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可一心想着翻本的王成，哪里憋得住啊！这天，两口子吃了饭后，又出门了，两个人在马路上走了一会儿，忽听有人叫王成，王成回头一看，是在赌场上认识的一人，那人问：“这几天也不见，怎么不去玩了？”王成不愿说没钱了，便找了个借口说这几天有事。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就分手了。王成和菊平又去了赌场，石磊一看王成夫妇来了，满脸堆笑着试探地问道：“这次又是带了大头的？”

　　王成摇了摇头说：“我今天打条子行不行？人都有不接济的时候。”

　　石磊还没有说话，一赌主就说：“怎么，王哥是想空袋子量米呀。”

　　王成忙说：“咱们又不是一天半天的交情了，我是不会白打条子的。跟借钱一样，我打条子是以高利息借的。”石磊拍了拍王成的肩膀说：“你想得太容易了，你以为谁都能随便打条子吗？”赌主也说：“没钱又想搓，你就不会想想别的办法，两个大活人，能叫尿憋死。”

　　这时，菊平看着几桌正在搓麻将的人，手又痒痒的，就乞求石磊说：“石弟，我们高利息借钱，打条子还不行吗？”

　　石磊摆了摆手：“要都打条子，这赌场还怎么开？别在这胡搅蛮缠了，快去找钱吧。”两口子看实在没搓的希望，就走出了赌场。

　　王成和菊平在回家的路上走着，几个走得很慢的妇女和他们擦肩而过，王成听到她们边走边说的什么事，不觉喜上眉头。

　　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成放慢了脚步，想听真切，菊平回头喊他快走，才猛回过神来。回到家后，菊平问王成：“你刚才在路上发什么愣？”

　　王成把刚才在路上听到的一五一十地给她说了一遍，没等王成说完，菊平就惊讶道：“怎么？你也想去抢钱？那要是被逮住，可是要坐牢的！”

　　王成埋怨道：“你这人，凡事总是先往坏处想，净说些拔气门芯的话，你怎么不想想，我一个男人，这么精灵，人家都会跑掉，我也长着两条长腿，怎么就跑不过人家呢？”说得菊平没话了。王成又说：“要是运气好，一次弄他个几万元，不就有翻本的机会了，咱们紧密配合，肯定万无一失。”

　　菊平犹豫道：“你再容我好好想想。”

　　这天，王成戴着墨镜和菊平同别人一样，走到了一个离家较远的车站，看着左右两边准备上车的人，预备伺机行动。可一批又一批客人上车走了，他们始终都没找到“猎物”，于是两人又另选了一个车站，等了几分钟，“猎物”终于出现了。

　　王成向菊平递了个眼色，趁着“猎物”点烟之际，一把抢过“猎物”的包就往回跑，“猎物”一看包被人抢了，边追边喊“抓小偷”，他这一喊，路边有的年轻人也朝着王成追了过去，菊平也假装追着、喊着。王成呢，一方面对这边的地形、路道不太熟，再加上又是第一次作案，更没想到，有些人听到了喊声，也加入到追捕他的行列，吓得他像兔子一样，没命地跑着。他一边跑，一边想着要真是被这些人追上，就是不被打死，也要被打坏的。身后的年轻人们边喊边追，路边又有人不断地加入到追赶的队伍中。王成想，完了，这回是真完了，他跑得更猛了，眼镜也被震掉了，狼狈万分。后边的人看他的眼镜也掉了，喊声更大了。

　　王成听着后边的追赶声，心里发毛，事到如今，只有拼命地跑了，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一定要逃出追赶者的视线，决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就在这时，菊平眼看着追赶的人离王成越来越近，她害怕这样下去，王成真就成了铁门内的人了，只见她腿一弯，“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哭喊着“哎哟、哎哟”。追赶的人听见有人哭叫，以为出了什么事，急着围了过来，坐在地上的菊平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忙说：“你们别管我，快追小偷吧！”大家互相看了看，又追了去，可这一耽搁，王成早已甩掉了那些追赶者，使得本来已追得很近的距离一下又拉得远了，他暗自庆幸菊平的紧急援助，这一招来得太及时了，可前边有的人看到后边人都在喊抓小偷，也都向他包围了过来，吓得王成赶紧找了个大马路的岔口，跑了过去。

　　不知跑了多久，王成扭头一看，后边的几个人仍在追着，大有不追上不罢休的气势，他这时已是气喘吁吁，于是决定边跑边找隐蔽处。王成拐了个弯，看见前边有个公厕，便二话不说窜进去，可进去了才发现是女厕，正好有个女的在提裤子，吓得她尖叫了起来。王成藏不住了，于是又跑了出来。这时，后边的追兵也离得不远了，王成看着实在快不行了，心生一计，他边跑边拉开包链子一看，里面也没什么大钱，于是他就把包扔到了路中央，自己继续跑。后边的人赶上来，一看包，就拿起问后边跑过来的失主，失主一看是自己的包，又没有少任何东西，便说别追了，拿出几支烟分发给了帮他追赶的人们。几个年轻人哪里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继续往前追着，可王成又利用这个机会大跑了一阵，一拐弯，看见不远处有个脏水池，他一口气跑进了池边的一片树林里，趴在那儿不动了。

　　此时，几个年轻人、菊平和失主们左拐右拐地也赶了上来，他们跑到离池边不远的地方，几个年轻人嘀咕道：“这小偷跑哪儿了，怎么不见了？”大家正在寻找时，失主又说：“算了吧，也没丢什么东西。”又拿烟发给大家，几个年轻人点起烟纷纷说：“要是逮着他了，非把他送公安局不可。”其中一个顺手从旁边拾起一块砖头，扔到了王成藏身的青树林里，差点砸了王成的头，王成一动也不敢动。

　　失主抽着烟说：“谢谢，谢谢同志们了，咱们回去吧。”一年轻人看着菊平，菊平忙说：“我也是乘车的，我亲眼看见小偷抢了他的包，我以前也被抢过，我恨死小偷了。”

　　失主又说：“一直追到现在，我也真该好好谢谢你。”菊平红着脸道：“帮助失主追小偷，这是我们年轻人应该做的。”说毕，他们几个人都回去了。

　　一招失败了，王成在家闷了几天，想着其他招数。

　　这天上午，王成和菊平提着礼物，敲响了娘家门，母亲听出了闺女的声音忙来开门。见王成也来了，手里还提着礼物，忙把他们让到了屋里，他们哪里知道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二人进了屋后，父亲问王成最近忙不忙，母亲看了看王成直说瘦了，得多注意休息，把身体养好。王成听了连连点头道：“母亲说得是，所以我们也想趁着年轻改行。”

　　父亲说：“你们计划怎样，有什么新打算没有。”

　　菊平说：“我们想做生意，开个大商店，位置倒是选好了，就是抵垫钱太多了。”

　　母亲听了，很高兴：“开大商店也好，搞得红火了，叫你两个弟弟也去，一来帮帮你们，二来也好拢着他们，叫他们跟着你们也学点本事。”

　　王成说：“做生意，只要脑袋灵活，思路敏捷，发财快着呢！”

　　菊平忙补充道：“是啊，可现在进货就得好多钱。”母亲不解地问：“你的意思是？”菊平一副为难的表情，说：“你们能不能借给我们些钱，先转用一下，用不着几天。”老两口一听“借钱”二字，就怔住了。菊平一看，赶紧说：“爹、娘，你们怎么啦？”老两口停了一会儿，才转过神来，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王成和菊平提的礼物说：“没事，没事的。”父亲这才想到今天他们来的真正目的，说了大半天，终于转到了主题上了。

　　王成看着老两口说：“做生意，出手快，钱来得也快，周转时间短，用不了几天，就会还给你们的，还要给你们高利息的。”

　　母亲说：“说到哪去了，哪有闺女借娘家钱，只是用几天，还给高利息呢。”又转向菊平说，“只是你的两个弟弟虽上学，可也不小了，我和你爹岁数也大了，也一直有病，咱家又没有来钱门路。”

　　父亲点头说：“虽说家里有点钱，可这是多少年才攒的这些，一是我们防老用的，二是为了以后给你弟弟们办事用的。”

　　菊平脸一拉，说：“我们只是转借几天，你们都舍不得，以后需要钱时，咋向我们开口呢？”

　　母亲见了忙说：“瞧你说的，咱这家以后就指望你们了，可这借钱总得叫我和你爹商量商量吧！”

　　菊平赌气道：“亲闺女来转借几天，还商量个啥，不借就算了，我们走吧，以后向我们求救，叫我们支援时，我们也得研究研究再说。”母亲一听闺女说出了气话，就说：“算了吧，你看咱家就这七千元，你说咋办？”

　　菊平撇着眼：“你说吧！”父亲说：“算了，都给他们吧，用不了几天就会还给咱们的，以后咱家还指望他们救济呢！”

　　母亲凑过来在菊平耳朵前说：“这事还不能叫你弟弟们知道了，不然，又会节外生枝的。”“要是你们不说，我和王成肯定不会让他们知道的。”菊平说着从母亲手中接过钱，点了点，装进了兜里，便要走人。母亲不放心道：“记住，要是手头松了，就早点送来。”

　　回来的路上，菊平对王成说：“这钱借得挺容易，又是借娘家的钱，这样风险也小，我没想到会拿到七千元。”

　　王成说：“这钱现在对咱是太重要了，只要有了钱，就会有翻本的机会。”菊平不住点头：“这次咱得想法多借点，只要带的多，翻本的可能性才会更大，咱待会再跟老同学和熟人们借点，那么多熟人和同学，现在不用，恐怕这辈子就用不上了。”

　　制定完借钱的计划，王成、菊平两人同时出动了。菊平提醒王成道：“哎，可别忘了带点礼物啊！礼多人不怪嘛！”王成听了笑着点了点头。

　　之后，他来到了一个做烟酒生意的老同学那里，两口子正忙着，一见王成来了，忙招呼他说：“王成，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还买礼物！”

　　王成笑着说：“多日不见，想你们啊！”

　　老同学开门见山道：“王成你有啥事，就直说吧，一会儿我还有事呢。”

　　王成就直接说了：“我也想做生意，可房子说好了，提货，有点钱紧……”说着搓了搓手。

　　老同学一看王成，说：“做生意，就是抵垫太多，你看我光库存资金就是十几万，昨天进了一车货又是六万多。”他媳妇紧接着说：“可不，还欠人家六千元呢。”说着，撇了她丈夫一眼。

　　王成拧着脸说：“不管怎么说，你们干了好几年了，应该……”没等他说完，他老婆急着插话说：“挣的是不少，可花得也快呀，去年翻盖房子就花光了。”

　　王成抬脸问：“你们又翻盖房子了？”那老同学听了媳妇编的这瞎话，又听到王成的追问，也只有跟着瞎话到底了，就说：“把以前的老房子都翻成楼房了。”听了老同学的话，王成情知借钱没戏，耐着性子又听他们说了一阵子，便起身要走，老同学假惺惺地说：“怎么？要走啊？太不巧了，你要是提前打个招呼，我就是不进那批货，也要借给你几万呢。”王成笑了笑，转身看了看提来的礼物，老同学一见，赶紧拿起说：“王成，把这拿走，事没办成，不能叫它也牺牲到这儿。”王成红着脸，假装推托道：“不拿了，叫侄儿们吃吧。”老同学的媳妇忙说：“拿走吧，到别处还要用呢。”一席话说得王成脸唰地红了，推托了一翻，还是拿着走了。

　　走了没多远，便听到老同学说他爱人：“你前辈子是哪个瞎话学院毕业的……”他老婆咯咯地笑了：“你不也瞎话连篇嘛，把老房子都翻盖成高楼了吗？”老同学笑了，对着媳妇竖起了大拇指。他老婆不无自得地说：“我们就是有钱放着，也不能借给他。你天天不出门，消息不灵，我听有的熟人说，他家多少万都被他两口子赌博输光了。现在到处骗钱，想去翻本呢，谁要是把钱借给了他们，那可真是肉包子打狗了。对待这种人，你要是太老实了，可真要吃大亏的。”听得老公笑了。

　　王成离开后，手里提着这些个礼物，脸上一阵发红，又觉得可笑。他走到了路边的一个石凳前，把礼物往石凳旁一扔，一屁股坐了下去，跷着二郎腿，悠闲自得地点了一支烟，看着过路的人群。正在这时，有人猛地用手蒙住了他的眼睛，王成一手扒着，菊平笑着松开了手说：“你还没卖掉礼物啊？”

　　王成叹了口气，说：“别提了，差点把礼物白搭进去。你怎么样？”菊平一听，用手打了打兜子说：“九千元，不少吧。”

　　王成一听立马来了劲，站起来说道：“走，还是你会说，和我一块去，咱们再换个地方，勾一条大鱼？”说着，两口子又来到了一个做服装生意的老同学摊位前，王成打招呼道：“刘兄，生意可以吧！”那刘兄见是王成就说：“还过得去。”转向站在一边的菊平问王成：“这是……”王成笑着说：“这是我爱人。”菊平赶忙问候道：“刘哥，好啊。”刘兄连说：“好，好。”菊平看着摊位上坐着玩耍的小孩问：“这是？”“这是我儿子，光知道玩，快叫婶婶。”刘兄拍了下那小孩的肩。

　　小孩抬头看了眼菊平喊了声“婶婶”便又玩耍去了。

　　刘兄说：“孩子他妈去买菜了，中午就在我们这儿吃饭吧！”王成一脸不好意思地说：“怎能给你添那麻烦！”说着取出礼物给了小孩，刘兄说：“你看这，我和你都是老同学了，还破费这……”

　　菊平笑了笑，和小孩一起玩。这时，刘兄说：“王成兄弟，多年不见了，现在来找我有啥事呀？”

　　王成说：“不瞒你说，我也想做服装生意，可房子租金都交了，现在提货钱又紧了，我想求你这老同学帮帮忙，先周转一下！”

　　刘兄知道他们的来意后说道：“原来是这呀，你要是做生意肯定行的，你在学校时就是出尖人，听说你又买了楼房，咱这同学里可能就数你日子过得最好了！”

　　菊平笑着说：“别夸他了，这不，买了房子，把钱也花光了，还得来找你。”

　　说话间，刘嫂回来了，刘兄忙向她介绍说：“老同学王成两口子，过来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