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谁是谁非

　　白琳家距离学校约七八里路，三间低矮平房，一侧接了个附屋当厨房。屋子老旧，墙屑剥落，与邻居们漂亮的两层洋楼比起来，显得相当寒酸。

　　位红燕来到白家时，天已擦黑，不少人家升起了炊烟，飘出了饭香，但白琳的爷爷奶奶还没回家。白琳开了房门，叫位老师坐，自己去厨房生火做饭。位红燕跟着来到厨房，见白琳麻利地干着家务，心里有点纳闷。会做家务的孩子，大多很懂事很孝顺，这可与白琳的性格脾气不太相符，也许是贫苦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吧？

　　“位老师，你去堂屋坐啊，别到厨房来，烧的是柴草，烟很大呢，熏着你！”白琳见位红燕跟进了厨房，不安地劝道。

　　“白琳，看你动作挺麻利的，家务活干得不错嘛！”位红燕夸奖道。

　　“我以前很少想着帮爷爷奶奶，就知道自己疯玩，当了你学生之后，我才想到要考虑别人，才帮着做点家务。”白琳不好意思地说。

　　“白琳，看见你这么能干，这么懂事，位老师很高兴！”浪子回头金不换，白琳转变很多，位红燕是真高兴。

　　“位老师，我要早当你学生，那该多好啊！我过去干的尽是让爷爷奶奶伤心的事，那时我觉得，是爷爷奶奶生了我那不负责任的爸爸，我干坏事气气他们，就是对他们的最好报复，现在想想，我真是该死！我爸爸不争气，爷爷奶奶不知道有多难过，我不好好孝敬他们也就罢了，也学爸爸一样，往他们的伤口里撒盐……”

　　白琳说着，眼圈红了。位红燕连忙安慰道：“白琳，现在觉悟不算晚，人嘛，谁不犯点错误呢，改了就好！”

　　“琳琳回来啦？”师生正说着，忽听院子里一个声音问，接着便听见锄头落地的声音。

　　“我爷爷奶奶回来了。”白琳对位红燕说着，又高声应道，“奶奶，我回来了，我们班主任位老师来家访，我正做饭呢！”

　　“老师来了？”白家奶奶似乎吃了一惊，匆匆忙忙放下农具走进厨房来，嗔怪道，“怎么不叫老师到堂屋坐？这灶房多熏人啊！”

　　“奶奶回来了？我是白琳的班主任位红燕，打搅你老人家来了哦！”位红燕笑着对白家奶奶道。

　　“哎哟，位老师快别这么说，你是贵人，能来我们这种家庭啊，是我们求都求不来的事啊！来来来，快出来，到堂屋坐去，这灶房太熏了，要呛咳嗽的！”白家奶奶忙着将位红燕让进堂屋。其实堂屋也好不到哪里去，又是农具，又是粮仓，又是其他杂物，剩下的空间放着一张旧的八仙桌和两条长凳。白家奶奶惭愧地说：“农村人，破铜烂铁多，屋又窄，连个干净的下脚地方都没有，位老师可别见笑！”

　　“奶奶说哪里话呢？”位红燕笑道，“我也是从农村出来的，没你想象的那么娇气。奶奶，我这次来，是想跟你商量点事的，还望你答应哦！”

　　“唉，你是老师，还跟我这个老婆婆这么客气啥？有事你就说吧，我老婆婆什么事情都答应你！要不是你收留琳琳，又耐心地教育她，她现在不晓得变成啥样了？琳琳以前没少惹祸，我和她爷爷呀，愁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再看她现在多好，晓得一回家帮忙做饭洗衣服了，我老婆婆没什么感谢老师，真是对不住啊！”白家奶奶出于感激，拉着位红燕的手说个不停。

　　“奶奶，我只是做了一个老师应该做的事情，你别客气，看到白琳现在这样，我心里也高兴，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努力！”位红燕称赞着白琳。

　　“白琳以前那个老师，一有点事就要我们去学校，我和她爷爷不能不去，把脚都跑酸了，你想我们农村人，地里多少活儿啊，哪有空三天两头往学校跑？小孩要我们管，我们也管不住啊，有时就没去，我们一不去，她就把白琳往教室外撵，白琳脾气犟，经常和老师闹僵，人家总归说孩子不好，没见说老师不好的，要不是遇到你这么个老师，真不晓得琳琳会成什么样儿！还好，琳琳福气大，有你位老师帮着她，你还亲自来家里，老师啊，你怎么不早点来？我好叫老头子买点菜招待老师一下啊！”老人心情激动，絮絮叨叨地说着。

　　“看我，差点把正事忘了，奶奶，我是这样想的，白琳进步很快，但要保持这个学习劲头，要有人盯着她，你们要忙农活，要不，就让白琳住我那里，我反正就一个人住，我守着她，保证她再不会出事儿，怎么样？”听着老人的话，位红燕百感交集，连忙把来意说了。

　　“这个啊？”孙女要离开自个儿家，白家奶奶有点舍不得。“行吗？我是她老师，你们不放心吗？”位红燕笑着问道。

　　“位老师，白琳住你那里肯定是好事，我当奶奶的打心眼里乐意，可是，她住在外面，啥都要钱，你也看见了，我们家穷得叮当响，哪来的钱供她的生活费啊？你的好意，我们……”

　　“奶奶，这个你不要担心！”位红燕笑道，“你家的情况我了解，不要你一分钱，我只要你把人交给我就行！”

　　“位老师，这……这怎么可以？这不成了白吃白住了吗？我们穷也要穷争气，可不能沾老师的便宜！”白家奶奶有点发愣，前段时间听孙女说她老师好，可再好也不至于让学生免费在家吃住吧？当老师能挣几个钱，她这么大方，莫非家里有钱，不在乎？可看位老师的穿着，很平常啊，不像是摆阔的人。

　　“我和白琳住一块儿，可以帮你们看着她，奶奶，你要觉得过意不去啊，就叫白琳每个星期背点米来吧，你们的米有营养，我爱吃。”位红燕笑道。

　　“那行那行！我家白银没有，白米还是够吃的，我会叫她每个礼拜把口粮背去，位老师，你真是好人哪！谁说我家琳琳命不好？她遇到了你这么好的老师，我看要时来运转了！”老人裂开嘴笑了。

　　“奶奶，你放心吧，我会把白琳当自己亲人来对待，只愿她能学好，就算她将来不上大学，她也能做好人，过上好日子，不让你们失望！”

　　“对对对！不一定要读大学，她要读大学，我们这个家也读不起，但一定不能当坏人，不能让人瞧不起，要堂堂正正做人，靠自己的双手吃饭！”老人朴实的话，很有道理。

　　“是啊，读书虽然重要，但做人更重要，一个人光考试成绩好没用，要懂做事和做人，白琳会做家务，做人方面现在也学好了，我相信她的未来是很光明的！”位红燕的话，让两位老人放心了。

　　位红燕留在白家吃晚饭，家常便饭，萝卜青菜，白家奶奶还煮了碗咸菜蛋汤，从腊腿上切了点肉丝放在蛋汤里，那个味道，又鲜又香。两位老人看到位老师吃得很香，他们满是皱纹的脸上，也笑开了花。

　　因为天色已晚，位红燕又是跟白琳步行来的，白琳留老师在家住一晚再走。位红燕也不推辞，当晚就住在了白家，和白琳一块儿睡在东屋。白家生活条件简陋，没有热水器，白琳常常半个月不洗澡，身上都散发味道了，位红燕便告诉她要注意个人卫生，女孩子要把自己打扮得清清爽爽，才让人喜欢。

　　第二天一早，白琳就带了换洗衣服，跟随位老师回了学校。位红燕之所以这么急着让白琳跟自己一块儿住，是担心白琳的妊娠反应加剧，会让她爷爷奶奶发觉，老人思想传统，孙女发生这种事，肯定扭不过弯儿，事情闹大了，对白琳没有好处。

　　位红燕非常担心白琳怀孕的秘密泄漏，这有关白琳个人的命运，当然，对学校也会有负面影响，作为白琳的班主任，要综合考虑，妥善处理，心里的压力不比白琳轻，白琳还小，可能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上午第三节课后，中午还没放学，位红燕就急急忙忙去医院，因为明天要带白琳去县城医院打胎，想问问桑医生一些护理上的事项，另外，想再叮嘱桑医生，务必保守秘密。没曾想，刚到门诊室，却见杨柳迎面走了出来。位红燕一见杨柳，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她们两人关系并不热络，因此并没寒喧，位红燕礼节性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就进了诊室。

　　诊室没有别的病人。桑医生笑问：“位老师，你哪里不舒服？你这会儿可得注意身体，吃药会影响胎儿发育的。”

　　位红燕说：“桑医生，我不是来看病的。”

　　“哦？”桑医生呆了呆，笑道，“那有什么事？”

　　“桑医生，”位红燕淡淡地说，“昨天我班学生的事，我求你一定为她守住秘密，好吗？”

　　“位老师，这个你昨天就讲过了，信不过我吗？”桑医生有些不快。

　　“是啊，我昨天就求过你！桑医生，守住这个秘密对这个女孩子太重要了，她能重新回到学校，并且有现在的进步，是来之不易的，我不希望有什么疏漏给她带来阴影。”位红燕的表情很凝重。

　　“瞧你说的，有这么严重吗？中学生怀孕又不是就她一个。”桑医生有些不以为然。

　　“桑医生，你不知道内情。”位红燕需要桑医生的配合，不得不把白琳近来经历的事情，向她讲了一遍，然后说：“白琳正处在性格转型的关键时刻，一旦出现对她不利的舆论环境，就可能前功尽弃，桑医生，看在她自小缺少父母疼爱的份上，请你照顾到她的情绪，替她保守这个秘密，我求你了！”

　　“原来事情这么复杂？哎，真是个苦命的丫头！可你昨天怎么不跟我说呢？”桑医生很是感慨，却又不无责怪的意思。

　　“昨天一听结果我也紧张，一心想着怎么妥善处理，没把她的事情详细对你说，不过，这会儿说也不晚，你说对吧？”

　　“怎么不晚啊？我都……”桑医生的反应，让位红燕再次紧张起来。

　　“桑医生，你不会已经告诉别人了吧？”位红燕呆望着桑医生，想起门口遇到的杨柳，要是桑医生把这个秘密泄漏给了杨柳，那可就要天下大乱了。

　　“我……我没怎么啊，你别多心！”桑医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面色有点不自然。

　　位红燕的心凉了，她知道，此前的所有努力，都有可能因桑医生的草率而付之东流。让一个16岁的初中女生的怀孕事件，曝光在世俗的目光和流言中，是不是有点残忍？

　　“后果很严重！”位红燕长叹一声，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吧？”桑医生忐忑不安地说，“我跟杨柳老师认识，她今天来配药，问起昨天你带白琳来看的什么病，我记着答应你的话，就不肯说，她非逼着我说，我一想，你们反正是同事，知道也没事，就透露给她了。听你刚才说，白琳是因为被杨柳撵出学校后才出事的，按理说，这事杨柳有责任，传出去对她没好处，她应该不会说出去吧？”

　　“按理说？桑医生啊，按理说，这事就不该让其他人知道！”位红燕心里难受，无以言说。她缓缓起身，慢慢走到门口时，回过头来说：“对一个孩子来说，未来的路还很长，人言可畏啊，桑医生，你作为一个医生，不仅要治病救人，还要保护好病人的隐私啊！这事一公开，我真怕白琳会受不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桑医生无力地辩解着。

　　位红燕失望地走了，她想尽快回到学校，劝住杨柳不要散布白琳怀孕的消息，人心都是肉长的，怀孕的如果不是白琳，而是杨柳的女儿，她会公开这条“新闻”吗？位红燕对杨柳还抱有一丝幻想。

　　位红燕敲响杨柳的宿舍门时，杨柳正在做中饭。

　　杨柳哼着流行小调，熟练地搅着蛋清，准备摊个煎蛋。她今儿特别兴奋，从桑医生那里获得了白琳怀孕这个爆炸新闻，回校的路上，她一直盘算着如何把这个消息公之于众，才能丢尽位红燕的脸？中午丈夫秦天要吃饭，她不得不暂时把消息压下，回宿舍做中饭。她还没来得及把这条轰动性的消息公布出去，位红燕便找上门来了。

　　“是你？”杨柳见门口站着位红燕，显得很吃惊。位红燕平时对学生如春风细雨，对我杨柳却冷若冰霜，今天屈驾前来，想必是为白琳的事。

　　“杨老师，有件事想求求你，能让我进屋跟你谈谈吗？”位红燕轻声细语，态度好得就像学生见到了老师。

　　杨柳不吃她这一套。杨柳是什么人？早就看穿了位红燕的心思。她实在太了解位红燕了，这个女人太清高，要不是为了学生，你就是按下她的脑袋，她也不会低声下气地求你！

　　“什么事？就这里说吧，我锅里烧着油呢！”杨柳没有让位红燕进屋的意思。

　　“是关于白琳的。”位红燕直截了当地说，“我刚从桑医生那儿回来，知道你也去过，我求求你替白琳保守秘密，行吗？”

　　“你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杨柳心中雪亮，却一脸茫然。

　　“杨老师，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刚才桑医生什么都告诉我了！我求求你看在白琳曾经是你的学生的份上，替她想一想，不要把她的事公开……”

　　位红燕正要往下说，听见走廊上有人走来，就停下不说，让人过去。杨柳随即说道：“油锅开了，我煎蛋去！”，嘭地一声关了门，把位红燕晾在了外面。

　　最后的努力眼见没有生效，位红燕不再停留，自己站在杨柳老师门口，让人瞧见反而不好。不管杨柳做出什么举动，自己只能随机应变了。

　　还好，从中午到放学，没听到有关白琳怀孕的传闻，位红燕稍稍松了口气。杨柳是个口快之人，要让她忍住不说，烂在肚子里，实在不大可能。

　　位红燕以为杨柳毕竟是老师，多少会顾及学生的面子和心理，只要杨柳能做到一年半不说，到白琳毕业离校后，事情就缓和多了，到时就算公开了，对白琳的伤害会减少很多。

　　下午放学后，位红燕在办公室批改了作业，回到宿舍做饭。白琳做完作业后，去操场上溜达。一会儿工夫，位红燕听到楼下人声吵嚷，以为是打麻将的老师扯皮，也没在意。位红燕刚把炒好的芹菜肉丝从锅里盛起来，突听小梁老师在门外喊：“位老师，不好了，白琳跟人打架了，你快去劝劝吧！”

　　“啊？”位红燕吃了一惊，连围裙都没来得及解，便冲出了宿舍，疑惑地问：“白琳跟谁打起来了？”

　　“我没听详细，好像是白琳经过杨柳老师的办公室，听杨老师在讲你的坏话，白琳就冲进去了！”小梁边走边说。

　　“这孩子！替我打什么抱不平？真是！”位红燕脑袋都大了，白琳怎么惹上杨柳了？

　　“小小年纪，挺仗义的，竟然替老师出头，你该高兴啊！”小梁笑道。

　　“我高兴得起来吗？我都愁死了！”位红燕隐隐有些担忧，原本杨柳可能有点犹豫要不要公开，现在白琳和她干上了，恐怕不可能了！唉，白琳怎么还改不了冲动的脾气？

　　语文一组的办公室门外，围了一群人，却都是看热闹的，没人进屋去劝架。这杨柳老师和学生白琳，脾气臭得全校闻名，因此，任凭屋里闹成一团，大家只是坐山观虎斗，没人出面制止这场师生纠纷。

　　屋里传出激烈撕打吵闹的声音，几十米外都听得见。位红燕听得出来，白琳在哭泣，伴随着很伤心、很激动、很不满的争辩，而白琳以前的班主任杨柳，则恼怒异常，连打带骂，几近咆哮，难怪外面的人不敢进去。

　　位红燕不顾一切地冲进办公室，只见桌翻椅倒，课本教案扔得遍地都是，办公桌上的电脑显示屏也扭歪着脖子，白琳和杨柳两人则相互抓着头发，纠缠在一起，谁也不肯放手。白琳的脸上有几处铁青，嘴角还渗着血，而杨柳的脖子上有两三道红红的抓痕，两人的样子，实在有失体统。

　　“你们都给我住手！老师学生打架，像什么话？”位红燕心疼白琳，猛地冲上去，一手抓住一人的肩膀，奋力将她们推开！也不知她哪来这么大的勇气和力量？

　　被推开的杨柳和白琳，两人呼呼喘着粗气，像斗鸡一样怒视着对方。几个女教师一齐进来，劝说着杨柳，叫她消消气，别和学生一般见识。杨柳在她们的簇拥下走了出去。

　　白琳一见杨柳出去，不依不饶地叫道：“杨柳，你别走！你给我站住！”说着话，就要追出去，被位红燕一把拉住。

　　“白琳，她是你老师啊，你怎么能这样？”位红燕不知道是心痛还是责备。

　　“她不是我老师，她不配！”白琳愤愤地说，似乎心中有无穷的怨气没有发泄。

　　“没有父母管教，简直无法无天了！”杨柳余怒未消，冲着身边的同事说，“你们都不知道吧，她哪是什么学生，她都快当妈的人了，还是学生吗？不要脸的小东西！”

　　位红燕听得杨柳的骂，心里突然爆发出一股怒火，她松开了白琳，快步从办公室里跑出来，指着杨柳回骂道：“杨柳，你还是人吗？她还是个孩子，你就这么信口开河，不计后果？”

　　“我骂我的，关你屁事？有其师必有其徒，我知道她姓白的为什么这么横，原来给她撑腰的就是你啊！好，你们师生一块儿冲我来，老娘我奉陪到底！”杨柳泼妇一般地骂着，唾沫横飞。

　　位红燕看到杨柳伤害白琳，出于气愤才忍不住骂了杨柳一句，论吵架，她哪是杨柳的对手？被杨柳一顿抢白，早没词了，站在那儿张口无言。

　　众人极少看到位老师生气的样子，突然见到位红燕跟杨柳吵上了，正想免费看场戏过过瘾，却不料位红燕没词了，不免有点扫兴，但刚才听到杨柳曝料说，白琳是“快当妈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事倒新鲜，也就勾起了大家继续观战的兴趣。

　　见位红燕无言以对，杨柳来了兴头，跳着脚继续骂道：“姓位的，和你学生好得穿一条裤裆啊？想冲我骂呀打呀，想吓退我？做梦！你们想联合起来对付我是吧？我才不怕你们呢！嘴长在我身上，我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你管得着？大家都听好了啊，现在她们师生二人都怀上了孩子，老师的肚子里不晓得怀的是哪个的种？学生肚子里的孩子更是来路不明，你们看……”

　　“杨柳，我要杀了你！”杨柳话音未落，就见白琳如闪电般冲了出来，直奔杨柳！一副同归于尽的气势！

　　“白琳，你给我回来！”位红燕吓傻了，她分明看见白琳手里抓着一个玻璃墨水瓶！这孩子要是失去理智，那后果不堪设想！

　　“你来！你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小东西！”杨柳见白琳朝自己奔来，并不害怕，叫嚷着做好迎战的准备。几个女老师挡住白琳的去路，拦阻她向杨柳靠近。

　　杨柳在叫嚷：“来呀！冲我来呀！”仿佛好斗的蟋蟀，挥舞着手臂，看不出老师的一点尊严。白琳左冲右突，嘴里叫道：“让开！你们让开！我要找杨柳算账！”

　　“白琳，闹够了没有？杨柳是你叫的吗？她好歹当过你老师，你就不懂尊敬师长？”杨柳的丈夫秦天出现了，他张开手臂，拦着白琳。

　　“秦天，你让开！”白琳对秦天也没什么好感，开口就嚷。这对夫妻上课水平太次，学生在座位上昏昏欲睡，也不知他们有什么资格当老师？

　　“我不让，你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秦天护妻心切，哪会让一个学生欺负到妻子头上？

　　“好！我叫你不让！”白琳嘶哑地笑着，高高地扬起了手中的墨水瓶子。

　　“不要！白琳，不要！”一边的位红燕看到白琳举着瓶子要砸秦天，急忙喝止，却哪里来得及？只听“噗”的一声响，原本是砸向秦天的墨水瓶，突然改变方向，重重地砸在了白琳自己的额头上！

　　一声脆响，瓶子碎裂，白琳的额头，殷红的血，和着红色的墨水，滴滴嗒嗒地往下淌，落在水泥地上，红得耀眼！大家都惊呆了。

　　“白琳――”冲上来的位红燕一见这场面，心痛不已，眼泪都出来了。

　　“位――老――师”白琳头晕目眩，她璨然一笑，望了一眼位红燕，身体开始摇晃起来。

　　“白琳！白琳！白琳！”位红燕一把抱住白琳，哭叫着她的名字。

　　白琳似乎浑身无力，倒在了位老师的怀里。位红燕来不及多想，一把将她拉上背，疾步便朝医院跑。

　　杨柳和秦天怔在当场，没想到白琳会上演自残。围观的老师知道出了大事，有的散了，有的跟着位红燕去医院。

　　小梁老师在后头喊道：“位老师，你慢点，你怀有身孕，快把白琳放下，我来背！”位红燕头也不回地骂道：“你们的良心让狗吃了！是你们的冷漠杀了她，你们这群凶手！”

　　“这关我们什么事？”紧跟在小梁身后的小帅老师摸着头皮说。“位老师现在心情不好，由她怎么说，我们去帮帮她，替她背会儿白琳！”小梁老师追了上去，拦在位老师身前，等位红燕一站定，他不由分说就把白琳抢着背到自己身上，健步如飞地朝医院跑去。

　　正如小梁所说，位红燕的心情糟透了。白琳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她可如何向人家爷爷奶奶交待？那两个勤劳又苦命的老人，孙女是他们唯一的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