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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极峰之上的人生战栗

  十一月初四日,是日余启程北上入觐,饯行颇隆

  是日,余启程北上入觐。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二次。将邵位西墓志写本另写十馀字。改信稿四件。剃头一次。已正二刻启行。途中观者如堵,家家香烛,爆竹拜送,戏台、酒席路饯者,在署之西为盐商何公远旗第等一席,在水西门之外为合城绅士方伯雄等一席,又有八旗佐领等及船户等各设彩棚为饯,午正至官厅。少泉、谷山及文武等送别,寄请圣安。余旋登舟,见客五次。吃中饭后,又见客三次。开船,行至下关,少泉、谷山送至下关,久谈。吴竹如亦至下关,与三人久谈。而满城文武士友皆送至下关,坐见之客十馀次。夜饭后,潘季玉、李眉生等先后来谈,澄弟一谈,疲倦极矣。二更三点睡。申刻行船时,曾将郭云仙所著《湘阴县志》一阅。睡后,不甚成寐。念本日送者之众,人情之厚,舟辑仪从之盛,如好花盛开,过于烂漫,凋谢之期恐即相随而至,不胜惴栗。又接湖南咨文,不愿出长江十六万一款,其事仍办不成,殊以为虑。

  曾国藩终于等来了这一天,赴京师,面谒同治小皇帝和两宫太后。

  这是他起程当日的记载,但唯有最后一句话,最是警醒世人:如好花盛开,过于烂漫,凋谢之期恐即相随而至,不胜惴栗。

  他已经登上了人生事业的极颠,再向前一步,就是下坡路。这是成功者的悲哀,也是曾国藩难逃的宿命。他很清楚,在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可是他没办法,他既然还活着,就只能步步前行,哪怕是下坡路,他也得走。

  前行所望,果不其然:

  十一月二十五日,于途中见题壁诗,第九首盖讥余者

  五更三点起,早饭。黎明,坐轿行五十五里,至嶅阳打尖,已正三刻到。未初又起行,行二十五里至新泰县住宿。是日本拟至翟家庄住宿,因该处店少,故少行二十五里,即在县城宿也。自前日在青它寺打尖后,即见大道之西有一大山,盖蒙山也。前日,昨日皆见此山并大路而北,本日自龚家城行十五里,至蒙阴县,大道转向西行,似即蒙山北头尽处矣。至嶅阳大道之西。有一石山,士人称曰青云山,即嶅山也。在轿中阅《魏策》第四卷,《韩策》一、二卷。申正与挚甫久谈。夜饭后将《赵策》一、二、三卷酌加标识,又将胡刻地图批识数处。写小字太多,眼蒙殊甚。二更三点睡,屡寝屡醒。是日在敖阳旅店见题壁诗十一首,乙丑八月所作,第九首盖讥余者。惯闻誉言,得此即药石矣。

  行在路上,他看到了讥讽自己的题诗,这丝毫也不出他的所料。

  说过了,他太成功了,平定了太平天国,平定了捻乱,又因为学问的高深,成为当世第一学者。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是别人在讥讽他,而他通过终生的奋斗,终于没有让自己成为讥讽别人的人。

  讥讽别人的人,自以为高高在上,陷入一种智力优势的假象中,却唯独没有注意到,人们只会讥讽人生成就比自己大的人,而不会讥讽一个不如自己的人。一旦他们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们的人生就会走上另一条迥然不同的轨道。

  讥讽我吧,你们都来讥讽我吧。

  曾国藩说:得此药石矣。

  你不能不让别人讥讽你,如果你行走在人生成功之路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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