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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菊平终于回家了,她不说话,去厨房看了看,见厨房只有方便面,什么菜也没有。在厨房呆了一会儿,她又推门进了卧室,一看王成的眼神和发白的嘴唇,便扭过了头。

  王成说:“你回来了?”

  菊平低着头走出了卧室,径自出门去了,不一会儿,提着几种鲜菜回来了,厨房又响起了锅碗瓢盆的声响。女人,毕竟是女人,不一会儿,便把可口的饭菜端到了饭桌上,但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喊“老少爷们,吃饭”,只是坐在了沙发上,看着电视,等待他们自己来吃。

  一会儿,儿子闻到了香味,跑进了王成的卧室,他想到爸爸已经几天没好好吃饭,急忙说:“有热饭吃了。”

  王成看着,眼睛湿润了。他们是多么渴望每天能吃热饭啊!而现在,好不容易求来了热饭,他们爷俩显得不那么需要了,就好像经过艰苦的磨难后,嘴唇都变得麻木了。王成平静地说:“你去吃吧,要多吃些。”

  王成没到饭桌上吃饭,懂事的儿子把饭菜端到了王成的床前。王成看着热菜扒了几口,又放下。

  儿子问道:“爸,你是不是真的病了?我给你喊大夫去吧。”

  王成看着儿子笑着说:“不是的,几天来只在床上躺着,就不觉得饿了,你快去趁热吃吧。”儿子流着眼泪又把饭端出了卧室。

  晚上放学回来,儿子见妈一人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就去看王成,说:“爸,你怎么样了?”

  王成说:“好多了,你快去吃饭吧,吃了才有力气读书。”

  儿子出去吃了饭,回自己的房间学习去了。菊平看了会儿电视,觉得也没趣,就关了电视,躺在了沙发上,翻滚了一会儿,又起身回了卧室,背对着王成,躺在床上说:“你们去我家告状,说我不做饭,叫我父母骂我,现在,我做好了饭,你又不吃,你说你给谁摆谱,给谁没脸?”

  王成说:“你现在做饭了,我欢迎,可我真的不想吃,你也别多心。”

  菊平不乐意地说:“好吧,你不想吃,明天我不做了。”

  王成听了说:“我不吃还有儿子呢,他正在长身体,还正在上学,你就是不为我也得为咱们的儿子着想。”

  这样两人僵了好一会儿,菊平问:“你到底怎么了?”

  王成说:“我也说不清,反正总觉得浑身没劲,一点也不想动,看见什么都恶心。”

  菊平说:“你要真觉得看见我就反胃口,就恶心,我这就再离开,反正我这次是惹翻了你,对你也没什么吸引力了,你要是真想离婚,我可以成全你,你也别把身体真憋坏了。”

  王成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拉灭了灯,两人背对着背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王成呢,由于心情不好,索性也不出车,在家发着闷。这天,王成盖着被子,蒙着头和衣躺在床上,有几个赌友又来找菊平了,菊平笑着说:“今儿个咋有空过来了?”

  “几天不见,怪想的,都惦念着你的伤势。”赌友们说。

  菊平说:“你看你们这些人,我说过,不准提前边的事,这样会使人不愉快的,你们怎么就是不听。”

  变芹说:“算我又犯错误了,不说了,不过,你挨打的情形挺吓人的。”

  春香笑着说:“菊平挨打差点被打死,都是咱劝架不力。”

  菊平一听:“你们是真想气死我呀。”

  连英说:“你们也不要斗嘴了,反正是在这里生气,咱们都有责任,等见了王哥,我向他表示歉意。”

  菊平听了连英的话,用眼神示意王成在卧室,女人们互相递了个眼色,就推门进去了。

  变芹一进卧室便说:“王大哥,近来也学会偷懒装病了?”

  王成为了给菊平顾点面子,掀了掀被子,露出头,勉强笑了笑。女赌徒们都在床边坐下了,正好把王成围在了中间,春香笑着喊菊平过来,菊平答应着就跑进了卧室,看着女赌徒们围着王成,就问春香:“什么事?”

  春香笑着说:“王成说,没醋喝了,叫你快去多打点,中午多喝点。”

  菊平一听,这才明白了春香的意思,打了春香一拳,红着脸说:“他这人,想怎么就怎么着,我又不敢管,我吃什么醋。”说罢,就向外走。女赌徒们都咯咯地笑了。

  变芹说:“王哥,不说了,不然又会斗嘴的,人家说不吃醋就是不怕你招女人来和你玩的,这是一种大肚量的表现,自己的老婆对自己这么放心,你应该高兴才是,起来,陪我们玩一会儿,不然,我可要给你撩被子了。”

  王成说:“不要乱来,这样挺好的。”

  先花也说:“你想得倒美,我们哪有时间整天在这儿坐着陪你,起来吧,老躺着对你的身体也不好,要是陪我们玩一会儿,你的身体肯定会恢复得快的。”

  王成说:“我真的不想和你们玩,你们饶了我吧。”

  “你不玩,那我们玩,不过我们玩,你可不能打岔、干涉啊!”变芹又说。

  王成对这些女的也无奈,也不想太坚持,太扫她们的面子,只好妥协说:“不许影响正常生活。”女的们听了,笑着走出了卧室。

  这天,菊平和女人们正玩得起劲时,突然有人敲门,有个观家去开门,令菊平万万没想到的是,进来的竟是王成的父母,他们手里提着鸡蛋和其他东西,进了客厅,看见麻将桌和客厅里的女人们都愣住了。菊平一看也愣住了,停了好一会儿,才说:“爸、妈,你们来了?”

  王成爸爸说:“正忙呢?”菊平听了,立马脸就红了。

  母亲说:“王成呢?”

  菊平回答:“在屋里休息呢。”

  父母进卧室一看,儿子的脸瘦得像一张黑皮包着一样,真成了皮包骨头了,娘见了,说:“几个月不见,咋瘦成这样了,是不是病了?”

  王成说:“也没什么病,就是不想吃。”说话间,菊平进来了,说:“妈,这病养一养就好了。”

  老爸没好气地说:“养一养就好了,你说是咋养的,养了几天了,都养成这样啦。”

  菊平没话答了,母亲说:“儿啊!得注意身体啊!干那么重的活,没有好身体是不行的。”又唠叨了一会儿,快到中午了。

  “给你拿了些鸡蛋,好好养养身体吧!等好彻底了再去拉车,好身体才是支柱,你媳妇忙,你就抽时间做些好吃的补补身子。”母亲说。说毕,又看了看菊平,菊平红着脸,低下了头无语了。

  母亲走出卧室,去厨房看了看,回来说:“儿啊,厨房什么菜也没有,你们天天吃方便面啊!”

  王成没吭气,父亲听了,生气地说:“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这不是在糟蹋自己吗?不生病才怪呢!”

  母亲说:“儿啊!你就是拉半天车停半天,自己在家做半天饭也行,虽然有媳妇,可还是要学会自力更生,自己照顾自己……”

  正在此时,孙子回来了,二老看着面黄肌瘦的孙子,半天没认出来。好半天,奶奶摸着孙子的头说:“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咋的?”

  菊平说:“小孩子每天吃饭,只是太能跑了,才瘦的。”

  母亲说:“人家的小孩都是越跑身体越结实,吃得越胖,唯独咱这孙子是越跑越瘦了?”她白了菊平一眼,又问孙子:“天天吃啥饭?”孙子哭着说:“我每天都吃三包方便面。”

  父亲说:“每天就是吃三十包方便面,营养也不行啊!”

  孙子又说:“有时连方便面都吃不上。”

  父亲看着菊平说:“那要这父母有什么用,还不如喝包老鼠药死了的好,没有父母的小孩都比这胖。”又说王成:“你们要这厨房干啥?干脆把这厨房租出去,还能增加些经济收入呢!”

  母亲也说:“你们怎能这样生活呢?小孩正在长身体,光吃方便面,咋能不瘦呢?成儿,以后不行,你就得管做饭,叫孩子吃好,要是把孩子饿病了可怎么办?”

  王成斜了菊平一眼,菊平生气地说:“看我干什么?你就没有责任吗?”

  父亲说:“别嚷了,你们都没责任,这是我们这些做老人的没有尽到责任,对吧?”菊平听了,出去了。父亲摸着孙子的头说:“你们当大人的不像话呀!只顾自己开心,一点家务都不做。”说着,掏出五十元钱给孙子,“爷爷的钱也不多,拿了买点吃的吧!”硬把钱塞在孙子的手中。

  孙子拉着奶奶的手说:“就在我家吃饭吧。”

  奶奶说:“中午叫我们在你家吃冷水锅啊!好好学习,等你考上了大学,爷爷奶奶去送你。”

  等送走了父母,菊平对着几个女赌徒说:“那么想孙子,也不把他带走。”女人们互相看了看菊平,都没接话,又默默地垒起了“长城”。

  好多天了,王成饭吃得很少,营养跟不上,身上没劲。常言说得好啊,饭能吃馋,人能坐懒。王成虽没吃馋,可真是躺了多日,越躺越不想动了,人就这样,越躺着不动越不想动,越不动肌肉也萎缩,血管里的血好像都要减速了,就是有了动的意思,都动不了了。

  菊平这几天又上赌瘾,不做饭了,王成也正好躺得不想动了。你玩你的,我也听之任之算了。要说起初当王成认识到赌博对自己及家庭的潜在危险后,确实是极力反对的,可人们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也总结出了一条真理,那就是环境可以改造人啊,跟着好人出好人,跟着坏人出孬种!一点不假的,一个人随着周围条件及自身条件的不断变化,他的思想也会逐渐变化的。

  几天来,王成躺在床上,听着女赌徒们的说笑声,从内心对她们的赌博行为逐渐地由极力反对已转变为放任不管,对她们已没那么反感了。对此,菊平也看出了王成对她们的微妙变化,所以,就采取了谨慎的尽量不惹王成生气的战术,以达到能安全赌博的目的。

  这天上午,王成又听到了客厅传来的麻将声和吵闹声,本来想说几句的,可一想,不碍大事,就点燃了一支烟,看着天花板,抽一口吐一口。虽觉得躺着身体也疼,可这总比拉车轻松多了。她们玩她们的,我躺我的,将就着过吧。受这种心理支配,王成干脆对她们赌博就睁只眼,闭只眼,不再过问了。有时听得实在心烦了,用被子一蒙头,也就过去了,仍由她们去。儿子呢,没有以前来看爸的次数多了,有时来了,只是说多休息,就走了。王成呢,不管是对谁的过问,总是一句话,“快好了”。

  且说今天,菊平不知是手气不佳,还是怎的,玩了没多会儿,就输了几百元,初局不利,很是生气。春香朝菊平递了个眼色,向王成的卧室努了努嘴。菊平领会了春香的心思,撒娇地跑进了卧室,推着王成说:“你老是躺在床上,对你的身体康复也不好,起来,到客厅散散步也好。”王成看了她一眼,心里想出去走走也行,就准备起身下床。

  这时,几个女赌徒也进来了,春香笑着说:“王哥,当个大男人,老在被窝里像个坐月子妇女似的,会闷坏了身体的,到客厅看看热闹,宽宽心,兴许你会早日好起来的。”

  菊平也趁机说:“听人劝,吃饱饭,你就起来走走,活动活动经脉也好。”

  王成撩了被子,下了床,跟着她出了卧室。几个女的同时鼓起掌来,弄得王成很是不好意思,菊平又趁机把王成硬拉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按着他坐下说:“我今天手气不好,你帮我逮几把。”

  王成忙站起来说:“我发过誓,我不玩……”

  菊平一把按下他说:“发誓顶屁用,嘴是两张皮,说东就是东,说西就是西,我不是也说停赌好几次了吗,这不,今天照样赌。我叫你玩,你就坐下踏踏实实地玩,我求你,就玩这一次,给个面子行不行?”

  王成想了想说:“你这是不是也想把我拖下水?”

  “我没那意思,但只求你玩这一次,开开心,等你身体好了,我还指望你去拉板车挣钱呢!”菊平说。

  王成无奈地说:“说好了,就这一次啊!”

  菊平笑了:“好,就这一次,你给我多逮几把,灭灭她们的威风就行,以后真觉得玩这比拉板车累,你就滚得远远的,死到外边我也不找你。”王成听了这话,也就依了她。于是就开局了。其他女人一看,把王成也拉到了麻将桌上,显得格外高兴。

  春香说:“王哥,你能和我们混到一块儿,我们太高兴了!你说再加码,还是怎么玩。”

  王成忙急着答道:“不要加码,照旧。”几个女的一听又笑了。

  不知是不是那些女人们有意稳他,第一局,王成竟赢了两百元。菊平数着大头票子,高兴地推着王成的肩膀撒娇地说:“猪脑筋,只知道低头拉车,不知道抬头选路,你要是早一天坐台,不知赢了她们多少了。”

  有的女人们故意拍马屁说:“他的手气真好,一上台就有大收获。”

  王成听着这些女人们的夸奖,看着菊平说:“我说过,只玩这一次的。”说着又要站起来,刚站了一半,菊平又一按,说:“你是不是诚心气老娘啊,你的身体已经出了毛病,为了给你找轻松的工作,你不知道老娘费了多少心血,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干脆去喝两包老鼠药,早点死了算了,省得老娘天天伺候你,天天为你瞎操心。”女的们听了菊平的假牢骚,都捂着嘴笑个不停。

  王成又故意站了站说:“好吧,你这么恨我,有种你现在就去给我买两包老鼠药。”刚说到这儿,菊平说了声“死鬼”,捶着王成的背说:“当吧,今天还不能叫你走,从今往后,老娘我当家,不叫你玩够,不能死。”王成无奈,又玩了起来。这时,有一女的一打九万,王成又一推牌:“和了。”第二局,王成又赢了一百五十元。菊平说:“还是大码过瘾。”又转向王成说:“你手气真好,多赢她们几局,弥补弥补我这几天的损失。”

  这时,儿子回来了,一看这场面,王成也在打麻将,真是惊呆了,看了王成好一会儿,看得王成也不好意思了。几个女的都被这场面弄傻了,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说什么好,于是把目光集中到了王成和菊平的脸上。

  这时,儿子默默流着泪说:“爸,你好了?”

  王成说:“这都是你妈逼的。”就站起身走到儿子跟前,给儿子擦了擦泪,示意其他女人都走。儿子拎着书包回房间了,王成和菊平对看了一会儿,都离开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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