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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望月醉心来(3)

  叶凝欢站在繁英堂这里发呆,艳妆早洗了,换了一身很含蓄又体面的衣服,上了一个既含蓄又体面的妆。早知道不换了!

  累死累活地准备了一大堆,现在可好,一应都用不着。

  叶凝欢盯着各席上的瓜果小点,正打算让厨房先消停下来,省得弄好了一堆结果没人吃,浪费了好东西。

  突然听得外头一阵喧嚣,她心里一震,回来了吗?门口霜凌已经告诉他摆在这里了吧?他也不更衣就直接跑来了?卢松王有没有带女眷来啊?真是的,也不通知一声,就这样抽冷子窜回来!

  怕楚灏跟卢松王一道进来,她戳在这里太不像样,忙不迭地往侧门那儿闪,却被楚灏用那一贯的懒散随意腔调给叫住:“跑哪儿去啊?听见动静了,不迎出来还跑?”

  叶凝欢生生刹住脚,回头的时候,他大步流星到了眼前,风尘仆仆却眼神漆亮。瑞娘跟在身后,没看到卢松王,她心里松了口气。

  “殿下回来了。”叶凝欢讪笑着迎过去,伸手去替他解大氅。

  “听说你在这儿,我就直接过来了。”他低头看着她,皱眉,“今天怎么还这么素?”

  叶凝欢说:“也不知卢松王是否要带女眷过来,我在后头的聆风望月台也设了席以便招待。若是来了,也不好太张扬,若是不来,我就回去歇着,连这身衣服也不必了。”

  他四处踱着,打量了一下这里,各席已经安置,果品酒茶一应齐全,边角还设了琴乐位。两边侧门都悬了珠帘,烛光一闪,更显得这里敞亮。

  “你挺会选地方。”

  叶凝欢跟在他后面,一迭连声地问:“卢松王可带女眷同来吗?什么时候到,我好准备准备。”

  “他不来了。”楚灏回头,看着她笑得倾国倾城,笑得说不出的……可气!

  那模样儿,分明就是早知道人家不来,也不打发人告诉她一声,害得她累个半死!

  叶凝欢一运气,拳头都不由得攥起来了。

  楚灏的眼神变得有些深沉,看着她说:“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可别着恼。”

  叶凝欢这次是真抖了。他如何知道的?她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说过。

  他伸手抵了她的额:“自己准备的当然自己享乐,你顾着我的体面自当一切精致,这才衬得上你!”

  叶凝欢眨巴着眼,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他嘴角扬起:“但定然是缺你所爱,所以我带来了。酸杏宴,看你今儿牙倒是不倒!”

  瑞娘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楚灏何时这般用心过?这次可谓一举两得。既让叶凝欢学着如何料理,又能给她做生日。

  瑞娘当时就觉得奇怪,怎么楚灏非把她也领走。她虽是学过正昌宗的功夫,但只防防身还凑合,跟影月门这帮杀手是不能比的。而且她早年跟着王皇后,后来跟着楚灏,在这里抛头露脸地给他张罗,怎么可能不给他沾惹麻烦。

  这一路,她只管管叶凝欢的事,不常在他身边出现。这次却把她从小云居叫来又给带回小云居,什么事儿也不掺和。

  还是管了点事,让她准备了一堆酸杏、梅子当材料。今天弄了一堆菜肴,待他一回来,便急着赶往燕宁了。

  楚灏见叶凝欢一脸呆样儿,伸手一扒拉她,让她打了个转,面向着门口。他指着她向众人说:“今儿是她的生辰,直管找她来讨赏!”

  他一声令下,无不趋附。顿时在堂里的、堂外的皆涌了进来,道贺之声不绝于耳。绿云的动作最快了,端端正正地行了礼:“奴婢恭祝夫人福泽绵长。”

  声音此起彼伏:“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锦绣长在,青春不改”“五福齐贺,长乐长安”。最后什么“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之类的词都出来了。

  这下叶凝欢跳起来了,脸涨得血红,扭过头瞪着眼睛,那个窘相就不用提了。拳头攥得更紧了,连青筋都蹦出两条,咬牙小声说:“我……我没有钱!”她的身家全在瑞娘那里,混在他身边是个表面光鲜。

  楚灏弯了腰在她耳边说:“你放心,瑞娘不会替你省的。”

  气息喷薄,又麻又痒,让她连耳根儿都烫了。

  繁英堂灯火辉煌,席宴依旧,叶凝欢精心准备的,如今尽数招呼到自己身上。瑞娘还新添了不少菜色,那道杏子山菌炖鸡,做得可比她要味正许多。

  她看着楚灏,他总会把两种感觉同时带给她,让她又觉得憋屈,又觉得感激。楚灏坐在她身边,非要跟她挤在一个席位上。瞅着桌上摆着莲子马蹄糕,尝了尝显得心情更好了几分。说:“这道菜是我在拂台寺吃过的,霜凌告诉你的吧?”

  叶凝欢说:“嗯。”瞄他一眼问,“殿下怎么知道我今天生辰?”

  “你傻了?你是要录册备宗室的同邸。”楚灏说着拿了壶给她倒了一杯酒,“来,我敬你一杯。”

  叶凝欢忙端了酒盅:“谢殿下。”刚欲喝,突然又想起一桩,“卢松王前儿刚摆的寿宴,今天这样不太……”

  “又没大宴宾客,只得咱们自己在这里乐乐还不成吗?”楚灏瞥她一眼,突然想起什么来,“我给你捎了样好东西,出去瞧瞧!”

  他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一把拽了她就起身。叶凝欢被他连拉带拽地一溜小跑,直接就出了繁英堂。

  叶凝欢身上暖烘烘的,酒意正酣,那淡淡醉意让她步履轻盈若飞,仿佛随时都可以腾空而起。

  繁英堂外头是一片空场,只得一座石雕,没有院墙,绿栽成挡。此时在那石雕台下,正闲闲地立着一匹矮马,白莹莹的,夜色里像是一团雪。

  楚灏拉着她走近,叶凝欢一脸惊叹地看了许久,清了清嗓子问:“哪里弄的白驴,从来没见过的。”

  站在马边上的陆霜凌顿时脸扭曲了,偏了头,生怕自己的古怪表情被叶凝欢发现。楚灏像看白痴一样看着犹自惊叹的她:“白……驴?”

  “还是长毛驴咧。”叶凝欢指着它再次发出惊叹。

  陆霜凌肩膀抽动起来,拼命扭着脖子。今天是她的生辰,还是不要嘲笑她的好。

  楚灏无语了。驴和马差多少呢?这个就算个子矮了些,但怎么看也不是驴吧?什么眼神啊!

  叶凝欢想上前摸一摸:“你是让我用它来练骑马吧?不过驴很倔……”

  话音未落,那马似是听懂了叶凝欢的贬损,开始摇头晃脑地凿蹄子,仿佛在警告她,胆敢再靠近一步就踹死她。

  叶凝欢生生止了步子,指着它说:“你看吧……”

  “这是马!”楚灏和霜凌出奇的一致,两人皆无法忍耐了,竟同时脱口而出。

  叶凝欢死死闭住了嘴巴,脸烧得火辣辣的,盯着那小不点马,似乎从它的黑眼睛里瞧出了鄙视。

  她慢慢地后退了一步,慢慢地转过身,突然往屋里奔去,声音这才敢冒出来:“我不要!”

  脖领子被楚灏一把拎住,倒拽着拖回来,他的表情十分的危险:“你不要?”

  “骑着它比我自己站着还矮,一点也不……”叶凝欢本来正在发表自己的看法,在发现他的眼神之后非常明智地改了口,“不过这样比较安全,我非常喜欢。谢谢殿下赏赐!”

  瑞娘站在堂外的台阶上,无比佩服叶凝欢的墙头草能耐。她不但有泼妇潜质、管家婆潜质、二愣子潜质,如今又多了一样,墙头草,摆得还异常之快!

  楚灏松开手,露出“算你识相”的表情。叶凝欢无奈地转过身去,继续盯着小不点马,带着虚伪的亲切笑容:“它叫什么名字?”

  “还没取,以后你是它的主人,你给它取一个吧。”楚灏大方地把赐名权交给她。

  叶凝欢看着它:“全身雪白如银团,不如就叫……”她认真地望天,想了想,“板凳吧?”

  鸦雀无声,楚灏和陆霜凌均愣在原地。

  全身雪白如银团,不如就叫板凳吧?这是不是该解释为,前言不搭后语?

  章合九年十一月初三,是叶凝欢十七岁的生辰。

  她给自己化了个可心的妆,换了艳丽的衣服,绿云奉送了一个美妙的飞天髻。不过只在自己的小院里自娱自乐了半天,中午就全换了。

  得到了绿云做的面,叶凝欢将它认定为长寿面。

  得到了霜凌每年如一的小桃红,叶凝欢从往昔的日子里,将快乐支离破碎地拼凑了出来,她觉得很温暖。

  得到了她以为是给卢松王办的,其实是给自己办的豪华宴。楚灏总是同时带给她两种相反的情绪,让她想忽略也不容易。他带来了酸杏菜肴,叶凝欢一一记下,准备回去自己学会。

  得到楚灏送的一匹比驴还要矮的马,她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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