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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艰难创作《强力意志》

  1886年的夏天,尼采正在西尔斯,一批音乐家路过这里,他们发现尼采喜欢他们的音乐并十分高兴能在此见到尼采。这种发自内心的欢迎使尼采感动了。

  他给彼得写信说:“我知道,那些艺术家们是为了我而歌唱、演奏的,要是一直这么下去的话,我是会被他们宠坏的。”

  然而,这是一种十分卑微的安慰。尼采正处在他生命中十分重要的阶段,这时候无论他怎么逃避,终究会认识到命运给了他什么、拒绝给他什么。他不得不把心中留存的一点儿希望抛弃。

  他写信给彼得说:“最近我感到十分悲伤,忧郁经常让我睡不着觉。”

  尼采给妹妹的信中充满了可怕的力量,以及那些难以名状的孤独:“那些朋友们都在哪里,我曾经以为我们的关系是那么密切。我们好像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中,没有共同语言让我们交流。无法交流其实才是最可怕的孤独,它让人们戴上了比铜面具更坚固的东西——所谓完美的友情只会存在于平等的人之间。一个思想深刻的人身边需要朋友,除非他已经有了一个上帝。可是我既没有上帝也没有朋友。唉,我亲爱的妹妹啊,你的那些朋友们,现在还是你的朋友吗?”

  这时,尼采又开始艰难地创作《强力意志》。回到德国又改变了他原来的计划。他想:“我为什么要写这种充满战斗精神的书呢?没有读者,没有朋友,既然欧洲继续堕落了下去,那我为何不顺其自然呢?我知道总有一天它会振作起来,可是我却看不到那一天了。到那个时候,我的作品就会被后人发现,我也会有读者了。为了后来的人们,我应该写下去,我应该确立我的基本思想。可是现在我不能参加战斗,因为我连敌人也没有。”

  7月初,当尼采离开德国时,他拟订了一个周密的计划。9月份时他写道:“接下来的4年里,我会把这部完整的作品分成4卷。只看题目就会让人感到震惊:《强力意志,对一切价值重新估价的一种尝试》。为此,所有的一切包括健康、孤独、好的心情对我来说都是十分必要的,或许一个妻子也是必要的。”

  尼采要去科西嘉,他对这个未经开发的小岛充满了兴趣,而且他想起了岛上的小镇科尔特:“在那里,拿破仑只是处在孕育之中,他还没有诞生——这是一个有着象征意义的地方。在那里,我能够对一切价值进行重新评估……对我来说,这个也是一个正在孕育的想法。”

  这是一部拿破仑式的作品,光看它的题目就能够吸引那些好战分子。尼采一直在寻找着“由恶而产生的结果”,现在处于自然界中心位置的是一种贪婪的力量,其他任何与这种力量相对抗的行为都是错误和弱小的。尼采把这一点记了下来:当人们把心中的机警同他们天生的野蛮的本能相结合的时候,他们才会变得伟大。

  尼采通过对各种疑难问题的深思熟虑之后,得到了这样一条残酷而又可靠的真理:“一个人必须要有将真理说出来的勇气!”他试着让自己朝这个方向发展,但是结果却并不能让他感到满意。

  尼采避开了自己长期从事的工作,他怕自己随意断言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那个唯利是图的出版商弗利兹答应他说,要是有人资助,他就会将尼采的《悲剧的诞生》、《朝霞》和《快乐的科学》进行第二版的印刷。

  尼采早就想这样做了,他想为以前写的这些作品再加一个序言,或许还能做点儿增补的工作。

  他没有去科西嘉岛,而是去了热那亚海湾的鲁塔。鲁塔在菲诺港边,离拉帕洛并不远,那里有长满树木的山峰,它们一直突入到了海中。他又回到了查拉图斯特拉对他诉说情怀时的地方,在这里得到了往日愉快回忆的鼓励。

  8月,尼采无法实现自己在德国出版《善恶的彼岸》这部作品的愿望,于是他把这部书寄给了国外的两个人。一个是丹麦人乔治·勃兰兑斯,另一个是法国人希波莱特·丹纳。乔治并没有给他回信。

  而10月17日,希波莱特写了一封给尼采带来愉悦感的信:“看到你寄来的作品时,我刚刚旅行回来。像你自己所言,这本书中充满了‘背时的思想’。里面那种生动、文雅的形式,那种充满激情的风格和那些像是悖论的转折点,应该能够让那些希望了解你的读者感到新奇。我要向那些哲学家们推荐你写的关于哲学的第一部分,向历史学家和评论家们推荐你的有价值的新鲜的思想。非常感谢你的来信。”

  保尔·莱兹克同尼采已经有18个月没有见面了,这次他们在鲁塔相聚了,尼采身上发生的巨大变化让保尔感到意外:尼采的体重下降了很多,脸上也变了不少。可是不论生活怎样给尼采带来沉重的压力,他总是面带深情而纯真的、孩子般的笑容。

  尼采带着保尔登上那座可以看到阿尔卑斯山雪景和远处壮观的大海的山峰。他们在风景优美的地方驻足,用老树木和葡萄藤的细枝点起火来,尼采大声欢呼着,向着腾起的火焰和烟雾致礼。

  尼采在鲁塔的旅馆之中起草了《朝霞》和《快乐的科学》这两本书的前言。在前言中尼采用欢快的语言描述了自己精神上的冒险历程。

  尼采这样写的同时,也在与他沮丧的心情作斗争,他当时服用过一种由水合氯醛和印度大麻组成的浓缩剂,这种药物小剂量服用的时候可以安神,但是剂量太大就会导致精神亢奋。多数神经质的病人都会这样做。

  尼采很喜欢这个海岸,他在给彼得写信时说道:“你想象一下一个本属于古希腊群岛的岛屿被风吹到了这里,从此留在了这个充满了掠夺者、危险和欺诈的海滩上。”

  尼采本来想在这里度过下一个冬天,可是后来却改变了主意,想要回威尼斯去。保尔劝说他留下来,可是尼采没有听从他的建议。

  保尔对尼采说:“你总是在抱怨说没有人理解你,这是为什么呢?你不是没有追随者,而是你总让他们感到没有前进的动力。你把我带到了这里,甚至还请了彼得·加斯特,你为什么要自己离开呢?”

  尼采回答说:“因为我需要威尼斯,需要那里的阳光和空气,那里的海湾中住着我需要的天使。”

  尼采一个人走了。他在这个冬天里写完了序言,重新审视并修改了原来的作品。他像往常一样把手稿寄给了彼得。

  1887年2月,尼采给彼得写信说:“现在读我的作品,要带着严重的怀疑才行。要给我提意见请直说;这里怎么改,那里怎么改,我喜欢这一段而不喜欢那一段,就这么简单。”

  尼采现在也读其他的书,现在的他不像之前那样怀着严格的成见去看,而是带着一种奇怪的好奇心。

  1887年的头几个月里,尼采同某个叫V。P。夫人的人关系相当密切。他们曾经一起去过圣雷莫和蒙特卡洛。V。P。夫人跟尼采一同去听了在蒙特卡洛举行的克西纳音乐会。尼采这时并没有产生痛苦的情绪,因为他感觉必须要对别人、对自己宽容一些。

  布克哈特经常对尼采说:“你是一个多么出色的历史学家啊!”希波莱特·丹纳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是尼采并没有沾沾自喜,因为他看不起像历史学家或批判家的这种职业。

  尼采在威尼斯遇到一个年轻的德国人,这个年轻人对他说,蒂宾根的教授们把他看作是一个有感染力的人。这使尼采感到悲伤。他没有让自己从同情和爱的浪漫主义中脱身,也没有让自己陷入到浪漫主义的反面——暴力。他渴望成为一个诗人,一个道德学家,一个受人尊敬、安静平和的创造者。可是没有人、读者或者朋友能够理解他。3月初,威尼斯发生了一场强烈的地震,这使旅居此地的来自世界各地的流浪者都感到十分恐惧。尼采对这种大自然的力量感到十分敬畏,因为它可以告诉人们不要忘了自己是多么卑微。他感叹道:“真是壮观啊,一下子就摧毁了2000人,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人类会迎来这样的末日的——总会有一天,地球也会这样结束生命。”

  保尔说:“要是这样我们也会完蛋的。”

  可是尼采却回答说:“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3月7日,尼采写道:“到目前为止,我怀着一种嘲讽的态度活在这些愚笨的人中间。可是人们无法对自己负责,因为不知道哪一天我们会失去理智。这是一个具有魅力的事件,我们无法控制。”

  3月中旬,尼采就写完了他的序言。像他在其中一篇中提到的那样:“尼采的疾病及其康复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让我们坦率地表达,坦率地去做人吧!”

  3月17日,尼采写了一份计划:第一本书:《欧洲的虚无主义》;第二本书:《对较高价值的批判》;第三本书:《一种新的评价原则》;第四本书:《训练与选择》。

  每年春天里,尼采都会处于一种忧郁的、心神不定的状态。他在威尼斯和恩加丁之间犹豫着,想知道在哪个城市会找到明亮而不感到炎热的地方,找到那种不会伤害眼睛的柔和的阳光。

  这时,尼采想到了意大利的湖泊,于是他离开了威尼斯,去了马焦雷湖。刚开始的时候,这个四面环山的小型地中海使他感到兴奋。他说:“我被这个比地中海更美丽的地方打动了。大海作为一种庞大的事物,有着它独特的愚蠢和粗鄙,但是马焦雷湖却没有。”

  尼采重新校对了《快乐的科学》,又读了一遍《人性的,太人性的》。这时他停了下来,思考着为什么他的作品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

  很快尼采就从这种令人伤心的思考中跳了出来,还是未完成的作品比较重要。他强迫自己开始思考,直至再次变得筋疲力尽为止。他想要再去一次威尼斯,但是由于身体的原因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尼采感到越来越无聊,甚至跟欧文在书信中发生了争吵。他给这位以前最亲密的朋友写信,忍不住说了一些恶毒的言语。

  欧文不喜欢尼采的这种语气。与尼采不同,他是一位教授,在欧洲学者中很有声誉。他不能忍受尼采的这种无礼行为,因此在回信中他决定捍卫自己的尊严。或许是言辞太过激烈,后来欧文将这封信收回并销毁了。

  这件事影响了尼采的情绪,同时也使他的身体感到不适。于是他决定听从医生的安排,去瑞士库尔的一个机构接受温泉治疗。

  可是什么也阻止不了尼采的工作,他要去解释自己提出的不同的道德价值。可是无论尼采怎么努力,他的第三本书《一种新的评价原则》还是没有写出来。

  一个让尼采伤心的消息把他从深渊中带了出来。海因里希·冯·斯坦因死于心力交瘁,去世时还不到30岁。

  尼采写信跟彼得·加斯特说:“这个消息简直让我发疯了,因为我是那么地爱着斯坦因。我不时想,总有一天他会理解我的。有些人的存在让我感到愉快,他就是这一小批人中间的一个,而且他也总是很信任我……正是在这里,我们欢快地游玩。我将给他最高的敬意,这也是我最珍贵的回忆之一,它将被铭记在我的心中。”

  又过了3个星期了,尼采仍然为斯坦因的去世而感到心情低落。虽然他的思考因为伤心而变得迟缓,但是因为疲惫而加重了他的急躁心情。

  一位瑞士评论家维德曼先生刚写了一篇关于《善恶的彼岸》的文章,他在这篇文章中只看到了一种无政府主义的精神。他说:“这简直就是炸药。”

  尼采立刻就不同意了,他在短短15天里写了3篇短文,总的题目叫作《道德的谱系》。他在扉页中写道:

  我写这些是为了解释我的最新作品《善恶的彼岸》。

  ……我说过了,我会把自己放在善恶的彼岸。这难道说我就可以不受任何道德的约束吗?不是的。我只是在挑战下面的事实:它把温顺当作善良,并加以褒奖,而把力量当作恶,还对其进行诋毁。可是人类整个道德的历史之中还有其他的大量我们不熟悉的道德价值,善也不只是以一种方式存在着,还有很多所谓的高尚或无耻的行为。现在人们必须要去探索,要去创造出新的道德。

  过了几个月,尼采又写了一段话来解释这些:“我曾希望自己发射过一枚具有更大爆炸力的炸弹。”他说两种道德的差别就是主人跟奴隶的差别,一种道德适用于主人,而另一种则用于奴隶身上。他还发掘了“善”和“恶”的词根,想在里面找到它们原来的意思。他说“善”来源于“战士”,而“恶”来源于“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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