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飞行员炫技祝寿（1）

　　1936年10月31日，在紫金山下，开阔的场地临时搭起观礼台，高大雄伟。台上正中悬挂着孙中山和蒋介石的画像。以汪精卫、宋子文、陈诚、宋美龄为首的国民党军政大员陆续就座，其中有何应钦、顾祝同、吴铁城、戴季陶、周至柔、张谰、冯玉祥以及各界名流等。观礼台的周遭哨兵林立。稍远的地方，聚起成千上万的观众。周至柔主持观礼庆典，他阔步走到台中央，向台上的人敬礼致意后，拿起话筒说：“我宣布，蒋委员长贺寿大典现在开始！鸣礼炮50响。”

　　观礼台附近迅即爆响礼炮，军乐队高奏《中华民国国歌》，观礼台大员纷纷起立。大家一起唱着：“三民主义，吾党吾宗，三民主义，吾党吾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以建民国，以进大同。咨尔多士，为民先锋，咨尔多士，为民先锋……”

　　在笕桥机场，参演的飞机陆续滑过跑道，霎时空中飞机云集。

　　机场一侧，高志航伫立在自己的战机旁。这是一架崭新的霍克-3战机，机身刷上了青天白日的醒目徽记，机械师正对战机做着最后的检查。

　　高志航朝机械师屁股轻轻踢了一脚说：“我跟你说过，机头上要插一面小旗，你没记住啊？”机械师立即回过头来，点头微笑着说：“旗我准备了，总队长不让插。”高志航沉着脸命令道：“听我的，插上！”机械师还在犹豫着，他说：“高教官，你这不是难为我吗？”高志航显得有点不耐烦，他再次命令道：“插上！”机械师从工具包里找出一面小旗来，他在往飞机上插时，毛邦初走了过来。他沉着脸问机械师：“谁让你插的？拔下来。”高志航往前跨了一步说：“是我让他插的，不能拔，除非我又违反了什么特别军规。”

　　“我是怕你丢人现眼。”毛邦初沉着脸说。

　　“你可以取消我的飞行表演，现在还来得及。”高志航怒目而视。

　　毛邦初立即改换了笑脸，说：“我知道你不高兴，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嘛。”

　　“驱逐葛莉儿是你的命令吗？”高志航冷冷地问道。

　　“可以这么认为。”

　　“你不觉得太无情了吗？”

　　“是质问我吗？记住，你是党国之军人，儿女私情当置之度外。”

　　高志航脸上露出一丝坏笑，他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党国之军人，连犯我疆土的倭寇都可以容纳，就容不了一个弱女子吗？我搞不明白。”毛邦初被噎住了，他强抑怒火，也装作很轻松的样子说：“恃才傲物，目无长官，嬉皮笑脸，谁惯的你一身臭毛病？”高志航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他说：“长官息怒，我也想一副奴才相，讨长官喜欢。没办法，生下来就这副德行，这事你得找我爹我妈。”

　　这时登机的哨子响了，各国飞行员纷纷登机。高志航没再理会毛邦初，转过身开始登机，毛邦初却往前跑了两步，喝道：“站住！”高志航不得不站立在梯子上。

　　“我再提个醒给你，万不可脑子一热，来个贴地倒飞，真弄出乱子来，即使你能活着回来，我也要枪毙你。”毛邦初再次提醒说。

　　高志航转身敬礼，冷冷地说：“长官，1109请求起飞。”毛邦初摆了摆手，示意可以起飞了，并送上一个很温和的笑容。当他看着高志航的战机滑向跑道，表情却立即由浅笑变得漠然和阴狠。第六章飞行员炫技祝寿

　　五十余架战机组成“中正”、“五十”两组字形编队缓速飞过观礼台时，现场的军民一片欢呼声。宋美龄激动得站立起来，带头鼓掌。众官员都跟着起立，台上场下呈现出一片欢腾。周至柔走到宋美龄身边，小声地说：“这么宏大的场面，很遗憾，委员长不在现场。”宋美龄微笑着点头说：“我今晚会在电话里说给达令的。”周至柔朝后排的日本领事瞥了一眼说：“委员长原来不想请日本领事的，他们怎么来了？”宋美龄小声地说：“是我请来的，我说服了达令，想借日本领事的嘴给日本内阁传话，中国空军已经成军了。”周至柔立即躬身说：“夫人这么说，我压力很大，跟日本相比，我们的空军在数量上是绝对劣势。”宋美龄轻挥右手，略微摇着头说：“我不这么看，我更看重意志，‘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台上场下又骚动起来，两架法国战机出现在上空，做特技表演。现场响起女解说道：“法国素有特技表演传统，从1931年开始，每个空军部队都可以自发组织表演队。这次来华表演的是伊坦佩斯巡逻兵表演队，机型是‘莫兰恩’225，领队艾莫里上校，是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法国王牌飞行员……”

　　宋美龄轻声问周至柔：“我们是第几个出场？”周至柔说是最后一个。宋美龄点点头，小声问：“有把握吗？”周至柔肯定地点点头。

　　第二个出场的是美国战机，它一个空中大翻转，观礼台上的人们惊呼连连。

　　此时，南京市街面上，观看飞行表演的人们如同潮水一般在街巷里涌动。还有一些人爬到树上，站到楼顶平台上。整个南京城都沸腾了。特别是高志航的战机出现后，观礼台下面的官兵和百姓一片沸腾。宋美龄看到中国空军的出色表演，她情不自禁热情地鼓掌并大声地询问：“这个飞行员叫什么？”周至柔赶紧凑过来，带着满脸的微笑回答道：“高志航，笕桥航校的教官。原来是东北军的。”

　　就在这时，高志航驾驶的霍克-3，在空中连续翻着筋斗，像被枪击的巨鸟，从高空陡然折下。人们瞬间失声叫起来。宋美龄紧张地闭上了眼睛，手在前胸画十字。等宋美龄再睁眼看时，见高志航的战机在俯冲之后，竟然稳稳地停在300公尺左右的超低空，机舱朝下，起落架朝上，以倒飞的方式继续向前，直到滑过观礼台。

　　周遭的记者纷纷拍照，抢在最前边的是翁小旭。

　　观礼台的人们都惊呆了，静默无声，屏息看着战机飞过，直到看着战机一个漂亮的翻身，重又跃升到高空，这才振臂欢呼。成千上万的官兵和百姓狂呼乱叫，情绪沸腾到顶点。宋美龄激动得失声呼喊：“天哪，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周至柔神情肃穆，竟然向远去的战机敬以军礼。他忘情地对宋美龄说：“夫人，我治下的空军比您想象的要好吧？”见宋美龄没有反应，他又补充道：“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秘书长，您说过，空军至高无上。”

　　“我说过吗？”宋美龄似笑非笑地问。

　　“说过，在您第四次视察笕桥的时候。您还提出要把笕桥办成空军的黄埔。”

　　“可是却有人说这是一句大而无当的口号。”

　　“不，在我看来，这是治军大方略，极具现代眼光。”

　　宋美龄满意地微笑着，她抬手指着高志航远去的方向说：“周主任，明天上午十点，我要亲自接见高志航，你来作陪吧。”

　　在离观礼台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人在为这次表演极端地兴奋着，那就是叶蓉然，她正和她母亲、外公倚着轿车，为刚才惊险的一幕兴奋不已。叶蓉然的外公黎建公望着渐飞渐远的飞机，捻着胡须问道：“蓉然，你帮我问一下，这个飞行员叫什么。”叶蓉然歪着头问：“您想干什么？”黎建公感慨地说：“国家就缺这样的英豪啊。就冲他这个表演，我捐一万银元支持中国空军。”

　　等高志航的战机滑过跑道，停稳后，以李桂丹为首的飞行员呼喊着，蜂拥而上。高志航跳下机舱，立即被众人抬起，抛向天空。大家都在为中国空军这次成功的表演而高兴着。就在大家都在以各种方式为高志航祝贺的时候，毛邦初气呼呼地去找周至柔了。他见到周主任，寒暄两句后，便开始切入正题。他气呼呼地说：“详细过程我就不赘述了，您知道的，我这个人对部下一向溺爱有加，委员长为此曾经训斥过我，说我慈不掌兵，我当引以为戒。”周至柔听明白他的意图后哦了一声说：“我听明白了，你来找我，是想惩治一下高志航？”

　　“不错，为了逞匹夫之勇，全然不把上司的命令当回事，您能容忍这样的部下吗？”毛邦初终于亮出他的气愤。

　　周至柔听后呵呵地笑起来，他走过来，拍着毛邦初的肩膀说：“邦初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我要提醒你，三天之内，高志航那个贴地倒飞的照片会刊登在全国几百家报刊上，说不定会轰动世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毛邦初看着周至柔，冷淡地说：“所以我必须向您请示，当初是您推荐他当教官的。”

　　“你想怎么样？”周至柔提高声音问道。

　　“我想把他踢出航校。”

　　周至柔微微笑了笑说：“这倒和蒋夫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先这样吧，十点钟，我要带高志航见蒋夫人，我想一周之内，你能听到高志航的最新消息，也许不用你踢了。”

　　毛邦初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愣住了，半天没吱声。

　　“气度要大一些，容人者，方能为众人所容。”周至柔再次拍了拍毛邦初的肩，算是对毛邦初下了逐客令，他很识趣地退了出来。

　　没到九点，一辆轿车便驶进了航校，是周至柔打发来接高志航的。他先被接到周至柔的办公室内，这位周主任见到高志航，竟然主动过来握手并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高志航。

　　“长官，我有什么不妥吗？”高志航小心翼翼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