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走上绝路

　　走上绝路从会议室出来，我回到办公室取了点资料，立马开车赶往设计公司。

　　田面村是深圳有名的城中村，由于这里汇聚了各种类型的设计公司，有些还代表着国内的顶尖水平，所以田面村还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被荣称为“设计之都”。

　　他们公司的老板亲自接见了我，然后又安排ID创意总监，以及下面的设计师，专门开会讨论天使之手的解决方案。

　　我首先和他们阐述了一下思路，大概意思就是由于目前的配件都已到库，所以只能根据六只手指的外观图案，重新更改新的设计理念和相应的推广方案。

　　“这不现实。”我的话音刚落，就有设计师予以否认。

　　“天使之手这个设计方案最初是我想出来的，”另一个设计师的声音不大，却震撼了全场，“当时我在绘图的时候，一时失误，多画了一只手指上去。传给你们工程师确认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并当场毙掉了，可没想到最终却成了你们的生产图案，这完全是个人为造成的错误，太荒唐了。”

　　“本身设计没问题，只是因为做错了东西，这叫人怎么改嘛。”负面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我的心凉了半截。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大家先别说泄气话，帮忙一起想想方案吧。”我的语气近乎哀求。

　　“高总说得没错，我们的职责就是帮客户解决问题，所以闲话少说，大家开始集思广益吧。”

　　终于有人站在我这边说话，我向他们ID创意总监投过去感激的目光。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开了，我像是在听一场绝症患者的医术讨论会，明知道希望不大，可还是盼望着奇迹出现。

　　一个个的提案提出，又一个个地被否决。直到下午六点，会议结束，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我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心情一落千丈。

　　浑身无力地走下楼，秦浩的电话打了进来。

　　“高寒，你们HY到底出什么事了？”他一般都是有重要的事和我说，才会这样直呼其名。

　　“怎么了？”我懒懒地问道，心中有股莫名的惊慌。

　　“你们是不是做了一款‘天使之手’的女式翻盖？而且传闻有六只手指？”他询问道。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奇怪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啊？现在下面渠道都传疯了，说你们HY抄袭别家公司的创意，结果盗错了产品图纸，接下来将要上演一个山寨乌龙事件，现在全行业的人都等着看你们的笑话呢。”他连珠炮似的话语，将我怀着的那一丝侥幸心理，瞬间击得粉碎。

　　这也太他妈的欺负人了！我辛苦开发出来的项目，被人偷走创意不说，而且还倒打一耙，反咬一口，成了被诬陷、诽谤的对象，这世间到底还有没有公道！

　　古总，你不要欺人太甚！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我终于下定决心，一定要和他对抗到底，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除非我不去做这件事，否则任何人都阻挡不了我！这一瞬间，我惊讶地发现，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高寒了。

　　我拿起手机拨打董事长的电话：“蔡总，我需要五万块经费。”

　　“行。”他简单的一个字，仿佛给了我无穷的力量。

　　我毅然地转身上楼，走进设计公司老板的办公室。

　　估计是看到我刚离开又返回，他看着我一脸的惊讶。

　　“你们ID设计部总共有多少人？”我开口问道。

　　“加总监十来个吧，怎么？高总还有新的指示？”他脸上的表情很纳闷。

　　“是的，把他们召集起来继续商讨解决方案，人多力量大，总能想到办法的。”我语气平淡地说道。

　　“没这个必要吧？高总，不是我们不配合，这都已经讨论了一下午了，而且最近公司的任务也挺多……”他一脸的为难。

　　“五万块。”我伸开手掌，做了个“五”的手势，快速打断了他的话，“买你们十个设计师接下来的48个小时，除了吃饭上厕所，其余时间一律用来开会讨论。这笔生意您觉得怎么样？”

　　“哎呀，高总这样说就太见外了，”他顿时喜笑颜开，“我赶紧去安排，通知设计师加班。”

　　生意人的嘴脸，永远都是一副德性。

　　接下来，我开始陪他们通宵开会，直至第二天的清晨。

　　正打算趴着打个小盹儿，不料却接到医院的电话通知，秦浩酒驾出车祸了，我只好心急火燎地赶去医院。

　　当我进去病房的时候，他正躺在那儿，腿部打着石膏，高高地挂在床脚。

　　“你总算是来了，见到你就像敌占区的老乡见到解放军一样啊，”他一看到我，就开始大声地嚷嚷，“赶紧地，扶我去上厕所。”。

　　“你那些后宫佳丽呢？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来？”我故意问道。

　　“唉，悲哀，天大的悲哀。想不到我秦浩纵横泡妞界这么多年，最后却落了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他上完厕所，重新躺到了床上。

　　“秦兄，以后别再酒后开车了，爱一个人，是要学会自爱的。”我轻声地劝诫道。

　　一声长长的叹息过后，他的眼泪没有预兆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秦浩流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沉默着，等待他开口。

　　“我打算放手，彻底放手。”他咬紧牙关，一脸坦然。

　　“到底怎么了？”

　　“昨天，她突然要跟我分手，我决定要去找她问清楚，就算死也得死个明白。她伸出左手闪亮的戒指到我眼前说：‘看到没？这是鸽子蛋钻戒。’我仿佛明白了什么，失落地问她：‘你的意思是已经有人向你求婚了吗？’她把手缩回去一脸的感慨：‘这是卡地亚，你一年的工资都买不起。’”

　　“……”我无言以对。

　　“你不用无语，是的，我跟何娜的爱情，终究只不过是一件奢侈品，就好像那一枚卡地亚钻戒，那么炫目、那么迷人，可是上面的标价总会让人清醒过来。”

　　“呵呵，你终于想通了。”虽然我不知道他能否放下，但是此刻还是替他感到高兴。

　　“高寒，我想结婚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低沉着脑袋，声音中透着无奈以及诸多感慨道，“这些年我漂来漂去，游刃于各种女人之间，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是虚缈。寻寻觅觅，绕了一圈最终又回到了起点，一场空。”

　　我没有吭声，心里静静地思考着他的那番话。

　　人生本来就是如此，平平淡淡才是真。

　　“亮亮，去买一包双喜的烟，一卷纸巾，余下来的钱给你买零食吃。”邻床的一位病人家属在叮嘱着自家小孩。

　　秦浩将头转了过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孩出去的背影，眼中一片苍茫。

　　良久，他看着我小声感叹道：“时间就像乳沟啊，只要一躺下来，就什么都没有了。想当年22岁来深圳，这转眼间就已过而立之年，你瞧瞧，人家的小孩都会买纸巾了，我的小孩还在纸上。”

　　“噗！”我一下子被他逗乐了。

　　“也不知道小雅现在怎么样了。”他突然冒出来一句。

　　“你不会是想吃回头草吧？”他这思维转换得太快，让人大跌眼镜。

　　“替我去看看她，如果她还单身，我一定娶她。”他的语气中透着坚定。

　　人有的时候，总以为放弃一些东西才能得到一些什么，直到后来才能明白，原来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之前放弃的那些。

　　“好吧。”我只好无奈地答应。

　　“对了，你和惜悦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话一下子又勾起了我的伤心事。

　　“我发现一些迹象，怀疑她和老板有染。”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不会。”没想到他竟然替我否认，让我心中那一簇火苗突然向上蹿起，似乎重新有了升腾的希望。

　　“为什么？”

　　“其实，你说的这点，一开始我就怀疑过。你想想，一个谈吐不凡、气质超群、姿色出众的女人，出门开着宝马，在大型公司任职副总，而且还只有二十几岁的年纪，这符合常理吗？但是……”他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通过后面发生的事件来看，也许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接着说下去。”

　　“假如说，她跟老板有着不正当的关系，然后又爱上你，通常情况下，这个女人会把你介绍进自己公司吗？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得把这件事捂得严严实实的，让你不知情，然后再跟你来日方长。当然，你可以说是公司正值紧要关头，急需你这种有能力又人品好的人，可是，刚开始的时候她对你并不了解，更不知道你高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深圳的职业经理人遍地都是，她完全可以找个替补进公司，然后和你再续情缘。”

　　“嗯，有道理。”他分析得没错，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所以说嘛，惜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需要你自己用心去感受。有时候，情场其实比商场更需要冷静，凡事不要过于冲动，不然容易后悔终生。还有，关于你睡了我妹的事，等我腿好了再找你算账。”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阴森。

　　“噢，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啊，待会儿你就尿床上吧。”我见势不妙，赶紧想逃之夭夭。

　　他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臂，到底是当过兵的人，这反应贼快。

　　“扶我上个厕所再滚。”

　　我匆匆吃了点东西，又赶回设计公司，在楼下，竟然碰到了惜悦。

　　她的白色宝马在眼前一晃而过，然后停在了前面的不远处。

　　奇怪，这个时候她跑来这里做什么。她打开车门，走过来递给我两袋食物：“知道你现在是争分夺秒，怕你顾不上吃饭，给你送点吃的。”

　　“谢谢。”我伸手接住，心里有一股暖意划过。

　　“不要着急，事件总会有解决方法的。”她脸色苍白，显得无比憔悴，神色之间流露出疲惫。

　　“知道了。”也许是秦浩的那番话说得在理，也许是感激她给我送吃的，总之这一刻，我对她的怨恨似乎减轻了许多。

　　和她告别完，我随即上楼，陪同设计师继续商讨方案，时间对于我来说不多了。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在紧张和煎熬中度过。直到晚上，经过反复论证，才拿出一个比较理想的推广方案。

　　说实话，这个方案我并不是特别满意，因为感觉有些牵强，稍有不慎，就很难圆满地过渡下去。

　　但是，我已经等不起了。肖峰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董事长还主动来电询问进展，大家身上都顶着无比巨大的压力。

　　我只好妥协了，草草收工。

　　无精打采地回到公司。我坐在办公椅上，开始完善新的策划方案。

　　当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问题，对，一个很严重的漏洞。我重新过滤了一遍，很无可奈何地，一下子就把这个方案给推翻了。

　　是的，这个花费了五万块资金，汇集了十个人的思想，经过了三十几个小时才论证得出来的策划方案，在还没开始实施前，就被我推翻了。

　　这是个多么残酷的事实！我已经再也没有时间去找人了，即使再召集想创意，也没有充足的时间来印制推广资料了。

　　高寒，你要完了！这下彻底玩完了！

　　看来，我还远远不是古总的对手，他那阴险毒辣的心机，早已经把我甩出了几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