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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离村子整整一英里半开外,施泰因纳就听见了野战电话机里的电磁噪音。有人在用它讲话,但是距离太远,听不清。“加速前进,”他对克鲁格说,“事情不对头。”

  还有一英里远时,远处轻武器开火的声音证实了他最坏的猜测。他拉下斯登冲锋枪的枪栓,抬头对魏尔纳说:“把你手里这玩意儿准备好。估计用得上。”

  克鲁格的脚全力踩下踏板,油门加到最大。“快点儿,******,快!”施泰因纳吼道。

  电话机里的动静消失了。快到村口的时候,他试着呼叫道:“我是雄鹰一号。雄鹰二号请回答。”

  没有回应。他又试了一次,仍是徒劳无功。克鲁格说:“也许是腾不出手来,中校。”

  少顷之后,他们爬上教堂西边三百码外的荒地。这片地的名字叫盖罗毕,位于小山坡顶上,站在上面,四周一览无余。施泰因纳举起望远镜找到磨坊的所在,看到了田地里马洛里他们的情况。他继续观察,发现了邮局和斯塔德利河沿酒馆后边隐蔽在篱笆底下的游骑兵。还有桥后边的李特尔和哈格,沙夫托剩下的两辆吉普车上的勃朗宁机枪组织起了密集的交叉火力网,他们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其中一辆吉普车部署在乔安娜?格雷的院墙边,机枪手恰好可以掩蔽在院墙后向外射击。另外一辆则以同样的方式靠在隔壁屋子的院墙旁边。

  施泰因纳再次试图呼叫:“我是雄鹰一号。听到请回答。”

  磨坊二楼的里德尔恰好在战斗的间歇打开了受话频道,这时听到了他的声音。“是中校!”他朝勃兰特叫道,又对着电话说,“我是雄鹰三号,我在磨坊里。你在哪里?”

  “在教堂旁边的山坡上,”施泰因纳说,“你的情况怎么样?”

  窗子已经没了玻璃,几颗子弹钻进来,打在墙上,四处迸溅。“给我!”勃兰特喊道,他正趴在地上用轻机枪射击。

  “他在山坡上。”里德尔说,“相信施泰因纳,一定能带我们扭转局势。”他匍匐着爬到水车上的阁楼门口,一脚把门踹开。

  “退回来!”勃兰特喊道。

  里德尔蹲在地上向外张望。他激动地大笑着,抓起电话就喊:“我看见你了,中校,我们??”

  一阵自动武器的重火力从外面倾泻进来,打碎了里德尔的头盖骨,血液和脑浆喷了满墙。他大头朝下栽下了阁楼,手里仍然攥着野战电话机。

  勃兰特纵身扑到屋子另一边,从墙边窥视着。里德尔掉在了水车顶上。水车还在转,把里德尔卷进湍流里。等叶片再次转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山坡上,魏尔纳拍了拍施泰因纳的肩膀:“中校,我们底下,右边的林子里有人。”

  施泰因纳从望远镜看过去。借助山坡的高度优势,恰好可以看见豪克斯树林里那段陷下去的小道的差不多一半。赫斯勒中士带着手下正从这里穿过去。

  施泰因纳心中有了定计:“我们又是空降猎兵了,各位。”

  他把红色贝雷帽抛得远远的,解下武装带和勃朗宁手枪的枪套,脱下了跳伞服。他的德式飞行服穿在里面,领口系着带橡叶的骑士十字勋章。他从衣袋里取出船形帽戴在头上,克鲁格和魏尔纳也依样而行。

  施泰因纳说:“好了,各位,大奖赛开始了。从这条路直接朝树林冲过去,上了桥之后稍微会一会那两辆吉普车。相信你做得到,克鲁格,这就是个速度问题。然后去接应诺依曼中尉。”他又抬头对魏尔纳说,“枪不许停火。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许停火。”

  他们朝着教堂一路冲过来的时候,车速已经达到了五十英里。贝克下士正在门廊的外面,听到声音马上俯身警戒。施泰因纳招招手,克鲁格一打转向,车子拐进了豪克斯树林间的小道。

  车子在路面上颠簸,又磕碰着转过一处两侧都是陡壁的狭道之后,赫斯勒和他的手下出现在前方二十码远的地方,分散在道路的两旁。魏尔纳赶紧趁着近距离开始扫射,可没过几秒就必须瞄准点射。因为车子已经冲进了人群,他们四散着逃命,试图攀爬上陡立的石崖。右前轮碾过一具尸体冲过去,后面留下了赫斯勒和他七个部下,不是已经死透了,就是只剩半口气。

  乔安娜?格雷家院墙后面的吉普车上,两个重机枪手调整了枪口方向疯狂开火。已经太晚了。魏尔纳斜对着墙一个长连发,把两个人全都从车上掀了下来。

  但是,另一座院子的墙后,他们的死给了第二辆吉普车上的机枪手整整两三秒的反应时间——几秒钟的差别,就是生死之间的差别。他们把勃朗宁机枪掉转过来,克鲁格转动方向盘掉头上桥的时候,重机枪已经朝着克鲁格开火了。

  轮到游骑兵出手了。魏尔纳趁着擦身而过的机会,一记短连发干掉了其中一个机枪手。但是另外那个还在射击。子弹朝着德国人的吉普车倾泻过来,打碎了挡风玻璃。突然克鲁格一声惨叫,倒在方向盘上。吉普车失去控制,撞上了桥边的腰墙。车子有那么一刻似乎静止了,然后缓缓地翻倒在地。

  克鲁格蜷缩在吉普车的残骸里。魏尔纳俯身过去,看到他脸上的血。是飞溅的玻璃碎片割伤的。魏尔纳抬头望着施泰因纳。“中校,他死了。”他说道。他眼中带着狂热的目光。

  他拿来一把斯登冲锋枪,作势欲立。施泰因纳把他拽倒:“镇静一点儿,孩子。他死了,你还活着。”

  魏尔纳木然地点点头:“是,中校。”

  “收拾好重机枪,用火力压住他们。”

  施泰因纳转过身,李特尔?诺依曼端着布伦轻机枪从腰墙后边爬出来,说:“你刚才在那边儿都闹翻天了啊。”

  “他们有一小股人想从树林包抄教堂,”施泰因纳说,“我们也没客气。哈格呢?”

  “恐怕没救了。”诺依曼朝腰墙后面点了点头,哈格的靴子露在了腰墙的外面。

  魏尔纳把重机枪架在旁边的吉普车上,打出短连发。施泰因纳说:“好吧,中尉,你具体有什么打算?”

  “一个小时之内天就黑了,”李特尔说,“如果我们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分散成两三个人的小组的话,就可以趁着天黑埋伏在霍布斯角的沼泽里。如果柯尼希能按照预计时间过来的话,我们还能赶上接应的船。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已经没机会接近那个老爷子了。”他稍一犹豫,又面有愧色地补充了一句,“这样我们还有活命的机会。”

  “唯一的机会,”施泰因纳说,“不过不是在这儿。我觉得应该重新集结一下了。大家都在哪儿?”

  李特尔给他简短地讲了大致情形,言罢施泰因纳点头道:“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他们那个磨坊了。里德尔拿着那边儿的野战电话机,有大量机枪火力。你去找奥尔特曼他们,我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勃兰特。”

  中尉跃出去冲上路面,魏尔纳给他提供火力支援。施泰因纳用野战电话机呼叫勃兰特,但是全无反应。诺依曼带着奥尔特曼、丁特尔和伯格出现在邮局后门的时候,一阵骤然爆发的重火力集中压上了磨坊。

  他们掩蔽在腰墙后面,施泰因纳说:“我联系不上勃兰特。天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你们所有人尽快冲到教堂去。如果好好利用篱笆的话,大部分路程都可以掩蔽住。你来带队,李特尔。”

  “你呢?”

  “我用重机枪拖上他们一阵子,然后再过去。”

  “可是中校??”李特尔开口道。

  施泰因纳打断了他:“没有可是。今天我要当一回主角了。现在赶快过去,你们全体都是,这是命令。”

  李特尔犹豫了一下。俄而,他对奥尔特曼点点头,从吉普车旁蹿过去,跑过小桥,蹲在另一头的腰墙后面。施泰因纳拉过勃朗宁重机枪,开始开火。

  桥的另一端是一大片开阔地,只要跑出不到二十五英尺就可以掩蔽在篱笆后面。李特尔单膝点地,说道:“不能一个一个地跑,因为那个机枪手一旦看到头一个,马上就会提防下一个。我下命令,我们一起冲。”

  少顷,他跃出掩体,直奔公路另一端,翻身跃过栅栏,躲在篱笆的掩护之下。奥尔特曼跟他一脚前一脚后地到达位置,其他人也紧随其后。村子这一边,游骑兵部队的重机枪手是一个叫布里克尔的下士,原来是个科德角的渔夫,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就在刚才,一片玻璃飞进了他的右眼下方,他都快疼疯了。虽然他恨沙夫托恨得要死,因为是沙夫托把他搞到了这个境地,可眼下他需要发泄,随便什么目标都行。他看见德国人穿过公路,马上把枪口转过来。太晚了。他又愤怒又沮丧,不顾一切地朝篱笆喷射出火舌。

  这一边,伯格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丁特尔回身去救他。“把手给我,你这笨蛋,”他说,“你老是在最后两码的地方出毛病。”

  伯格刚站起来就和他一起命丧当场。他们被越过篱笆呼啸而来的子弹掀飞,摔在草地上。这是他们的最后一程。魏尔纳悲呼一声就要转身回去,奥尔特曼一把拽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到李特尔后面。

  勃兰特和梅耶从水车上方的阁楼门口处看到了草地上的一切。“现在看明白了。”梅耶说,“照这么看来,我们是得在这儿住一辈子了。”

  勃兰特注视着李特尔、奥尔特曼和布里格尔费尽力气爬出了篱笆,翻墙进了教堂的院子。“他们成功了,”他说,“奇迹总会有的。”

  他移到梅耶身旁。梅耶正靠在地板中间的一个盒子上。他的肚子中枪了。他解开衬衫,肚脐正下方一个枪眼,边缘的肉向外翻着,已经肿胀发紫了。“你看,”他说道,脸上已经满是汗水,“至少我一滴血都没流。我妈妈老说我比魔鬼的运气还要好呢。”

  “是啊,我看出来了。”勃兰特掏出一根烟塞在梅耶的嘴里,但还不等把火点上,外面的重火力又开始咆哮了。

  沙夫托蹲着身子,掩蔽在乔安娜?格雷家的院墙下面。赫斯勒手下的一个生还者告诉他的惊天消息让他目瞪口呆。真是彻彻底底的灾难。才半个小时多一点点,死伤人数已经达到了二十二个。其中一多半都是他直接指挥的。会引起什么后果,他完全不敢想。

  克鲁科斯基背着野战电话机蹲在他身后,问道:“上校,您要做什么?”

  “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要做什么’?”沙夫托问道,“非得我亲力亲为不可。把事情交给这些人,这些一点儿纪律观念和责任心都没有的人,看看成了什么样子。”

  他靠着墙坐下,抬头向上看。这个时候,乔安娜?格雷恰好在从卧室的窗帘后面探头张望。她立即缩回去,可是太晚了。沙夫托阴沉地咆哮着:“上帝啊,克鲁科斯基,那个该死的两面派臭婊子还在这里呐。”

  他站起身子指着窗口。克鲁科斯基说:“我谁也没看见啊,长官。”

  “你马上就会看见的,小子!”沙夫托抽出他那把珍珠握柄的柯尔特手枪,吼道,“上!”言罢夺路冲向前门。

  乔安娜?格雷锁好暗门,快步走向阁楼的密室。她坐在无线电发报机前,打开了朗茨伏尔特方面所在的频道。楼下传来一阵嘈杂。沙夫托在彻底搜索整间屋子。门被一扇扇砸开,家具被掀了一地。他离得很近了,正在书房里到处乱晃。他爬上楼梯,她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他的怒吼。

  “她肯定躲在这儿的什么地方了。”

  一个声音传到了楼梯上:“嘿,上校,这条狗被锁在地窖里了。它可朝你那儿扑过去了,小心!”

  乔安娜?格雷取过鲁格手枪上了膛,然后毫不迟疑地继续调谐频道。楼下,帕奇飞快地从闪到一旁的沙夫托身边蹿过去。他跟在狗的后面走进书房,看到乔安娜的爱犬正在墙角的一块墙板上搔扒个不停。

  沙夫托赶紧过去细细查看,一下子就看到了小小的钥匙孔。“她在这儿,克鲁科斯基!”他的声音充满了肆无忌惮的得意,“我找到她了!”

  他抵近钥匙孔周围开了三枪。木屑纷飞,锁被打得四分五裂。克鲁科斯基举着M1步枪走进屋子时,这扇门自己开了。

  “别紧张,长官。”

  “别放屁。”沙夫托迈上了楼梯。帕奇从他身边跑上去,他赶紧把枪举到身前:“给我出来,臭婊子!”

  他的头刚刚探出来,乔安娜?格雷就开了枪,正中眉心。他跌进了书房。克鲁科斯基把枪对准转角,一口气打完了弹夹里的全部十五发子弹,快得像扫射一样。一声狗叫,一声尸体倒在地上的闷响,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德弗林来到教堂外面,李特尔、奥尔特曼和魏尔纳?布里格尔也从墓碑群跑到了门廊这边。德弗林在教堂墓园的拱门前刹住车,众人转身朝他跑过来。“形势不妙,”李特尔说,“中校还在桥那边。”

  德弗林朝村子的方向看过去。施泰因纳仍在吉普车的残骸后面用勃朗宁重机枪射击。这时李特尔拽着德弗林的胳膊伸手指道:“上帝啊,快看!”

  德弗林转过头,往乔安娜?格雷的屋子旁边的弯路另一头看过去。一辆怀特侦察车和三辆吉普车。他拧动油门,笑道:“如果我现在不冲上去,可能就改主意了。不过我还是冲吧。”

  他直奔小山坡,一个急停甩尾,朝老妇人草地的方向拐过去。就在还有几码的时候他下了道,由最短路径从田地中间直取坝桥。摩托车在高低起伏的草地上颠簸不停,就好像他一次次地飞了起来。李特尔从墓园的拱门望过去,惊讶地发现他竟然还稳稳地骑在车上。

  突然一颗子弹贴着中尉的头飞进树丛。他赶紧蹲下。赫斯勒手下的幸存者终于重新集结起来,此刻已经来到了教堂对面的树林边缘。李特尔靠着院墙的掩蔽,与魏尔纳和奥尔特曼一起向他们还击。

  德弗林飞快地过了桥驶入对面树林中间的小路。他清楚,路边肯定会有人。他从大衣的里怀口袋里掏出一颗手雷,用牙齿咬掉保险。他穿过树林,在草地边缘看到一辆吉普车,里边的人一脸警戒。

  他直接把手雷朝身后一扔,又掏出另外一颗。左边的篱笆后边,游骑兵更多。趁着第一颗手雷爆炸的工夫,他把这一颗朝他们扔了出去,然后右转,顺着路经过磨坊,拐过转角,在桥后面刹住了车。施泰因纳仍然蹲在这里,守着一挺重机枪。

  施泰因纳一言不发,站起身来,双手端起勃朗宁,狂野地将弹夹里的子弹一口气清了个干净,把布里克尔下士逼得只能钻进院墙后面寻求掩蔽。与此同时,施泰因纳把重机枪扔在一边,跨上车后座。德弗林放开油门,突然一个转弯冲上桥,朝小山坡飞驰过去。怀特侦察车小心翼翼地开到乔安娜?格雷屋旁的转角时,哈里?凯恩站起来,恰好看到了他们。

  “那家伙是******谁啊?”加维问道。

  布里克尔下士从吉普车里摔出来,踉跄着朝他们走过去,满脸是血。“长官,有军医吗?我的右眼大概是废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有人从车里跳下来搀扶住他。凯恩审视着村子里的一片狼藉:“这个疯子、笨蛋、王八蛋。”他喃喃道。

  克鲁科斯基从前门出来朝他敬了礼。“上校呢?”凯恩问道。

  “死了,长官。在楼上。那个女人也在——是她打死的上校。”

  凯恩连忙问道:“那她在哪儿?”

  “我——我把她打死了,少校。”克鲁科斯基说着,眼里溢出了泪水。

  凯恩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拍了拍克鲁科斯基的肩膀,朝屋子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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