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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创作《善与恶的彼岸》

  一个真诚的、理性的人总是在寻找真理。理性渴求真理。你的理性渴求真理吗?你的理性是对真理的渴望吗?你准备为寻找真理而牺牲一切吗?

  ——尼采

  1884年,尼采没有继续创作《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这使他感到遗憾,有时候想要重新拾起来继续写下去,不过这些都是他的一时兴起。尼采想:“以后我应该自己表达意见了,而不是靠查拉图斯特拉。”他仍然有很多的想法没有被表达出来,他觉得十分惋惜。他于是开始了其他方面的尝试,重新走向了哲学的领域,试图利用抽象的语言来表达出那些隐藏的想法。

  尼采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些标题:《强力意志,对大自然新的解释》、《强力意志,重新解释宇宙的一种尝试》。尼采通过这些尝试发展了叔本华的理论。他认为世间万物并不是靠盲目的生存意志而产生的,生存就意味着去征服和扩张。或许这个理论用盲目的强力意志来解释更加合理一些。

  尼采充满恐惧地意识到,这是个庞大的工作,需要深思熟虑之后才能进行。尼采曾经希望那些哲学家和语言学家们能够为自己的想法作出合适的分析。可是现在没有人能够帮助他,他只能自己一个人承担起思考的任务。

  尼采想要的不是没有激情迸发出来的思想。他渴望的是生命本能的力量,他还渴望着威尼斯能够出现晴朗的天空,这样他就可以摆脱威尼斯公寓中糟糕的伙食和人群了。

  在4月和5月里,尼采待在威尼斯,他重新找到了渴望已久的欢乐。他在一条条树木掩映的街道上散步,他聆听着朋友们的音乐。尼采散步的地方在圣马克广场的游廊下,他比较了以弗所的柱廊,知道赫拉克利特正是在那个地方忘记了希腊人和波斯帝国的威胁。

  他想:“只要在这里,我就很容易便能忘掉那个阴沉的帝国,尽管那是我自己的国度。但还是不要用言语来诋毁这个给我们提供美丽的避难所的欧洲吧!圣马克广场就是我目前为止最好的工作室。”

  尼采写诗的欲望被这种短暂的快乐唤醒了。他想起了被自己淡忘的查拉图斯特拉,想起了他应该被称颂的胜利和死亡。

  6月,尼采回到了恩加丁。他一直生活在旅馆当中,偶然间有了一个秘书,她给了尼采不少帮助。他口头向她讲述了自己的思想,并希望能更加准确地理解它。

  尼采这么做,是要去批判那些对现代的欧洲人造成束缚的道德标准、道德判断和道德惯例,以此来评估它们的价值并确定一个道德的等级标准。他的最终目的是要实现“对一切价值的重新评估”。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意识到并成功解释了一些美德,这些美德如今都已经受到了贬斥,因为它们是旧式贵族的生活习惯和外在趋向,是更加有力的道德源泉。

  尼采还研究过罗尔弗写的《生物学问题》,他在里面找到了一些关于生命成长的分析。他当时还重新阅读了戈宾纳奥的某些作品,因为尼采敬佩这个人。

  可是,尼采当时已经42岁了,完全超出了学习的年纪,而且他早已有了自己的思想。阅读只能促使他进行思考并令他的思考变得丰富,但是已经不可能再一次引导他产生新的思想了。

  因为失眠,尼采十分艰难地工作,最后终于坚持下来了。伊丽莎白马上要跟着丈夫去南美了,他没有在送她的时候给妹妹一个拥抱,因为这会使他感到心情更加沉重。

  一周以后,尼采有了新的计划。他跟出版商谈判,看他们是否愿意重新购买自己写的书并且把原来的再版。他丝毫都没有隐瞒自己艰难的处境,他说:“这些都只有我一个人去面对,它们就像是一个原始森林,很不幸,我在里面迷路了。我需要大家的帮助,需要一个老师和众多的学生。如果我生病了,那么我就会听医生的话。如果我能找到一个在道德层面给我启发的人,我将会追随他的脚步。可是我什么人都找不到,没有学生,更没有老师,我总是孤单一人。”

  伊丽莎白再次提出建议:“你应该回到大学里去,以前那些年轻人总是听你的话,现在也是一样的。”

  尼采回答说:“年轻人都是愚蠢的。教授们更是无药可救了。再说,德国所有的大学都排斥我,我能去哪里呢?”

  伊丽莎白建议说:“去苏黎世吧!”

  尼采不同意:“我只能够接受威尼斯。”

  尼采去莱比锡跟出版商谈判,可是出版商对他却是漫不经心的。在没有卖出一本书的情况下,他又回到了瑙姆堡,然后就出发去往他理想中的地方了。

  这次尼采想去塔斯肯的亚平宁山脉中的瓦隆布罗萨,目前正在佛罗伦萨等尼采的保尔曾经推荐过这个地方。尼采经过慕尼黑时拜访了他之前的一个朋友拜伦·冯·塞利兹,拜伦向妻子介绍了尼采,并展示了自己那来自日本的藏品。尼采喜欢那些来自异国的邮票,它们小巧玲珑、色彩鲜艳,与德国散发出来的忧郁和悲哀的现代情调并不协调。

  拜伦懂得美,懂得如何去享受生活,这一点使尼采十分羡慕。他在给妹妹的信中说:“亲爱的伊丽莎白,或许你该帮我找一个妻子了。她得是一个年轻、漂亮、勇敢、可爱的人,一个阿莉妮·冯·塞利兹一样的人。”

  当尼采到达托斯卡纳的时候,保尔陪同他游玩。他带领尼采走上圣米纽托高地的阿赛特天文台,那里有一个非常难得的读过尼采作品的人。莱伯利奇·坦培尔的桌上堆满了稀奇古怪的仪器,仪器的旁边就放着尼采的作品,有很多他都能够熟记,他很高兴地为尼采背诵起来。在尼采看来,莱伯利奇·坦培尔是一个非常高尚、诚挚而且没有任何偏见的人。

  他们两个谈了半个小时,好像彼此间已经很了解了。尼采走时十分感动地对保尔说:“我真希望这个人没有读过我的书,他太聪明了,我的思想会伤害到他的。”

  因为从佛罗伦萨山顶上吹下来的寒风让尼采感到不舒服,所以尼采并没有在托斯卡纳停留多久。

  1885年11月15日,他从威尼斯给妹妹写了一封信:“我的血管里流着奇怪的鼹鼠式和哈姆雷特式的血液,对我来说,在同一时刻去感受一下莱比锡、慕尼黑、佛罗伦萨、热那亚以及威尼斯的气候是很好的,起码没有坏处。”

  尼采在另一封信中写道:“我现在回归了理性,因为我回到了威尼斯。”他甚至兴奋地以观察这个城市来作为消遣活动。他的窗外就是威尼斯广场,空气中充满了征服者们和自诩为“超级欧洲人”的人们的动静,他们给了尼采自信的力量,他们告诉他说:“现在你在自己的家里了……”

  尼采又重新拾起了以前的习惯,在阳光照耀下的小路上散步,从这里他可以看到远处的大海。过去7年里的记忆把他跟这里的风景联系在了一起,让他倾听、追随着心中的幻想。尼采没有虚度这样的时光,每一刻都是快乐的,他留下了诗歌、格言或者一些歌曲。

  此时,尼采把诋毁现代人作为了乐趣,在他看来,一个可以预示未来的哲学家就必须否定他所处的时代,不管这个时代是好是坏。尼采坚定地宣言说:“只有那些知道怎样保持孤独与冷漠的人才能称得上是伟大的人。他知道怎么到达善与恶的彼岸,因为他有着强大的意志。这就是伟大。”

  但尼采又发问:“伟大真的能在当今社会中生存下去吗?”他从26岁起就一直在寻求着解决之道。

  不但诋毁现代人,尼采还诋毁德国人,这是他另一个更加活跃的兴趣。欧洲都已经德国化了,显得那么没有教养。

  即将迎来新的一年,尼采好像已经看到了眼前的幸福,但跳动的思维与幻想带来的快乐不能彻底满足他。威尼斯的人们和这里的威尼斯广场已经不能吸引尼采的注意力了。

  尼采开始对自己住的公寓感到了厌恶:里面的家具有太多人用过,而客厅则因为是公用的地方而变得一团糟。很快,天气变冷了。尼采因为贫穷而无法得到应有的温暖。德国式的暖炉和寒冷使他感到悲哀,因为他用不起。公寓里总是乱哄哄的,尼采从来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右面是一个小孩,他总是把天平弄出“吧嗒吧嗒”的声音;楼上是两个业余的音乐爱好者,正在练习小号和小提琴。

  尼采回到了瑙姆堡,圣诞节那天,他写了一封信给妹妹,他在信中说:“这里没有一个人可以陪我欢乐,这是多么无聊的生活啊!……又是圣诞节了,我却还要继续像以前那样过着悲哀的生活,像是一个流浪的人、一个蔑视整个人类的愤世嫉俗者一样生活。”

  1886年的前三个月里,尼采的忧郁症好像是减轻了。他有大约4年时间没有公开发表自己的随笔了。他打算从这些笔记中整理出一本书,因为这里面有着丰富的材料,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好好选择一下哪些可以用。

  同时,尼采总是觉得必须要写那部去年考虑的作品,他希望尽量不去受到自己良心的责备。因为他想要找到一些乐趣,可以通过写一部生动的作品来实现。他已经想好了一个标题《善恶的彼岸》,当然会有一个副标题,叫作《通往未来哲学的序曲》。不久之后他就发表了这部被一拖再拖的重要的作品。

  以前尼采对发表一部完整的作品会感到高兴和自信,可是现在,他的快乐和自信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因为他知道,没有人会读自己的书。实际上,他连愿意出版《善恶的彼岸》的出版商都找不到。为此,尼采写信给妹妹说:“我除了把手稿放起来,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尼采在春天住在威尼斯城。可是他没有见到正在访问德国的朋友彼得·加斯特。彼得写了一部叫作《威尼斯的雄狮》的歌剧,他正想在德国找个能够“安置”自己的音乐的环境。同尼采的手稿一样,这个剧目也遭受到了被拒绝的命运。

  尼采在信中给了彼得安慰和鼓励:“回来吧,像我一样跟孤独做伴吧,只有我俩才知道应该如何在孤独中生存。瓦格纳主义拦住了你的去路,挡在你面前的还有那种德国人的粗鄙和迟钝,正是‘帝国’的建立使这些东西迅速成长。我们必须要小心翼翼地前行,否则会在沉默中消亡的。”

  尼采觉得由于有这样一个同样处在困苦中的同志,他自己的孤独感被慢慢削弱了。彼得·加斯特没有钱用了,尼采就会告诉他说:“我俩可以共同享用我拥有的这一点点东西,当然包括钱包。”

  彼得·加斯特变得越来越沮丧,越来越没有信心,尼采也经历过这种巨大的痛苦,他在信中告诉彼得:“请不要垂头丧气,我是相信你的,因为我需要你的音乐,没有你和你的音乐,我是活不下去的。”

  就算在威尼斯,尼采脆弱的视觉神经也被外面强烈的阳光刺伤了。他总是把自己锁在门窗紧闭的屋子里,就像他以前在巴塞尔一样,不会让自己去享受意大利晴朗的天气。

  尼采想起了德国的那片巨大的森林,里面阴暗凉爽,对他的眼睛十分有利。这样一来他又对自己的祖国怀有了一种愧疚的心情。他一直认为叔本华和瓦格纳是自己的老师,因为他们也是德国人。如果说尼采也有过自己的弟子或是信徒的话,那也应该是出生在德国。

  尼采听说欧文已经成为莱比锡大学的教授了,他感到很高兴。他用优美得体的话语给欧文发去了祝贺,可是他由此又陷入了一种很难过的情感之中。

  尼采突然想离开这里回去见见自己的母亲了,尼采还想去听一下他的朋友们的讲课,最重要的是要跟那些每年印20000册书而拒绝自己书稿的出版商进行交涉。于是他离开了威尼斯,出发前往莱比锡。

  尼采去看望了欧文,可是很不凑巧,欧文正在忙碌之中,显得心神不安。欧文发觉尼采身上开始有了一种陌生的东西,而以前的尼采好像已经消失了。

  尼采说:“我想听你讲课。”

  欧文把尼采带到一群对他的名字和作品毫无所知的年轻人中间,让他听他们的谈话。尼采听完之后就走了,他给妹妹写信时说:“我已经无法同任何人进行交流了。对我来说,莱比锡不是我的避难所,同样无法让我在此地休息。”

  尼采本来可以离开莱比锡,但是同出版商艰难的谈判把他困在了这里。他与各种出版商都交涉过,但都无功而返。直至最后,他的自尊让他无法忍受这一切了,他要自费出版这部作品。

  尼采的母亲生活在瑙姆堡,伊丽莎白离开后,她就一个人生活在那里。尼采产生了对母亲的同情心,他知道母亲现在凄凉的生活,知道母亲对他作品的失望。他反复对母亲说:“你不要去管我的作品说什么,甚至不要去读,因为它们并不是为你写的。”

  可是,母亲有着强烈的好奇心,这使她一次次地读过尼采的作品后又一次次地产生了不满的情绪。尼采又在家里待了一周,可是却无法掩饰自己的烦恼。这使尼采的母亲感到心酸,最后尼采不得不在更加不愉快的氛围下走了。

  尼采经过慕尼黑的时候去拜访了拜伦·冯·塞利兹一家,希望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一点儿什么补偿。可是很不巧,塞利兹并不在家。

  尼采走了,他踏上了前往恩加丁的路途,很期待能从那里得到些对自己有益的东西。

  7月,尼采到达了被大雾包围着的寒冷的恩加丁,同时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病痛,这是他以后忧郁症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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