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困境重重

　　困境重重张丽丽的短信，终于在几天后再一次应验了。

　　这天下午，我正在办公室忙着处理邮件，接到品质部袁工的电话。

　　“高总，大事不好了！”性格并不浮躁的他，以这句话开头，让我不免觉得有些心慌。

　　“怎么了？”

　　“天使之手出大问题了！面壳的玉手图案，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指竟然多了一只，现在做出来的手机，变成了六只手指！”他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什么？”我一下子腾地站了起来，随后又无力地跌坐了下去。

　　我头靠到了椅子上，仰看着天花板，只感觉天旋地转。

　　真是应验了那句老话：屋漏偏逢连夜雨！

　　前些天才和惜悦闹僵，便又遭到古总的暗算。可谓情场失意，职场失利。

　　这次的毒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凶猛，如果我不能想到办法应付，那后果就真的很严重了。

　　我转头看着窗外，长长地叹了口气。外面阳光明媚，而我的心情却变得阴霾。

　　我开车赶到工厂，急急地上了楼。

　　唐工看到我，一脸愤怒面色铁青，张口就骂：“高总，我们被人耍了！”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地安慰几句，告诉他稳住情绪，这里人多，得注意影响。

　　随后，我去生产线看了一下实物，把他和袁工叫到了楼梯间。

　　“说说吧，什么情况？”

　　“有人替换了供应商以及工厂的面壳样板，工厂来料时全部按照错误的样品检测入库。而公司的样板却是正确的，所以我们一直被蒙在鼓里。”唐工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

　　“是谁干的？”

　　“我手下的结构工程师，上周辞职到期，已经走了。”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的眼睛看向袁工，他的情绪明显已经冷静下来，略有些迟缓地说道：“高总，刚才东西你也看到了，我在想一个问题，虽然天使之手多了一只手指，但是因为意境优美，不去仔细看的话，是很难发现这个缺陷的。”

　　“你的意思是就这样出货？”作为一个品质人员，能说出这话可见他也是真的被吓傻了。

　　“要不我们再评估评估，想想更好的办法？”他一下子没了底气。

　　“当然，顾客不是傻子，我们绝对不能干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我义正词严地说道。

　　话刚说完，肖峰的电话打了进来。

　　“高总啊，赶紧出货啊，我这钱都叫客户打过来了，现在形势一片大好，胜利就在眼前啊！你得抓紧时间生产，公司账上的数目正在以秒速增长啊，董事长的脸都笑开花了。”

　　“噢，这样啊？肖总，在公司等我，有点小事想找兄弟商量。”我挂断电话，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滋味。

　　“现在生产好的机子是什么状况？”我问袁工。

　　“一小部分已经入库，而且通知物流拉走了。其他的还在生产线包装，发现这个问题后，就第一时间向你汇报了，等着你下指令，看到底要不要停线。”他回答道。

　　“今天的生产计划应该都快完成了吧？现在停线也没有意义了。先这样吧，回去再说。”我心里有些无奈。

　　“肖总，今天小弟就不喝茶了。”我坐在沙发上对肖峰说。

　　“哎，虽然我一直催你出货，但也没有让你喝茶的时间都没有嘛。”他坐在我对面，面带笑容，拾掇着眼前的杯子。

　　这让我无比尴尬，一时不知道如何去向他开口。

　　“怎么了？高总，让我在公司加班等你，是不是有啥好事要跟哥们儿分享？”他打趣地问道。

　　“肖总，我对不起你啊。”我试着开始铺垫。

　　“嗨，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其实说到底啊，我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的这一系列产品规划，我是真的很难扭转这个惨淡的销售局面。你放心，等发了工资一定请你好好喝几杯！”他笑得那么爽朗，那么开心。

　　“肖总，现在客户回款估计有多少了？”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商务正在统计中，具体数据还没出来，估摸着仅渠道客户内定的就有三万台以上了，多少钱，哈哈，你算算？”

　　“哦，那还挺好的。”他越是兴高采烈，我就越不好意思张口。

　　“肖总，这钱呢，是已经到公司账上了，我知道。但是我想给你出个难题……”我试探地说着，观察着他的反应。

　　“你不会是说钱收了，但没货吧？”他手里的茶杯刚一沾到嘴边，立刻就放了下来，仿佛像是被开水烫到一般。

　　“呵呵。我想试试老哥的实力，倘若收了钱不给客户发货，你能扛住几天？”我换了一种表达方式。

　　“最多两天吧，已经是极限了。”他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那就这样说定了！推迟两天给你供货。”我站起身欲走。

　　“什么？有没有搞错？高总，这种玩笑可不能开啊，我会死得很难看的！”他脸都吓白了。

　　我转过身，满脸的歉意，“肖总，对不起，这一次我中阴招了。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给你个交代的。还有，明天的高层会议，希望到时你能嘴下留情。”

　　说完，我走出了办公室，留下在身后目瞪口呆的肖峰。

　　第二天上午十点，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齐聚会议室。

　　我的心情无比沉重，如果说第一次的会议，我被古总陷害，惊心动魄，尔后惜悦如女神般降临，救我于水火之中，让我绝处逢生；那么这次，恐怕无人能帮得了我了。我就像是战场上的一个活靶子，被他们远程狙击，在千米之外应声倒下，躺在地上苦苦地挣扎。

　　会议开始，我微微低沉着头，脸上的表情只能用“无比难堪”这四个字来形容。

　　左手边坐的是对我无比信任，甚至不惜给我公司股份的董事长，对面坐的是关系决裂、脸色凝重的惜悦，而右手边坐的都是那些平时一直以来支持我、看好我的同事。

　　而接下来，很快就会因为“天使之手”的项目出现如此重大的问题，我颜面无存，四面楚歌，而最终画上一个无情的句号。

　　滑稽的是，我被提拔为公司副总，还没超过五天！

　　老天可真是残忍，即使是乐极生悲，也至少先给点时间，让我好好乐一下吧？

　　“今天开会的主要议题是‘天使之手’项目吧？谁先来说说？”董事长用一贯威严的目光扫视全场。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吭声，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喘气。

　　他又忽然沉声道：“没有人敢发言？”

　　大概是都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大家都不吱声，室内变得异常安静。

　　我在心里犹豫着，纠结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的目光又扫视了一圈，最后终于停留在了我的身上。

　　“高副总，你也没有话说吗？”他的声音和往常一样洪亮，可我却被他这个称呼叫得无地自容。

　　“蔡总，天使之手项目出现如此严重的问题，我要负全部责任。”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我有说要追究谁的责任吗？现在问题既然已经发生，当务之急，首先是要商量怎么应对，况且我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全怪你。”

　　他短短的几句话，像是一股暖流，流进了我的心里，瞬间让我感到了一丝暖意和欣慰，不仅打消了我的顾虑，而且还让我心里感觉热乎乎的。

　　永远不要忽略老板的眼睛，他们的视角永远比我们更高瞻，更全面。

　　“董事长，现在客户上千万的款项，可是全都打到公司账上了。要是不能按期发货……”肖峰的声音缓慢而低沉，丝毫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要不……适当地先退点款给客户？”惜悦是分管财务的副总，说这话也无可厚非。

　　“不行，一分钱都不能退。”董事长的语气非常坚定。

　　“那不好吧，客户要是闹起来的话……”肖峰的脸色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别怕，有事我自然会出面解决。对了——”蔡总盯着肖峰，皱了下眉头，“你能帮高总争取多长时间？”

　　“最多48小时。”肖峰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犹豫。

　　“行。”董事长又转过头看着我，“高总，有具体的思路了没？”

　　“现在所有物料都已采购到库，有的已经组装成整机打好包装，还有一小部分甚至进入了物流程序。所以，当务之急只能是先紧急冻结物流途中的机子，更改新的营销主题，重新印制相关的推广资料。”我回答道。

　　“好，给你48小时，想办法把问题解决掉。”

　　“我……全力以赴。”

　　“错了，不是全力以赴，是必须完成。”蔡总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到桌上。强大的气场随着他身体的变化而向前扩散，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想大家都应该知道这次问题的特殊性和重要性。首先，由于机子不能按时出货，我们会失去客户一直以来的信任；其次，如果这次的问题没有妥善地解决，将一款六只手指的天使之手产品上市，那将会成为整个手机行业的笑柄，也是对HY这个品牌最致命的打击。毫不夸张地说，从今往后，HY这个品牌就要销声匿迹了，几年的形象积累，一夜之间毁于一旦。”

　　董事长声音不大，但是一字一句分外有力，像是一记重锤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

　　更关键的是，他对产生的后果分析得非常正确，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大家都不得不面对的一个现实。

　　倘若这一关熬不过去，公司必定会受到重创，倒闭也是极有可能的下场。

　　换句话来说，我将会成为HY集团的千古罪人！

　　“好了，高总留下，其他人散会吧。”董事长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家都在收拾着东西，只有惜悦坐着没动。

　　过了一会儿，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听到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才缓步准备离开。

　　“有几成把握？”董事长的眼神直盯着我。

　　“八成吧。”我很勉强地回答。

　　“嗯。”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董事长，我……”

　　“唉，”他的手习惯性地扬起，打断了我的话，“你知道吗？真正的天使之手已经在另外一家公司投模，而且很快就要上市了。”

　　“什么？”这样的消息对于我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因为这个项目由我开发立项，由我安排设计和整体运作，别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个产品的原始图纸？

　　“先不要惊慌。”蔡总淡淡地笑了笑，“人家的天使之手想要正常上市，所以就必须要让我们的天使之手项目彻底毁掉，这样才能达到他们独占市场的目的。”

　　“你是说，古总偷到了这个项目的图纸，拿到他自己的公司去运作？”这下我总算是听明白了。 “所以，你只有48小时的时间，在这两天之内，放下手中的其他事，必须先把这个问题解决好，这是命令！”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可见他内心的焦急。然后，他又继续补充道：“只要是有事需要我提供协助，第一时间打我电话。”

　　“好的。”

　　“去吧，别让我失望。”

　　他缓缓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硕大的落地窗前。低着头，默默地看着窗外，那神情，好像在思索全人类的前途和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