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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翠香、静香并嫣秀三人听着这此起彼伏的哭号之声,均吓得白了脸,那嫣秀着实是禁不住这一番吓,当即便晕了过去。只剩下翠香与静香二人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不多时,那刘御医与朱砂一前一后地从内室走了出来,刘御医朝着庄太后深施了一礼,不无叹息地说道:“蒙太后娘娘信任,老臣已然看了那位小主脸上的伤。虽然是刚刚烫伤的,可是那面积着实有些大了,相信便是用尽天下最好的药,终也是不能痊愈了。”说着叹息了一声,道,“看样子,留疤是在所难免的。”

  留疤。

  庄太后的眉倏地皱了皱,朱砂的脸上也出现了难掩的悲戚。那庄太后瞧着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的翠香,便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厌恶与气愤,当即便指着翠香道:“亏得你正生在这般如花的年纪,怎就有如此恶毒的心!幸而哀家在你还未经宠幸之前便看到你这一面,要不然待到你上位之时,得揭起多少腥风血雨!”

  那翠香被庄太后骂得抖得像个簸箕,“哇”地大哭出来,在地上叩头不已,救庄太后饶她这次。

  “饶?亏得你这个脸!”庄太后最瞧不得的便是这等事情败露之后,哭得好似是别人做错了一般,当即便怒道,“来人,把这三个人逐出宫去,并且在后宫的名册里写上,日后此三人家族之女永不得入宫!”

  家族之女永不得入宫!

  这句话便是一记霹雳,炸响在三人的耳边。这,这可是对于三个家族最大的惩罚。从此以后,三个家族里的女眷将永远永远再不能与皇家结亲。她们的富贵梦,她们家族的富贵梦,便已然做到了尽头。

  正在这个时候,清荷缓缓地从她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当即便跪倒在地,对庄太后道:“太后娘娘,请您允许奴婢出宫吧。”

  出宫?庄太后与朱砂等人均意外地瞧着清荷。

  这入了宫的女子,除了那些觉得自己永无出头之日的粗使宫女盼着出宫之外,那些来自官宦人家的少女哪里在刚入宫之时便想要回家的?谁不知道而今新皇登基,后宫处处虚位以待?而这清荷却自己主动地要回去吗?

  “太后娘娘,珍婕妤娘娘,”清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清荷有违父母的叮咛,没有成为优秀的妃嫔,更不敢奢望皇上会眷恋于清荷这张已然受了伤的脸。唯有恳请太后娘娘允许清荷出宫,只愿清荷的父母不要因此而苛责清荷已然是万幸。”

  谁家的父母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不是希望她能出人头地,享尽荣华?而刚入了宫便被毁了容貌,这又是谁愿意看到的!想这些小主,有哪个不是在宫外精挑细选出的出类拔萃的人物!便是平常人家打着灯笼也是难寻的,只是若是脸受了伤……

  庄太后望着清荷这可怜的模样,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正在这个时候,朱砂却在庄太后的面前跪了下来。

  “朱砂,你这是做什么?”庄太后吓了一跳,不由得板起脸来道,“怎么,你也要跟这些胡闹的孩子凑热闹吗?”

  “臣妾不敢。”朱砂急忙低头道,“只是臣妾有一事相求太后娘娘。”

  “哦?”庄太后倒是觉得有几分有趣起来,她目光闪烁地瞧着朱砂,道,“什么事?”

  “回太后娘娘,臣妾而今也快要搬进明霞殿了,也是该添置些侍女的时候。清荷虽然已然被人毁了容貌,但是她的品性与为人却是为臣妾所敬重的。所以臣妾想向太后娘娘讨个人情,就把清荷赐给臣妾吧。”

  朱砂的一席话竟然让清荷的身体震了震,她惊讶地转过头看着朱砂,万万没有想到朱砂会在这个时候为自己说话。其实,对于那些长久看不到君王一面的宫人而言,与其这样一生碌碌无为地做个寂寞女人,还不如跟随一个上了位的主子。若是这主子得了志,那说不定宫中之人也有被皇上亲近看中的时候。退一万步,也可以成为女官,好过在这集秀坊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是这朱砂……清荷再一次细细地看了看这个女子,那精致的眉眼明明是那般的柔弱,却为何在这个时候让她充满了安全感与归属之感?

  庄太后的嘴角轻轻地抿了抿,面色亦柔和了起来,她伸出手示意朱砂起来,又对清荷道:“珍婕妤的提议你可听清了吗?”

  “回太后娘娘,清荷听清了。”清荷脸上那清冷和孤傲的神情慢慢地消失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恭敬与平和。

  看到清荷的转变,庄太后便已然知道了这清荷的心意,当下心中更觉宽慰。但嘴上仍然问:“你愿意吗?”

  “奴婢荣幸之至!”清荷深深地拜了下去,由衷地道,“奴婢此生做牛做马,定当好好服侍珍婕妤娘娘!”

  庄太后缓缓点了点头,扬声道:“起驾,回慈宁殿。”说罢在朱砂的搀扶下走向了车辇。那郑尚宫便将跪在地上的清荷扶起来,瞧了瞧她受了伤的脸,温和地说道:“你也跟着来吧,去到慈宁殿,让刘御医替你抓几服药,兴许就好了呢。”

  清荷虽然知道自己脸上的伤是没有可能好的了,但却终还是感激郑尚宫能这样安慰自己,便朝着她点了点头。与庄太后一并上了车辇的朱砂转过头来看了清荷一眼,两个人相视,会心的一笑。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情似火。何必多言呢?相视一眼便已了然。

  040:移驾紫玉宫

  珍婕妤……

  明霞殿……

  珍者,珍宝、珍视,珍爱也。

  用这个字来命名一个女人,足以见得这个女人在那人心中的位置。好,好一个珍字!

  慕容薇霍然起身,将案上的茶盏抓住,猛地扔在了地上。她已然因气愤而浑身都在发抖了,全身的血液都已然冻结成冰,慕容薇的眼睛却像是着了火,恨不能把眼前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白泽,白泽啊!你果真是我的好夫婿!哈哈,哈哈哈哈……”她如此歇斯底里地笑着,那癫狂的模样简直与她的母亲——梁氏如出一辙。所以那梁氏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于是她上前一步,把慕容薇抓住,沉着脸道:“薇儿,你这是做什么?”

  “娘,娘啊!”慕容薇悲愤地说道,“我才出宫不到一个月啊,他便立刻纳了新妃。而且不过是个既不是出身旺族,又不是大家大姓的女人!居然就封了个三品的婕妤!况且那明霞殿一直以来便是我最想要的,我跟他讲了不下百次,他一次都没有应过。可是却独独给了那个人!娘!这让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说罢,便再次大笑起来。

  “薇儿!”梁氏厉声喝道,“你身为一国之母,便当有这个觉悟!男人生来便是个风流鬼,更何况皇上乃一国之君,三宫六院,七十二嫔,你当这些都是摆设吗?”

  “是……”慕容薇凄楚地说道,“娘你说得没错。三宫六院,七十二嫔,比起他那个风流老子,他娶的还是少的。呵,呵呵呵呵……”

  “唯今之计是你要尽快回去。”梁氏正色道,如你所说,这个朱砂一经出现便被封了个三品的婕妤,是有悖于常理的。想来庄太后那只老狐狸没有出面阻拦,便定当是经过她的默许的。不知道这对母子的葫芦里到底想卖什么药,我们千万不可大意了!”

  提到这个庄太后,慕容薇总算正常了起来。她满心恨意地皱起了眉,提到那个老不死,慕容薇就恨得牙根痒痒。她一直认为白泽对自己一直不屑一顾,完全是因为庄太后那个老不死的对自己颇有微词。说什么后宫女戒,谈什么皇后品性,那个老家伙分明就是处处为难自己!

  如果这个女人的上位,果真与那个老东西有着脱不开的干系,哼哼……那就别怪我慕容薇下手无情!

  心里有了主意,那慕容薇便急忙吩咐备好车辇,一路匆匆地赶往京城。

  朱砂知道这一天迟早是要来临的,关于慕容薇那焦急的心情,从她深夜回宫的行为上便可见一斑。看起来这慕容薇还是当年的慕容薇,半点都不曾改变。然而小桃,却不是曾经的小桃了。

  乾青国遗臣公然与朝廷对抗的事情,愈演愈烈,不是东边起火便是西边起义,把个白泽忙活得焦头烂额。所以慕容薇在这个当儿上回来,白泽便更加不愿去理会。这一夜正逢他在御书房与几位朝廷重臣商议发兵西疆消除乱党的事宜,发现形势不容乐观,当即便遣散了众臣,郁郁寡欢地回到了“明霞殿”。

  这里确实不愧为乾青国的败家国君倾千万两黄金打造的精美宫殿,那每一片瓦似乎都是透明的,映着天上明月的清辉烁烁发光。而那每一个廊柱,每一个天藻都刻画着细腻的花纹,美得犹如琼楼玉宇,让人恍若置身仙境。

  想着在这个仙境里有一个温柔美好的小小仙女在等着自己,白泽那颗焦虑的心便微微地宽解了一些。然而他刚刚走到门口,便被拦住了。

  拦住白泽的正是面容上带着伤痕的清荷,这个平素里便不拘言笑的女子便是见了皇上也没有例外。但见清荷施了礼,便冷着一张脸道:“皇上,请回吧。”

  “什么?”白泽顿时怔住了。请回?要知道这后宫的女人们,有几个不是夜夜抻长了脖子求着盼着他老人家大驾光临,临幸一番?可是这个小妖儿,却把他往外赶吗?

  “皇上,奴婢奉珍婕妤的命,请您移驾‘紫玉宫’。”清荷不卑不亢地说道。

  “朕去‘紫玉宫’做什么!”白泽沉着脸问。

  “皇上,今日乃皇后娘娘回宫的日子。珍婕妤娘娘说,望您与皇后娘娘叙叙离情……”清荷的话才说到一半儿,白泽便倏地笑了。

  他说呢,原来这个小妖精是吃醋了。他一面哈哈地大笑着,一面推开清荷便朝着寝殿走去。那白泽只当是朱砂吃醋了才不让他进门,便推开清荷大步地朝着里面走去。

  “皇上,皇上!”清荷却没有想到这个平常以礼待人的皇上会这样独闯进去,当下便有些慌张地跑过去拦他,“皇上,奴婢确实是奉珍婕妤之命……”

  “好啦,朕知道了。你且下去,朕自有分寸。”说着,白泽便把清荷赶到了一边,举步便迈了进去。

  然而他刚迈上台阶,便忽觉脚下有硬物,还在沙沙作响。他低下头,赫然看到自己脚下的台阶上尽是盐粒。这是怎么一回事?

  正逢此时,便忽见自那寝殿里走出来一个梳着双月环髻的女子,弯月般的眼睛像是始终在笑着,语调也有股子说不出的悦耳。却是那珍婕妤朱砂的近侍宫女之一,名唤妙涵。这妙涵见到白泽先是盈盈一拜,便笑道:“皇上,珍婕妤娘娘已然睡下了,她有几句话托奴婢转告皇上。”

  “哦?”白泽经了这几番的阻拦,心里已然有些不痛快了,他微微地皱起眉来,问道,“什么话?”

  “回皇上,”妙涵不急不缓地笑道,“珍婕妤娘娘说,夫妻者,乃天赐之缘。夫乃体表,妻乃内肌,二者岂能缺一而分?而今皇后娘娘千里迢迢地自殷山回来,皇上岂有不慰问体恤之理?若是连今日也要留在‘明霞殿’,那岂不是连珍婕妤娘娘也成了不懂规矩,不成体统之人?”

  妙涵的一番话让白泽那满心的不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感动。他并没有想到,这么个娇小可爱的人儿,连心思都是这般玲珑的,怎能不让他动容?

  看到白泽显然是已然被这番理论而说动了心,那妙涵便紧接着深深地拜了下去,恭敬地说道:“皇上,请体谅珍婕妤娘娘的一片苦心。”

  “好。好。”白泽点了点头,说道,“转告你们娘娘,就说她的心思,朕体会了,她的心意,朕明白了。今日你们全都有赏,歇着吧。”

  说罢,朝着那寝殿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身走出了“明霞殿”。

  “皇上,这位珍婕妤娘娘果真是女中的翘楚也!”顺元在白泽的身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那白泽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又免不了哀叹一声,道:“如果皇后能有她一半这样通情达理,朕便知足了。”

  一番话里透出了多少一代帝王的无奈,那顺元想到文菁皇后那张嚣张跋扈而又让人头疼至极的脸,便也有种说不出的腻味。找懂事的妃子不难,找个懂事的皇后可不容易啊!只愿这文菁皇后早一点有所觉悟,也不至于到日后被人挤下凤椅还傻傻地不明就里。

  那文菁皇后慕容薇此时正坐在她的凤椅上,紧紧地攥着她的袖子,一张脸挂满了愤然与怨恨。

  她大老远地从殷山赶回来,心急火燎地沐浴,更衣,梳妆。这件绯红色的莲花对月长袍,便是她在殷山的时候亲命能工巧匠赶制的。那上面精美的绣线均是用藕丝织成,若有月光映衬,会散发出淡淡的荧光甚是美丽,就连她穿在里面的抹胸亦是用了如是料子。为的,就是能与白泽在这小别之夜,胜新婚的甜蜜一番。

  然而她却听人来报,说皇上白泽从御书房出来,便直直地赶往了“明霞殿”。

  明霞殿。慕容薇的眼睛里像是着了火,用力地扭着她那精美绝伦的袖子,使得那上面的莲花图案都变了形。正待这时,却忽见她的近侍宫女纤儿兴冲冲地奔了进来,急急地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皇上,皇上他朝着‘紫玉宫’来了!”

  “啊?”慕容薇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怔怔地瞧着纤儿,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那纤儿瞧着她这般模样,不由得哧地笑出来,道:“皇后娘娘,您快准备准备接驾呀!”

  一席话说得这文菁皇后慕容薇这才回过神来,她猛地站起身来,然后转身。竟不知道应该是走到床边,还是走到门口,只是兀自在地上走了几步,便突然醒悟过来似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和头发,又匆匆地跑到铜镜前照了又照。

  正在这个时候,忽听得外面有人高喝:“皇上驾到!”

  久旱逢甘露,小别胜新婚。

  慕容薇这一颗心嗬,就像是钻进了一只小兔子,一个劲儿地蹦啊蹦啊的,就连她宫里的几个妃嫔听到这一声呼喊也激动得难以自制。直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在恰当的时候出现在皇上面前,让他记起还有自己这么一个人存在。

  单说那慕容薇一脸期待与幸福地看向门口,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终于款款地走了进来,她的一颗心顿时跳得快了,几步走上前去盈盈下拜,道:“臣妾参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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