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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兵败逃台(5)

  这无疑是对李宗仁的一个打击,使他深感这个傀儡代总统再也干不下去了。

  蒋介石为飞抵广州,先叫蒋经国于13日到,广州和程思远、邱昌渭相见,向他们声明他父亲将于15日到广州。蒋则已于14日带大批随员到达广州,一到广州,就立即去见李宗仁。下午7时,李宗仁、阎锡山在广州绥署楼下欢迎蒋介石的到来。自15日至20日,蒋介石以总裁身份于梅花村陈济棠旧寓召开一连串会议。会议中,蒋提出建立东南亚反共联盟之构想并宣读了“中菲联合宣言”。这个宣言是蒋于7月10日访菲时签署的(但以后菲总统季里诺又反悔了)。最后通过建立超宪法机构“中央非常委员会”,由中常会选他作主席;选李宗仁为副主席;张群、阎锡山、吴铁城、吴忠信、陈立夫等任委员。洪兰友、程思远任正副秘书长。其中张群、阎、吴忠信、陈立夫绝对支持蒋介石。此次蒋再一次集军、政、财大权于一身,由后台走上前台,再行主持大计。但李宗仁则认为蒋一上台,事情会搞得更糟,也会更加速桂系的灭亡。

  李宗仁现在无事可做了,便于7月26日飞往衡阳,在白崇禧指挥部与白晤谈起来。此时程潜、陈明仁已在准备起义、参加解放军。白也刚自长沙脱险,尚惊魂不定,又只有第七军可以调动,非常狼狈。同日中午又飞往福州,去见福州“绥署”主任、省主席朱绍良。

  朱绍良对李隆重欢迎,盛情招待。为此,李颇为朱深感不安,怕引起蒋的不高兴。朱对李却也不敢谈及国家大事。李于福州住了两天,又飞台北。陈诚也热情欢迎。李宗仁对这种欢迎场面最津津乐道,非常重视。当检阅仪仗队后,陈诚请李到休息室小憩。李说不必了罢,一陈诚立刻微笑着对李说:“蒋先生在里面等你!”李一时受宠若惊,即入休息室,握手寒暄已罢。蒋自回草山寓所,李则由陈陪同,在夹道欢迎中赴台北第一宾馆。蒋介石似乎不大喜欢这种场面,总是秘密出行。

  翌日下午,李宗仁去草山回访蒋介石,住草山第二宾馆。外间传说,李到台北是向蒋要钱和权的,其实李对蒋介石所谈的是要白崇禧任国防部长和加强广东防务问题。但前一项蒋借口宋希濂和胡宗南反对未予答应;后一项蒋以兵力不够为词,也予以推拖。李结果是空手而归。30日,返回广州。

  当李宗仁未到台北的时候。蒋于7月23日,在厦门召开军事会议。参加的有汤恩伯、朱绍良、第六兵团司令李延年、第二十五军军长陈士章、第九十六军军长于兆龙、第一。六军军长王修身、独五十师师长李以匡、独三十七师师长吉星文,联勤部第一补给分区司令缪以贤和各军副军长、师长、绥署各处长、兵团司令部各处长。总共有八十余人。

  在这个会议上,蒋又给各军官打气,要他们守住福建,巩固台湾,只要支持到明春,第三次世界大战就会发生。并作出决议两项:

  一项是部署各军的任务和向未参加会的人传达。一项是建立以台湾为中心的东南长官公署,以陈诚任长官,对部队进行整编。

  次日(24日)返台北。26日,蒋决定成立“革命实践研究院,”训练人才,以半年为期限。8月1日草山总裁办公室开始办公。蒋介石的不妙预感,终于被证实。8月5日,美国国务院提前发表《中美关系白皮书》并指责蒋政府无能,表示今后不再援助蒋介石。同时对中共表示了一个态度:如中共政权不倒向苏联,美国尊重同中国人民的友谊,尊重中国领土主权完整;假使中共威胁到美国安全,美国将不能坐视。中共对此当然不予理会。

  蒋闻知此白皮书消息后,心情极为沉重,但表面上仍泰然处之,甚至“谈笑风生”。第二天对蒋的确又有了个大好消息,使蒋又欣喜异常,那就是南北朝鲜局势已经非常紧张。

  6日,蒋访问南朝鲜,李承晚夫妇亲自到机场迎接。当日,蒋在日记中对美国《白皮书》犹恨恨然曰:

  “到韩国后,更觉定静光明,内心澄澈无比,是天父圣灵与我同在之象征也。对美国《白皮书》可痛可叹,对美国务院此种措置,不仅为其痛惜,不能不认为其主持者缺乏远虑,自断其臂而已。”蒋自认为他是美国的左膀右臂,愿为美国霸权效力,可惜美国杜鲁门总统却要把他一脚踢开,不用他,他蒋氏怎能不痛心疾首。因而他要发愤图强,接着写道:“甚叹我国处境,一面受俄国之侵略,一面美国对我又如此轻率,若不求自强,何以为人?何以立国?而今实为中国最大之国耻,亦深信其为最后之国耻,既可由我受之,亦可由我湔雪也。”

  这次蒋访南朝鲜二天,和李承晚签署了一个联合声明。主要是联盟之事。此外是建立空中交通和海空合作。8日蒋回台北。

  10日又写日记,指责马歇尔和艾奇逊此种对华政策是错误的。他说:“马歇尔、艾奇逊因欲掩饰其对华政策之错误与失败,不惜彻底毁灭中美两国传统友谊,以随其心,而亦不知其国家之信义与外交上应守之规范;其领导世界之美国总统杜鲁门竟准其发表此失信于世之《中美关系白皮书》,为美国历史上,留下莫大之污点。此不仅为美国悲,而更为世界前途悲矣。”

  蒋回到台北后,开始研究自立自强的理论。

  他认为“自强自立之道,奠急于兴学,养廉;而兴学之要,在于穷理致知,实践笃行,养廉首务在节约勤俭,敦厚朴素,戒浪费,祛消耗,明礼义,重廉耻。”同日蒋又起草了“革命实践研究院”组织与教育的有关方针,主要包括制度、战略、政策原则研究和理论基础、哲学思想、行动纲领的建立等内容。并准备开始调查和收罗各种人才加以训练。

  8月15日,蒋介石终于决定在全台湾实行“三七五”减租政策。蒋经国说:“这是总理民生主义在台实行之起点工作。”所谓“三五七”减租,是首先于佃户农作物收获量中将25%的肥料等实际费用归佃农所有,余下的75%,由地主与佃户各半,即各分得37.5%,这就叫“三七五”减租。这个办法,大大减轻了佃户的负担,增加了佃户的收入,无疑对扩大农业再生产,对发展台湾农业大有好处。

  同一天,蒋成立东南军政长官公署,任陈诚为长官。

  此间又撤销朱绍良福建省主席职务,而以汤恩伯继任。汤并转蒋介石之命,叫朱即时赴台北,形同绑架。对此,李宗仁代总统却一无所知。事后蒋派一秘书到广州,要阎锡山的行政院对汤恩伯出任福建省府主席兼福州“绥署”主任予以追任。

  李宗仁对此极为愤慨,当即对阎说:“蒋先生今日在宪法面前是一个平民,以一个平民随便撤换封疆大吏,成何体统?况且蒋先生如要在幕后干预行政,尽可能向行政院建议。今政府事前既毫无所知,事后又要追任此既成事实,实在太不成话。政府不应自毁法统,承认汤做主席。”

  阎看着激昂慷慨的李宗仁,不觉苦笑起来说:“总统,你和蒋先生共事多年,难道不知道蒋先生做事向来不顾法统?他如果看重法统,也不至有今天了。现在汤恩伯已做了福建省主席,我们反对也反对不了,说出去反而有损政府威信。你已经忍耐很多了,这件事我劝你还是忍耐算了。”李宗仁只好再次忍气吞声。

  后来阎锡山便遵命于政务会议通过,乖乖地将印信送给了汤恩伯。朱绍良原也是蒋的心腹人物,这次所以被撤,据李宗仁说,是上月朱绍良对他的福州之访,太过于热情了,因而引起蒋的猜忌。李说:“蒋先生是个多疑而睚眦必报的人。心腹股肱转眼之间就成仇人了。”

  李宗仁出走

  蒋介石自下台之日起,就决心看李宗仁、白崇禧的笑话,决心不支持李、白,并运走一切金、银和军火,对李、白进行釜底抽薪的报复。对此,李、白自当觉悟,但二人仍一步步被蒋拉着走,不自图后路,实为令人难解之迷。其根本原因只能是不愿和中共和解,或仍不相信中共。

  张发奎作为粤系人物的名将和汪精卫的原部下,对蒋介石一直存有戒心,也有深刻的认识,他早就看出蒋于白崇禧的华中两翼,将华中军队夹在当中,而不予方便,更不予支持。张于何应钦内阁后期曾担任陆军总司令,他认为,蒋介石决不允许李宗仁独立支撑两广局面,与他分庭抗礼;而欲保两广必去掉蒋介石从背后掣肘;欲避免蒋的掣肘,就!必须于广州扣留蒋介石。这种办法对保卫两广,或者是一个有效措施,因为李宗仁是代总统,居于合法地位,而蒋正处于兵败如山倒之际,其旧部也未必还那么尽忠于他。但李宗仁却大有宋襄公之仁,坚决反对,并说这是鲁莽灭裂之举,他还认为他做了一点失败的光荣之事,而不知蒋早有杀他之意。

  蒋介石当然对此一无所知,所以仍自台北至广州间不断飞来飞去。

  美国《白皮书》所以提前发表,主要是制止蒋介石一再掣肘李宗仁,欲以李宗仁作最后挣扎。8月13日,吴铁城由台北飞抵东京,麦克阿瑟对他说:美国政府已决定不再援蒋,但对广州政府仍报有希望,并由国会通过七千五万美元拨款援助广州。只要广州能坚守六个月,这笔拨款和军用物资就可以源源而来。美国太平洋舰队总司令白吉尔上将,也与此同时到达广州,与白崇禧会晤,对白表示,如果白能到广东来,美国太平洋舰队负责供应补给品,交白使用。

  但李宗仁未接受这个建议。反而于8月23日任余汉谋为华南军政长官。这是李对美国支持白表示不满。结果美国政府这一尝试,又化做泡影。最后因广州、川、滇相继解放,这笔美援又落入蒋手。美国民主党讨厌蒋介石,但又斗不过蒋介石,既抛不掉他,终究还得援助他,利用他反共反苏,为美国的西太平洋防线服务。

  蒋介石这次又坐收渔人之利,于23日自台北抵广州,见李宗仁一面后,于次日又飞赴重庆。美国驻广州大使馆也于同日停止办公,使馆人员撤往香港,对广州已不报任何希望。李宗仁见此情况,又欲以白崇禧任国防部长,但阎锡山则说必经蒋同意方可。李宗仁无可奈何,已经毫无办法了。这之前,福州已于8月16日解放。赣州8月20日解放。胡琏兵团却向闽南靠拢而去。此时粤北大门无重兵把守,广州解放在即。

  蒋到重庆后,即以“非常委员会”主席名义工作。8月29日,于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召开军事会议。会上决定以陇南、陕南为战场,确保四川,拒解放军于川境之外。他还说两广恐不易防守,要以四川为“复兴”根据地,公开主张放弃两广。

  此时云南省主席卢汉早已对蒋存有戒心,蒋两次电召,均拒不应命。第三次由俞济时亲自到云南请他,并说明保证他的安全。卢想了一想,再不去就不成了,便于9月6日飞重庆见蒋。蒋于林园行馆和卢汉谈了两个小时,说是云南由卢自主,但必须实行八项反共措施:

  (一)声明反共。(二)改组省政府。(三)逮捕中共党和进步人士。(四)解散省参议会。(五)禁止进步刊物发行。(六)云南驻中央军两个军。(七)实行征兵征粮制。(八)驱逐学校不稳分子。

  这等于把卢汉用中央军监督起来,还谈什么自主。卢汉不禁暗暗叫苦。当日下午卢汉回滇,李弥、余程万两个军也随后开入云南,把守云南。

  蒋部署好云南后,又命毛人凤立即于香港刺杀杨杰。9月19日,杨杰被刺。9月23日蒋突然飞抵昆明。等飞机降落机场后,先一天抵滇的蒋经国(当时对卢说蒋不来了),才告知卢汉,可见蒋行动已特别小心,深恐卢汉扣押他。蒋于昆明接见各将领打气以后,于当日下午4时又自昆明飞广州,找白崇禧单独会谈。他对白说:由于他和白精诚团结,所以完成了北伐和统一全国。此后,又两人合作,打败了日寇,收复了国土,建立了不朽之功。接着他又继续给白戴高帽说:“今共党虽极猖狂,国势虽极危险,只要我两人能一德一心,彻底合作,事尚可为。”经蒋如此这般一阵大捧,喜欢戴高帽的小诸葛,又飘飘然了。蒋又进而表示将由白出任国防部长,更使自甘心不率部入粤。

  前一天,陶峙岳于新疆起义,率八万之众投向人民解放军。25日,董其武又于绥远宣布起义。蒋的破烂王朝,此时只余川、滇地区了。

  两天以后,蒋才见李宗仁。这是拉白,孤立李宗仁,这也是李宗仁最后一次见蒋。李专门于某天约蒋谈话,蒋介石则约李到他的梅花村行馆见面。这次见面后,李宗仁便把胸中久久压抑的苦闷和怨恨,一股脑向蒋发泄出来。他坐下后便对蒋说,“今天我是以国家元首地位来对你谈话。”蒋介石便静听不语。李接着将他过去的所有过失一一数落。对他有过则委诸人,不反躬自省和“滥捕学生及爱国人士,引起舆论指责”的事实也一一历数!又说他“主政二十年,贪赃枉法之风甚于北洋政府时代。”蒋均唯唯。然后,再指责他明言引退,而暗中操纵军队和人事,目无政府。蒋介石心中有数,不但不急,反而笑着请他原谅任意撤换朱绍良的错误。“听训”之后,蒋依然我行我素。

  蒋在广州对华南和西南进行了军事部署:以胡宗南部防守川北;以宋希濂部防卫川东;华中黄杰兵团调援贵州,策应宋部;张淦、徐启明、鲁道源三兵团分防黔、湘、粤边区;刘安琪兵团为保卫广州,调防粤北。但蒋并未让刘兵团到达粤北,才到广州外围,就又撤退了,粤北仍然空虚。而置重兵在川、黔、滇和东南沿海。

  这次蒋在广州住了十天,深怕被人暗害,极其警惕,住李宗仁请蒋吃饭时,蒋经国竟率领众随员,在厨房内监厨,每一样菜和配料均要检查。每道菜又要先尝以后,才可上桌。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美国宣布继续承认“中华民国政府”。次日苏联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对此,蒋介石写下如下日记:“俄帝之承认匪伪政权,实乃既定事实,且为必有之事,而其所以如此急速,盖以我在联大控俄案通过,彼乃不能不出此一着,以作报复之行动耳。今后俄帝必与共匪建立空军、与海军,则我为势更劣,处境更艰,此为最大之顾虑。”蒋介石此时考虑的最主要问题,是怕中共迅速壮大,攻占台湾。

  此后中国人民解放军展开两翼,以柳州为中心发动钳形攻势,迅猛前进。10月6日,解放曲江,白崇禧见势不妙,于10月7日将华中全军自衡阳退广西。人民解放军则从曲江南下英德;刘安琪兵团不战而退。解放军经靖远到肇庆,截断西江。10月10日,迫近新街地区,广州已难以顽抗,李宗仁不得不宣布迁都重庆,在蒋介石的嫡系军队范围内当代总统:这就更要唯蒋命是听了,这个代总统也实在无法再当下去了。

  此前,顾孟余曾劝李宗仁于柳州组织国民政府,不去重庆。但李宗仁却说,我不去重庆,白崇禧的三十万军队,就没饭吃。这倒是蒋的一个绝招,他有台北的大量金银为后盾;李宗仁则绝无。

  同时蒋派吴忠信到广州问李愿否引退?李则答以“不准备自行引退”。10月13日,李宗仁飞离广州,当晚于桂林一宿,次日抵达重庆。白崇禧在广州送别李宗仁时,曾对随员黄旭初说:“德公(李宗仁)到渝后,将设法让他出国治胃病。”意欲李宗仁让位与蒋介石。14日晚,广州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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