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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吃惯“大锅饭”的人们,一下子不习惯这种独立的耕耘气氛,生产队的劳动那是笑话百出,热闹非凡。现在各家种各家的地,在地里干活的人们不一定能凑到一起,田问地头就显得冷清了很多。不习惯归不习惯,但人们确实是很兴奋地在自家的地里精心地种着庄稼。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现在这个命根子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所以大家都很卖力将自己的命根子保护和建设好。土地是农民的再生父母,对待父母能不孝顺吗?人们用全身心的去耕耘自己的土地,让土地造福人类的生活。这是多么美好的日子,阳光撒在人们的脸上,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是撒播所有的希望的季节,给予人们的是无限的梦想,父辈们将种子撒进土里,也将心里的种子撒进了自己的心田里。年复一年的辛勤耕耘着,不管种子是否能在心里生根发芽,父辈们都会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里,这么专注地去完成这项工作,直到有一天他们再也站不起来为止,但他们的精神会播种在他们儿女的心里,儿女们自然而然地会将父辈们的精神传承下去。

  黄牛也好像知道我们的喜悦很卖劲的拉着犁,不一会儿父亲就耕了一大块的土地,种子也播进土里,新鲜的空气里就有了一种泥土的香味,这味道是我们每个人都熟悉的味道,清新得让人陶醉的味道。

  翻耕过的地里被全家人收拾得整整齐齐,让人一看就知道今年有一个好收场,一家人的饥饱不成问题了,人生最大的惬意是——吃饱肚子。

  郑先生的独身生活更让人不可思议了,就连郑明亮也不知道他父亲走到这一步田地是为了啥,人们推翻了自己的议论,郑先生有别的女人的事,只能是一个传说,一个离奇的传说,因为谁也没有见过这个女人的影子,那这个传说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神话:郑先生和一个妖精在一起,一个狐狸精,绝对不是和人在一起。郑明亮为了这个神话来找我,也许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他可以依赖的人。他把他跟踪他父亲的经过给我说了一遍:他一连好几天都在跟踪他的父亲,他父亲除了几个正常的出诊外,没有啥不正常的表现,他还是不放心,将他父亲睡觉的房间里连老鼠洞都没有放过的搜查了一遍,他父亲房间里根本就没有女人,他又目不转睛守候在他父亲的房间门口,他自认为连一只鸟也飞不进去他父亲的房间里,可是奇怪的是他父亲熄灯之后,不停地说话,一直说道深夜,说累了就不说了,不像是自言自语。我也被郑明亮说得毛骨悚然得没有主意地看着他,郑明亮无奈地总结了他父亲的行为:他父亲百分之八十是疯了,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妖怪,所以他父亲和妖精的事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于是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和一个八岁的女孩为了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妖怪争吵得面红耳赤。

  “你大大,没有叫那个女人的名字吗?”

  “没有,他只说,你呀你。”

  “你没有听见女人的声音吗?”

  “没有,就我大大一个人在说话。”

  “你大大都说了些啥?”

  “他只说,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你知道吗,我爱的是多么的辛苦。”

  “你大大,肯定是和妖精好了,一般妖精说话,我们这些凡人是听不见的哩。”

  “不可能,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妖精的哩。”

  “你咋知道没有妖精哩,狐狸精的故经(故事)你听过吗?我大大给我们讲的狐狸精的故经,那一定就是真的哩。说有一个人,整天都在山上打猎,他最喜欢打狐狸了,山上的狐狸被他打死了多一半,狐狸们看见他心里都很气愤和害怕。狐狸们不得不向深山老林里迁徙,这个愣头青是穷追不舍,眼看狐狸家族的成员越来越少,一个老狐狸一气之下变了一很漂亮的女子在他要去山上的路上哭泣,他一看见那女子就心动了,也没有问那个女子为啥哭,就背回家,整天给那女子做好吃的,伺候得可好哩,那女子把他迷得也不出去打猎哩,那女子就是狐狸精,旁人看不见她,只有猎人能看见她,她还招了很多的长虫、蜈蚣、将这个猎人活活折磨死了。还有《哪吒》的故事,你知道吗?”

  “不可能,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妖精。”郑明亮还是不相信。

  “没有妖精,你大大这样不是被妖精迷住哩,是啥?”

  “他疯了。准是疯了。”

  “胡说啥哩,你大大疯了,白天咋不疯哩,还能给人看病,我二哥疯的时候,黑、白都哭闹,还打我哩。”

  “……”

  “没话说哩?你家里一定有妖精,只是你看不见。”我很得意我的推论。

  “你家才有妖精哩。”气得郑明亮瞪着我。

  “你是猪头,让妖精把你大大迷死才好哩。”我俩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到了夏天,包产到户的第一个麦收开始了,金黄的麦浪随风掀起了层层波浪,比波光粼粼的清江河还要好看。虽然大家是汗流浃背,但汗水里的幸福无法形容,看着场院里的垒得像山一样的麦墩子,父母的心里更美了,这就是我们自己的粮食,再也不用排队在生产队里、称高论低地为分粮食和人家争得脸红耳赤。看着自家的麦墩子,清江村的人们老老少少的脸上露出甘甜的丰收喜悦,清江村的人们这才能睡个踏实的觉。等新麦子装仓之后,女人们就迫不及待地淘几十斤新麦子,去清江村里的那台电磨子上磨些白面回来,电磨子比石磨子快得多,既省力气又省时问。电磨子上麦子面,麦子不能太干燥,所以女人们就将麦子在水里淘一遍,洒在竹席上到七成干的时候,就装在布袋里,背到电磨房里磨面。回来后蒸成花馍馍,献在自家的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以表示喜庆。

  二爷在吃了一顿包产到户第一年新麦子面饺子的午后,含笑离开了人间。老丧也是红白喜事中最隆重的,二爷的丧事同样是轰轰烈烈。请来吹手乐队敲锣打鼓,唢呐模仿着人的哭声吹出悲壮的曲子。姑姑们都被叫回来,披麻戴孝地哭着:大呀!妈呀!您咋就走了呀呀!看你娃们回到娘家,看谁呀!!噢!大呀!妈呀!……

  父亲、二大、二爷的亲儿子我的三大,都被打扮成丑孝子哭哭泣泣跪前跪后迎接前来吊孝的人们。家轩他们跟在父亲的后面跪前跪后的迎接客人。我们这些孙女们也是戴着长长的孝布,跟在姑姑们的后面守灵。母亲、二娘、三娘都在厨房里忙着。这样一直要到将二爷入土为安之后,我们才能回家休息。二爷在家里停放了三天才入殓,五天才下葬,对于我们这些娃娃来说,几天的时间都是在哭哭泣泣中度过实在是很无聊,好在二爷的女婿们、外甥们给二爷包了两场电影才缓解了我们的郁闷。披麻戴孝的我们和村里的娃娃们下午三四点就抢位置,家里所有的板凳都被我们拿到银幕下最好的位置排队。家莉和我干这活最在行,好位置都被我们占领了,气得村里的娃娃们骂我俩,尤其是俊雅,俊雅是俊娃的妹妹,赵改玲生了三男两女,俊婷没有下落,家里就只有俊雅一个宝贝蛋蛋女女,她和她几哥哥一样小偷小摸的,还比较傲气,我们都不爱和她说话,她一看我和家莉抢占了好位置,就骂我俩:“神奇啥哩,不就是你们二爷死了,包个电影么,牛啥哩。”我俩也不是省油的灯:“电影就是我姑夫包的哩,有本事让你二爷躺在那儿,让你姑夫们给你家包一场电影哩。”“哈哈哈!他们没有二爷,也没有姑夫。哈哈哈!”我和家莉一唱一和的,气得俊雅眼睛翻白、嘴吐白沫。

  晚上我们就不用守灵了,在草铺里吃了几碗汤和白面馍之后,电影就放映了,十里八乡的人们都拥挤到二爷家东边的场院里看电影,演的电影是《柳堡的故事》,我们的亲戚们都坐在我和家莉占到的位置上美美看着电影。我们娃娃们都喜欢站在看,这样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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