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板突然的大方

　　老板突然的大方其实老黄并不老，也就四十来岁，可是资产已经几千万了，潮汕人做生意厉害，确实是让人很佩服的。他今天穿了一件花衬衫，挺有港式风味的，很有型。动作娴熟地给我泡了一杯工夫茶，说实话我是喝不习惯的，在我们老家泡茶都是大杯大杯的，那样才喝得过瘾。

　　他看起来挺高兴，喝完杯里的茶对我说：“小高啊，X25项目做得很成功，市场反映良好，销售部下面各个省报上来的首单估计就有30K了，你功不可没啊。我想奖励一下你们，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这个项目是一款直板手机，外观设计的时候融入了苹果手机的元素，然后加班加点赶了项目进度，所以比别的公司提前量产出货了。现在是乔布斯时代，出得早的产品沾他的光卖得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说：“没什么特殊要求，大家赶这个项目也挺辛苦的，就申请一笔奖金下发给他们吧。”

　　老黄说：“可以啊，多少？”

　　凭我对他的了解，说他是一只铁公鸡都算抬举他了，铁公鸡至少还能有点铁锈，他简直就是一只不锈钢公鸡。每次要他几个钱就好比从他身上割几块肉一样，所以我估计最大限度也就一万块，超过了肯定不会答应的。

　　但是该试探的还是要试探，于是我开口说：“两万吧。”

　　没想到他竟然很爽快地说：“好啊，等下我跟财务部说一下，你去领出来安排下去吧。”

　　多年的职业经验告诉我，老黄今天的举动不寻常。

　　当一个老板突然变得大方的时候，绝对不是赚得太多或者是良心发现，百分之百的可能是另有隐情。

　　而且，对于X25这个项目的大卖，按理来说应该算是件好事，但我总有一丝不太好的预感，这种感觉，来源于我的直觉。说不清，道不明。

　　我没有再去想那么多，因为生活中总会有太多我们意料不到的事，在它发生之前，我们只能等待。

　　我知道，有些时候，利益才是团队最好的凝聚力。荣誉和好处，那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是整个团队的，不属于我一个人。于是，两万块我一分没要，全部被我按比例分了下去，项目部的每个人都欢呼雀跃。

　　今天心情很不错，而且事也不多，我推掉了晚上的应酬，打算下个早班。

　　秦浩今晚要去小雅那里过夜，我把他送到了华强南，把他的比亚迪开了回去。

　　回到家竟然又困得不行，蒙头大睡，也许，人的精神一旦得到彻底放松，就会想把之前欠下的觉全部给补回来。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昏暗的房间内，感觉一丝落寞袭上心头。我从包里翻找着我的手机，没想到一不小心把惜悦的手帕给顺手掏了出来。

　　于是，我开始洗她那条洁白的手帕，反复地洗，翻来覆去地洗，终于，洗干净了。

　　我把它晾在阳台，躺在沙发上盯着它，看它随微风飘扬，思念着它的主人。

　　然后不由自主地，我拨了秦浩的电话。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听。我又重拨了过去。

　　终于，对方接起，秦浩传来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些压抑着的喘息声。他说：“你小子深更半夜地打电话干什么啊？人家第一回合才刚刚结束。”

　　我对他说：“你让小雅听电话，我找她。”

　　他非常不乐意，很是恼火地说：“你大半夜找我的女人，有没有搞错啊？”

　　我只好故意朝他说道：“哥寂寞，想找你女人聊聊天，不行吗？”

　　他彻底无语了，我这边能听到他叫嚷着将手机递过去的声音：“高寒那个神经病找你。”

　　“你好，高寒。”小雅甜甜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我说：“小雅，我就长话短说，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你明天帮我在你们店里挑一款香水，百合味道的，好吗？”

　　她很高兴地说：“好啊。”然后又小声问道，“是要送给惜悦的吧？”

　　我说：“你好聪明，这么机密的事情都被你猜出来了。”

　　“这么明显还用猜啊？”她笑呵呵地说，顿了下，又问道，“对了，高寒，关于价钱有什么要求吗？”

　　我非常大方地说：“哎，钱不是问题。大家都这么熟了，你竟然还这么不了解我，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对了，你那儿的香水有20块钱左右的吗？”

　　她被我逗乐了，咯咯的笑声从手机里传了过来。

　　我挂了电话，房间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透过玻璃，能看到街上的车水马龙。我心里想，此时的惜悦在做什么呢？明天去送手帕和香水给她，要不要预约个时间？她这种大忙人，上班可不像我这么懒散。

　　我打开了手机，翻找着通信录。

　　突然感觉心在往下沉，像是飞机奔腾着降落在跑道。自言自语地犯起了嘀咕，我竟然没有她的号码！

　　她的车牌号，我没注意；她的名片，我也没有；她没要过我的电话，我也没拨过她的手机。我们在一张床上度过了一个晚上，我竟然除了她的名字，一无所知。

　　左思右想，我又拨通了秦浩的电话，这次很快就被他接起。

　　还没等通话的声音响起，我就第一时间朝电话里说道：“秦兄请息怒，实在不好意思，请稍稍延迟一下第二回合的时间，因为我还得打扰一下，有个问题想要向你打探打探。”

　　我听到了他有点不耐烦的声音：“你说吧。”

　　我想了几秒钟，试探着问道：“你有没有，可能存了惜悦的电话？”

　　他中气很足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可能？她可是你的妞，我存她电话做什么？拜托你别把我想得那么龌龊好不好？我泡妞那可是有职业道德的！”

　　是啊，人家泡妞也有职业道德，可我泡妞竟然连人家号码都忘了存，这是多么没有道德。

　　他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高兄，我说你今晚到底几个意思啊？先是打电话找我的女人聊天，然后又问我有没有你女人的电话，敢情你这像是想要找我换妻的节奏啊。”

　　我相当无语。“不说了，你们赶紧开始第二回合吧。”然后挂了电话。

　　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竟然有一种好不容易中了大奖却弄丢了彩票的感觉。

　　我躺在沙发上思来想去，就只有酒店这条线索了，因为当时入住手续是惜悦去办理的，退房时前台说费用是由她签单结算的。

　　这一晚，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赶到了公司，小艳看到非常惊讶，忙追问出了什么事。秦浩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什么情况？这午饭时间还没到，你怎么就跑来公司了？”

　　真心寒啊，想想平时我也算是挺守时的一个人，一个星期最多也就迟到个五六次，却没想到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如此“光辉”。我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叮嘱小艳，今天上午不接客。

　　然后在网上搜索到了圣庭苑的总台电话。我定了定神，打过去说：“你好！我是你们的协议客户，有信息要找你们复核，请帮我转给相关人员，好吗？”

　　里面传来转接分机后等待的彩铃声，我的心顿时充满了期待。

　　“喂。您好！”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

　　我说：“你好，美女。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一下，我现在手上有一张你们酒店本月28号入住1102号房的票据，上面签字人是王惜悦，我们财务部想跟你核对一下，你看可以吗？”

　　“可以，您稍等。我这边查到的记录显示确实是有这一笔消费，请问还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接电话的女人挺有礼貌地说。

　　我有些忐忑地问她：“美女，我这里是集团总部财务室，请你提供一下签字人的分公司名称和联系电话供我核对确认，可以吗？”

　　“对不起，先生。我们酒店和你们公司的协议里面包含了很严格的保密条例，尤其是对于你们这样的高级VIP客户，是不支持电话复核的。还有，每月和我对账的不是小乐吗？您是？”

　　我有点心慌了，只好硬着头皮说：“哦，小乐这两天有事请假了，我顶替一下，帮她完成一些手上的工作。你也知道，现在月底了，是财务部最忙的时候，整天对账头都晕了，你就行行好通融一下啦，改天我请你吃饭。还有，你的声音真好听，我很喜欢。”

　　她很坚决地说：“对不起了，先生，我们酒店的规定必须遵守的。再说了，这也是为了你们客户的信息安全着想，对吧？这样吧，明天我过去你们公司找你对账，顺便请你吃饭，好吗？还有，我也很喜欢听你的声音。”

　　我气得差点吐血地挂掉了电话，不愧是五星级酒店工作的女人，应对自如，油盐不进。

　　最后一条线索也没戏了，我突然感到一股失望的苦水，淹没了全部期待，靠在黑色的大班椅上，有点不知所措。

　　我已经彻底联系不上惜悦了，不知道此时的她，会不会也想着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