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这天早上，王成匆匆吃了几口饭，就要出去。菊平问道：“你去哪？”

　　“老在家坐着，闷得慌，出去转一转，散散心。”王成回答。说完，就出去了。王成在大街上逛来逛去的，觉得也无聊，就一个人在树下的椅子上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好像猛然想起了什么，起身就走。原来他想起了一个人，直奔“国干”家去了。

　　“国干”的母亲开的门，一进门，王成就听到了里屋的吵闹声，他犹豫了片刻，准备退出。“国干”的母亲仿佛猜中了王成的心思，说：“进去吧，去劝劝他们，不然会离婚的。”王成无奈，朝里走了几步，被“国干”的妻子巧云看见了，她朝王成走了过来，说：“都怨你，你不是说没事吗？这不，不但没赢钱，还被罚了款，现在又落了个双开，你们乐意了吧！”说完，大哭起来，又扯着王成的衣服哭闹道：“都是你害了我们啊，是你把我们骗上赌场的，是你断送了我们的一切。”

　　这时，“国干”也从卧室出来了，看了看王成，默默地走向沙发，巧云见丈夫这颓丧样，更是发疯了，她扯着王成的衣服说：“现在，他连工作都没了，你叫我们怎么过。都是你们两口子，毁了他的前程啊！毁了我们全家的幸福，我们一家这辈子全完了。”说着，又用手打王成，一边打一边骂王成害人精。任凭她怎么打，王成也不还手，直到她发够了疯，闹得没劲了，躺到了地上自言自语道：“我们没了幸福，我们没法活了。”王成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国干”，默默地离开了。

　　从“国干”家出来，王成想去看看“瓦工”吧，“瓦工”家开着门，屋里只有“瓦工”的父母，王成就问：“‘瓦工’呢？”

　　他爹说：“他在医院呢！”

　　王成忙问：“什么病？”他爹说：“由于没明没黑地赌博，不睡觉，上夜班打瞌睡，不小心，被皮带把胳膊绞断了。厂方说，这责任在自己，得自己掏钱医治，现在，他媳妇在医院护理他呢，你是他朋友吧，要是有空，去医院看看他吧！”王成辞了二老，出了“瓦工”家。

　　几个被拉下水的赌友都出事了，他垂头丧气地在大街上转了一上午，中午回到家后，菊平问他去哪了，王成木木地回答说：“‘国干’被双开了，“瓦工”也断了肢，都是被赌博害的。”

　　菊平听了，说：“人要是倒了运，就没了天啦，一坏坏一辈子。”

　　王成说：“不是说倒了运就没了天了，应该说走错了路就没了天了。”菊平不说话了。

　　王成又在家闷了几天。这天，吃过早饭，他对菊平说要去外边转转，菊平问他是不是又想去找赌友，王成摇摇头，说是只想去看看外边的人都在干什么。菊平问他是不是又想去拉平板车了，王成问菊平说：“我要是真再去拉平板车，你是支持呢，还是反对呢？”菊平低着头思索了半天，她也不知道答案。

　　王成在大街上走着，没多会儿，碰见了“国干”的妻子巧云，原来那天王成从“国干”家走了后，“国干”之妻巧云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想出了一条毒计，她自言自语道：“你小子害得我们没了前途，没了幸福，我要一报还一报，叫你变成穷光蛋，家破人亡。”

　　想到这，她起来洗了洗就出门径直去了她姨家。原来，她姨家三个孩子，没什么工作，整天无所事事，在自家开了个小赌场。巧云到后和他们说了自己的心事，把她的计划告诉了自己那几个哥哥，哥哥们听了是直点头，说道：“小妹，放心吧，咱需要的就是他这样有钱的人，他只要一来，我们保证把他拴住，叫他‘碰个头破血流’，最后，再把他弄个扫地出门，也为你报仇。”巧云听了，满意地谢过几个哥哥，就回去了。

　　回到家后，她打发“国干”去外地打工，自己呢，整天观察着王成家的动静，这不，今天终于等来了机会。王成问巧云说：“‘国干’呢？”

　　巧云回答：“他也没了正式工作，我叫他到外地做零工去了。”说完反问道：“你们两口子不在家接客，怎么又出来了？有个地方，我一人去了几次了，你们去不去，要去的话，咱们三人一块去，那里是个很隐蔽的地方，很安全的。”

　　王成进了一次派出所，心绪很乱，害怕再去赌博进大狱，可现在就算不赌了他又能干什么呢，正在犹豫不定的时候，巧云催促他们道：“去吧，反正不远，往西走，一拐弯就到了。”王成心一横，去就去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真是命该如此啊！王成正在十字路口徘徊时，又被勾进了赌场这无底深渊。到了赌场门口，有一个老头问他们：“你们找谁？”

　　巧云说：“我们是来玩的。”老头就让他们进去了。到里边一看，可热闹了，楼上楼下挤满了人。

　　这时，巧云的大姨哥过来了，看见巧云，正想打招呼，巧云急忙给他递了个眼神，说：“给找个位置，叫试试今天的手气。”

　　老大笑着说：“好说，你们过来。”王成问道：“我没带够钱，一次放那么多，怎么玩？”

　　老大一听，说：“不怕，带少了小码，带多了大码，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只是带的多了，翻本的机会就会更大的。”王成这才放心。

　　正说着，王成听到有人叫他名字，扭头一看，原来是以前常上他们家的一位赌友。这个人叫石磊，是社会上闲散无业人员，现在在这做赌场管理员。趁着王成走过去和石磊打招呼的空当，巧云趁机又和她大哥交代了几句。

　　且说王成走到石磊跟前说：“石弟，也在这里呀？”

　　石磊笑着说：“你也来了，怎么，先试试手气如何。”王成转身看着其他桌上成捆的“老人头”，双手一摊，示意自己没带这么多钱。这时，巧云凑过来说：“先试试手气，过后多带些票子就行。”

　　石磊也附和说：“大妹子言之有理，带着不多，玩小码也可以，以后带多了，就可以玩大码了，玩大码最有意思，最刺激，最过瘾了。”王成到处转着，就是不落座，巧云怕他溜掉，一直催他入座。

　　石磊把王成领到一个空桌旁，又招呼巧云的二哥，还有另一巧云的亲戚过来，几个人纷纷入座。王成先上场，打了一局，巧云的二哥故意错打，王成一连赢了三百多。这时，石磊让巧云替自己一会儿，自己去方便下，巧云笑着就位了，可石磊根本就没有去解手，而是上了楼，进了一个单间和巧云的大哥碰了头，巧云的大哥对石磊说：“他们的条件不错，一定要稳住他们，叫他们出尽。”石磊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我和他们是熟人，他们还是听我的。”领了指示的石磊，又回到了王成的身边，看他们正在打，就故意笑着问王成道：“王哥，怎么样？”

　　王成笑眯眯地说：“还可以。”这一天，王成忘了儿子中午还要回家吃饭，一直打到天黑才结束，一共赢了几百元，和巧云三人是高高兴兴地往家赶。

　　路上，王成对巧云说：“托你的福，总算又给我找了一个发财的地方，要不，说不定我就又去拉平板车了……有了这个地方，我就不去拉车了，以后有机会，一定好好谢谢你。”一路说着，高高兴兴地分手各回各家。

　　且说儿子中午回家敲门，没人应，便坐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就到外边小商店赊了一包方便面，上学去了。晚上放学回来，见了父母就问：“你们中午去哪了？”因为赢了钱心情大好，王成摸着儿子的头说：“我们去给你挣上大学的学费去了。”儿子又问：“我妈呢？”在厨房准备晚饭的菊平听见了，说：“儿啊，妈妈给你们做饭啊！”

　　一连多日，王成每天总能赢个几百几十的，总不空回，还拉上了菊平。可后来就不行了，这天上午，不知是手气背还是怎的，头两局王成就输了几百元。

　　菊平说：“王成，让我替你几局。”结果，打了几局，菊平也是输，王成又要上，结果是起不上好牌，打啥点啥，钱是只出不进。两人气得嚷了起来，王成怨菊平不操心，打错了牌，菊平说王成太急躁。赌主见二人这样，说：“不要生气，手气就是这，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前几天，有个人一晚上输了四万。第二天，人家来时带了八万，结果赢了六万，不仅翻了本，还多赢了两万。”他这么一说，王成和菊平听了都觉得有理，便又从里边的兜里拿出了一万多，往桌上一放。

　　赌主一看，冷笑说：“我还以为是多少呢。”说着也从口袋里拿出了两万元说，“怎么样？”又拍了拍口袋说，“里边还有几万呢。”

　　王成、菊平说：“不怕，以后我们来时，也多带点，现在带的少。”

　　石磊见把他们斗开了劲，内心十分高兴，但他仍装着不露声色地说：“王哥这人，真是大干家呀！真叫人佩服。”

　　赌主也说：“好样的，只要王哥你敢带五万，兄弟我就敢带八万，咱们在这小桌子上来个一争雌雄，我保证陪你玩到底，怎么样？”

　　边说着，几个人边玩，结果，几局下来，王成一下又输出两千多元，菊平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的大票子从自己的手里飞到了人家腰包里，急着朝王成嚷嚷道：“王成，你起来，让我试试吧。”可王成这时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瞪着眼说：“别捣蛋了，你觉得肯定上就能赢吗？”菊平执意要上，王成一抬手，吓得菊平不敢吭气了。可能是心太急的缘故，这一局，王成又给石磊点了个东风，又出去一百元，接下来几局，虽没点炮，可又被三人轮流逮去几千元，不一会儿，王成的票子就剩下一半了，急得他额头直冒汗。

　　菊平一看，就说：“让我来吧，或许还能给你挽回局面。”王成红着脸，擦着汗，不情愿地站起来了。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急于求成，就好像这老天爷越跟你较劲一样，正好给你来个事与愿违，专门气你这急心人。这不，几局下来，菊平把王成剩下的一半也输掉了，王成没好气地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叫你上，你还说为我挽回局面呢，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口气不小，还不如我呢。”菊平自觉理亏，也不敢吭气。

　　天将明了，输得精光的王成和菊平才出了赌场，两人一前一后，急急忙忙往家赶，当菊平正往二楼上时，王成听到了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音，忙喊：“有贼。”菊平一听就跑了下来，王成对菊平说：“暗室有贼。”边说边拾了根棍子紧握在手中，刚想溜之大吉，转念一想，大喊道：“出来，给钱放人。”

　　这时，一晨练的老头正好听见了王成的说话声，说：“要真是小偷，给钱也不能放人。”王成听了，扭头一看，原来是本楼的邻居，忙就说：“是，是，给钱也不能放人。”

　　这时，又过来几个晨练老人，大家纷纷问出了什么事，王成说有贼，老人又问是谁发现的。正在大家讨论之际，暗室里又有了动静，菊平说：“王成，你得小心，小偷可能有武器。”话音刚落，来了几个年轻人，听了此事，纷纷表示要帮忙捉人，有的还建议拨打110。王成怕小偷狗急跳墙，决定先把人引出来。

　　天已大亮，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里边又有了动静，王成把棍子举得高高的，年轻人都做好了各种架势，里边的动静更大了，大家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小门口。此时，暗门里面走出一个披着麻袋，挂着书包，满身是纸片、乱草的小孩。王成一看是个小孩，就用棍子挑开小孩身上蒙着的麻袋，怔住了，手里的棍子也掉了，这不是自己的儿子嘛。菊平一看，双腿一软，倒在地上晕过去了。有的人忙打了120，把菊平送到了医院。

　　菊平躺在医院病床上打着吊针，不一会儿，她醒了，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王成把她晕倒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菊平用惊恐的目光看着王成说：“又要花钱了，钱在哪儿呀！王成，快扶我回家吧！”

　　护士和医生忙摁住她道：“不要动，你的身体太虚弱了。”这时，一旁的儿子哭着说：“妈，你们不要再去赌了，不然会把你们累死的。”

　　王成一听，怒火中烧：“他妈的，你再乱说，看老子不揍死你，要不是你，你妈还不用来医院受这罪的。”菊平没有力气拉住王成，只好说：“王成，不要打孩子，孩子是对的，我们是不能再去赌了。”转过脸又和护士说：“就输了这瓶吧。”

　　这日吃过早饭后，王成在家翻这翻那，数了数，家里一共也就剩一万多元钱了。菊平在一旁看着，说：“太少了，如果再输了，肯定没有翻本的机会。”

　　王成气呼呼地责怪菊平乌鸦嘴，说完，又掀开箱子，拿了存折，看了好一会儿，又扔在了床上，说：“这是给儿子准备的上大学的钱和咱们的养老钱……”

　　菊平小心翼翼地说：“要不就算了，咱别去赌了。”

　　王成不依：“挣一万元多不容易，总得把输的钱翻回来再停手。”王成盯着扔在床上的存折，沉默许久。菊平看着王成起了动存折上钱的念头便说：“这钱，咱们可说过，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动的。”王成又犹豫了一会儿，把那一万多元钱往身上一装说：“行。”

　　两人放好存折，就直奔赌场去了。一进门，石磊就过来打招呼：“王哥来了，今天看你心情不错，一定是带大头来了。”

　　王成笑着从身上取出了一叠老人头，往桌上一拍，石磊一看，笑了：“你这掏钱的姿势真吓人，我还以为你带了多少呢，原来吓唬人呢！”说着一下取出了三万，对王成说：“怎么样，不是兄弟说你，你带的太少，可没有翻本的机会，要输了，可别怪兄弟不留情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