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痛改前非

　　以抓阄的方式，白琳被名正言顺地安插在了位红燕班上。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既解决了领导的难题，又不至于刺激杨柳，也避免了其他老师说三道四。

　　不过，杨斌却有些担心，他和白琳打过很多次交道，实在太了解她了，这女孩不是那么好调教的。散会后，他找到位红燕，问她有什么意见。位红燕没好气地说：“我能有什么意见？认倒霉呗！”

　　“你有把握把她转化过来吗？”杨斌继续问。

　　“你姐都没能转化过来的人，我能有什么办法？好了，我认倒霉还不行吗？别问了好不好？”位红燕也要考虑下一步如何和白琳沟通，没心情跟杨斌闲谈。

　　“你哪来那么多精力？别为了她一个，影响全班的教学工作！”杨斌提醒道。

　　“那你们还设计好了把白琳推给我？你们安的什么心？”位红燕对这位主任不留情，她吃准他的脾气，知道他不会刁难她。

　　杨斌一时语塞。位红燕不睬，径直回寝室去，整理了一个方案。第二天一早，白琳便来到了学校，成了初二（5）班的一员。班级的良好学风，给了白琳全新的感受。或许是白琳下了狠心要变好，一个星期下来，她居然非常老实，既遵守纪律，又尊敬老师，也不欺负同学，读书还肯用功。杨斌看在眼里，想不佩服位红燕都不行，一次在跟杨柳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夸了位红燕两句，刺激得她姐又跳了出来，专门跑到语文二组办公室门前，指桑骂槐地说：“很有本事吗？还不是和我一样，在不入流的乡镇中学混！要真有本事，就离开芙蓉中学！早就听说要考到成都去，怎么不去啊？还不是考不上！”

　　位红燕只有苦笑的份，任由她嘲讽，并不接嘴。位红燕只是想不通，杨柳的心气这么浮躁，怎么就读了师范？把不好的情绪带到学校里，带到课堂上，对人对己能有什么好处？

　　白琳仅仅争了一个星期的气，第二个星期，她的老毛病又犯了。这天中午自习时，位红燕正在办公室看学生的作文，班长刘月虹哭哭啼啼地跑来告状，身后还跟了一大帮女同学。位红燕问刘月虹怎么了，刘月虹哭着说：“白琳神经病发作了，乱打人！”其他同学跟着嚷嚷，说我们不欢迎野蛮人，要白琳滚出初二（5）班！

　　位红燕没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皱眉道：“你们先别吵吵，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师，你去问神经病吧，她打了人，让她自己说！”刘月虹受了委屈，眼泪婆娑，却不肯说原由。

　　“那好，我找白琳问问。不许叫人家神经病，听见没？她是你们的同学，要相互尊重，月虹，你是班长，要注意文明用语，不能口出污言，懂吗？你们先回去吧，叫白琳来一趟。”位红燕叹了口气。

　　小梁不安地对位红燕道：“位老师，一颗耗子屎搞坏一锅汤，我觉得你应该学学杨柳的样，把她冷退算了。”

　　“那不是我的风格。”位红燕笑道，“学生嘛，犯错误是多正常的事！”

　　白琳一会儿便来了。一边站着一边还在扭动身体，一副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样子。

　　“白琳，怎么又打人了？”位红燕问。白琳双手抱胸，微微摇晃着，一声不响。

　　“你听见没有啊？问你话哪！”位红燕终于见识到白琳的脾气了。

　　白琳依旧不吱声，东张西望，佯装没听见。这已经是她表现好的了，换成别的老师，恐怕她又吵嚷上了。位红燕心中气恼，正想批评她两句，忽地一想，白琳前几次跟自己交谈都挺正常，今天叫她来，她不吱声，一定有原因。

　　位红燕看了看同办公室的老师，见他们都看笑话似的看着白琳，一个个把耳朵都竖了起来，等着听下文。位红燕明白了，当着其他老师的面批评白琳，这会伤她的面子，青春期的孩子，大多有逆反心理，你叫她朝东，她偏偏朝西，你叫她讲，她偏偏不讲。对，要尊重学生的面子，不能让其他老师看笑话。

　　明白了这点，位红燕不恼了，她从办公桌里拿出一个废本子来，拿笔在本子上写道：“白琳，旁边有凳子，坐，然后把打人的原因告诉老师，行吗？”

　　写完，把本子和笔推到白琳面前，紧紧地盯着她的反应。

　　白琳看了看本子上的字，又看了看位红燕，迟疑地坐下，拿起笔，想了想，写了起来。

　　位红燕满意地笑了。

　　白琳很快写完，并且把本子和笔递了过来。位红燕见上面写道：“位老师，我打了人，准备来挨训的，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可你还能顾及我面子，真是个好老师，不过，我说了打人的理由，你能信吗？毕竟刘月虹是班长。”

　　“放心吧，位老师如果连基本的是非公正心都没有，你的新朋友宣晓晓也就不会劝你来初二（5）班了！”位红燕写道。

　　白琳接着写道：“我信你，刘月虹背后说我打走了宣晓晓，还鼓动班上同学孤立我，我去找她论理，跟她解释宣晓晓不是我打走的，是晓晓自己要回老家，她不信，还骂我不要脸，做了错事不承认，我一生气，就动手打了她！”

　　“看来，你除了冲动打人这点不对，别的没什么错，主要错在刘月虹和位老师。刘月虹没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乱说，我没考虑到做好班级接纳你的思想工作，老师诚恳地向你检讨，我也会叫刘月虹向你道歉的。”位红燕发现自己百密一疏，竟忘记了关键的一点，没有做好班里学生的思想工作，忘记了他们对白琳的反感情绪，自己愿意接收白琳，可同学们呢？

　　“位老师，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刘月虹的错！”白琳见位老师竟然给她认错检讨，在她打过交道的老师中，这是她从来没碰到过的，她并非不知道自己打人是错的，但她被叫到办公室挨训是家常便饭，因此没当回事，看到位老师认错，她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连忙在纸上写道：“这都是我的错，我打过宣晓晓，现在又到5班来读书，难怪他们对我有看法，现在我又把刘月虹给打了，我又犯错了，实在没脸再在你班上读书了，我决定退学，再也不来学校了！”

　　“白琳，你想当逃兵吗？知错能改就是好学生，你第一个星期不是表现很好吗？坚持就是胜利！你今天太冲动，动手打了人，老师希望你能鼓起勇气，向刘月虹道歉，刘月虹有错，也应该向你道歉，每个学生都是平等的！”位红燕写道。

　　“向刘月虹道歉，可以，但他们愿意把我当同学吗？”白琳忧心忡忡地写道。

　　“你们不但是同学，还应该是朋友，傻丫头，看你平时挺自傲的，怎么也有自卑的时候？挺起胸膛，好好学习，团结同学，没人会看不起你！”位红燕鼓励地写道。

　　“位老师，那你原谅我了？我不用退学了？”

　　“好不容易重新步入校园，你怎么能半途而废呢？你要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辛苦抚养你的爷爷奶奶，你不能让老人失望，明白吗？”位红燕开导道。

　　“有时，想到年迈的爷爷奶奶为我付学费，还供我吃用，我却这么不争气，心里很愧疚，太对不起他们了，位老师，我保证，我会学好的！”白琳有点激动，沙沙地写着。

　　“老师相信你！现在你回教室，顺便叫下刘月虹，就说我找她谈话。”

　　白琳写道：“位老师，我会给她道歉的，你放心吧。”

　　“用行动证明自己，用努力创造奇迹！”位红燕再次给白琳写下勉励的话。

　　位红燕与白琳笔谈的时候，小梁和小帅两位老师一直想来偷看究竟，被位红燕以目光示意阻止了。等白琳一走，他们立即凑过来，问：“位老师，你们在写什么呀？不说话，却在纸上写来写去，神秘兮兮的，能让我们参观一下吗？”

　　位红燕嗔道：“你们俩还是不是男人啊？好奇心这么重？我跟白琳通过笔谈的方式，了解事件真相，对她适当进行教育，没你们需要知道的东西。”

　　“呵呵，位老师又在创新啊？”小帅不无揶揄地笑道。

　　“这不叫创新，这叫随机应变！”位红燕嗔笑着，见刘月虹来了，忙对两人道：“不和你们说了，我带学生到寝室聊去，免得你们两个家伙偷听！”

　　“切，我们没做过学生思想工作么？只不过我们没机会把女生带到寝室去做工作，呵呵！”小帅笑得很暧昧。

　　“注意自己的身份，别想入非非，断送自己的前程！”位红燕瞪了他一眼，教训了一下这个新来的同事。不过，小帅的话，也让她打消了在上班时间带学生去宿舍谈心的想法，虽然是同性，但总把学生往宿舍带，并不是好现象，会给别人挑剔的口实。

　　刘月虹进了办公室，位红燕问道：“月虹，心情好些了吗？白琳给你道歉了吗？”

　　刘月虹不好意思地说：“位老师，她道歉了，我心情也好多了。”

　　“月虹啊，我听白琳说，你在背后说宣晓晓是她打走的？有这事吗？”位红燕问。

　　“是，我是说过，难道不是吗？”刘月虹有些不服气。

　　位红燕笑道：“宣晓晓是正常转学，跟她妈妈回贵州了，怎么可能是被打走的呢？白琳能回来上课，也有宣晓晓的一份功劳，最近宣晓晓在和白琳通信，两个人在交朋友，她要知道你这么说白琳，要是把白琳再赶走，你不是让大家的努力前功尽弃吗？”

　　“原来是这样，可我不知道呀，我错怪白琳了。”刘月虹低头说。

　　“宣晓晓能不计前嫌，和白琳交朋友，她的宽容值得同学们学习，你是班长，你应该起到表率作用，对白琳友好一些，使得初二（5）班成为一个融恰的集体，明白吗？”位红燕循循善诱地说。

　　“放心吧，位老师，宣晓晓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得到！”刘月虹保证道。

　　“月虹，在转化白琳这件事上，位老师需要你和其他班委干部的协助，愿意协助老师把白琳教育好吗？”

　　“当然愿意！”经过白琳的道歉和位老师的开导，刘月虹的心情豁然开朗。

　　“那好，随我一起回教室吧，白琳先向你道歉了，你有勇气向白琳道歉吗？”

　　“放心吧位老师，我没有弄清楚事实就指责白琳，是我错了，道歉是应该的！”刘月虹诚恳地说。

　　师生二人来到教室，位红燕先在全班讲了对白琳、刘月虹之间纠纷的处理意见，并且讲了白琳降级来初二（5）班读书的真相，希望同学们把白琳当成班级的一份子，要相互尊重、相互团结、相互帮助。

　　刘月虹走到白琳的座位前，深深地向白琳鞠了一躬，说：“白琳，对不起！我不该指责你打走了宣晓晓，更不该叫同学们不理你，在此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也希望我们能成为好朋友！”

　　白琳从座位上站起来，激动地说：“谢谢班长！谢谢同学们！我能重新回到校园，多亏了宣晓晓同学，多亏了位老师，请大家相信，我会让大家看到一个全新的白琳！”

　　同学们鼓起掌来，向白琳投来友好和信任的目光。

　　位红燕说：“同学们，白琳同学愿意来咱们班，这是她发出的积极向上的信号，不错，白琳同学以前是很调皮，容易犯错误，但那是过去，那一页已经掀过去了，现在，她是咱们班的一员，咱们不能把她当外班同学对待，动不动就叫她走，那不合咱们班的班魂，也会让宣晓晓同学的期望落空，更会让白琳同学伤心失望，大家一定要记得，初二（5）班是充满爱心的班级，也是充满希望的班级，咱们不能让哪位同学掉队，请大家给予白琳同学真诚的帮助和友谊！”

　　位红燕的话深深地刺激了班上同学，也触到了白琳心灵的深处，就在教室里一片寂静时，白琳发出了低低的哽咽声。

　　位红燕来到白琳身边，轻轻地说：“白琳，有什么话想跟大家说吗？”

　　白琳闻言抬起头来，位红燕见她已是泪流满面，心里不由感慨，孩子就是孩子，只要你用爱心去温暖，再坚硬的外壳也会被软化。

　　“白琳，你要不想说，那就算了。”位红燕见白琳哽咽得厉害，知道她已有所触动。白琳正处于青春期，性格尚未定型，老师不能放弃教育的责任。

　　“不，我……我要说！”白琳咬着嘴唇说，“请同学们和老师放……放心，我……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失望的！”

　　白琳哽咽得厉害，实在说不下去了。同学们的掌声再次响了起来。位红燕看见，包括刘月虹在内，曾经到办公室来告白琳“御状”的同学，大都含泪望着白琳，眼里满是惭愧，又满是期望。

　　课后，位红燕把班委干部叫到办公室，对他们说：“对白琳的教育，光靠老师一人是远远不够的，你们作为班委干部，一定得帮帮老师。”

　　“位老师，你就说吧，要我们怎么做？”刘月虹迫不及待地问。“你们要多跟她接触交往，多和她聊天，别孤立她，也别提她过去做的那些事，这样她才不会回到过去的状态，才能开始全新的校园生活。”位红燕说。

　　“没问题！位老师，我会和班干部一起关心白琳的，会让她改邪归正的！”刘月虹信心满满地说。

　　“月虹，注意用词！白琳又不是坏人，怎么能用改邪归正？可以用焕然一新。”位红燕语带笑意地纠正道。

　　放学后，位红燕去教室检查卫生，看到白琳在水池边洗手，旁边站着几个她以前的玩伴，都是初中年级调皮捣蛋的学生，就上前说：“辛苦了，白琳。”

　　白琳见是位红燕，忙说：“位老师好！”

　　位红燕见她如此有礼貌，心头高兴，但看到她还和原来的“小姐妹”一起玩，又有点不放心，但不能直说，因为白琳是个很讲义气的人，叫她和以前的朋友“划清界线”，也许会刺激到白琳，只得叮嘱道：“你们放学一块儿回家，别在外面惹事，知道吗？”

　　“我知道，她们是在等我一起走，位老师，你放心，我们不会再惹是生非了。”白琳好像知道老师的担忧，她冲着几个小姐妹毅然决然地说：“从今往后，你们要是谁再欺负同学，谁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我就跟你们绝交！”

　　“琳姐，我们听你的，不会再捣蛋了！”几个女孩很听白琳的话，一齐表态说。

　　“别叫我琳姐，以后就叫我白琳，听见没有？”白琳“吩咐”着小姐妹。

　　“好，白琳就白琳，你别不理我们就行！”一个女生说。

　　位红燕看到了白琳痛改前非的决心，她说：“白琳，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白琳以为位老师要批评她和小姐妹在一起，她忐忑不安地跟着位老师来到办公室，办公室没有其他老师，位红燕说：“白琳，你觉得今天跟老师用笔交流的方式怎么样？”

　　“很好啊，我喜欢这种方式。”白琳说。

　　“你觉得它好在哪里？”位红燕问。

　　“我觉得有点像QQ聊天，说什么放松多了，你就是批评我，别人也不知道，我最烦杨老师开口就骂人，所以我在三（1）班时经常和她对骂，我才不怕她呢！”

　　“杨柳老师其实也是为了你们好，只不过方法可能不太妥当，以后别在背后对老师说三道四，好吗？”看到白琳点头，位红燕又说道，“白琳，交朋友要多交益友，不交损友，学校里的同学，只要你们一起学好，在一起没关系，但是，你最好跟那些社会上的所谓朋友断绝来往，他们的行为，不在我们学校的管理之内，万一你出什么事，那会很麻烦，现在二（5）班的同学都是你的朋友，我希望你经过努力，让全校的师生都能对你刮目相看！”

　　“请老师放心，我不会让你和同学们失望的！”白琳看上去很有信心。

　　“好！你回家吧，别让爷爷奶奶等得太晚！”位红燕看着白琳走出办公室，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这孩子，转变得这么快，是个好兆头啊！

　　白琳进步很快，不但学习成绩提升了，还与同学愉快相处，和那些狐朋狗友基本断绝了来往。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白琳想安心学习，那些狐朋狗友却找她来了！

　　这天中午，位红燕在办公室批改作文，突听到操场上吵嚷得厉害，小梁老师出门一看，回头说：“好像里头有白琳，几个人正在拉扯，位老师，你快来看！”

　　位红燕吃了一惊，白琳不是学好了吗？怎么又跟同学打架了？她跑到走廊一看，看到自己班的学生都在操场上，中间有几个打扮流里流气的男孩，正对白琳拉拉扯扯，她知道白琳又有事了。

　　位红燕跑下楼去，刚下楼梯，就有眼尖的学生看到老师来，跑过来报告说：“有社会上混的人来问白琳要钱，白琳不给，双方拉扯起来了。”

　　位红燕急了，顾不得喘息，冲上去扒开众人，进到人群里面，只见三个长发男青年，抓住白琳的手臂往外拉，好像是想把白琳带出校门，却被初二（5）班的几十名同学团团围住了，不让他们带走白琳。

　　位红燕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冲过去，将白琳护在身后，对三人怒道：“你们是什么人？拉她干什么？这里可是学校我跟你说！”

　　“呵呵，晓得是学校！学校又怎么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说是学校，就是公安局，哥儿们有理，也不怕进去！”一个瘦高个青年想把位红燕推开，要抓白琳的手。

　　“你想干什么？要动手么？我可有几十个学生！”位红燕高声说道。

　　“我不想干什么，也不想动手，只想叫她拿钱！”瘦高个看到了眼前的形势，这些学生人多势众，又有老师出面，知道讨不了便宜，真要动起手来恐怕脱身不了，不得不住了手。

　　“她欠你钱吗？”位红燕冷冷地问。

　　“当然！不然我疯了？我又不想读书，跑学校来干嘛？”瘦高个冷哼道。

　　“白琳，你欠人家钱吗？”位红燕转头问白琳。

　　“以前大家在一起玩的时候，是用过他们的钱，可他们也用过我的钱。”白琳低声说道。

　　“说吧，欠了他们多少？”位红燕问。“我不记得了。”白琳答道。

　　“你想赖账？那天我给你100块，你给我买了包20块钱的烟，剩下的80没给我，你不会记性这么差吧？”瘦高个说。

　　“那就是欠80了，收利息吗？”位红燕冷冷地问。

　　“没利息！搞错没有？哥们不是放高利贷的！”瘦高个不满地说。

　　“那就好！这是100，不用找了，拿钱走人！这是学校，如果你们不想回来上课，请不要来骚扰我们的学生！”位红燕从钱包里拿出100块钱，递到瘦高个面前。

　　“我们是来要钱的，但是，”瘦高个冷笑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不欠我们钱，我凭什么收你的？我只问白琳要！”

　　“这钱就是白琳还的！要还是不要？”

　　“你是她什么人？干嘛要强出头？”瘦高个显然不解。现在有如此护着学生的老师吗？

　　“我是她老师，替她还钱，怎么，不可以吗？”位红燕看着他们说。

　　“哟，新鲜！芙蓉中学有这么好的老师？我出校门五年，只听说芙蓉中学有个位红燕是个不错的老师，你是老几呀？”瘦高个讥笑道。

　　“她就是我们位老师！”白琳在位红燕背后叫道。

　　“少给我来这一套！”瘦高个瞪了白琳一眼，“你不是说，你老师姓杨吗？叫什么杨柳，怎么，改姓了啊？”

　　“是我降级了，我现在读初二，就在位老师班上！”站在位老师身边，白琳勇气倍增。

　　“你真是位老师？”瘦高个有些不安地问位红燕。

　　“你看我有必要冒充吗？他们都是我的学生，你们跑到学校来要钱，是不是有点过份？这是100块，我再说一次，你要还是不要？”位红燕柔中有刚，神色中毫无畏惧，让三个长发青年有点退缩。

　　“好，只要你是位老师，钱我就收下了！兄弟们，我们走！”瘦高个接了钱，转身招呼另两人，往校外去了。

　　三人渐渐走远，位红燕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差点站立不稳。白琳连忙把她扶住，焦急地说：“位老师，你怎么啦？生病了吗？”

　　“我没事。”位红燕略显疲惫地说，“白琳，跟我到办公室去，其他同学回教室，马上要上课了。”

　　“好，位老师，我扶你。”白琳扶着位红燕，上了楼。走廊上站着一些学生和老师，刚才在看热闹。有的老师问：“位老师，下面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学生之间的一点小纠纷。”位红燕淡淡地说。

　　“我怎么看见白琳和几个男青年在拉扯？白琳，你得罪他们啦？”小帅老师看着白琳问。

　　“帅老师，忙你的吧，少问东问西的，女人可不喜欢婆婆妈妈的男人。”位红燕笑了笑说。小帅老师还没找对象，被位红燕这么一说，他不好意思再打听了。

　　学生相继回教室了，只有几个老师还在门外闲聊。教师这工作，负责任的会很忙，不负责任的会很闲，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工作情形。

　　办公室里有其他老师，门外还有别的老师，位红燕不想让他们知道白琳欠钱的事，就顺手从抽屉里拿出上次和白琳笔谈的本子，继续用这种交流方式和白琳沟通。

　　位红燕写道：“怎么没和那些人断绝来往？你认为他们值得你交往吗？”

　　“位老师，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正是因为我要跟他们断绝来往，他们今天才来找我麻烦，要我还钱只是一个借口，我真怕他们还会来。”白琳写道。

　　“你不用怕，刚才你也看到了，你不是孤立无援的，整个初二（5）班的同学都站在你的周围，团结的力量是巨大的，你还怕什么？不过我要提醒你，千万不要再和那些人来往了，人难免会迷失方向，但一定要向着光明，才有希望走出迷雾，迎接灿烂的阳光！”位红燕写道。

　　位红燕师生采用这种无声的方式进行交流，让看热闹的老师很不过瘾，有的想上前瞧个究竟，被位红燕摇头加手势阻止了。杨柳最喜欢看位红燕的笑话，希望有什么新闻供她“广播”，没想到位红燕和白琳进行笔谈，笑话没看成，反倒受了刺激。白琳在三（1）班时不行，到了位红燕班上就像换了个人，位红燕的优秀又把她给比下去了，杨柳心里颇有些愤愤不平。

　　“位老师，谢谢你！你不仅保护了我，让我不受那些人的伤害，还维护了我在老师们面前的尊严，我真心地谢谢你！”白琳感激地写道。

　　“不要谢我，谢谢全班同学吧，是他们第一时间保护了你！他们用真心在爱护你，希望你也能用真心爱他们！”位红燕回道。

　　“总之，我要努力改变自己，报答老师和同学们！”

　　看着白琳的这句话，位红燕笑了，将本子收了起来，说：“今天就聊到这儿，希望你再接再厉，奋勇争先！”

　　白琳站起身来，朝位红燕深深地一鞠躬，转身出去了。

　　位红燕心中涌动着一种说不出的喜悦。这个顽劣的女生，以旧貌换新颜，这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小梁老师大惑不解地说：“曾经被杨柳老师骂得一无是处的白琳，到二（5）班半个多月，居然就脱胎换骨了，位老师，你真是神了！”

　　位红燕笑道：“韩愈有云：‘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我们当老师的如果不能给学生解惑，不能引导学生走上正道，听之任之，何为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