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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注定(1)

  有人星夜赶科场,有人辞官归故乡。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有人生,有人死,有人结婚,有人离婚。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愿望和心情而改变。而我们能做到的只有一样:接受!

  昨天下班的时候,武明训接到科里打来的电话,说经过几天的多功能透析,王欢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可以准备二次手术,但从入院到现在,他们家一分钱也没交过,问他怎么处理。武明训一早来到医院,关于王欢二次换肾的事,他早些天就打了招呼让人去找肾源,还没消息。行政业务两头忙的确有点让他招架不住,有时他也纠结,但他又不想放弃,如果真的不再上手术了,那种感觉他是受不了的。

  他刚一进办公室,电话就响了,药剂科长孙礼华打来的,说王欢的肾源找到了。武明训喜出望外,孙礼华告诉他,肾源是志愿者捐的,陈光远给联系的。武明训有点感动,这个老陈,不声不响做了这么大一件事!前些天因为钟立行的事,因为王冬的事对他的不满顷刻烟消云散了。他匆匆赶去病房看王欢,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要知道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肾源多不容易!谁知王欢听到消息并不快乐,这孩子虽然一直生病,武明训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都是病跃跃的,但从来没叫过疼,只要缓过神来永远是一张笑脸。武明训做了这么多年医生,虽然对病人从不挑剔,但还是有倾向的,这也是他喜欢王欢,愿意疼他的原因。

  王欢微笑地看着武明训:“武院长,我不想做这个手术了。”

  “为什么?”

  “做手术要花好多钱,我这病看样子怎么也治不好了。”

  武明训心里一酸:“傻孩子,不能这么想,做完手术,你很快就会好的,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回家了,就又是健康人了。”

  王欢难过地摇头。

  孙丽娜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武明训,“啊,武院长!”看到王欢不开心的样子:“怎么了,欢欢?出什么事儿了?”

  王欢把脸扭向一边。武明训示意孙丽娜出来说话。

  两人走到门口,武明训告诉她肾源的事,并说王欢不愿意手术,怕花钱。孙丽娜惊异地叫起来:“这怎么行?要换的,武院长,一定要换的,就是要多少钱也要换!”

  武明训想说一句费用的事,换个肾好几十万,加上入院来一直没交钱,孙丽娜似乎知道武明训要说什么:“钱,我会去想办法,我有房子,我把家里的房子卖了,房子不好,可是也能卖几十万,武院长,求你了,这个肾源我们要,一定要给欢欢做手术!”

  武明训同情地看着孙丽娜,说真的,每次听到患者说卖房子卖什么的,他心里都不是滋味,外人听见这样的对话一定会觉得医院太黑心了,可是不收费,医院拿什么维持?他只好假装冷漠:“好,我当然希望欢欢能做这个手术,不过如果真的要做手术,费用你们要抓紧,最迟明天就要做手术了,不能再耽误了。”

  “明天?一天的时间我们上哪儿去筹那么多钱?要二十几万吧?”

  武明训也为难:“费用的事,我真的不好再跟院里开口了,本来,已经欠了很多,估计已经有好几万了,其实,我是一直不愿意跟病人家属,尤其是欢欢的家属谈这种事的,不过希望您能理解,我真的无能为力。”

  孙丽娜眼泪汪汪地看着武明训,武明训向她点点头,走了出去。

  王冬走进大厅,陈光远从后面走过来。

  王冬看见他,点头:“早,陈院长!”

  陈光远点头:“你早!”

  两人一块儿往里走。陈光远看着王冬:“听说昨天那个手术丁院长出了点状况,是钟立行和你接手的?”

  王冬看着陈光远,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医院里这种事总是传得很快,王冬愿意让人误传。

  陈光远说:“钟立行一来,立刻在咱们医院刮起一阵钟旋风,好像全院都知道了。

  王冬望着陈光远:“您不是一直反对他来吗?怎么这么快就转向了?”

  陈光远一笑:“我说过我支持他了吗?”看了看王冬,“不过我也不是反对他,我是照章办事。”

  王冬笑笑:“您总是那么滴水不漏,我还以为您是为了我呢。”

  陈光远笑笑:“王主任,他刚来,正红,你要学会跟他合作,不然吃亏的是自己。

  王冬苦笑了一下,众怒难犯,这个道理他是懂的。

  “对了,王主任,我前段时间跟你提过那个金行长的母亲,她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情况不太好,我建议早点搭桥,这样比较保险。”

  “搭桥?上次你不是说她要去美国做手术吗?但年龄大了,出去不太方便。”

  “找钟立行不就行了?听说他搭桥做得不错。”

  王冬一怔:“找钟立行?你真的这么想的?”

  陈光远严肃地说:“当然,为什么不能这么想?王主任,你不要以为我个人对谁有什么特别的偏向,谁有本事,我就愿意相信!”

  王冬看了看陈光远,不满地耸了耸肩。

  陈光远走到办公室前,刚要开门,武明训走过来:“哎,老陈!”

  陈光远回头,武明训走过来,“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王欢的肾源,谢谢你!”

  陈光远心里暗自高兴,嘴上却客套着:“哎,那不是应该的嘛,那孩子年轻,

  再说,又是你的病人,我当然要支持。”

  武明训开心地说:“谢谢你,老陈!我也替王欢的父母谢谢你!”转身要走,陈光远叫住他:“哎,明训!”他快走了两步,“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金行长的母亲,冠心病好多年了,两年前在我们这儿做的支架,效果不太理想,王冬去看过了,应该搭桥,他们一直想去美国做,老太太年龄大了,怕顶不住,你看让钟主任帮着做怎么样?”

  武明训眉头一挑:“让立行做?当然行,你直接说就行了。”

  陈光远有些尴尬:“我,有点不好意思跟他说呢,他来的时候,我不是……”武明训一笑:“哎,你想太多了,老陈,立行他不是小心眼的人,再说,你也是公事公办,你就直接说!这样最好!你直接跟他说,我也跟他说!”

  一早上,高兴的事还是不少的,陈光远也算舒了口气。

  王冬虽然对陈光远的态度有点不以为然,但还是听了他的话,一到科室就张罗贺志梅的事,他把贺志梅的心脏片放在看片器上,看着那心脏发愁。

  顾磊走进来,王冬看了他一眼,把他叫过来:“顾磊,你过来看看这片子,我让你帮我查的资料查到了没有,有没有什么资料,这种情况怎么办?”

  顾磊看了看片子,他也有点害怕:“我昨天查了一晚上,什么也没有查到,这种情况,其实,您就是不做这个手术也没人会说您。”

  王冬一怔,随即有些烦恼:“我现在的情况很尴尬,如果我做了,病人可能会死,不落好,不做,推出去,跟家属,丁院长都不好交代。”

  顾磊看到王冬真的是有点进退两难,小心地劝解说:“其实,我觉得您想多了,医学是科学,来不得半点虚假,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王冬看着顾磊:“你脑子还挺清楚,一套一套的。”

  顾磊开心一笑:“什么呀,何主任老说我一脑子糨糊。”

  “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顾磊说:“把情况向钟主任和丁院长汇报,再跟家属做做工作,让他想别的办法吧。”

  王冬用手里的笔敲着桌子,思索着。

  王欢的肾源配型结果出来了,很理想,武明训想尽快手术。他通知各部门作手术准备,又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研究王欢的病案,并让助理通知王欢母亲交费,并进行了术前谈话。

  丁海已经到泌尿外科报到了,武明训让他跟自己上明天的手术。孙丽娜推门走进来,武明训看见她急忙说:“王欢妈妈,你来得正好,手术方案已经订了,明天就手术,您手术的费用准备得怎么样了?”

  孙丽娜“扑通”一声跪下:“武院长,求求你了,我跑了一天了,实在凑不齐那么多钱,我让欢欢爸爸去卖房子了,可是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钱来,您就先给欢欢做了这个手术吧,等我把房子卖了就一定交钱,我求求你了!”

  武明训扶起孙丽娜,无奈地说:“好吧,我答应你,可是手术完了,您一定得交费!”

  孙丽娜连连表示:“谢谢您,我一定,我一定!”

  第二天下午,王欢的手术开始了。换肾手术以前要十几个小时,现在手术成熟了,只要三四个小时。手术过程很顺利。丁海是第一次跟武明训上手术,这之前他上午跟了三台手术,饭也没有顾得上吃,厕所也没有顾得上上。武明训边做手术边跟丁海打趣,一是调节一下气氛,二是给他一些鼓励。武明训是个细心的人,他知道年轻大夫要调教,要让他们觉得工作是件有意思的事,最重要的是要让他们感觉到被重视,有人时刻关心着他。他上学的时候,丁祖望和严如意他们一见着学生就逗,开个玩笑,甚至拿他们的小毛病当笑话说,开始他们不理解,以为老师只是喜欢说笑,后来才明白,这就是传承,就是教育,就是爱。丁祖望说过,医学教育是个特殊的职业,他们一生都要跟人打交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因此怎么把持自己,怎么既保持距离又要让人信任,就是一门学问,医学院里,除了教人知识,还要教学生怎么跟人相处。外科医生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身上都有那么一种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话下的劲头,说话做事干净利索,有时甚至很粗鲁,那股劲并不太容易修炼。在武明训眼里,丁海不错,体力智力都够,就是性情不稳定,心智还没开。

  武明训慢悠悠地说着:“我说丁海,你得好好修炼,得学着拿得起放得下,上手术别紧张,该放松得放松,不然,天天这么站着,等你老了,腿上静脉曲张,痔疮、前列腺都会来找你。”

  丁海咧着嘴笑:“武院长,我不累,您甭逗我。”

  “小子还挺聪明,知道接话茬!”武明训笑着,“我是认真的,我们这么天天站着,也是功夫,不吃不喝不上厕所。我们算快的,你知道肝移植要三十几个小时,更惨,我真听说过有外科医生穿成人纸尿裤的,我们国家最着名的肝移植专家吴教授,都八十多了,有次开会我碰上他,老人家腿上的血管曲张得一塌糊涂!老爷子最绝的就是三十几个小时不上厕所。”

  丁海笑道:“您别再说了,反正外科医生都得有副好膀胱。”

  武明训继续慢悠悠地说着:“我说你们谁有叶惠林的电话,真该给他打个电话,请他来这儿看看,阳光灿烂的好天气,有一群白衣天使却关在屋子里,忍着尿、忍着饿在做手术,哎,我们容易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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