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运作(2)

　　这艘潜艇是柴油动力驱动的，艇长三十一米，铁甲板到顶部的长度将近三米。它是用玻璃纤维建造的，双螺旋桨配置能让它在负重十吨可卡因的情况下，仍能以每小时二十公里的速度前进。潜艇上有三个指挥台，每个指挥台都配有潜望镜，潜艇能潜到水下二十米。这艘潜艇体现了令人惊讶的工程技术，也证明了贩毒集团首领的创造力与决心。这艘潜艇是属于胡亚雷斯贩毒集团的，它的造价高达四百万美元，他们在哥伦比亚丛林某处有三层覆盖物遮蔽的干船坞里仔细、专业地建造了这艘潜艇。

　　虽然之前有两艘潜艇在尚未使用前就被军方发现并没收了，但贩毒集团依然有足够的财力建造这样的潜艇，这只是他们四艘现役潜艇中的一艘而已。

　　巴列特罗斯还记得，他们以前都是使用速度缓慢的渔船、帆船去运货，要是够胆的话，甚至还会用运送雪茄的船去运送毒品。但是，现在的船只在有效负载能力与隐蔽性方面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老式的半潜式潜艇有时会被空中巡逻的直升机发现，但这艘潜艇是不可能被发现的。巴列特罗斯来到舱面，与潜艇上的一位船员交换了位置。他们将在距墨西哥湾一百海里的约定地点与一艘渔船进行交接，卸下潜艇上的货物，然后返回哥伦比亚。在指定的渔船到来前，巴列特罗斯都无法入睡。他进入潜艇舱内，来到一个狭小但有空调的隔间，外面的人则准备卸货。

　　地点：墨西哥边境，美国得克萨斯州布罗斯特县

　　时间：两天后

　　开阔的沙漠地带一直曼延到远处地平线的高山处，高山的曲线轮廓一览无余。美国边境巡逻队员苏珊·萨利纳斯将她的SUV越野车停在一个小沟的隐蔽处，避免在沙漠上开车的人看到。两个小时前太阳就落山了。苏珊与她的搭档理查德·奥斯汀匍匐着身子，用夜视镜观察着边境的情况。此时，沙漠似乎发出一阵微弱的、上下浮动的绿光。苏珊收到当地一位牧场主的消息，说看见一辆卡车驶过山谷，朝他的牧场方向驶去。这辆卡车装着海关与边境保卫局安装的遥控电子监测器，所以他们知道卡车行驶的方向。

　　“有可能是那些家伙又在运货了。”奥斯汀朝右边看去，叹息着说。此时，苏珊正密切关注着东南方向的情况。

　　“没这么简单，我预感今晚将会有大收获。”苏珊淡定地说。

　　“为什么你会这样说？”

　　“因为我现在看到了那些浑蛋。”

　　一辆F-150式平板卡车在沙漠上扬起了一阵尘土，卡车的平板上堆满了用橡

　　皮带紧紧捆绑的香蕉箱子，破烂的帆布只遮盖住了一部分箱子。没错，这些家伙没有选择布罗斯特县崎岖的山路运货，同时，他们掩盖货物的工作真是做得太差了。也许，他们只是无所畏惧，根本不在乎这些。苏珊调整了一下夜视镜的焦距，放大了倍数，看见三个男人拥挤地坐在卡车的前排座位上，后排似乎也有什么在动。卡车上可能有六个人。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在海关与边境保卫局工作了将近三年，逮捕了数百个试图非法闯入美国的人。事实上，她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持枪走上前线。高中时，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有女人味”的女生，当时她还是学校啦啦队的队长呢，但她每次都是拿着B-的成绩单，缓缓走过储物间。当时，她想到社区大学就读，但对任何一个专业都不感兴趣。她一位朋友的哥哥加入了边境巡逻队，她也想去试一下。现在，她二十七岁了，还是单身一枝花，但她喜欢这份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工作。

　　这份工作来得并不容易。她在新墨西哥州的阿蒂西亚待了五十五天，接受移民和国籍法、犯罪法与法定权力等课程的培训，还要学习西班牙语，掌握边境巡逻的要领，学习保养枪支和驾驶机动车，进行身体训练，甚至还要掌握反恐的知识。这一切都是如此不可思议。她在社区大学就读时，他们从来不让她开枪。在她短暂的一生里，这是最让她激动的一份工作了。此时，她的脉搏在加速，她收到了更多的消息。

　　“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认为我们是边境上的小狗吗？”她曾这样问上周遭她逮捕的一名杀手，“你以为就是他们递给我一把枪，然后就让我去抓住坏蛋这么简单吗？”

　　讽刺的是，她母亲完全赞同她做这份工作，并说自己为女儿成为执法人员而感到自豪。她母亲特别喜欢说：“保护我国的边境，这可是一项光荣的使命。”

　　但是她父亲对此不以为然，他的态度就好比一位狂热球迷看球时没有啤酒喝。她父亲是一个安静的人，在凤凰城郊区一个安静的办公室里做税务律师，过着安静的生活。他喜欢安静的周末，完全没有大男子主义者的特质。他不想看到女儿持枪去巡逻，因为他一辈子都没有拿过枪。有时，他甚至会引用甘地的话，跟她说很多男人都不把她当女人看了，没有男人会找她约会，甚至还会有人怀疑她的性取向。当然，她现在也变胖了。所有的警察都很胖，包括边境巡逻队员。她永远也忘不了父亲的话。

　　奥斯汀的情况跟她很像：单身，多数情况是孤身一人，与父母的关系也很紧

　　张。他是一个工作狂，喜欢依照惯例行事，当然在与苏珊的关系上除外。他曾挑逗过她，但她似乎对他不感兴趣。他总是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整个人显得气血不足，这不符合她的口味。她婉转地拒绝了他。

　　“好吧，”奥斯汀说，“我现在呼叫第二分队。你说得对，这可能是条‘大鱼’。”

　　“收到，”她回答说，“用无线电呼叫‘奥马哈’，给他们发送全球定位信号。”“奥马哈”是他们给给予支援的“黑鹰”直升机起的代号。此时，那三个家伙正驾驶着那辆破旧的小型全地形卡车，高速地穿越崎岖的沙漠。

　　奥斯汀翻转身子站起来，按下无线电按钮。“嘿，你！边境巡逻队员！停住！”

　　苏珊转过头，向奥斯汀大声叫喊。

　　一声枪响以闪电般的速度让她瞬间感到胸闷。

　　她在土墩上连滚了几下，提起手枪，发现两个家伙站在他们那辆SUV越野车旁边。他们是墨西哥人，穿着粗斜纹布的夹克，一人头发灰白，手持着也许是比利时制的FN5.7手枪，这种手枪有一个外号叫做“警察杀手”。在墨西哥，因为这种手枪射出的子弹能够穿透警察的防弹衣，故有此外号。另一人手持一把长长的弯刀，微笑着，露出了一颗镶金牙齿。

　　第一个人用西班牙语大声尖叫，让她不要动。

　　她不停地喘息。

　　奥斯汀胸部中弹，躺在地上。他的防弹衣真的无法抵挡这种手枪射出的子弹。他依然在呼吸，手捂住伤口，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手持弯刀的家伙开始向她走来，她看着他，然后瞄了一眼那个持枪的家伙，出其不意地向他开了一枪，击中了他的肩部。此时，那辆敞篷的小型载货卡车离他们只有不到一百码的距离了。

　　就在手持弯刀的家伙跑去捡起他同伙丢在泥土上的手枪时，她立即站起来，想向他射击，但此时卡车越来越近了，车上后排座的人密集地向她开枪，差点击中她的靴子。

　　她马上跑向前面的排水沟，实际上她是直接跳下去的。她没有回头，只是不停地往前跑。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耳边呼呼作响，脉搏在怦怦直跳。她双脚踩在岩石与泥土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她只想尽快远离他们，然后停下来打开无线电。

　　但她现在不敢停下脚步。

　　一声尖叫在溪谷里回响，她不禁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手持弯刀的人在那里举起奥斯汀的头颅，让卡车上下来的人欣赏一番。在她拼命逃跑跳进排水沟时，她听到了他们的号叫，然后听到了他们走上卡车的声音。

　　她躲在浓密的灌木丛中，身上沾满了泥土。她将温热的手枪放在胸前，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试图平复自己的呼吸，脑海中回想起父亲的话：“你在边境上会像一只狗那样死去，没人会记住你。”

　　但是，卡车引擎的声音没有越来越响，而是越来越微弱了，这是希望的声音。一个奇迹？他们不会追踪她？难道他们赶时间？她拿出无线电，按下了按键，将听筒放在耳边。

　　“跑路者，这是第五只小狼，收到请回。”

　　“苏珊，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失去联系了？”

　　“理查德死了。”她低声说。

　　“听不清楚。”

　　“我说理查德死了。”她按下手腕处安装的全球定位装置的按钮。“我需要所有人都来这里！”她在给同事传送全球定位信号时，用嘶哑的声音说。然后，她关掉无线电，又一次听到了卡车引擎的声音在风中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