心吊胆,但楚子渊却没有动云姓任何一人,只是下了一道流放的旨令,终生不得回京。

  这件事,无疑成了京城人最近茶余饭后的谈资。

  江山易主,朝堂变幻,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戏,风雨过了,就无所顾忌了。

  “不管怎么说,云将军好歹做过冰洛公主的父亲,养育了冰洛公主多年,皇上若是动了他,岂不是自找麻烦?”

  “再说冰洛公主的夫君是摄政王,那云将军好歹也做过摄政王的岳父,若是皇上动他,摄政王怎么想?就算冰洛公主与云家没有关系了,但长辈的身份却是不能抹掉的。““这些皇室中的算计和交易岂是你我能够揣测到的?罢了,喝酒!”

  从聚仙楼出来时,云紫洛与赫连懿都听到了这一段对话,两人相视无语,也没有去追究什么,直接走出楼门。

  其实,并非赫连懿,楚子渊他又怎么会动云建树呢?那毕竟是洛儿曾最在意的人。

  而云建树,却十分满意这样的处置,从此,天宽地广,他的心真真正正地自由了。

  “洛儿,我们回家。”摄政王拥住云紫洛的腰,终于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来。

  “好,回家。”云紫洛的眉眼轻弯。

  这一次,是真的回家了,回南川,懿的家,那里,也是她的家。

  一辆外形不起眼的马车朝城门缓缓行去,赫连懿才转开僵硬的脖劲,叫道:“鬼魂,鬼形。”

  两道身影从暗处闪了出来。

  “都安排好了吗?”

  “好了王爷。”

  “我们追上世子妃。”

  “是!”鬼魂与鬼形声音轻快,笑容明媚。

  从今之后,祁夏再无摄政王。

  因为虚布疑阵,赫连懿一行离开得悄无声息,楚子渊是半点也不知情。

  路上有暗卫来报,新帝确实有派人马监视着摄政王府,但也没想到,摄政王已经离开了。

  他们达成协议,赫连懿助楚子渊登基,楚子渊宣布南川独立为国,并割上边境五州相送。

  这道圣旨,三天前就颁下来了,赫连治退位,这南川新皇自然是由赫连懿来任。

  只不过,他没想到赫连懿会走得这么快。

  回到南川后已是五月,此刻,楚子渊已经知晓,特地送了礼品过来庆贺,北帝更是送上大礼相贺。

  南川此次不仅独立,还得了日照和祁夏边境五州,一跃成为继冰城、东林和祁夏之后的第四大国。

  赫连懿回来后没有立刻登基,而将重点放在兵权和朝臣选定上面,在祁夏培养了大批忠心于他的军士,这让他很快就在南川扎下了深厚的根基,这不同于从前的南川,只算是个蛮夷之地,现在的军马,足以与其他三大国抗横。

  云紫洛这几天便有很多事要做了,这一次,她可能为夫君出不少力气。

  首先她提议全南川建立科举制度,分文武举,全国提拔人才,各地设文院武校,不仅教授为官为将政策,更有与民生民计相关的课程,南川田耕业并没有祁夏发达,织绸织布却十分红火,云紫洛便想到先耕种,在粮食多产的基础上将丝绸业推销到各大小国家,甚至平民也能用上。

  对于她提出来的这些建议,赫连懿是又惊又喜,骄傲地说他眼光好,看中的女人就是厉害,弄得云紫洛很是无语。

  登基定在十一月,等云紫洛将孩子生下来,坐满月子后,再穿上盛大的凤服,风风光光地与他并肩站在一起,接受臣子的朝拜。

  锦雾城,原世子宫。

  云紫洛坐在床头,窗棂半掩,屋内显得有些阴暗,她握着手中一封信笺。

  信是桃儿写的。

  楚子渊攻进祁夏,但女眷却还在东林,在他登基后,长乐公主因身体不便,一时不能过来,其他将士们的女眷家人则择日启程,待桃儿带着幼子回到祁夏时,摄政王府第早已人去楼空了。

  她在信中一是恭贺南川国的建立,并托人带了贺礼寄在醉云楼,二是诉说了对她的想念之情,更有对两方不再为敌的状况欣慰惊喜。

  正思索着,外面有宫女来报,说鬼六夫人来拜访皇后。

  此刻虽还没正位,可宫里已经叫开了。

  云紫洛眸中大喜,刚抵达南川,姚玲玲必然得了消息,前来与她相见,她很是欢喜。

  来不及穿鞋,赤脚踩着洁白的绒毯迎了出去,姚玲玲乍一见她,喜得眼角沁出泪来,可一低头,乍呼起来:“你怎么不穿鞋!快些回去,瞧瞧多大的肚子了,居然这么大意!”

  赶紧扶着云紫洛上床榻坐定,拿毛毯给她盖住脚,又细细打量起她来。

  沏茶过来的宫女见鬼六夫人对皇后如此不敬,皱皱眉想提醒一下,云紫洛已转头淡淡道:“你且下去吧。”

  “是。”宫女退下。

  云紫洛也认真地看向姚玲玲。

  已做人母的她仍然像当年那样光艳,甚至双颊更为红润丰满,显然过得很好。

  “玲玲,你吃苦了。”

  景华王妃对她下过毒,而她和鬼魅又被懿赶了回来,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她都有些过意不去。

  “傻洛儿,你说的什么,我过得很好,听鬼魂说,皇上准备封鬼魅为将军呢,他做了那样忤逆的事,却还能有这样的对待,我们夫妻都感恩不尽。”

  “行了行了,说这样的客气话做什么。”云紫洛嘻嘻一笑,“以后,我们不又在一起了吗?”

  “那当然了,现在您可是皇后娘娘了。”姚玲玲站起身,俏皮地对她福了一福,“皇后娘娘,小女子可要靠娘娘多施福荫啊!”

  两人咯咯一笑,云紫洛已掀了毛毯,穿上鞋子,说道:“你呀,现在可都养了儿子了,我都想象不到,你怎么带儿子呢,怎么不把他带过来给我看看?”

  “带过来了。”姚玲玲满眼的幸福,“今天早上准备进宫,我就想好带上他了,在殿外和宫女玩呢,小公主呢?我一路进来都没看到。”

  “有她外公外婆带着呢。”云紫洛笑着说道。

  虽然她没有叫过谢无心一声爹,也没有将他当作父亲,但他是晴儿的外公,这是事实,她不想剥夺晴儿的亲情权利。

  “真幸福,不知道鬼见愁的外公外婆何时能来南川,祁夏政变,他们虽然没丢官职,可我总是担心。”

  姚玲玲挽着云紫洛的胳臂,悠悠说道。

  云紫洛扑哧一声笑喷了:“鬼见愁?这不是你家儿子的名字吧?”

  姚玲玲无奈一笑:“这是他爷爷给取的,我真不懂鬼家人取名字怎么一个比一个怪,鬼魂、鬼魅、鬼影、鬼形,罢了。”

  出去时,就看到一个身穿蓝色小褂的小娃娃抓着一名宫女的衣角跌跌撞撞地跑着,他长得水灵白净,只是因为跑动,脸颊涨得通红,额上渗满汗水。

  抬头看见姚玲玲,舞着白胖胖的胳膊跑了过来:“娘,娘亲!”

  “愁儿,过来叫皇后娘娘。”姚玲玲掏出手帕,嘴角噙着甜蜜的笑给跑过来的他擦拭汗水。

  “叫我一声姨娘吧。”云紫洛从怀里拿出一个金锁,戴在鬼见愁脖子上。

  鬼见愁淌着一行鼻涕,笑嘻嘻地叫道:“谢谢姨娘!”

  姚玲玲拿帕子擦去他的鼻涕,说道:“男孩子就是调皮。”

  云紫洛摸摸肚子,柳眉轻挑:“看到你家愁儿这可爱的样子,我倒想再生一个儿子,就是不知道老天会不会随我的心意,不过再给一个女儿我也喜欢得紧。”

  几人一面说,一面往林清清的宫殿缓步行去。

  姚玲玲许是带着淘气包带厌了,看到乖巧白净的赫连云晴时,立刻双眼发光,认定为珍宝,抱在手上不舍得放,送了见面礼——一套小女孩戴的银制手镯和项圈。

  当晚,赫连懿回宫后,揽着爱妻舒服地躺在床上,散去一天的疲倦。

  云紫洛困难地将身子微微倾过来,一手揽住他精壮的腰肢,轻声道:“懿,姚伯伯那边怎么说?”

  赫连懿心疼地将她抱到自己的肚腹上靠着,一手绕着她鬓边的细发,在她耳边吹着热气:“他们已经启程了,姚嘉成也很识时务,他知道留在祁夏是个什么下场,楚子渊现在不动他,并不代表以后不动,姚家,打上的是‘四王党’的烙印。”

  这一点云紫洛猜测得到。

  当初,姚家与爹爹关系相当好,必是站在四王爷这边。

  四王爷倒台了,唇亡齿寒,难怪姚玲玲有浓浓的担忧了。

  只是她不知道,前几天懿与她已提到此事,姚伯伯是她爹爹的世交,姚玲玲又是鬼魅的正妻,而姚伯伯为人还是蛮正直的,所以懿想将他收为己用。

  听说已经在路上了,云紫洛放了心,暂时不告诉姚玲玲,等着给她一个惊喜吧。

  接下来几天,姚玲玲每天都会进宫来帮忙照顾她的身体,她生产过,所以经验也很丰富,鬼见愁和赫连云晴混了几天脸熟,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

  十月初一,云紫洛临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她的心定得多了,也知道该如何用力。

  赫连懿依旧站在产房内,他实在放心不下爱妻,生怕这些产婆手脚粗重,弄疼了她。

  一片忙碌中,“哇”的一声,清脆的孩子啼哭声响亮地划破南川皇宫。

  产婆小心翼翼地从血污中抱起来一看,喜得大叫:“是个儿子,是皇子,是皇子!”

  她可深知,皇后娘娘在正式册封前生下皇子意味着什么,这可是嫡长子!以后,纵然皇上再有众多的姬妾为他生儿诞女,却也改变不了皇后尊贵一世的身份。

  赫连懿看了一眼哭得小脸皱巴巴的儿子,满脸喜色,却没急着去抱,而是跨过他,越到床前,牵住云紫洛的手,笑道:“洛儿,平安生产!”

  云紫洛虚弱地冲他一笑,闭上眼睡了过去。

  赫连懿撩起她碎乱的丝发,为她拭去额上汗水,低声对产婆道:“打盆干净水来。”

  众奶娘不知他要做何,打来水后,就震惊地看着她们的一国之主开始轻柔地为皇后擦洗起身子,又惊又愕。

  自此之后,这些人心中已是大亮,皇后娘娘在皇上的心里竟然这么高!那她们是不是只要跟着皇后,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呢?

  给云紫洛清洗好后,深情地注视了她一会儿,赫连懿才去看儿子。

  小家伙睡在云紫洛为他制好的摇篮里,皱着小鼻子,睁着大眼睛,已然停止了哭泣,正好奇地盯着赫连懿看。

  赫连懿将他抱起来,嘴角咧开笑容,转身想抱出去给晴儿看看弟弟,但一想外面天寒地冻的,还是不要出去的好,等第二天,她们能进产房时自然能看到。

  林清清紧接着进来,手中端着刚熬出锅的补汤,协助产婆与奶娘照顾云紫洛。

  一多月后,在诸多人的精心照顾下,云紫洛下床了,本用不了这么久,但赫连懿将调养她的身子看在首位,她只得每天百无聊赖地呆在床上。

  好在晴儿与儿子带给了她不少欢笑。

  也许是赫连家孙子的出现,让赫连懿与他父亲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心情高兴之下,对赫连治抱着词典喜笑欢颜地给孙子取名字的事也默许了。

  赫连家几代单传,所以,这个孙子对赫连治来说,是一剂莫大的喜悦。

  虽然在追林清清而去的时候,他便已经决定放弃一切,但能为祖宗添加香火,他自然乐而见之。

  所以,赫连懿揽着云紫洛在软榻上逗弄小儿子的时候,赫连治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懿儿,洛儿,我给孙子的名字想好了!”

  “叫什么?”赫连懿淡淡问。

  云紫洛见他们父子之间少了些当初剑拔弩张的气氛,很是高兴。

  赫连治指着词典中的字说道:“叫赫连云鸿,嵌了你们的名字,与云晴对应,一为晴空,一为飞鸿,仙人舞晴空,臂挽飞鸿来,此乃祥瑞之兆。”

  云紫洛连连点头:“那就依公公的意思吧。”

  这是她第一次叫“公公”,却十分顺口,赫连治先是一愣,而后一喜,再一咀嚼,面色沉暗了下去。

  赫连懿微勾唇瓣,看向云紫洛,眸底满是柔情蜜意,却没有接应她的话。

  赫连治勉强一笑,心情抑郁地离去。

  门口遇到了林清清,他顿时显得倍加尴尬,点了点头匆匆离开,背过身子时,脸颊生起暗红。

  林清清抱着赫连云晴进来。

  一见到爹娘和小弟弟坐在一起,赫连云晴却不像往日那般欢喜,嘴角一扯,放声痛哭了起来,哭得那个肝肠寸断。

  赫连懿和云紫洛都心疼地冲了过来,云紫洛一手将赫连云晴抱进了怀里。

  岂料,软榻上那个小家伙也不干了,不知是不是被这哭声勾得,竟也啼哭了起来,赫连懿只好回头抱住他不知所措地摇了几摇。

  “乖儿子,不要吵哦,你娘在劝你姐姐呢。”

  赫连云晴抓着云紫洛的衣领,指着赫连云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他抢我娘,抢我爹爹。”

  此言一出,不说云紫洛,林清清与赫连懿都是哭笑不得起来。

  “他是你弟弟,晴儿,你们都是爹和娘的好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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