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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夏孤临,何如当初莫相识(2)

  踏雪虽不明白其间的因由,却也不追问,只道:“那么公子是要带她回大楚?”

  南宫御点了点头,又看向她:“你呢?跟我们一起回去可好?”

  “有人作伴,自然是好。”踏雪微笑。

  南宫御的笑意,却只勉强扯出一半,便又收了回去。

  第二日一早,踏雪起身后来到夕颜房中,才发现夕颜还是没有醒,而南宫御倚窗站着,手中拿着的是昨夜那张药方。

  她这时方才真真体会到这男子此时此刻有多纠结,忍不住低叹了口气走上去,拿过他手中的药方:“公子,我去帮你取药吧。”

  南宫御顿了顿,虽并未阻止,然而看向窗外之时,神色已经变得凝重起来。

  “公子一向是豁达的,却不知怎的,为了她,却总是犹豫再三。”踏雪微笑道,“若公子认为这张药方真是为她好,又有何不可呢?”

  南宫御没有回头,许久之后方才淡淡道:“是为她好,可是终究太过残忍。若有人要这般对我,我是不会愿意的。”

  “虽然我不知公子为何要考虑用这一副药,然而事情既已经到了这步,我相信公子的决定必定是正确的。”踏雪看了一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夕颜,微微勾了勾唇角:“若我是她,便一定会吃下公子这服药。”

  南宫御复又转过身去,靠在窗沿之上,低头沉思良久,飘忽的眸色终于沉淀下来。

  傍晚时分,夕颜醒来的时候,房中是空无一人的。

  她摇摇头坐起身来,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看了看这间陌生的屋子,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片刻之后,才终于想起穿鞋下床,拉开了房门。

  楼下的大堂内,南宫御正和一个女子同桌而坐,两个人言笑晏晏,不知说着什么。

  夕颜微微挑起了眉头,缓缓走上前去。

  南宫御的目光终于投向她,邪魅一笑:“醒了?”

  夕颜在他的下手方坐了下来,却只是转头盯着他对面冰雪之姿,清冷动人的女子看,须臾,笑了起来:“师兄,你果真是走到哪里,便能拈花惹草到哪里!”

  踏雪与南宫御相视一眼,微微一笑:“郡主误会了,我不是公子的那些花花草草。”

  “公子?”夕颜再度挑起了眉,看向南宫御,“原来是你的人,好没意思!”

  南宫御只是笑。

  夕颜却蓦地又将目光飞向他:“这是什么地方?南宫御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将我从宫中拐出来!你也不怕回去了外祖母和花君宝治你的罪!”

  看着夕颜清澈的眸子,南宫御仍旧是笑着:“那我们不回去,不就不用怕被他们治罪吗?”

  “不回去?”夕颜蓦地提起了警觉,“什么意思?”

  南宫御扬开折扇,故作逍遥的摇起来:“我带你回大楚,好好玩儿一两年,不好么?”

  夕颜立刻察觉到了什么,看看踏雪,又看看南宫御,脸上的神情微微有些僵硬:“你刚刚说,带我‘回’大楚?”

  她刻意将那“回”字咬得极重,南宫御亦听得分明,扬了扬眉:“是,带你回大楚,我的国家。”

  夕颜猛地站起身来,眸中带着三分怀疑七分震惊:“南宫御,你给我说清楚!”

  南宫御与踏雪对视一眼,略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伸手取下腰间的佩玉,放到了夕颜面前。

  夕颜缓缓伸出手去,拿起来一看,确是一块好玉,手工精细无比,一看便知不是民间之物。她心中疑虑更浓,翻转过玉佩,惊见玉佩背面上一个“豫”字,脑中霎时间轰然一声:“大楚,豫?你是——”

  “嘘!”南宫御蓦地将食指放到了唇上,微微邪魅的笑意染上嘴角,“颜颜,小声一点。”

  夕颜仍旧只觉得不可思议,站在那里良久,一双秋水般的眸子转来转去,终于还是坐了下来,将玉佩扔还给南宫御,微微哼了一声:“好哇,这么些年,你可骗得我好苦!”

  南宫御仍旧是笑:“颜颜,我只是没有告诉你,并没有骗你。”

  “有区别吗?”夕颜杏目一瞪,忽然瞥见桌面上他的佩剑,立刻拔剑出鞘,将剑尖对准了他,在南宫御微微挑起的双眉中,嘴角却蓦地绽开一抹狡黠的笑意,“你既这样瞒骗于我,又这样一声不响将我掳了出来,那就罚你带我游遍大楚河山。”

  南宫御伸出手来,取下她手中的剑:“既然带了你出来,不就是为了让你好好玩儿?”

  夕颜再次哼了一声,忽又伸手取了他手中那块玉佩,反复的把玩:“我师兄,居然是名震天下的豫亲王?这可真真是稀奇了。”

  南宫御微微一笑,目光与踏雪相接。

  踏雪微微点了点头,笑道:“看着郡主这样开心,公子便应该知道当初的决定没有错。”

  往大楚的行程很慢,一天几乎只能走三四十里地,原因是夕颜一路走一路玩,非要将沿途的风光都赏够,方才继续上路。南宫御向来都是由着她,自然不会多加干涉,却只是苦了踏雪不想动,南宫御陪着夕颜出去的时候,她便自己在客栈中歇息。

  这一天,南宫御陪了夕颜外出逛市集。这里尚属北漠的地界,夕颜只见市集上林林总总,许多东西都是没见过的,不免觉得稀奇,买了很多小吃,却又只是嫌难吃,全都塞给了南宫御。

  “这北漠人的口味真是奇怪。”夕颜拍了拍手,忽见前方聚集了一大群人,心中微微好奇,也拉着南宫御走上前去,看着那贴了皇榜的布告。

  “擢丞相之女林氏为后……封长公主不离为西宫宫主,赐封号明珠……”夕颜一边看,一边断断续续的念了出来,并未注意身旁的南宫御已经微微变了脸色。

  待到将榜单看完,夕颜才轻轻拍了拍手,轻笑一声,眸中却已经微微带了凉意:“公主封号为明珠,意为掌上明珠,真有这么金贵的女儿不成?这北漠皇帝,怕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吧?”

  南宫御知她必定忆及其父的往事,轻声一笑,声音慵懒:“人家做做样子,又与你有何关系?这股酸味可真真是刺鼻!”

  “南宫御!”夕颜蓦地恼了,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却不偏不倚一脚踩上他的脚背,随后才微微笑了起来,“师兄,我不过说说而已,你又何必拿话来噎我?”

  南宫御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摇头叹了口气。

  夕颜刚欲再说,突然,脑中却猛地闪过什么,忙的转身,再次回到了布告栏之前,待看清楚之后,讶异的看向南宫御:“这……北漠几时易主了?这皇帝是谁?”

  南宫御微微挑了眉,轻笑一声:“老皇帝死了,自然会有新主即位,有什么好稀奇的?”

  夕颜只是觉得惊奇:“几时死的,我怎么不知道?”

  南宫御拿扇子在她脑门上轻轻一敲:“因为那时你正在马车里呼呼大睡。”

  回到客栈之中,夕颜正欲回房,却突然听见隔壁踏雪房中传来什么动静,便对南宫御说了一声。南宫御这才上前敲了敲门,听到踏雪的声音,方才推门进去,夕颜亦跟在他身后。

  踏雪脸色不知为何有些苍白,见到他们,勉强一笑:“回来了,可玩得尽兴?”

  夕颜微微点头一笑,南宫御却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她:“你怎么了?”

  “没事。”踏雪摇了摇头,抚着胸口道,“许是水土不服吧。”

  南宫御却登时就坐到了她对面,沉声道:“手伸出来。”

  踏雪微微一顿,笑道:“公子,我说了我没事。”

  南宫御蓦地笑了一声,微冷:“那你是要等肚子挺起来了,再让我把脉?”

  一句话,踏雪和夕颜同时变了脸色。

  夕颜立刻上前,拉了踏雪的手:“你……你有孩子了?谁的?”她只觉得可疑,蓦地转向南宫御,惊道:“南宫御,你的?”

  “胡说什么?”南宫御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又对踏雪道,“手给我。”

  踏雪这才缓缓伸出手来,南宫御仔细为她把了脉,忍不住叹了口气:“已经两个多月了。他知不知道?”

  踏雪缓缓摇了摇头,微笑道:“之前他曾将我推倒在地,我本以为这个孩子保不住的,没想到……”

  南宫御蓦地叹了口气:“也就是说他不知道?”

  踏雪微微点了点头,忽又笑了起来:“不过不重要。公子知道踏雪的性子,有些话,还是请公子不要说。”

  闻言,南宫御微微拧了拧眉头,却果然没有再说什么。

  从踏雪房中出来,南宫御从夕颜微微扬起的眼眉间便能看出她心中定然藏有疑问,果不其然,刚刚出了门,她便转身迎向他:“你和踏雪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与你无关的事情少打听。”南宫御瞥了夕颜一眼。

  夕颜微微一恼,却还是很快平复下来,微笑道:“可是踏雪是你的人啊,你的人被欺负了,你都不为她报仇?”

  南宫御也冲着她微笑起来:“踏雪不需要我为她报仇。你若是需要,我定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夕颜敛了笑容,冷冷哼了一声:“我又怎会像踏雪那般糊涂?明知天下的男子没一个值得倾心交付,又何苦要赔上自己的身心!”

  南宫御唇边的笑容略略一顿,很快又再度绽开来,一步步逼近夕颜:“即便是你师兄我这样的,也不值得?”

  夕颜眼中的玩味蓦地重了起来,语笑嫣然:“这么说来,师兄自问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难道对颜颜你来说,不是?”南宫御挑眉笑出声来。

  夕颜故作思量后,道:“你值不值得托付终身呢,我是不知道,我却知道你的终身应该怎么托付。”

  “如何?”南宫御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她的答案。

  “托付给牡丹咯!”夕颜蓦地扬声笑起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不枉你是南宫御!”

  三个人就这样一路走走玩玩,又要顾忌着踏雪的身子不能太过颠簸,因此他们一直走了将近三个月才回到大楚。

  大楚位于中原之南,不比西越略带苍凉的风光和北漠更显厚重的景致,大楚是风光是异常秀丽的,仿佛从画中脱落的景致,人间仙境一般的出现在人眼前。尤其是在这盛夏的季节,更显得异常秀美。

  “南宫御,难怪你那么擅长吃喝玩乐,在这样的人间仙境之中,怎么没把你腐化了?”夕颜一入大楚的地界便止不住的感叹。

  南宫御和踏雪都笑了起来,南宫御道:“你若是喜欢,就一直在这里住下如何?”

  夕颜却只是摇头,那绢子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什么都好,就是天气太热,让人受不了。”夕颜探头看着窗外的行人,只觉得来来往往的人都显得又黑又瘦,不免笑了起来,回头又看向南宫御:“我听说你上战场的时候都是戴着面具的?”

  “是又怎样?”

  夕颜看着他那张俊朗的面容,笑着哼了一声:“你必定是怕这毒辣辣的日头将你晒黑了,没法吸引小姑娘,才戴那个面具的吧?”

  南宫御拿扇子重重在她头上一敲:“亏你想得出。”

  夕颜又笑了两声,便再也没有力气于他斗嘴,懒懒的偎在马车的角落:“真的很热啊南宫御!”

  南宫御却异常逍遥的摇着折扇,丝毫不见汗意,见她热得脸色泛红,心中禁不住隐隐一动,淡淡看向了窗外,笑道:“你怕热,我就在宫中为你建一座冰殿,如何?”

  “一言为定?”闻言,夕颜立刻又来了精神,坐了起来,“你可惯常爱诓我。”

  南宫御轻笑了一声:“一座冰殿罢了,有何难的?”

  夕颜这才又笑了起来:“也是。人家那些帝王将相都是修金屋,我却只问你要一座冰殿,应该也算不得难为你吧?”

  邪魅的笑意再次浮上嘴角,南宫御回头看了她一眼:“那是。也不看看金屋里面住的是谁,而我这冰殿里面住的又是谁!”

  夕颜过了许久翻反应过来他这并非好话,恼恨的悄悄踹了他一脚。

  很快到了皇宫,在一座宫门前下了马车,南宫御先是将踏雪送上了预先准备好的软轿,嘱咐她回去好生歇息,这才回头带着夕颜往宫中走去。

  夕颜一边打量着大同小异的宫殿,一边不满的抱怨:“你也不知道预备一顶轿子给我坐。”

  南宫御头也不回:“坐在轿子里,身上的热气散不出来,你只会觉得更热。”

  “歪理!”夕颜咬牙说了一句,跟上他的步伐。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宫人见了南宫御,无不欢天喜地的下跪行礼:“见过王爷,王爷总算回宫了!”

  夕颜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这宫里的人,都将你当成神明一样呢!”

  南宫御这才停下脚步,等到她跟自己齐步,方才道:“皇兄身子弱,并不经常露面,因此很多时候宫中有事,他们都呈报于我,再由我去与皇兄商议。日子久了,他们便只当我是拿主意的人。”

  夕颜再度翘起嘴角:“你这么说,我会怀疑你挟天子以令诸侯。”

  南宫御微微哼了一声:“反正你喜欢胡言乱语也不是一两天了。”

  话音刚落,转过宫墙,一座恢宏的宫殿顿时出现在夕颜眼前,上书“景碧宫”三字,甚是大气。

  南宫御让她先行,纵使夕颜并非没有见过大场面,亦不免惊讶:“这是你的寝宫?南宫御,这架势都快赶上花君宝的金銮大殿了!”

  南宫御轻声一笑:“你好歹也是名满天下的娉婷郡主,也不怕别人说你大惊小怪。”

  夕颜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眼角飞扬:“师兄您好歹也是威震四海的豫亲王,理应住在这样天上有地下无的宫殿里。”

  南宫御脚步一顿,下一瞬,凑到了夕颜耳畔,轻声道:“你名满天下,我威振四海,凑在一起,岂不是刚好天下无双?”

  夕颜眨了眨眸子:“天下无双?天下不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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