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决定(3)

　　这或许是某种启示，或说是某些顿悟吧，一个问题在他的意识与潜意识里来回打转，他想不通到底那帮家伙是如何将炸弹安置在房间里的。他低头思索，最后，一个很没有“技术含量”的想法浮现在他的脑海，并且越来越强烈。他要做的就是找寻证实他这个想法的证据。

　　他在屋顶边缘来回踱步，举起手电筒在沾满灰尘的钢筋混凝土结构上来回晃动——他一定要找到线索。

　　特别行动队隶属于国家秘密行动处，人员都是由军队招募来的准军事化外勤特工，任务是到国外进行美国不承认的秘密行动。这个行动队由地面、海事与空中等部门组成。穆尔刚开始与大多数海豹突击队员一样，都是从海事部门受到招募的，但他后来借调到地面部门，被派到伊拉克与阿富汗工作了几年。他在那里收集了许多关于“捕食者”无人机与“地狱火”导弹攻击塔利班武装目标的重要情报。穆尔对于自己被调到地面部门并没有什么不满，他知道如果海事部门需要他，他也会立即被调回去的。负责具体行动的人员是上司安排的，这不是外勤特工自己决定的。

　　特别行动队包括特工、飞行员及其他专家，他们分成六人一组，或是少于六人一组，总人数少于两百人。一般来说，特别行动队每次都是在“处理者”或“专职负责人”的指挥下，进行“黑色”或其他隐秘行动的。这些负责人通常都是坐镇指挥的，不需要亲临现场。行动队的成员要进行包括阴谋破坏、反恐、人质解救、炸弹损害评估、绑架以及人员与物质恢复等广泛的训练。

　　特别行动队的前身是战略服务局，该局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隶属于参谋长联席会议，直接受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指挥。大多数情况下，战略服务局都是单独行动，不受军队的约束。这种做法当年受到了很多人的质疑。据说，麦克阿瑟将军曾表示非常不愿意战略服务局的人搅和他的军事行动。因此，二战后，战略服务局遭到了解散。美国在1947年通过了《国家安全法》，在此基础上创立了中央情报局。许多不能牵涉到美国的任务都由中央情报局下属的准军事组织——特别行动队负责。可以说，特别行动队就是当年战略服务局的“后代”。

　　大卫·斯莱特是特别行动队的主管，他是一位有着钢铁般坚硬下巴的非裔美国人，曾在海军陆战队武装侦察连服役将近二十年。他与中情局副局长奥哈拉一同参与了早上的视频通话。穆尔坐在赛义德布尔村安全屋的厨房里，这两人出现在穆尔的平板电脑上，他们也看到了穆尔的身影。

　　“不好意思啊，昨天我们连接不上，当时我正飞回美国呢。”斯莱特首先说。

　　“没事，欢迎加入我们。”

　　奥哈拉向穆尔说了一声早上好。

　　“恕我冒犯，我根本没感到哪里好。”

　　“我们理解你现在的感受，”奥哈拉说，“我们失去了几位好同事。”

　　穆尔用手擦了一把脸，欲言又止，然后问：“你们现在有什么情报？”

　　“我们从碎石堆里找到了哈里斯与斯通，当然是他们尸体的残骸。负责保护柯达伊家人的特工格拉哈尔依然失踪。他们肯定是将他藏在地下室或是很深的洞穴里，因为我们收不到安装在他肩部的定位跟踪器发出的信号。你追踪的那个家伙明显接受过训练，但他只是一个低级别的家伙。”

　　穆尔恶心地摇了摇头，说：“你认为是柯达伊身上装有引爆炸弹吗？”

　　“我是这样认为的。我觉得通往酒店的那个安检设施根本就是假的，完全是塔利班控制的。即便柯达伊身上装有炸弹，那个X光装置也根本检测不出。所以，他能够顺利通过安检，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也许，那帮家伙威胁他，说如果他不炸死我们，他们就杀掉他的家人。但其实不管他是否炸死我们，他的家人都肯定是死路一条。”

　　“这个解释很有说服力。”奥哈拉说。

　　穆尔哼着鼻子说：“但事实不是这样的。”

　　“你有什么新进展？”斯莱特问。

　　“酒店的安保措施总的来说还是很到位的。我觉得他们是从酒店隔壁的大楼将炸弹运过来，再通过酒店客房服务员将炸弹安置在房间里。”

　　“等等，”斯莱特说，“首先，他们是如何将炸弹运到酒店的呢？他们又不可能通过酒店大门直接进入。”

　　穆尔摇了摇头，说：“他们首先到达酒店隔壁的大楼，就是那座科技中心，我遇到的那个狙击手就躲藏在那里。那里的安保人员不足，他们很容易用钱贿赂上去。炸弹是通过绳子与滑轮从科技中心的屋顶运送到酒店的。”

　　“你开玩笑吧。”奥哈拉说。

　　“我没有开玩笑。我去科技中心的屋顶勘查过，发现那里有一团绳索。然后我到万豪酒店查看时，也发现酒店顶部有绳索的痕迹。我待会儿上传几张照片。”

　　奥哈拉以低沉而沮丧的声音说：“这实在是简单得不可思议。”

　　“也许，这都是我们的问题：我们总是看到复杂的一面，但这些家伙却用绳索与滑轮这些简单的东西。如果他们真的够胆量，甚至可以从科技中心的屋顶直接投掷炸弹。”穆尔说着，再次摇了摇头。

　　“照你的说法，你们登记入住的那个房间附近的房间都是没人住的。”奥哈拉以推断的口吻说。

　　“正是如此。酒店内部的一些人确保这些房间在登记系统上看上去是有人住，但实际上却没人住。当地的警察应该捉住前台那个与塔利班武装分子勾结的狗娘养的家伙。我已经叫拉纳去收集相关情报了。”

　　“很好。”奥哈拉说，“但是，现在我们需要你离开那里。”

　　穆尔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说：“听我说，我知道你们认为是我把这件事搞砸了，是我在安保方面出现了漏洞，但整件事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我检查过所有东西，我再说一次，是所有东西。现在，请让我完成这项任务吧。”穆尔想告诉他们，他需要为那些死去的人这样做，他需要为自己这样做，但他就是说不出来。

　　“我们需要你回家。”

　　穆尔双目圆睁，问：“回家？回到美国？”

　　斯莱特插话说：“昨天下午，柯达伊所在的军营的几名军官被拍到与一个名

　　叫提托·利亚马斯的人在一起，利亚马斯是墨西哥胡亚雷斯贩毒集团的干将。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两个身份尚未确认的人，不过他们很可能是塔利班成员。待会儿就把这些照片发给你。”

　　“这么说，现在我们遇到了腐败的巴基斯坦军官与来自墨西哥的毒贩及塔利班武装分子会面的情况，”穆尔说，“这真是邪恶的‘三位一体’啊！”

　　斯莱特微微颔首，说：“麦克斯，你对中东事务有深入的了解，我们现在需要你的专长，我们需要你参与即将组建的联合专项组。”

　　穆尔眉头紧蹙，一脸困惑的表情。“在我摊上这件大事后，这算是一次提拔吗？我的意思是，我这次来这里才只有两个星期。”

　　“我们已经就这个问题讨论很久了，你的名字始终在我们优先考虑的名单上，这完全没有改变。”

　　但是穆尔一个劲儿地摇头。“那两个在酒店走廊上的家伙，我一开始以为他们是三军情报局派来负责五楼安保的，但他们却是到那里确保炸弹引爆的。”

　　“好了，别自责了。”奥哈拉说。

　　奥哈拉的身体朝摄像头靠近了一些，说：“我们需要知道墨西哥贩毒集团与这些阿富汗及巴基斯坦的走私贩有什么联系。如果你换个角度想，这也算是一种安慰，因为你还是负责同一个任务。”

　　穆尔需要时间去消化他的这句话。“墨西哥人除了充当中间经纪人与买家的角色，还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此时，奥哈拉背靠着椅子，说：“这才是真正的问题。”

　　斯莱特清了清嗓子，查看了一下笔记本上的内容摘要，说：“你的首要任务是查清楚塔利班与墨西哥毒贩之间的联系，看看他们是单纯想拓展鸦片市场，还是要建立起更加复杂的关系，比如塔利班在墨西哥招募成员，在那里建立新的训练基地，以便更轻易地进入美国。”

　　“你刚才说这是一项联合行动，还有哪些部门参与呢？”

　　斯莱特咧嘴笑着说：“参与部门的名字几乎囊括了二十六个字母，有中央情报局（CIA），联邦调查局（FBI），酒精、烟草与火器管理局（ATF）以及海关与边境保卫局（CBP），还有六个其他小型机构及地方部门参与协调。”

　　穆尔一想到斯莱特说这个任务的重要性，身体就微微颤动。他说：“先生们，我感谢你们的提议。”

　　“这不是一个提议。”奥哈拉强调说。

　　“我知道。听我说，再给我几天时间追踪杀害柯达伊的凶手，看我是否能找到有关格拉哈尔的消息。我只求你们这么多。”

　　“我们已经派另一支队伍前去了。”斯莱特说。

　　“那好吧，但请让我再试一次。”

　　奥哈拉脸部肌肉收缩了一下，无奈地说：“我们在那里的工作都失败了，不单单是你。”

　　“他们杀害了柯达伊，还杀害了他的家人。他是一个好人，做着正确的事情。我们亏欠他与他的侄子太多了，我现在不能走开。”

　　奥哈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皱着眉头说：“再给你两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