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等候你。

　　我望着户外的昏黄

　　如同望着将来。

　　我的心震盲了我的听。

　　你怎么还不来？希望

　　在每一分钟上允许开花。

　　我守候着你的步履。

　　你的笑语，你的脸。

　　你的柔软的发丝。

　　守候着你的一切。

　　希望在每一秒钟上

　　枯死——你在哪里？

　　……

　　喔，我迫切的想望

　　你的来临，想望

　　那一朵神奇的优昙。

　　开上时间的顶尖！

　　你为什么不来，忍心的？

　　你明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你这不来于我是致命的一击。

　　打死我生命中乍放的阳春。

　　教坚实如矿里的铁的黑暗。

　　压迫我的思想与呼吸；

　　把我，囚犯似的，交付给

　　妒与愁苦，生的羞惭

　　与绝望的惨酷。

　　这也许是痴。竟许是痴。

　　……

　　——《我等候你》

　　林徽因，彼时还叫做“林徽音”。那个“音”字念在口中，仿佛还残留着茉莉花开的余香，令人回味不已。

　　林徽因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回味不已的女子。

　　志摩与林徽因的结识，是因为徽因的父亲，林长民。林长民，字宗孟，晚年号双栝庐主人，他逝后志摩写了一篇纪念他的文《哀双栝老人》。

　　志摩在伦敦国际联盟协会的演讲会上同时结识了英国作家狄更生与林长民，二人一见如故。而随后，志摩理所当然地认识了林长民带出来散心的女儿，林徽因。彼时，徽因不过年方十六。

　　林长民在民国初年曾担任临时参议院和众议院的秘书长，参与草拟《中华民国临时约法》。1917年，出任北洋政府段祺瑞内阁的司法总长，后又受排挤被迫辞职。他与梁启超是世交，这也正是为何日后林徽因与梁启超的长子梁思成结亲的缘故。

　　彼时，林长民政治上不得意，被迫出国讲学。他带着最疼爱的女儿徽因来到了英国伦敦，由此父女二人结识了爽朗健谈的志摩。而林长民，更与这位小自己一辈的年轻人结成了忘年之交。

　　据称，当时林徐二人交谈非常投机。有一段时间，几乎是每天下午，志摩骑着自行车离开康桥，到位于伦敦的林家喝下午茶，一聊就是一个下午。他与林长民无话不谈，聊政治，聊哲学，聊文艺，也聊男女之爱。

　　林长民是开朗平和之人，他对这位与自己颇为投缘的青年非常有好感，聊得兴起之时两人甚至就地取材无所顾忌地扮起了一对情人。志摩扮有夫之妇，林长民扮有妇之夫，一对“情人”互写情书，互诉相思之情，彼此同感“万种风情无地着”。而沉浸在这浪漫有趣的恋爱游戏之中，演绎着不自由的境遇下对爱情的渴望和表白，令志摩深深地感同身受。康河的柔波与旖旎触动了他，在他那渐深渐软的波心中，需要投进一个人“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的倩影……每每这时，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旁边静坐默然的少女，徽因。

　　志摩对于女性的幻想与思慕，因着曼殊斐儿与康河春景的美轮美奂而愈发地雀跃难安。眼前的明明是一位矜持羞涩的16岁少女，明明是他好友知己的女儿，又明明……自己已有了妻子，妻子即将来英国与他团聚，还有一个未见几次面却不知长有多高的稚儿……但，志摩的心收不住了，道德、责任、伦理、束缚……这些统统抛于九霄云外，他知道他是为情而痴、为情而醉的那个不解意的志摩，妻子不再是他的解语花，他恋的是那九重天阙之外的“云鹤”，她纤细优雅的身姿、她回眸一笑的容颜都深深地驻进脑海，辗转反侧，心神为之萦绕。

　　她是一朵不落凡尘的扶桑花，美丽温婉的外表之下有一颗纤细的慧心。她是徽因，出尘、慧黠，静坐一隅散发幽幽芳香，志摩好似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对着她惶惶不可终日。他爱上了这个美丽娇羞的少女，爱上了这个娟秀灵慧的大家闺秀。相比于妻子幼仪中规中矩式的“闺秀”，徽因的“秀”藏而不拙，仿若一条散发着柔美诗意的清湖，涓涓细水不经意间流入了四肢百骸，永生不得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