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蔷薇计(3)

　　时刻提醒着我“不可能”这三字不是心灵的语言

　　I can’t believe it took this long but you were worth the wait

　　寻寻觅觅了如此之久但你值得我去等候

　　I searched for you in everyone I met

　　在茫茫人海中我把你寻觅

　　Even through the heart again regret

　　就算经历一次又一次痛惜

　　I saw pieces of the men I prayed

　　途中也曾遇见心里期盼的人

　　I finding you someday

　　终有一天我会找到你

　　……

　　过去，杜远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沿着静湖，一边开着车一边听着这首音乐，这声音仿佛是他对乔诺的心声。他曾经时常陪她逃课，陪她东游西荡，陪她坐在静湖边看夕阳的余晖把静湖染成一片血红。她坐在石头上，一句话不说，瞪着湖面发呆，不停地抽烟。晚风吹拂她的长发，她显得那么孤独，他想走进她的心里，可她紧闭着心门，把他拒在门外，然后，她一声不吭地跑掉了。

　　他疯了似的找遍了苓城，恨不得上穷碧落下黄泉，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会找到她。

　　没错，他终于找到她了，她又回来了，虽然她仍然对他冷淡，对他拒之千里，但无论如何，她回来了，他又看到她了，好过这10年不知她的踪影，只能凭一些回忆的点点滴滴来记起她的样子。他曾把她的照片全部撕成碎片，最后，他又一点点地拼起来，但照片上的她已是纵横交错。他做梦都想再见到她，想要她活生生地站在他跟前。他想听到她的声音，想伸手就能碰到她。他多想回到过去那些日子里，他能守着她。

　　他对乔诺的思念不因时光的流逝而淡化，反而像一杯酿到极致的酒，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淡淡芳香，总在夜深人静时诱惑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在这种芳香里，他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着关于乔诺的点点滴滴，她哭，她笑，她喜，她悲，她不出一言……无论她怎样，都值得他回忆。回忆在他心里生了根，连着他的五脏六腑，永远都拔不掉了。

　　此时，听到这首歌，杜远心里弥漫着一股难以描述的感觉，只觉得又欣喜又辛酸。

　　乔诺，你知道我一直在寻找你吗？你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吗？

　　我的整个灵魂都在你手中，由你控制，你能多看我一眼吗？

　　叶婷婷坐在副驾驶座上听着这歌，她陪着杜远听过无数遍了，她虽然不知道杜远为何如此喜欢这首歌，但她能猜出这里面牵扯到一段感情，她只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今晚杜远见到乔诺的异常举止，她隐约猜到了几分。

　　为何偏偏是她？

　　她不希望她的猜测是真的，她那样的气场，她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为何爱情一定要像个战场？

　　她只想简简单单地爱一个人。为何她这点小小的愿望都是奢求？

　　杜远一直对她若即若离，他并不爱她，是她舍不得放弃，总希望有一天能打动他。

　　她对他的爱，如卑微到尘埃里开出的花。

　　毛毛说她这种爱情不如不要，世上男人多的是，干嘛一定要吊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叶婷婷说毛毛是嫉妒杜远，因为他得不到她的爱。

　　爱情的套路真是这样子吗，如同电视剧一样，甲爱乙，乙又爱上丙，大家都难过。

　　叶婷婷听着这音乐，思绪飘飞，心里不是滋味。

　　叶婷婷回到家，她父亲不在家，母亲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她向母亲打了声招呼就进了自己的卧室。叶母发现叶婷婷脸色不好，忙关掉电视跟进卧室，问道：“婷婷，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叶婷婷躺在床上，懒懒地说道：“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叶母便上前，坐在床边，爱怜地看着叶婷婷，说道：“婷婷啊，别太拼命，工作是人家的，身体是自己的，如果把身体累垮了就太不值当了，女孩子得把自己看娇贵点。”

　　叶婷婷说：“妈，我睡会就好了，您别管我了。”

　　叶母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继续说道：“婷婷，你别嫌妈唠叨，妈常跟你说，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你猜妈今天碰到谁了？”叶母脸上故意露出神秘的神情。

　　叶婷婷没有搭腔，叶母就是说碰到李准基了，她的神经也不会受到刺激。叶母在街道居委会工作，成天跟一些大婶大妈们聊韩剧说泡菜。叶婷婷不知道奔五十的妈妈怎么会喜欢上李准基那样一个小男生。叶母说你要看了《王的男人》，你就会喜欢他。叶婷婷没看《王的男人》，所以她不喜欢李准基，她只喜欢杜远。

　　叶母见叶婷婷脸上纹丝不动，于是主动交待道：“妈碰到小雨了。不是她叫我，我差点没认出来。整个变了个人，就像那韩剧里的会长家的儿媳妇，我怀疑她去韩国整容了，比以前漂亮多了，她以前不是个塌鼻子吗，现在挺得顶天了……”

　　小雨是叶婷婷的大学同学，两人感情比较好。小雨毕业后在一家公司做文秘，叶婷婷则去了环辰。小雨有几分姿色，又会交际，能说会道的，嫁了个富二代，从此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富二代家是做易拉罐的，在上海有个分厂，小雨于是随着富二代去了上海。虽然上海距苓城不过三四个小时的车程，但小雨嫌娘家穷，有碍她少奶奶的身份，很少回苓城，和叶婷婷也难得见面，两人偶尔在QQ上聊聊，或者打打电话。但小雨每次都离不了要叶婷婷嫁人，还说给她备了好几个帅哥，只等她过去瞧瞧。

　　叶婷婷不想见那些帅哥，她只想守着她心里的杜远，偏偏杜远又对她若即若离。

　　叶母觉得叶婷婷比小雨各方面条件要好，一定能嫁得比小雨好。后来她知道有杜远这么个人，得知他开了家跆拳道馆，在苓城有点名气也有些钱，后来她又去跆拳道馆偷偷摸摸调查过杜远一次，见他长得一表人才，就天天盼着叶婷婷早点嫁给杜远。她可不希望叶婷婷被拖成剩女，一朵娇艳的玫瑰花变成白菜帮子。

　　叶母见叶婷婷仍没有反应，于是又说道：“你和那个杜远到底到什么程度了？”

　　叶母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叶婷婷于是打断她，“妈……”

　　叶母摇头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啥事都不愿跟妈说，妈好歹是过来人，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能给你出出主意。别回头让人占便宜，吃哑巴亏。现在有些男人别看人模人样的，一肚子坏水呢，专骗天真无知的女孩子。”

　　叶婷婷心想，她倒是想让杜远占便宜，可是杜远从来没有碰过她。

　　毛毛说她和杜远是相敬如宾，属古典派爱情，是印在古书里的。

　　叶婷婷不好跟叶母说这些，任叶母在耳边絮叨着，心里乱得成一团麻。

　　叶母絮叨了一阵子出去了，叶婷婷拿出手机，给杜远发了条短信：我想你！

　　过了很久，杜远回复她：好好休息，晚安！

　　叶婷婷仿佛被人从头上浇了一盆凉水，泪水夺眶而出。

　　这边，杜远也是思潮起伏。偏偏堂弟杜方又来找他，也是为着乔诺而来。

　　杜方正是那天接待乔诺的4S店销售经理，他听说过杜远和乔诺的事情，也知道杜远一直对乔诺念念不忘。他那天见到乔诺就想打电话告诉杜远这事，但是怕杜远立即来找乔诺，害他损失那笔单子。所以等到乔诺提走车过了些日子，这才来找杜远。

　　本来想当情报敲杜远一竹杆，没想到杜远说已经见过她了，而且正好是今晚。

　　杜方一听，故意一脸懊恼，“嗨，怎么不早不晚，偏偏就是今晚？”

　　杜远根本不理会杜方的惆怅，脑海里浮现乔诺的脸。

　　杜方又灵机一动，说道：“我还有情报，你要不要？”

　　杜远冷冷地盯着杜方。

　　杜方笑道：“哥，你别这样看着我呀，怪吓人的，好了好了，我不卖，就直接告诉你。她跟一男的去的，那男的戴了块朗格表，我见我老板戴过，30多万。那男的没准是她相好的，要不然一百多万的车子她怎么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签了。”

　　杜远冷冷地说：“你的狗眼里除了名表豪车，还有什么？”

　　杜方不以为然，依旧笑道：“我天天对有钱人点头哈腰，狗眼里可不就那点儿玩意。”

　　杜方嘻嘻哈哈了一阵，临走从柜里顺手拿走了杜远一条烟。

　　杜远坐在沙发里，耳畔回响起杜方的话。那是乔诺所说的适合她的男人吗？

　　4.黎村

　　星期天，周其峰来到静湖水岸，乔诺没有告诉他去环辰的事，不过她清楚，他迟早会知道的，她也没有打算瞒他。果然，周其峰知道了，他正是为这事而来。他前阵子去外地了，所以这事知道得有点晚。

　　乔诺一身白色的家居服，半躺在落地窗前的贵妃榻里，白色的窗纱被风轻轻吹拂着，亲吻着她光着的脚。她喜欢光着脚在家里跑来跑去，如果在一处无人的大森林里，她可能还会光着身子跑来跑去。汤尼准备找一片森林，给她建一栋房子，不过他没建成就去了天国。

　　周其峰坐在一旁的沙发里问道：“你去环辰上班是出于什么目的，你怎么进去的？”

　　乔诺摆弄着两只手，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说我能有什么目的。”

　　“我要知道就不来问你了，别说你想朝九晚五地打份工，这不符合你的个性。”

　　“我说我对这家公司感兴趣，你信吗？”

　　“你想收购它？”

　　“我对收购企业没兴趣，我只是想玩一个游戏。”乔诺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周其峰眉头皱了下，问：“什么游戏，环辰跟郑小宛有关吗？”

　　“以你的智商，不难找到答案。”

　　“你在玩火，兔子逼急了会咬人的。”

　　“我在商海混了些年，防身术多少还是学了几招，别对我没信心。”

　　“乔诺，你别把事情做得太绝了。现在环辰那边有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

　　“估计没有。好啦，这是我的事，你别操心了，省点心教好你的学生吧。”

　　“乔诺，我提醒你别胡来，别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你以前做错了事我还能帮你善后，但现在你要玩过了，我就无能为力了，别回头害人又害己，得不偿失。”

　　“你真是个超级奶爸。”乔诺笑了笑，又说，“我哪件事不是胡来，你就别给我念经了，我心里有数，知道该怎么做，真要玩过了，也不要你善后。”

　　“乔诺，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你，但是我希望你安安稳稳地生活。”

　　“你把我照顾得这么好，难道不安稳吗？我既不用卖血又不用乞讨，住别墅，开豪车，银行里还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谁过得我这么安稳？这事就此打住，咱们别再说了。好了，跟你说个正事。”

　　“什么正事？”

　　“环辰要贷笔款子，帮我约下你那个行长同学曾树生，你俩是铁哥们吧。”

　　“你是在帮环辰还是害环辰？”

　　“我在替老板分忧，这个星期帮我约到。”

　　“你是我老板吧？”

　　“我是你的天使，你要不帮我约，我就自己找上门去，说你是我干爹。”

　　“你这是褒义还是贬义？”

　　“你要觉得是贬义，我就说是你的情妇。”

　　“我上辈子欠你的啊，这么害人。”

　　“你问菩萨啊。这事就这么定了。好啦，你既然来了，陪我吃饭去吧。”

　　“我有个饭局，改天再陪你。”

　　“什么饭局比我还重要，推掉。”

　　“推不掉，是……”

　　“你没试，怎么知道？”乔诺站起身来，不由分说从周其峰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哎……”周其峰脸上微带愠色。

　　乔诺却拿着手机转身上楼了，冲周其峰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如果无力反抗，就好好享受吧，不是谁都可以陪我吃饭的，叫你是看得起你，教授大人。等我换件衣服。”

　　周其峰在别人面前有许多办法，但是到了乔诺这里，一点法子都没有，他奈何不了她，只得作罢。不过，与乔诺共进午餐比和那些戴着面具的各色人等一起用餐要愉快得多。如果无力反抗，就好好享受。

　　周其峰带乔诺去了静湖水岸附近一家叫梨村的餐馆。餐馆不是很大，但干净雅致。是一对来自台湾的夫妻开的，妻子是高山族，她把自己民族的一些东西融入餐厅的装饰风格中，给人一种置身热带丛林的感觉。丈夫祖籍是苓城，他在台湾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糕点制作师，回苓城开一家餐厅是他的心愿，于是她便随他来了苓城。梨村是他父亲曾经生活过的村子，随着城市的变迁，他来到苓城时，梨村早没了踪影，已融入城市的砖砖瓦瓦中。他于是把餐厅叫作梨村，算是一种纪念。

　　妻子笑盈盈地站在吧台后记账点茶水，丈夫则在厨房里埋头制作各种精致的糕点，三四个身着蓝色印花布的女服务员为客人端菜送水。在梨村用餐，感觉置身于宁静的乡村。但比起乡村来，这里又多了一分雅致。

　　周其峰闲时常一个人来梨村用餐，对梨村的环境和食物比较熟悉。服务员给周其峰和乔诺安排了一个靠里的位置，椅子是仿旧的实木椅，餐桌铺着白色印花桌布。

　　周其峰给乔诺点了一道糯米加椰丝的点心，她素来爱吃甜食。有营养专家称，很多人靠吃甜食来稳定心情或者迅速补充体力。乔诺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是否像专家所说的那样，她也懒得去研究。但她常看到大人拿糖果来哄孩子，于是她认为自己喜欢甜食，也许是想得到许多爱。因为没有，所以格外想得到，就特别爱吃甜食了。虽然平日在饮食里摄入了不少糖分，但她的身材一直保持得很苗条，牙齿也很健康。

　　周其峰奉行食不言，所以他吃饭的时候很安静，不怎么说话。而且他保持良好的卫生习惯，虽然没有像西方人那样分餐，但他喜欢使用公筷。梨村每个菜碟里都配有一只银制的小匙，这样就避免了用自己的筷子夹菜，也避免了把自己的唾液带入菜中。周其峰的饮食习惯令乔诺与他共餐时很舒服。她在瑞典生活了10年，饮食起居方面多多少少受到西方人的影响。她赞同他们的一些做法，她也不习惯餐厅里人声鼎沸的情形。这方面，周其峰与她完全合拍。

　　两人安静地吃着东西，偶尔用眼神交流下，或者低声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