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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上海入党

  轮船驶进滚滚浊流的黄浦江,何功伟望见了上海。

  黄浦江上杂乱无章地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最刺眼的是挂着膏药旗的日本兵船,褪出炮衣的长筒炮口,直瞪瞪地盯着远方。江上有许多小木船,在横冲直撞的外国轮船掀起的浪涛中拼命地划行。黄浦江氷同流过武汉的江水一样浑黄,何功伟凝视着这相似的滚滚浊流,自然而然地勾起对白云黄鹤的思念。

  何功伟拿着钱远铎给他父亲的信到了上海,按照上面的地址找到钱亦石。何功伟将自己的情况,如实地和前辈钱亦石讲了。钱亦石已从儿子钱远铎那儿了解到何功伟的一些情况,知道他是武汉学联的负责人,觉得眼前这位21岁的年轻人是个可用之才,便问:“你来上海有何打算?”

  何功伟想了想说:“上海我人生地不熟,一切由前辈您安排?”

  钱亦石想了想说: “你还年轻,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更谈不上上大学了。你有读书的天赋,书还是要读的。这样,秋季开学你先去读一年高三,明年再考大学。现在我给你找份恰当的工作做一做。你看可以吗?”

  何功伟答应了,说:“好,我听您的安排。”

  不久,钱亦石将何功伟作为湖北学联的代表介绍到全国学联工作,担任了全国学联的常委。他化名何明理,包含追求光明和真理的意思。他的具体工作是协助唐守愚对各地学联通讯联络。全国学联办公是租的老百姓住房,它的对外通讯处设在上海基督教青年会里面。何功伟很快适应了新的工作环境,脱下了长袍,换了一套旧西装,蓄上了长头发,每天到处走动,收信或送信。回到机关就伏案写作,向各地学联写信,或者起草文件,研究全国学生运动动向,并常为全国学联刊物《学生的呼唤》、《学生之路》撰写时事评论稿件。也曾用钱亦石的名字为进步刊物写文章,介绍中国的学生运动。他创造性的工作,深得领导器重和同志们的好评。钱亦石多次夸他,说他聪明能干,有志气,是个很有前途的青年。何功伟为人朴实,态度谦虚,待人诚恳,勤学好问,对工作十分认真负责,工作态度勤勤恳恳,交给什么任务,总是能按时间、按要求完成。他头脑灵敏,文章也写得好。

  唐守愚一直冷静地细心地观察着何功伟。他了解何功伟在武汉“一二·九”学生运动中的组织才能,他看到何功伟对党的追求反映在工作中的埋头苦干,也看到他个人生活的俭仆和对人的纯真。

  1936年8月,负责全国学联工作的胡乔木到上海检查全国学联工作。唐守愚把学联的工作向胡乔木汇报后,也把何功伟的工作情况和思想情况向他作了汇报,说何功伟已具备一个共产党员的条件,能否考虑接收他入党。胡乔木说:“这个同志我听说过,武汉学生运动中作为领导和组织者,他表现不错。他对共产主义有较深的认识,工作热情又积极,经过进一步了解后,可以发展他入党。”唐守愚经过进一步的考察和征求意见,凡熟悉何功伟的人都赞成发展他入党。唐守愚便请示胡乔木,胡乔木欣然同意了,并愿意当何功伟同志的入党介绍人。不久,在唐守愚的主持下,于全国学联机关举行了何功伟同志入党宣誓仪式。何功伟站在斧头镰刀交织的鲜红的党旗下,庄严地举起右手宣誓:“严守秘密,服从纪律,牺牲个人,阶级斗争,努力革命,永不叛党。”

  9月初,党组织把何功伟的组织关系,由王瀚同志交给了负责上海学校党组织的黄若暾同志,为了掩护工作,党派他作为学生考进了正始中学。正始中学是上海大流氓头子杜月笙办的学校,校址在法租界善钟路。原是蔡公时的夫人办的,叫公时中学。后来公时中学停办了,杜月笙在这里办了正始中学。该校不准学生参加社会活动,只能读死书。读书风气虽浓,可死水一潭,毫无生气。开始时,何功伟后悔不该进这个学校读书的,后来想想也好,正好可以掩护自己的工作。

  何功伟一边读书,一边搞工作,耽误了一些时间,虽然他上课不多,成绩却很好,和在湖北省高一样,很得老师喜爱。他接受能力很强,不读死书。同学们都感到很奇怪,把他的聪慧归结到他记忆力好上了。在正始中学读书期间,何功伟和方铭、黄若曦三人组成上海中学联党支部,他任书记,以学生身份作掩护进行革命活动。

  1937年元旦,何功伟抽空到市中心区金神父路钱远铎家里,聚会了一天。钱远铎是何功伟离开汉口不久来到上海的。钱远铎的弟弟钱远镜也在上海,他也是何功伟儿时的好友。元旦这天,异地相聚的三个青年,吵吵嚷嚷弄熟一顿饭吃了,又兴高采烈地去看了一场电影《壮志凌云》。看完电影归来,钱远镜拿出他的日记本,要何功伟给他题几个字。何功伟打开精致的日记本,提笔写下了如下题辞:

  一九三七年的序幕揭开了,新年里,我们没有什么可喜的,然而我们也没有什么可悲!

  未来的一年,国际间将是战争呢,还是和平?在敌人的不断侵略下,我们是选择战,还是降?这两个问题,日记里将有明确的回答,因为——

  第一,这里面包罗着国内外时事的分析;

  第二,这里面记载着个人为保卫和平,反抗侵略的斗争生活。

  我相信,这本日记里,一定是字里行间,壮志凌云。

  何伟元旦看《壮志凌云》归来

  何功伟同钱远铎的妹妹钱韵玲也有过一段深厚的情谊。1937年,钱韵玲在杭州慈幼小学教书,她每逢休假回到上海,就去找何功伟,和他一块唱歌,一块谈论文学作品。何功伟喜欢文学作品,他崇敬鲁迅和高尔基两位文学巨人。钱韵玲为了欢送毕业同学,请何功伟帮她草拟一篇毕业欢送会上的演讲词,何功伟欣然写下了《给慈幼小学毕业同学的赠言》。

  1937年,何功伟从正始中学毕业后,考进了上海暨南大学,没过多久,因为工作关系,又转到上海法学院。这时他还在大学学联搞秘密工作,住在校外,每月伙食房租要花十三四块钱,比住学院贵些。他觉得住在外面不受校规约束,搞秘密工作方便些。

  1937年5月,何功伟和全国学联其他同志一起,领导并协助组织了“上海业余集体旅行团” 集会活动。组织发起者是毛梦觉、钱远铎等人,他们受北平一些大学生组织的“西山集体旅行团”(主要是搞宣传鼓动工作)的启迪,在上海搞一次集体旅行,沿途宣传抗日思想。活动还登了报,公布了时间(5月8日,21条国耻纪念日)、地点(江湾),征求志愿者。报名志愿参加者有两千多人,其中学生、店员、青工占大多数。何功伟知道这事后,和学联的同志一起暗中进行了许多组织、宣传、发动工作。由于登报公示了,惊动了反动当局。5月8日这天,上海的国民党反动当局极其紧张,几条到江湾去的交通线——水路、公路、铁路,都有军警、特务把守,每个过路的人都要搜身。活动的几个组织者,租了两辆出租汽车,上面装有宣传画和歌页,一上路就被当局安排的一些人纠缠着不放,企图拖延时间。警察分局长还假惺惺地设酒席招待他们,直到下午两点多钟才放他们过去。他们满以为活动搞不成了,可当他们赶到时,活动已在何功伟他们的领导下开始了,参加的群众近万人。他们有的在演抗日短剧,有的在唱救亡歌曲,有的在喊抗日口号,活动正达到高潮。然后开始大游行,由江湾向吴淞进发。在游行队伍中,钱远铎遇上了何功伟。何功伟问:“钱哥,你怎么这时才来呀?”

  钱远铎不好意思地讲了途中的经过后说:“让你们见笑了。”

  何功伟笑笑说:“我们早预料到这一点,所以暗中帮助你们组织了一些活动,发动了很多人参加。”

  钱远铎吃惊地问:“你们咋预料到的?”

  何功伟说:“你们都登报了,谁不知道。反动当局怎能放过你们,他们比狗还精。”

  钱远铎感叹地说:“多谢你们暗中相助,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可谓声势浩大,都超过北京西山旅行团了。”

  第二天,上海各报都有特写,特别是生活书店出版的《民国周刊》,除了文字记载外,还登了不少照片。这次抗日宣传游行活动,震惊了全上海。

  8月初的一天,何功伟到金神父路花园坊会见了一位胖胖的青年,他就是徐方略,上海学生救国会的发起人之一。“七·七”抗战爆发,徐方略和其他几位同志发起组织了上海“青年救国服务团”,更广泛地组织发动各界青年参加抗战,徐方略担任这个团的组织部长。何功伟来访之前,徐方略接到党组织的通知,全国学联的一个骨干要找他,前来参加“青年救国服务团”的工作。负责传达这个通知的同志忘记了何功伟的名字,临时同徐方略商量,就以何斌的名字向团内介绍。本来商量的是文武“斌”,可后来错为双木“彬”。何功伟沿用而不改,便成了他的“党名”。

  何功伟按预约的时间、地点会到了徐方略,接上了关系,离开了全国学联,参加了上海“青年救国服务团”的组织部工作。

  何功伟初到“青年救国服务团”的几天里,工作做得井井有条,表现出卓越的组织能力。何功伟的组织工作做得非常出色,在团内,他组织了一个骨干集体,形成了青救团的核心力量。对外,不仅开展了前线工作,而且开展了深入到学校、商店、工厂、码头的群众工作。此外,他还帮助训练部、宣传部、侦察部、救护部做了不少自己份外的工作。

  这时,何功伟已注意到青年运动与工人运动相结合的必要性,组织了不少党员骨干在工人区办夜校和学习班。通过实际工作的考察,他很快团结了一批青年,在秘密党支部的领导下,形成青救团的核心力量,掌握了党在青救团各部门中的实际领导权,这些同志后来大都成为党的骨干。

  8月13日,日寇进攻上海。炮火是从闸北打响的,设在南市的青年救国服务团,就搬到法租界吕班路徳丰西菜馆。这家老板逃难走了,他们就利用这家空房做了团部。不久,又迁移到八仙桥大世界对面的一家洋行楼上。这时的青年救国服务团,为适应全国抗战的需要,分别设立了秘书、总务、组织、训练、侦察和救护六个部门。何功伟担任组织部长。何功伟原来在江湾附近所住的房子,已陷入战火之中。他是“八·一三”战火打响之后,才一个光人跑到钱远铎家的,一脸黑汗,满身灰尘,白衬衫变成了灰衬衫。他把该做的工作做完后,才离开闸北的工作岗位。据何功伟的同事反映,在青年救国服务团团部工作期间,“他是没有个人生活的。从早上起床,工作直到深夜。中午两个大饼就算一顿饭。他住的是一间筒子间,除了一双破皮鞋,一套旧西装,什么都没有。他很累,情绪却很高。他经常唱着《保卫马徳里》”,这是号召西班牙人民反对弗朗哥法西斯统治的歌曲。

  9月l 8日,上海各界举行声势浩大的纪念“九·一八”汽车大游行,何功伟做了大量的组织工作,这次游行的宣传提纲和标语口号等,都是由他负责组织拟定的。

  何功伟在上海一年半时间,公开的身份虽是学生,干的却是职业革命家的工作。因为没有正式工作也就没有经济收入,而他写文章在报刊发表也多是不计报酬的。生活主要靠父亲从家里寄来的很少几个钱,外带同乡、同学们的资助,过得十分艰苦。他的住处,除了一张床以外,别无他物。他身上总是穿着一件旧衬衫,一条旧西裤,经常啃两个烧饼就算一顿饭。但他的精力却总是充沛的,经常跑工厂、码头、学校,同工人、学生打成一片,并结合形势,开展宣传组织工作,还经常教人们唱《保卫马德里》的歌曲。

  1937年11月,上海战局危急,党决定把一部分骨干转移到内地去,组织了一个百余人的“青年救国服务团内地工作队”,何功伟任队长,组织领导这支队伍向内地转移。他们经南通、镇江、南京,奔向武汉,沿途演戏、募捐,向广大群众进行抗日宣传。他们到武汉后,武汉群众抗日团体——“青年救国团”也建立起来了,何功伟转入“青年救国团”。 武汉“青年救国团” 是在党直接领导下的公开的群众性团体,何功伟的老战友胡克实、陈约珥、范元甄都是该团的骨干。至此,何功伟圆满地完成了从上海转移骨干到武汉的重大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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