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初入深宫(3)

　　另一边，王氏刚在王贤妃那边嚼完了舌根，王贤妃一听太子带着陌生的庶民回来，立刻随着一同去到东宫看个究竟。巧的是，一行人正行走之时，瞧见几个宫女端着小食走向西池院，王氏出声拦下，瞧了眼盘中的小食，都是御膳房那些厨子最擅长的点心，其中不少是太子爱吃的。

　　“这些点心要送去哪儿？”王氏问。

　　“回良娣的话，太子殿下命奴婢送去西池院，说是给莫漓小姐食用。”

　　王氏柳眉一皱，抿着双唇颇为不满地看着那些点心。想着太子刚从太极殿回来，就直奔西池院，还命人做了这么多点心，说是给那范莫漓食用，实则是想两人共食而用。

　　王贤妃见王氏一脸醋意不禁摇头，心想那太子也真是，就算再喜爱那民间的女子，也不能就这么带回宫，而且，即便带回来了，也不应当如此明宠。

　　王贤妃同王氏一起去了西池院，那些小食自然也被半路拦截，端着小食的宫女们，只能低着头随着她们一同走着。

　　此时在西池院中，李隆基正在同尹文漓说着他的打算。因明日他那父皇就要宣召，给名分这种事，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也不迟。

　　“这些时日先委屈你，等事情处理完了，本太子自会给你一个名分。”他要给她名分，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范莫漓，是他李隆基的人。不论是否有情，只要她属于他，时间自然会改变一切。

　　“太子殿下何必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本来殿下带民女离开岐王府，就是帮了民女一个大忙。不论是在哪里，对民女来说都是一样的。”

　　这话，她说得兴许无意，可他听得有心。离开了岐王府，去到哪儿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在她的心中只有岐王府是特别的，也只有他那四弟是与众不同的。

　　这样的想法兴许有些偏激，却是不争的事实。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忌妒他的四弟，拥有了闲云野鹤般的生活，还有如此佳人为其倾心不已。

　　他注定得不到那样的生活。那么，佳人的心他一定要得到！

　　“可是……”李隆基欲说什么，被院外传来的通传声给打断。一听是王贤妃携着王氏来了，估摸着也知道是何事。

　　王贤妃的模样还算和善，进了西池院一眼就看见了范莫漓的存在，上下打量了下，顿觉确实是名不可多得的美人。穿着艳丽的襦裙，神情却显得有些冷淡，初看下来颇为明艳端庄。这也难怪王氏会如此紧张，如此佳人在侧，无威胁感是不可能的。

　　“不知王贤妃前来，有何要事？”李隆基率先开口，他这样先发制人，是想将所有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从而能够减轻范莫漓即将面对的重压。

　　“也没什么。只是听闻太子殿下带了位美人回宫，有些好奇就来瞧瞧。”王贤妃款步走到范莫漓身旁，转了全仔细打量了下，道，“嗯，的确长得挺标致的。”

　　被夸的人没半点反应，李隆基也只是很客气地道了句：“多谢王贤妃肯定我的眼光。”

　　“只是……不知家世背景如何呢？是哪家的闺秀？”

　　“并非权贵之后，只是普通女子罢了。”李隆基站在一旁，暂时并没有多加干预的意思。他不想同王贤妃有什么矛盾，因为这是不必要的。

　　王贤妃止住脚步，站在范莫漓身前，看着低头垂眸的人儿笑了笑道：“姑娘是聋或是哑？为何不答？总是让太子代为回答，似乎不太合适吧。”

　　一旁等着干着急的王氏，见王贤妃绕了半天圈子终于进入正题了，整个人都浑身一精神，放亮双眼看着好戏开场。她就知道去找王贤妃是正确的。不论怎么说也是远亲，自然是会帮着她。

　　“人是我带回来的，由我来介绍给贤妃娘娘，不是显得更为郑重吗？”言下之意，是在向在场的所有人宣告，这是他的人，从今儿个开始，范莫漓是他李隆基的。

　　“如此说来，这位姑娘莫非真是聋哑之人？”王贤妃笑道，话语中隐含着讽刺之意。

　　李隆基脸色一沉，冷冷地看着多管闲事的王贤妃。原本，外人来干涉他东宫之事已经让他很不悦，现今还对他带来的人问这问那的，光听都觉得十分烦人。

　　“回娘娘的话，民女并非聋哑之人。只是太子说的句句属实，民女也就没什么可补充的了。”范莫漓轻声道了句，语气相当平稳，完全没有初入深宫的窘迫与恐慌了。

　　这女子不简单啊。如此坦然自若的模样，非寻常女子刚入宫时该有的。看来，这以后东宫必然不会太平了。

　　“原来如此。本宫有一点更为疑惑，你如此随着太子入宫，爹娘可同意？”

　　“回娘娘的话，民女爹娘早亡，所以并无人可寻求同意。”

　　一听“早亡”二字，王贤妃不禁皱眉，她原想太子带个庶民入宫也罢了，不想还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如此来路不明的人，就这么带回宫中，这太子也着实胆大。真没什么背景还好，若是图谋不轨之人，那岂不坏事？

　　“那你是跟着其他亲人长大？”

　　“回娘娘的话，非也。民女是被人收留，才活到了今日。”

　　王贤妃越听越觉得不妥，瞟了眼李隆基，见他倒是很淡定，还一脸“这没什么”的模样。真不知他是不计后果，还是胆子太大。看来，这王良娣的担心也不是没理由。

　　“收留你的是何人？”王贤妃也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抛出了问题。

　　话一出口，范莫漓便沉默了。见人迟迟不开口，王贤妃心里也泛起了嘀咕，更多的是不好的预感。

　　王良娣见状赶紧往火上浇油，轻声道：“莫非，是什么不好的人家？”说笑间，得来李隆基警告的眼神，让她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哼！太子同这来路不明的女子才认识几天罢了，就已经处处维护，若是时日久了，那不是得宠上天去了！

　　“贤妃娘娘，我带回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莫非你不信我？”收留范莫漓的人是谁，李隆基再清楚不过。只是，他更清楚，对于范莫漓来说，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比任何事都艰难。

　　“太子殿下多心了，奴也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这位姑娘罢了。”王贤妃盯着范莫漓，想从她眼中得到什么蛛丝马迹。怎奈，那微底的头，掩藏了一切神情的冰冷面容，并没有带给她任何讯息。

　　李隆基微微笑了笑，只是这样的笑容比愤怒更让人心惊，最可怕的不过是这种笑里藏刀。

　　其实，王贤妃自知没什么理由干涉太子的事儿。虽然她是皇上的妃子，但同太子之间并无多大交集，若要说的话，只能算她同王良娣远方亲属的关系了。

　　原本是抱着好奇心来瞧瞧，想着如果是寻常女子也就让她去了，反正哪个帝王侯爵无三妻四妾？可这一看，眼前的女子不但人长得标致，就连那心都深沉得可以。看来，她那个外露的远方侄女是要多费心了。

　　“也罢，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说罢欲走，王良娣见状想阻拦，被瞪了眼后才忍了下去，“良娣，你也该回丽正殿歇歇了。”言下之意，便是让王氏同她一起走。那王氏心中千万般不愿，但情势所逼，只能无奈跟随。

　　终于送走了不速之客，李隆基稍稍定了下心，转身看向低沉着头的范莫漓，道：“让你受委屈了，是我方才没安排好。”

　　“没事，皇上召见，谁能不抓紧去。”范莫漓显得相当体贴，其实她压根不在意这些事。王良娣的事就更无所谓了，全当是疯婆子乱咬人。

　　这样也好，最起码她也摸清了王良娣的性子。比起那种笑里藏刀的人，王氏善妒、泼辣的性子，显得好对付太多了。这场报仇的大幕即将拉开，最后会如何她也不知道。只希望，她能活到他来接她的那一天……

　　王氏伴着王贤妃一路走着，脸上写满了不悦，半赌气地说：“表姑妈，你怎么就这么轻易放过了她？保不准，像她如此来路不明的女子，就是别有用心呢。”

　　“你啊……”王贤妃看着自家表侄女只能摇头叹气，想来平时挺聪明一人，怎么到这时候就傻了呢？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子是有意护着那女子，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挡着保护着。

　　在这种情况下，多说无益，何不就此打住，等以后有得是机会，想做点什么还怕不行吗？真是个笨丫头，连形势都不看。

　　“表姑妈……”王氏露出满脸的委屈，王贤妃也只是摇头。

　　“太子的事，原本我就无权干预，这回是为了你才说了那么多。有的事，我只能点到即止，其他的还得你自己去琢磨。”

　　王氏有些疑惑地看着王贤妃，不断揣测着这话究竟是何意？莫说她愚钝，只是大敌当前，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

　　“表姑妈，那我现在该怎么做？总不能等到哪一天，让别人爬到了头顶，再动手吧。”当今太子能登上太子之位，好歹也有她王家的一份功劳，当年围剿韦后她王家也有功劳。现如今，竟然这么明晃晃地带着个野丫头入宫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王贤妃望着一路飘落的枯叶，想起这天已入秋了，该凋谢的花儿都已经凋谢得差不多了，只是这落叶满地的景色，也颇为不错的样子。

　　“瑶如，你怎么就不开窍呢？”王贤妃若不是看在有这么多宫女太监在场，真想敲下这不开窍的丫头，“所谓花无百日红，若想在这宫中立足，必须知进退。”

　　王瑶如听言微愣，瞅着王贤妃的眼神，似懂非懂。她在深宫这么多年，自然知道那些钩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只是，居在东宫，那些良媛、承徽、昭训各个都是短命的人儿，不是早逝就是病秧子，何来人同她斗？

　　“请表姑妈明示。”

　　“哎……”王贤妃现在真的有点担心她这个表侄女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真不知这些年，在东宫是怎么混过来的，“你们先退下。”屏退两侧，王贤妃才继续道，“你身为良娣，你们王家对太子又有恩。若有一日，太子继位，你便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王贤妃说到此处，王瑶如才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

　　她怎么就没想过呢？什么事都能等她做了皇后之后再行定夺不是吗？到时，统管后宫，后宫的一草一木的生死都掌握在她的掌心，要弄死一名后宫的女子，有何难？

　　“表姑妈说得极是，是瑶如愚钝了。”上一秒还纠结的脸，下一刻便笑得千娇百媚。

　　看着表侄女如此，王贤妃还是有点担忧。她表侄女这样，就算当上了皇后，也不知能不能管得了这后宫。素来后宫就是是非层出之地，性子不收敛、不深沉，是做不了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