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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身上的香味

  确定那香味后,我停住了,抬眼盯着他看了好久。我本就是个不喜欢探究别人隐私的人,至于眼前的男人和蝶宫究竟是什么关系,我是不会问的,也不想知道,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轻声道:“这种香粉……在哪儿能买得到?”

  他轻蹙了下眉,若有所思,凝视着我的双眸还是那般幽亮,他抬了抬嘴角,道:“喜欢这香味?”

  “嗯!”我颔首。

  他笑了起来,本以为他会发表什么高论,他却仍以土匪行径抓着我往全福楼走去。

  “走!我很饿!”

  “夜某人,拜你所赐,我已经吃过霸王面了。”我低吼。

  “我知道,你不饿,权当陪我好了。”他邪恶地笑道。

  他知道?好家伙,眼睁睁地看着我丢人,还敢告诉我?我恼火地吼了起来:“银票拿来。”他以眼神示意我到了全福楼再说。

  进了全福楼,我径自上了二楼,往邻街靠窗的位置望去,空位,不假思索地两条腿直接迈了过去。当我坐下来时,一阵恍惚,长期以来会选择这样的位置,已然成了一种习惯。

  从这里往下望去,大街上的情形一览无余,每个人的举止都尽收眼底,这样的位置,为坐在此位上的人带来了更多的思索空间,遥远记忆里的那个男人真的很会挑位置。

  夜寻欢用手在我面前招了招,道:“想什么呢?”

  我回过神,瞅见菜都已上了。我白了他一眼,道:“鸡婆,关你什么事?吃你的饭!”

  再往窗外望去,蓦地,一前一后奔跑的两抹倩影吸引了我,只听跑在后面的那个身着绿衣的丫头边追边大喘气喊着:“小姐……你跑慢一点……”

  “啊!”前头那个穿着白衣的小姐一个不小心摔倒了。

  “小姐!”绿衣丫鬟尖叫着奔上前。

  那白衣小姐在绿衣丫鬟赶至之前已被人扶起了,是那个奇葩县太爷?!又是他?!他似乎闲得很,适才吃完面明明看他往反方向走的,这会怎么又杀回来了?!

  只见那白衣小姐和那奇葩县太爷就这么面对面地傻站了好久,奇葩县太爷的手还扶在那白衣小姐身上不曾放下。白衣小姐背对着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很清楚看清那奇葩县太爷的表情,剑眉紧蹙,眼眸中带着怜惜与矛盾,柔声道:“你……还好吧?”

  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这白衣小姐是怎生模样,能让这奇葩县太爷露出这等神情?

  白衣小姐只是轻点了一下头,并未开口说话。

  “小姐,你没事吧?”那绿衣小丫头终于追上来了。唉,这种时候,你跑过来做什么?真是个无敌超级飞利浦大灯泡啊。

  “小如见过厉大人。”绿衣小丫头向奇葩县太爷欠了欠身,奇葩县太爷微笑颔首。

  随后那自称小如的丫鬟帮傻站着的白衣小姐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道:“小姐,方才杨总管只是说看着那人往这边来的,这会儿都隔了好久了,他肯定早已走了。”

  杨总管?莫非这白衣小姐就是那杨家招亲的杨家小姐?但看她和这奇葩县太爷的架势,很暧昧的说。不知道这杨小姐追什么人追得这么急?我轻啜一口茶,继续看戏。

  “小如,我没事。谢谢厉大人,苏晚就此别过。”

  递在唇边的茶盅蓦地放下,我激动地站起身往窗外探去,只想看一眼那杨小姐的面容。苏晚?她叫杨苏晚?青青,那分明是青青的声音。怎奈那杨苏晚转身时,我只看了个侧面,依稀是一张很美的面容。

  “洛,看什么呢?一直魂不守舍的。”

  夜寻欢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偏过头盯着他看。嗬!声音相同,人却不同,这眼前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你方才就是一直在看他?”夜寻欢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

  我顺着他的眼光望下去,那奇葩县太爷还傻愣愣地站在那,双眼直勾勾看着某个方向,而那让我想起青青的杨苏晚早已不见了芳踪。

  “干吗?我看他你有意见?”我回过头冷冷道。

  “……”

  次日未时,正洪广场依旧挤满了人。

  今天,我终于见着那传说中的擂台了,果真是够红,够气派,够喜庆。

  那杨总管又风度翩翩地站在了那擂台之上,揭晓了今日的题目,“今日比试的题目是……弹奏乐器。各位,这台上有两样乐器,古筝和上弦月。”

  上弦月?我不禁睁大了双眼,杨家有人会弹上弦月?

  场下开始议论纷纷,虽说金碧皇朝与玄武国僵持了多年,自从齐哥登基之后,也努力了很久,直至近一两年才恢复两国的贸易往来,而我也相信这儿会弹上弦月的人屈指可数。

  今日能在安平城见到此琴,确实让我惊愕,现下我的脑中不单单只是那一千八百两了,经过昨日,再加上这上弦月,我更有种想要见见这杨家人的冲动。

  杨总管咳了几声后,大声地喊道:“各位,静一静,静一静,少安毋躁。咳咳咳,这局对擂共计三十二人,这签筒里共有三十二支签,十六支签上写着‘古筝’二字,十六支签上写着‘上弦月’三字。凡抽到签者皆以签上所示,挑选相应的乐器进行弹奏。场下各位听者,稍后我们将从你们当中挑选一百人出来,你们每人将会收到一篮鲜花和一篮石头,鲜花三十二朵,石头三十二块。倘若认为他弹奏得好,就将你篮中的鲜花扔一朵到台上,倘若认为他弹奏得不好,就将篮中的石头扔一块到台上。我们会依各位扔上来的鲜花数和石头数,挑选出鲜花最多的三位胜出者,进入明日最后一场的对擂。唔,切记,石头虽小,也可伤人!”

  鲜花与石头?疯掉了!谁想出来的?

  麻将与摸牌,古筝与上弦月,这就像是为我而准备的一样,这杨家的幕后首脑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我现下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那杨家出题之人必定是与我相识。

  青青,那个熟悉的声音,难道真的是青青?青青,但愿真的是你。

  要想拿下这第一,看来这场的胜负就是关键了。

  抽签了,我抽到的签上写着“古筝”。五年前未醒之前,我不会古筝,醒来之后无意间发现夏之洛的这门绝活竟意外地也留给了我,真是让我窃喜了很久。

  我望了一眼夜寻欢,他的表情有点古怪,该不是抽中上弦月了吧,我悄悄地问他:“两个字?三个字?”

  他苦笑道:“三个。”

  “不会?”我再低问。

  他摇了摇头。晕!我的八百两不能就这么飞了。

  “两字的会不会?”再低问。

  他点了点头。

  我往四周瞟了瞟,趁众人不注意,轻撞了夜寻欢一下,将他手中的签撞掉了,我装模作样地叫了一声:“这位仁兄,你的签掉了!”

  帮他拾起,利用宽大袖子的遮掩将我手中的签调换给了他,他挑着剑眉,捏着我递给他的签,朝我又痞痞地一笑。

  这次比试的次序有所变动,签上除了写有乐器的名称之外,还标了比试顺序的序号。第一个人连乐器都未碰一下,直接唉声叹气地走了,因为他抽中的是上弦月。夜寻欢的签上写着“二”,顺理成章地成了第一个上台弹奏的人。

  他淡定地在古筝前坐了下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台下的我,双手便抚上了古筝。

  全场因他的筝声顿时沉寂下来。

  那筝声清越悠扬,时而清新明快,时而飘逸轻灵,时而深情温婉,时而缠绵幽怨……看着他的右手不停地拖、抹、挑,再配合左手的按、滑、颤,以及他不时看向我温柔深情的目光,让我的整个心在优美的筝声中跟着沉沦了……

  就算是对音律再白痴的人,也能听出这首曲子是对情人诉衷情的。为什么?除了深情之外,我还能感觉到一丝他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痛。衣袖下的手指已深深陷进了掌心,心口处有一种奇异微温的感觉,也随着那琴声渐变成一股抑郁的痛楚。

  夜寻欢……这到底是什么曲子?闭上双眼,不看他的眼,在脑中不停地搜索着夏之洛的记忆,可是听着这首让人着魔的曲子,我怎么能静下心来去想这是什么曲子?

  当我睁开眼再望向夜寻欢时,他已经弹奏完毕。

  “好一首《掬情》!”清脆的掌声响起。

  我转头望向开口鼓掌之人,奇葩县太爷?他停止了鼓掌,看了我一眼,淡淡一笑,我则以微微颔首回礼。

  杨总管见着,万分有礼地将他请上台上座,看着奇葩县太爷步调稳重地走上台,正好也是夜寻欢站在台上接受鲜花与石头的时刻来临了。不知是夜寻欢的筝声太过于动情,还是那县太爷的影响力很不一般,那一百人欢呼着将篮中的鲜花一朵朵抛向他。

  经过杨家人核对数目,是六百三十七朵,竟然有人抛了不止一朵鲜花,他才是第一个上场的,难道这一百个人都不考虑后面的三十一个人吗?我是最后一个啊,到时恐怕我连花枝都没的剩下。完了,这安平城的人真是不能用正常人的水准来衡量,滴汗啦……

  接下来的人逐一上台,凡抽到上弦月的人,没有一个触碰那把琴,直接就捶胸顿足地走人了。而抽到古筝的,也未能有一个在技艺上超过夜寻欢的,倒是有一个长相斯文的年轻男子接了两百多朵花,其他人是有花有石头。其中有两个人最有勇气,一个长得像屠夫,一个长得像伙夫,接的全是石头,结果被人砸下台了还要继续被砸。

  我真是相当佩服这两个人,不会弹就像抽到上弦月的那些人一样放弃好了嘛,还要硬着头皮上,真是服了他们了。最后,场面过于混乱,还要由杨总管出面才得以平息下来。

  哈哈!那场面真是笑死我了,真想建议杨家给他们俩颁个年度最佳勇气奖。

  终于轮到我上台了,我站在台上,直愣愣地盯着那把上弦月,轻触了下琴弦,上弦月的琴音相对于吉他而言更为深沉厚重一些,该弹什么好呢?

  在未听夜寻欢弹奏之前,我脑中已在想是选择《爱的罗曼史》还是《西班牙舞曲》,想到《爱的罗曼史》又太过于忧伤,还是选择《西班牙舞曲》吧,热辣、热情而奔放,很符合这擂台招亲的主题;但是在听到他的筝声后,我的思绪却整个被打乱了,到底要弹奏什么好呢?

  台下的人开始骚动起来,嘘声不断,纷纷喊着“不会弹就下去”。

  心中百转千回,我提起上弦月,转向众人,走向台正中,单手将上弦月高高地举起,微笑望着台下的人群,不经意间扫到夜寻欢,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缓缓地放下手,我将琴柄送至唇边轻轻一吻,听着众人的惊呼声,将它抱在怀中,便开始弹奏那首带着点淡淡忧伤却很是唯美动听的经典吉他曲——《悲伤西班牙》。虽不是每个音符都可以记得住,但是主旋律记得很清楚,因为只要听过,都很难忘记那优美的旋律。

  呵呵,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选择这首曲子,希望不算太辱没了尼古拉大师。

  曲终,场下鸦雀无声,我抱着上弦月静静地等待着鲜花与石头。

  蓦地,一篮子的鲜花全向我飞了过来,眼看那个篮子就要砸中我的脑袋,幸好我的动作够敏捷,闪得快。

  我从惊吓中回过神,看向那扔篮子的人,竟是那位可爱的大婶,她大笑着望着我为我鼓掌。紧接着,鲜花接二连三地向我飞了过来,幸好不是石头,不然这场面真的能把人砸个非死即伤,难怪那个杨总管最后要加一句“石头虽小,却能伤人”,这杨家真是让人惊叹。

  我的鲜花数出来了,三百零九,位居第二。真是惊险,幸好还剩下三百零九朵鲜花。其实我得要感谢那位可爱的大婶,若不是她,说不定我还收不到这么多鲜花呢。

  一千八百两已经不是我的目标了。

  明日最后一场,依然是巳时,依然是这正洪广场。

  离开正洪广场,已是黄昏,我们没有回客栈,而是直接杀到全福楼大吃了一顿,这全福楼的菜真不赖。

  我突然想到,我最近吃得蛮多的,不知道原本稍稍瘦了点下来的身材是不是又反弹了?正在那边自言自语,却被夜寻欢偷听到了,他色迷迷地在我身上打量一番,不正经地道:“脸蛋刚好,腰身刚好,尤其是上面,更好!”

  夜里,夜寻欢又摸到我的房里,爬上我的床,抱着我,轻咬着我的耳垂问我:“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答曰:“《悲伤西班牙》。”

  “什么牙?”

  “蚂蚁牙黑啦,睡啦。”

  最后一场,围观的人也是最多的一场。

  不仅那奇葩县太爷来了,就连杨万里夫妇也一同来坐镇了,唯独不见那杨家小姐。杨总管一现身,场下立即沸腾起来,这最后一题即将揭晓。

  杨总管开口道:“各位,今日是最后一场,过了今日,我们杨家将尽快操办喜事。唔,话不多说,让各位久等了。唔,杨某手中这个信封里装着的就是我们杨家小姐出的最后一道题,让杨某来看看是什么……”

  杨总管顿了顿,打开手中已攥了很久的信封,抖出里面的纸张,打开看了起来。蓦地,他的脸色变得怪异起来,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大,盯着手中的字条,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场下的人呼声一声高过一声,都催着赶紧念出来。

  我和夜寻欢对望了一眼,都在想杨家小姐究竟出了什么怪题,让这杨总管这般吃惊?

  杨总管又咳了几声,念道:“唉,今日有两道题,倘若你们三人全答对这第一题,我才会念出那第二题,倘若无人会答,则以昨日的技艺结果为准。咳咳,你们三位,可都听好了。这第一题……提问:有一头猪,想要过一座独木桥,谁知道,它走到桥正中的时候,前面来了一头狼,刚打算转头往回走的时候,又发现后面来了一只虎。正所谓前有狼后有虎,都想吃它,那么请问这头猪是怎么过去的?哦,这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独木桥下面是万丈悬崖,没有河流,不用想它能游过去。哈哈哈!这题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众人听到这题皆哗然,议论纷纷。

  有人已经在下面叫了起来:“这怎么可能过去?”

  “是啊,是啊,根本不可能的事啊!”

  “……”

  当我听到“提问”这两个字时,不由得笑了起来,是她,果然是她没错。青青,我的青青,我那个美丽又可爱的青青丫头,五年了,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她,喜悦的泪水不知不觉中流了下来。

  “洛,你怎么了?”夜寻欢轻轻碰了我一下。

  我抹了抹泪水,朝他露出了个很开心的笑,“没什么,只是故人来,呵呵!”

  他的表情很古怪,不,应该说是有点痛苦,我反问:“你怎么了?”他摇了摇头,闭口不答。

  杨总管再度开口道:“三位,可想好了?想好了,就将你的答案写在纸上吧。”

  我们三人一同上前,分别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答案。

  待我们写完后,杨总管又打开才由昨日见着的小如丫鬟送来的答案,他看了之后又一阵哈哈大笑,搞得众人满头雾水,他朗声念道:“它是昏过去的!哈哈哈!”

  当众人听到这个答案,叫声更响,大部分人都说这简直是胡扯。

  杨总管招了招手,笑眯眯地解释道:“各位,静一静!且听杨某说一句,杨某并非之前就知晓这题的答案。但这题问的是那头猪是怎么过去的?依杨某个人所见,昏过去,也是过去,这答案也确实合情合理。来来来,让我们看看这三位公子都写的是什么?”

  我们三人的答案被高高地举起,展示在众人的面前,夜寻欢的那张纸上是空白,路人甲第三名写的是“不可能”三个字,我写的则是“昏过去”。

  众人再度哗然,毫无疑问,我赢了,我这匹黑马杀出重围成了杨家女婿。夜寻欢和路人甲第三名分别获得了一千两和八百两。望着夜寻欢手中那一千两银票,我不禁哑然失笑。

  安平城杨家。

  果然是大户人家,自迈入杨府的大门,我不禁想起了瑞王府,曾经那个有着美好回忆的家,虽说这杨府和瑞王府无法相提并论,但其亭台轩榭都别具一格,更有一番浑然天成的韵味。

  夜寻欢自擂台上下来之后,就一直心事重重,我权当他因我得了第一做了杨家女婿在闹别扭。

  坐在正堂内的红木雕花椅上,那种即将见到亲人的心情无法言语。马上就要见到青青丫头了,不知道她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未几,那熟悉的声音传来,“爹,娘。”

  一位身着粉色衣裙的佳人,步态轻盈地自屏风后走了出来。

  杨万里一听此声,站起来,对着她指向我开口道:“晚儿,来,这位就是擂台的最终胜出者杨铁心公子。”

  望着眼前的这位佳人,标致的鹅蛋脸,大而清澈的眼眸,长长的弯睫毛,右边嘴角一笑浅露出一个小梨涡,我似乎都不敢确认这就是我的青青丫头,只能傻傻地站着。

  那双动人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盯着我,一时间噙满了泪水,她扁了扁嘴,一字一字地道:“天王盖地虎!”

  我扑哧笑了一声,回道:“宝塔镇河妖!”

  青青猛地扑向我,抱住我大声痛哭起来。

  这不就是青青嘛,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能知道我们的接头暗号?真是女大十八变,曾经青涩可爱的小丫头,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了。

  我紧紧地抱着她,含着喜悦的泪水叫着她的名字:“青青,我的小丫头青青,呵呵呵……”

  可我们俩还没抱多久,便被杨夫人面带愠色地给拉开了。即使我是赢了擂台寒的准女婿,这样当众男女相拥的举动也是不合礼数的,敢情她是误会了。

  青青擦了擦眼泪,急急地道:“娘,她是我……”

  我怕青青说什么我是她的小姐,当即打断她,“对不起,杨老爷、杨夫人,失礼了。在下本名洛宝,令千金苏晚乃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青青,如今亲人重逢,难免情不自禁,还请两位长辈见谅。”说完,我深深作了个揖。

  青青惊愕,那声“小姐”硬生生地给吞了回去。

  杨夫人恍然大悟,激动地叫了出口:“老爷,她就是晚儿口中常常提及的那位恩人啦。”

  这回轮到我愕然了,杨万里和杨夫人双双立于我面前,诚心道:“洛姑娘,多谢多年来对小女的照顾,请受我们一拜!”

  看他们真的要往下跪,我急忙托住他们的手臂,尴尬地道:“杨老爷、杨夫人,你们千万别这样,这样是折杀了洛宝。青青,快点过来帮忙啊!”

  他们总算没跪在我面前,不然我就罪过了。

  后来经杨老爷解释,我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原来,杨氏夫妇生的是一对双胞胎千金,一位名唤杨桑晚,另一位则是青青,原名杨苏晚。杨家一直都是经营绸缎庄生意的,下面还分绣坊和织衣坊,如今的宝源绸缎庄在整个皇朝和四小国之内,分店处处可见。最有名的当属那无箴织衣坊,其所出的衣裳是专供皇亲贵族使用的。当年,也就是两位千金刚满五岁时,杨家经营绸缎庄的规模尚未有如今这么大,杨万里为了拓展绸缎庄的生意,便带着夫人和两位千金举家上了京。天子脚下是何等繁华,车水马龙,而青青也就是在那时一不留神失散的。青青丢了以后,杨夫人伤心了好久,决意离开京城,杨万里无奈之下,又举家搬回到老家安平城。自此以后,生意上的事也只有他独自一人上京,在外奔波。

  我摸了摸鼻子,原来无箴织衣坊是杨家开的,当年我的衣服可全是出自那里。照杨老爷如此说法,貌似这杨家并非只是这安平城的首富而已。

  望着青青,我不禁吞了吞口水,青青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当年我这个冒牌王妃使唤她的还不算多吧,至少梳洗、穿衣、吃饭都是我自己来的,最多让她来叫个醒、铺个床、放桶洗澡水。

  五年前,杨家的长女杨桑晚不幸得了恶疾,没多久便香消玉殒,这几乎要了杨夫人的命。当年青青走丢后,已经让她郁郁寡欢了好些年头,她把所有的爱全部放在了杨桑晚的身上。杨桑晚去世后,她每天不吃不喝,抱着杨桑晚的遗物频频落泪,由于伤心过度,以至于忧郁成疾。杨万里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经历了丧女之痛,一边要忙于生意,一边还要忙于照顾病中的爱妻。

  恰逢那一阵,京城几家同行竞争较为激烈,杨万里必须赶过去处理些棘手的事,由于放心不下杨夫人,又抱着说不准京城的名医能医好她的心态,也顾不上她的病体,带着病中的她一同上了京。

  未到京城时,半路上遇上了好不容易出宫的青青,当时衣衫褴褛的她正被一伙乞丐围攻。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直在马车中昏睡的杨夫人在那时睁开了眼,看到了和刚过世不久的杨桑晚长得一模一样的青青,激动地嚷着要下车。

  询问之下,得知青青的年纪与其女杨桑晚相仿,就这样青青被杨氏夫妇收为义女,更名杨苏晚,杨夫人的病也就这样不医而愈了。

  未过多久,某日,杨夫人又开始伤心落泪,青青问之,方得知那日是杨桑晚十五岁及笄之日,巧的是青青正为该不该说出也是自己的及笄之日而犯愁呢。杨夫人如梦初醒,掀起青青颈后的长发,赫然发现颈后的三颗痣,抱着失散了多年的女儿痛哭流涕。

  后来,青青也说了些,只是依稀记得自己被人贩卖到很多大户人家当下人,由于当时年纪小,常常被打和受罚,若主人不满意,还会将她退货。所幸没被人贩子卖到妓院,到了八九岁时,一个偶然的机缘,进了瑞王府做了洗衣房的丫头。不过这里她没有说是被卖到瑞王府,只是附和我,说是卖到洛府做丫鬟,后被我收做贴身丫鬟,细心照顾云云。

  听至此,我、青青、杨夫人都不觉默默流下了眼泪。

  从未想过,我和青青有生之年还能再见面。

  之后,杨府为我们准备好了休息的厢房。

  此次见面,再无主仆之礼,青青挽着我的手,领着我和夜寻欢往为我们分别准备的厢房走去。

  不经意间我瞄到若有所思的夜寻欢,他蹙紧着剑眉,抿着双唇,一直都是静静的,可能是觉察到我注视的目光,与我对望了一眼。这一眼总让我觉得他好像哪里不对劲,他的唇貌似很苍白,毫无血色。他怎么了?

  我和青青进了厢房后,就唧唧喳喳地聊起这些年来的情况。而夜寻欢自从进了厢房后就不曾出来,已整整一个下午了。现下,都已是用晚膳时间,还不见他人影,杨老爷要派下人去请,我则主动提议去看一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之前就瞧见他的双唇惨白,这会儿又躲在房里一个下午不出门,我有些不放心。

  走到他的房前,我轻敲了几下门,喊着他的名字,却半晌不见他应门。忧心下,我径自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屋内漆黑一片,我划开随身所带的火折子,找到烛台的位置,点亮灯。

  待我看清了屋内情形后,我惊叫奔向床前,夜寻欢正昏倒在床上,嘴角处还有着黑色的血迹。

  我惶恐地扶起他的身体,掏出怀中的丝帕将他嘴角的血迹擦净,拍着他的脸颊叫着:“喂,醒一醒,夜寻欢,你醒一醒啊,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

  他还是闭着眼,我惊恐地拍着打着叫了好久,他才幽幽地睁开双眼,这时我才注意到,原来他的睫毛很长,他的眼睛也很漂亮。

  他虚弱地开了口,“洛,你哭了?不哭,我没事。”他撑起身子,手抚上了我的眼角。

  哭?我哭了?为何我都未曾自觉?

  慌忙中,我拿下他的手,他轻轻一笑。

  我见着气就不打一处来,急声道:“你都吐黑血了,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你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中什么毒了?”

  他的脸上即刻没了笑意,双眉紧蹙,低头望向别处,不看我。

  他真的中毒了?

  我声音也跟着轻柔了下来,本来不想问的事,也忍不住问了出口:“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和昨天那几个蝶宫的人有关?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嗯?”

  他轻轻地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喃,“和他们没关系,你不要瞎想。我这是在练我师傅教的独门武功,我真的没事。”

  练武功?当我白痴还是三岁小孩?

  我推开他,正色道:“如果没事,那就去吃饭,夜大侠,一桌子人都在等着你。”

  他又勾了勾嘴角,将我拉进他的怀中,蜻蜓点水地亲吻了一下我的唇,“女人,你动心了。今夜不要和那杨家小姐共睡一床,到我房里来,好不好?没有你我会睡不着的。啊——”

  哼!有心情调情,那就证明没事了。我由下往上地在他下巴上狠捣了一拳,骂道:“你去死吧!”

  我咒骂着离开他的房间,耳边依稀还能听到他的笑声,“倘若你害羞,我去你房里好了。”

  指望这个男人某一日出言能不那么放荡轻佻,就好比突然有一天我抬头望见一群猪正巧从头顶上飞过,一会儿排成一字形,一会儿排成人字形……

  利用整个下午的时间,我也初步了解了那日的情况。那日我出了宫没多久,映彤就被齐哥抓去问话,至于齐哥究竟对映彤做了什么,无人知晓。青青也是后来听别的宫女太监私下里说,她满脸是血地被丢出皇城。

  当青青听到我说,我遇到了满脸是血又失忆的映彤,十分惊诧。

  当年,相传金碧皇朝内两位倾国倾城、绝代风华的美人凤妃和彤妃相继病殁,新皇为她们选在同一日进行大殓,但却不曾将她们的尸骨葬于皇陵之中。这事我倒是有听说。

  此事过后没多久,青青和喜儿莫名其妙地都被赶出宫,并且终生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在出宫前,喜儿就已染病在身,尚未出京城,两人身上的银两又被小偷给扒去,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无钱看病,再加上终日奔波,喜儿就这么去了。

  青青说至此,已泣不成声。

  其实我才是个刽子手,已经害死了很多人,青青若不是被杨家人找到,结局不敢想象。

  夜里,我和青青挤在她的床上,继续聊着这些年来的事。

  “丫头,你跟了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怎么会突然头脑发热,去搞什么绣球招亲和擂台招亲?若是遇不上良人,你怎么办?”我恼火地批斗她。

  她不语,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回想起昨日大街上的情况,“哦”了几声,揶揄她道:“你该不是有心上人了吧?那个奇葩县太爷厉某某?”

  整个房间内一片漆黑,虽看不清青青的表情,但听她娇嗔,我就能想到此刻的她,脸肯定是红透了。

  “丫头,到底怎么回事?”我不禁皱了皱眉,这家伙能让青青公开招亲,想来两人是遇上了比较难缠的事。

  青青深深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或许是多年前我、喜儿及整个瑞王府的变故,又随着年龄的增长,青青原本少女怀春的情愫也跟着慢慢变淡,这几年来一直不曾有男子打动她的心。杨氏夫妇则是不停地催着青青嫁人,时不时地找一些门当户对的公子哥的画像供她挑选,青青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回绝。由于青青是杨氏夫妇失而复得的唯一一个女儿,二老也不敢逼得太紧。

  青青已十九岁了,大半年前的某日去城外的平安寺烧香,不想路上遇上浪荡子调戏,恰巧碰上正准备上任的奇葩县太爷厉蒙,被其所救,估计两人就是在那时看对了眼,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这丫头还是喜欢烧香,竟然烧香也能烧出个心上人来?我摸了摸鼻子,不禁莞尔。

  厉蒙救青青时并未上任,一介书生模样,青青也未曾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如实相告,只是说了芳名,而且说的还是“青青”这个名字,因此两人互不知身份。第二次相遇便是在安平城中那位王伯的面摊前,厉蒙仍是一副书生扮相,巧的是两人吃面的习惯都是加鸡蛋不加葱。

  故事发展到这里,就很明朗化啦。这男未婚,女未嫁,男的是一表人才,女的是娇艳动人,要想这两人不动情都难。但是,这两个人也真是好玩,不管是明的还是暗的都交往了很久,居然还是不互露身份,玩起当下流行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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