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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美人春,多情只有春庭月(2)

  见她睡得星眸微启,要醒不醒的模样,南宫御轻笑一声,在竹榻边坐了下来,拣了一颗新进宫的吐蕃葡萄,偷偷塞进她嘴里去。

  “唔……”夕颜这一回是真的醒了,有些恼火的看着他。

  南宫御无辜的摊开了双手:“作为一对未婚夫妻,颜颜你见到我竟是这种反应?你至少应该抱怨一句,说我今天怎么才来之类的,才对得起我们的身份,不是吗?”

  语罢,他原本摊开的双手一闭合,便将夕颜收进了怀中。

  夕颜靠着他的胸膛,闻着他身上陌生的龙涎香,虽然有一些不适,但因着是他,还是觉得安心。就这样顺从的偎在他怀中,她笑了一声:“每天都在这个时侯见到你,我不嫌烦,已经是对得起你了!”

  她因刚刚睡醒,眸子异常的闪亮,而嫣红的双颊亦是分外动人,而且,她刚刚吃下他喂给的葡萄,甚至不自觉的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唇角。

  南宫御看得心中一动,也不接她的话,便只是缓缓低下头,朝她的唇印去。

  那一瞬,夕颜连呼吸都忘记了。

  记忆中,她从未与哪个男子这样接近过,只除却那个梦……

  梦!夕颜心头微微一震,一颗心顿时跳得飞快,凝神定睛看着眼前南宫御的眉眼,却发现果然是不同的,果然不是他。

  许是她圆睁的双眸触动了什么,南宫御忽然抬起手来,捂住了她的眼,另一手却在她腰间一勾,将她压倒在了竹榻之上。

  夕颜心头一惊,身子微微僵住,头不自觉的一偏,躲开了他将要落下来的唇。

  南宫御先是低笑了一声,方才缓缓松开了覆在她眼上的手,但见她耳根泛红的模样,便隐隐有些心痒难耐:“怎么了?颜颜也会害羞?”

  夕颜恼得一翻身,却又被他勾进怀里,拥着自己坐了下来。

  背靠着他的胸膛,夕颜脑中却仍旧是梦里的那些画面,怎么都挥之不去。她又是恼恨又是无奈,还要为着方才于他的亲密而纠结,一时间就只靠着他坐着,不再说话。

  南宫御顺手又拣了些水果放到她嘴边,直到她乖乖张口吃下去,方才满意的笑了笑,又道:“回来之后便一直忙到现在,好在明天终于有空陪你,想去哪里?”

  夕颜摇了摇头,方道:“我最近几晚都睡得不太好,你开几服药给我吃。”

  闻言,南宫御微微凝重了神色,探过手来:“我看看。”

  夕颜看着他的手把上自己的脉搏,一时间也不再如同先前那般纠结于那个梦,只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结果。

  “没什么事。”南宫御把过脉,淡淡道,“我让御药房给你开两副凝神静气的药,喝了应该就没事了。”

  夕颜点了点头,忽又想起了什么:“回来的路上你告诉我之所以去西越学医术,是为了医治你皇兄的病,你皇兄有什么病?现在都好了吗?那日我见他精神头很好的样子。”

  许久之后,南宫御才淡淡笑了一声:“这个病,想来你是不曾见过的——早衰症。”

  早衰症?夕颜差异的瞪大了眼睛。这个病,她是听说过的,然而也不过大概知晓患病的人明明很年轻,身子机能和外貌却会飞快的老去,跟老人家无异,直至不能再老,便会死去。

  夕颜想起那日见到的沐绍霆,微微蹙眉:“那你已经找到方子治好你皇兄了?”

  “嗯。”南宫御微微用力抱紧了她,“方子很偏,药材很难找,不过好歹是有效。你见着皇兄,是不是觉得他已经三十开外?其实他不过二十七八,如今虽然医好了那病,却也还是略显衰老。”

  夕颜倒是如同听奇闻一般来了兴致:“你在师父那里找到的药方?那师父为何不早点给你?”

  顿了顿,南宫御才道:“药方不是在师父那里得到的。对于这个病,师父也是束手无策。”

  “咦?”夕颜好奇的看向他,“我以为这天下,师父的医术算是数一数二的。”

  南宫御摇了摇头:“你可知二十年前,天下医术最高的是谁?是药王的嫡传女弟子,傅轻晓。她继承了药王所有的医术和药方,而自己亦天赋异禀,因此才得以被称作天下第一。”

  “我没有听过这个人。”夕颜摇摇头。

  南宫御轻笑一声:“那时你都还没出生,自然是不知道的。傅轻晓医术虽高,却不轻易医人,也正因为如此,四处寻她求药的人也越来越多。可是终有一日,她却销声匿迹了。”

  夕颜听得兴味盎然,听到此处,忙的拉住了他的衣袖:“死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因为确实没人知晓她的行踪。而在我懂事之后,知道了皇兄的病,便开始四处查探她的下落——如果世上真的只有她能救皇兄,那么她即便是死了,我也要将她找出来。事实证明,在我查到她下落的时候,她确实是死了。”

  “那她什么时候死的?又为何销声匿迹?”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十多年。可是在她销声匿迹的时候,是没有死的,只是嫁了人,而且嫁的人,还异常显赫。”

  “显赫?”夕颜愈发来了兴趣,“有多显赫?”

  南宫御望了她一眼,道:“她嫁给了北漠的皇帝皇甫麟,甚至被封为皇后。”

  夕颜忍不住咋舌:“果真是显赫。那之后呢,你又查到了什么?”

  “她有一个儿子,继承了她所有的医术。”顿了顿,南宫御方才道,“其实她死的时候,她的儿子也不过两三岁,可是后来几乎是全凭她留下的医书,便继承了她的本事,也算得上是绝顶聪明之人。于是,我一边跟师父学习医术之余,一边伺机接近那位七皇子。”

  “七皇子?”夕颜惊道,“那不就是北漠当今的皇帝?”

  南宫御点了点头,看着夕颜的眸光微微有些闪烁,顿了许久,却依旧继续说了下去:“我跟那七皇子年纪相差不多,他长我两个月,那时候,他还坐在轮椅上扮残废。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与他算得上是相当投契,他只当我是自小无父无母的孤儿,亦待我十分好,甚至还说——”

  “说什么?”夕颜见他顿住,不满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南宫御的目光却逐渐悠远起来,仿佛看见十五岁中秋的那个夜晚,圆月之下,两个少年举杯共饮的情形。

  皇甫清宇的目光清澈,看着他:“南宫,你我皆算得上无父无母之人,中秋佳节,亦无人可聚。若你不弃,便可唤我一声七哥。”

  他说,他可以唤他七哥。

  同样生在皇家的南宫御怎会不知那时候的皇甫清宇是怎样纡尊降贵,而于那时候的身为平民的他来说,这又是怎样一份荣耀。

  然而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谢七爷垂怜。只是七爷身份尊贵,奴才不敢僭越。”

  那时候,他投靠在皇甫清宇手下,又怎么可以不守尊卑?也许皇甫清宇对他的信任之中,也有几分是因为他的识礼数守进退,他不能因为一时的感怀,便坏了自己的大计。

  他留在皇甫清宇身边,成了皇甫清宇最贴心的手下。

  十六岁那年,皇甫清宇带他走了一遭西越。

  便是在那时,他知道了皇甫清宇的腿残是假装。

  同样也是那时候,他早已拜在师父门下,对西越也算得上是熟门熟路,却不知皇甫清宇为何要去那里。

  问他,他说,受人之托,去看一个人。

  没想到,去看的这个人,身份还不属寻常。

  夜半时分,皇甫清宇带着他一同潜入了皇宫,来到一座名为朝阳殿的宫殿前。

  已经是夜半时分,然而那宫殿之中却仍旧灯火通明。

  藏身于大树枝干上,两人可以看到那宫殿之中坐了一个身量未足的小姑娘,正一脸冷傲的看着面前的小太监,突然间用小脚踏上了那太监的背:“张公公,我几时说过要吃这个鬼东西?”

  话音刚落,一叠不知名的点心便尽数洒在了那太监身上。

  年纪虽小,却十足一副祸水的模样。

  南宫御在黑暗之中,听见了皇甫清宇喉头发出的一声轻笑,忙的掩藏起自己嘴角那丝不自觉扩大的笑意。

  末了,那太监慌慌张张的捧了点心,连滚带爬的出了宫殿。

  大殿内,那小姑娘却蓦地安静下来,连面容眸色都一同安静了,原本美丽跋扈的小脸,忽然间褪去了所有的颜色,仿若透明。

  许久之后,身边的皇甫清宇微微动了动,南宫御以为他要下去,忙的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皇甫清宇却缓缓拨开了他的手,只是从树上取下一片树叶,方道唇边,缓缓吹奏起来。

  那首曲子,即便是精通音律的南宫御亦从来没有听过,只觉得异常打动人心。

  大殿内,那小姑娘也听到了这首曲子,但见她静静抱膝听了片刻,突然跳下软榻,来到了宫殿门口,四处张望,似在寻找音律的来源。

  南宫御见她的目光直直的朝着他们藏身的大树投来,便碰了碰皇甫清宇,示意他当心,适时抽身离去。

  然而皇甫清宇却仿若未觉,依旧专注于自己所吹奏的曲子。

  那小姑娘的目光在这个方向停留了片刻,便又垂了下去,在大殿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用手撑着脸,静静聆听。

  皇甫清宇吹了多久,她便听了多久,直至一曲终。

  皇甫清宇缓缓放下手中的树叶,抬头朝那小姑娘的方向看去。

  接着由大殿中传过来的灯火隐约的光明,南宫御可以看见他的眸色,前所未有的透亮清明。

  “南宫,我们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从皇宫出来,回到驿站之后,皇甫清宇如是说。

  结果便果真在那里呆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那一个月里,皇甫清宇每天都会潜入皇宫,有时候让他陪同,有时候也不让他陪同。

  而后来,当南宫御再一次陪着他入宫的时候,便只看见那晚的那个小姑娘,口中一边哼着皇甫清宇那夜所吹奏的曲子,一边并不熟练的彩排着一段舞蹈。

  她跳得断断续续,南宫御只觉得索然无味,而皇甫清宇嘴角却勾起笑意:“南宫,有好戏看了。”

  果然,两日之后,西越皇宫大殿前那一舞,美轮美奂,倾尽天下。

  人们口耳相传,一传十,十传百,终于,全天下都知道西越有个娉婷郡主花夕颜,生得倾国倾城,祸水一般的美貌,只一笑,便倾倒河山,魅惑众生。

  然而伴随着这样的美名传遍天下的,还有先前一直在西越宫中民间偷偷流传的那些风言风语——这位娉婷郡主,年纪虽小,然而那美貌已经足以迷惑自己的生父!这样的不伦之情生生逼死了她的母亲,而她的父亲,因羞愧难当,亦不知所踪。

  那一段时间,皇甫清宇前往皇宫的次数愈发的频密。

  直至后来,听闻娉婷郡主投身在了某个山庄名下,拜了名师。而那时,皇甫清宇亦不得不返回北漠。

  临行前一日,在驿馆之中,皇甫清宇摩挲着手中的瓷盏:“我想派人在她身边照顾她。”

  南宫御终于再度开口试探:“七爷,究竟是受何人所托?”

  皇甫清宇嘴角勾起微冷的笑意,道:“我的姑父,凌照。”

  凌照!南宫御惊觉,原来就是那娉婷郡主的生父!

  而那时,南宫御得知夕颜所投身的山庄竟是自己拜师之地,这般的巧合,他不可能不为所动,因此便主动请缨留了下来。

  而那时皇甫清宇便笑了:“我也只信得过你罢了。你也投身进那个山庄,与她做了师兄妹,也好照应一点。”

  而事情的发展当然也是异常顺利,南宫御与夕颜做了师兄妹,而且深得夕颜信任。

  在后来那几年当中,皇甫清宇也时常会抽时间到西越来,远远地看一看那越来越美丽绝伦的女子;而南宫御,也时常会回去西越,于他畅聊之际,亦不忘了偷偷在他府中寻找医治那早衰症的药方。

  那四年的时间里,南宫御用偶尔回北漠的时间,几乎翻遍了皇甫清宇书房中的医书,然而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医治早衰症的药方,而另一边,与夕颜的感情却在不自觉中沉沦。

  也就是四年后的某一天,当皇甫清宇告诉他,他要娶夕颜之时,南宫御才终于发现,原来不止是皇甫清宇对夕颜有情。

  然而,为了继续留在皇甫清宇身边寻找早衰症的方子,他什么也没说,除却“恭喜”二字。

  他不知道皇甫清宇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真的让太皇太后下旨让夕颜前往北漠和亲,而他,亦不得不出现在夕颜身边,护送她一路前往北漠。

  南宫御清楚的知道,以他对夕颜的了解,夕颜绝不会如此轻易的就顺从安排。

  果然,她选择了毁去自己的容貌,并且洋洋得意自己的胜券在握。

  然而,她却算漏了他南宫御,算漏了一个皇甫清宇。

  于是,他看着她,嫁给了皇甫清宇,并且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沦陷在皇甫清宇的温柔里,无话可说,也无能为力。

  与此同时,他终于打听到,皇甫清宇还收藏了一本他娘亲留下来的医书,因为太过珍贵,所以一直被珍藏,从未被开启。

  南宫御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早衰症的方子,很有可能就收藏在那本书里。

  可是那本医术究竟藏于哪里,他却无论如何也查不到。但是,他也查到,每逢中秋之期,皇甫清宇会亲自取出那本医术,对月焚香,以祭拜自己的母亲。

  南宫御知道,自己只能等到中秋。

  然而没想到的是,在中秋之前,皇甫清宇便已经不愿意继续等待夕颜的心甘情愿,而是与他联手作了一场戏,将夕颜的心甘情愿逼出来。

  没有人知道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他心里有多挣扎,而面对夕颜的时候,他也只敢隐晦的提及,并且用她人来替代了她。

  然而最终,为了兄长的病,他还是不得不作出了选择。

  中秋之夜,他终于探得了那本医术存放的位置,当夕颜与皇甫清宇安歇之际,他出手,轻而易举的盗得了那本药方书,并且真的从其间找到了治疗早衰症的药方!

  那一夜,他捏着医书,在城墙外站了整整一夜,任由自己手脚冰凉,却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

  他是威振四海的沐飞扬,却连一个女人都保不住,为了一张药方,不得不将自己最爱的女人拱手相让。

  当踏雪将夕颜送出城来之际,他才告诉自己:“没关系,即便她曾经是那个男人的,可是从今往后,她便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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