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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我等你,今生为期(8)

  默然丝毫没有食欲,萧沛然倒是很饿的样子,一下子吃了一个肘子,又喝了一碗鱼汤。汤碗里冒着缕缕的热气,香味四散,两人都不说话,默然就这样看着萧沛然吃。他吃饭的动作一向优雅,白色的衬衫,西装斜斜地搭在旁边的椅子上,默然几次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嘴里有些干涩。

  她其实是不愿意这样见到萧沛然的,她想过为什么不愿意,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遇到他时那样的幸福,她的事业刚刚起步,她没有自己的爱人,一切在这个曾经给过她幻想的男人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萧沛然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汤,擦了擦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好似很满足的样子。

  萧沛然抬起头看她,一双眼睛比窗外的河水还要清澈,萧沛然说:“这些年还好吗?”

  这么简单的开始,就像很多久别重逢的人一样,默然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才说:“嗯,很好。”

  默然觉得她也能这样平平淡淡地说出“很好”,真的是很好。

  又是一阵沉默,面前的汤也凉了,店里的客人本就稀少,现在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河水潺潺,悠悠之声不绝于耳,默然想,他们总是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拂面的清风吹得人微醺。他们也曾在这河边走过,那时她以为这样就会天长地久,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也是美好的。

  萧沛然看着她嘴角有微微的笑意,河风吹着她微笑的脸庞。他想,她是真的不在意了,真的把自己放了。他又有些不甘心,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其实也不用找,她一直都在L市,只是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不敢打探她的消息,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来关心她的生活,她不应该在他给的伤痛里出不来,她应该值得很好的人来珍惜。他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只是心里那份小小的期盼总会时不时地冒出头来,希望她始终能记着他,依旧喜欢着他。

  他那个尴尬的身份,让他觉得自己是罪恶的,现在他恢复了自由之身,他回来可以正大光明地打探她的消息。现在,她已经是国内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了,关于她的消息也不少,百度一下那么多的网页,却从来没有她感情生活的消息。他打探了许久,她的感情生活竟然是一片空白。

  他去找工作,这么多年来,他各种各样的变故已经成为了很多媒体的头版头条,就和他的那长可笑的订婚一样,他低调地去应聘主管的职位。其实以他的背景何须应聘啊,他觉得他既然要放弃以前的一切,那就要和普通人一样,以一个全新的身份走到她的身边。

  默然觉得他都能这样云淡风轻地问自己了,自己这样反而像是放不开,于是也问道:“你呢?”

  同样的云淡风轻。

  萧沛然靠在椅背上,神情有些落寞:“不好,我过得不好。”

  默然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回答。她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如何对答。

  萧沛然看着她,默然有一阵的恍惚,就像多年前一样的专注,萧沛然说:“然然,对不起,这声对不起已经迟了四年,现在才开口,不知道还能不能得到原谅?”

  其实四年前他就说过这句话了。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三个字不是我恨你,而是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爱你;对不起,我要离开你。

  默然嘴角的笑容不觉扩大了,这样的话比那“我不好”要好答多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早就释怀了。”

  说出这样的话,默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对!她告诉他,她早就释然了,她对他那么的无足轻重,连分手的话都不用说,他就和别人走了,他一定觉得很得意。

  萧沛然又说:“然然,我解除婚约了。”

  默然觉得这句话更加讽刺了,怒气一下子被调了起来,她讥诮地笑了起来:“萧总和谁订婚,和谁结婚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默然喊了一声:“结帐。”

  老板很快就过来了,萧沛然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结帐,看着她走出店,等她走到门口,他才追了出去。

  晚风有几分凉意,一下子就把默然给吹醒了。她为什么生气?她那样努力才粉饰了太平。

  但是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么轻描淡写……

  店里忽然飘出一首老歌。

  “悠悠爱恨之间,又有多少界限,爱得朝夕思念,恨也辗转难眠,日日夜夜缠绵,情到深处无怨……等到那分手的时候怨愤难当,悔不当初情意太长,而不能好聚好散。”

  竟然是小虎队的《好聚好散》,多少年前的声音,默然忽然想哭了,那么难熬的日子是他陪着她,那些至死不能忘的回忆……

  萧沛然拉住默然:“然然,然然,你一定要听我说,我有很多话要说。”

  歌声还在悠悠地飘着,这个八九十年代风靡一时的歌手组合,竟然还有人记得。

  默然转身看着他,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好,你说,我听。”

  风有点冷,默然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萧沛然把西装披在她的身上,拉着她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路灯依旧是昏黄的,弱弱地照在他们的身上,没有一丝温度。

  萧沛然说:“然然,那年母亲病重,她用自己威逼我和赵彤结婚,她不肯接受治疗,最后我只能折中妥协和赵彤订了婚。我不敢告诉你,我不敢见你,我不知道要怎样来面对你,就算只是订了婚,我也从不敢奢望你还在原地等我,是我先伤害了你。但是这四年来我依然在想办法从订婚的圈套里跳出来,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可你应该是知道我母亲的性格的,她不会轻易让我如愿,所以我才花了四年时间来挣脱她,即使并不是最明智的做法,我母亲一直觉得我和赵彤结婚才能够回报当年的恩情……”

  默然脸色平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秦家和赵家是世交,萧氏集团在我父亲手里由于金融危机几乎已经要破产了,是赵氏助了我父亲一臂之力,让萧氏集团起死回生,这样的恩情真的不知该如何报答。后来赵氏的总裁因病去世,留下唯一的女儿,我一直在照顾她,她继承了父亲的股份,却没办法胜任总裁,其实赵氏也一直是我在管理,后来赵彤干脆低价把股份都转给我了,她一心一意想嫁给我……”

  默然打断他:“可是你不知道会遇到我,这是多么老套的故事啊,还是我上初中看的那些台湾言情小说的老桥段。我了解了,但是我不是故事的女主角,现实生活从来不会按照小说的套路来发展。”

  默然说:“我们好聚好散。”

  对,好聚好散,七八十年代的人都知道好聚好散,他们也可以好聚好散,一定可以。

  默然把外套还给了他,慢慢地往回走,小餐馆里的歌声悠悠,随着晚风吹散,依旧是小虎队的歌。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天,要奔向各自的世界,没人能取代记忆中的你和那段青春岁月……”

  没人能取代记忆中的你……

  默然想,她真的该忘了,他给她一个完美的解释,解释了她的青春岁月……

  沿着河岸走,重复着四年前的路线,只是只剩下她一个了,他那么自私,明明已经知道结果了,还要来招惹她。

  他解除了婚约又怎么样,他们……他们……念起来是那么的心疼……

  奶奶病得那么重,治疗费、手术费、医药费那么多。后来,主治医师却说其实很多治疗很多药不用也一样能治好。她当时那么傻,后来才知道奶奶的药用的是最好的,治疗也是最好的,只是他为了她的自尊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那么用心地对她,为什么最后还是把她抛弃了……

  那一年,如果不是先认识叶澜,不是那场可笑的交易,也许她永远不会认识萧沛然,不会与他有任何的交集,也免了日后诸多的情伤与恶梦纠缠。

  那一年,她没有什么回还的余地便答应了叶澜的要求,做他的女朋友。

  而他们的第一次约会是在酒吧。

  她犹记得约会之前的恐慌,真是那个年纪的恐慌,似乎只有那个时候,她才是个符合她那个年纪的正常女孩子,她是有钱人的炫耀品,她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会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酒吧里灯红酒绿,是默然极其不熟悉的氛围,她甚至有些不知所措,那些她叫不出名字的酒。叶澜搂着她向一众哥们儿炫耀道:“看,她是我女朋友。”

  旁人一阵起哄,无数目光来来回回地在自己脸上扫过,她无法辩别出那都是些什么目光。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件商品,标了商标,标了价钱,叶澜说:“至少要让大家知道我们的关系,我把钱准备好了,今晚就给你。”

  她低下头端起吧台上的酒大口地灌了下去,那么辛辣,那是她第一次喝酒。她的头晕晕的,侧过头就被叶澜吻住了,两个人嘴里都是酒味,默然第一次与人接吻,她任由他的舌头探进自己的嘴里,似乎这个吻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看着叶澜向他的哥们儿抛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那时的她只是满心地觉得自己不堪,连带着那眼神似乎也告诉别人自己是那么的不堪。

  她丢下一句:“我去洗手间。”然后便发了疯一样地逃走了。她到洗手间吐得天翻地覆,摇摇晃晃地往回走着,出了洗手间,昏暗的墙角处却听到两个声音,有些熟悉。

  一个声音说:“不是说那个唐默然清高得很吗?”

  另一个声音:“是吗?澜哥长得帅又有钱,你看见他把妹失败过吗?澜哥一向风流惯了。”

  “也对,女人嘛!还不是为了钱,在学校里拽得跟二百五似的,出来了还不一样跟小太妹似的。”

  …………

  默然走出角落,灯光一下子把她给照亮了。那两个人明显愣住了。默然看了看他们,心里止不住地嫌恶,她只管往外走去,这环境让她窒息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走到酒吧门口,却忽然被人拽住了手腕,回头一看,是叶澜,他脸上依然挂着不羁的笑容,语气戏谑之极:“怎么?想逃跑?这场戏还没演完呢,怎么可以丢下男主角跑掉呢?”

  真讽刺,连叶澜都知道这是一场戏。可他似乎却乐在其中。

  默然想甩开叶澜,却没有成功。

  叶澜又说,“乖乖做我的女朋友,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咱们是各取所需。你现在逃跑,就什么都没有了。”

  默然心里一阵恶心,可是脑袋一阵眩晕,酒劲现在似乎才开始上来,她晕晕乎乎地看着面前的叶澜靠了过来。

  她以为就这样完了,她被叶澜带回酒吧。

  结果一道身影忽然横在叶澜的面前。

  至今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萧沛然不是看到他的样子,也不是听见他的声音,而是模模糊糊地看着那样宽厚安全的背影,以及拂过她鼻息的清香。

  那样的清香在充斥着各种味道的酒吧里,像冲出黑暗的阳光。在好多年里,默然都不敢遗忘。

  叶澜也喝多了酒,大概是想起冲突的时候,被赶过来的好友拦住了,默然用手扶着身后的桌沿,等叶澜被朋友带走,她才全身失去力气,双腿一软。

  她的酒量真的是不好,这样便醉了。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一个男人躺在她的身边,长手长脚挂了一半在床外面,睡得很沉,眉目俊朗。

  默然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睡觉可以睡得这样安静。他皮肤很好,闭着眼睛,睫毛整齐而有着好看的弧度,在眼睑处投下浅浅的影子。搭在床外的手,手型很漂亮,很修长。

  她的衣服完完整整的,头有些微疼。床边还放了一个水盆,搭了一条白色的毛巾。大概是昨晚有人帮她擦脸吧。

  默然就这样抱膝坐着,怔怔地看着这张睡脸,才想起昨晚的事情。

  直到男人的眉头忽然皱了皱,她才受到惊吓一样,蹭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她迅速地换上鞋从宾馆里悄悄地离开了。

  天才蒙蒙亮,她回到学校,宿舍门还没开,却看到彩玲在门口等她。彩玲递给她一个信封,她打开,是厚厚的一沓人民币现金。

  她抱着彩玲就哭了起来,彩玲说:“傻丫头,我们是好朋友,有什么事都应该互相帮助的。”

  可她只知道哭,那大概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哭得那么凶。

  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丢失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那样东西,纵是再多年,也是无法弥补的。

  那是独属于她的骄傲。就这样被叶澜给毁了,被自己的无知给毁了。

  萧沛然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曾经是两个人的影子,而今她一个人孤孤凄凄的,在那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如此的寂寞。他的心骤然疼痛起来。那些回忆,那些伤害,一遍遍地啃食着他的心。

  他花了四年的时间设了局,布了陷阱,把父亲一手创立的公司推入绝境,这样来威胁母亲解除婚约。母亲咬牙切齿地说:“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狠心的儿子啊!”

  不然怎么说母子呢?

  她当初既然可以为了骗他离开她,而设一个骗局。四年后,他为什么就不可以孤注一掷呢?

  原来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他也逃不开。

  记者会的召开,媒体一篇篇的头条报道,他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想,不知道她能否看得到?只是即使她看到了,难道过往的伤害便能一笔勾销吗?

  也许她早已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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