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盟友与敌人(2)

　　萨马德瞥了一眼进入房子的那只“肥猪”，只见他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雪茄。要是说胡安·拉蒙·巴列特罗斯上星期洗过澡，那么萨马德便需要派一名法官去确认一下。巴列特罗斯把嘴里叼着的雪茄拿开，捋了一下灰白的胡子，用西班牙语说：“我会帮你到墨西哥的，但我无法用潜艇送你们。”

　　“什么？”萨马德用西班牙语大声说，“你答应过我们的，你为此得到了一大笔钱！”

　　“我很抱歉，但我们不得不进行其他安排。潜艇装满了我的货物，还有你的货物，另外两艘潜艇也在运货。在我们达成这项协议时，我就很谨慎地跟拉赫玛尼说过，一旦鸦片运到哥伦比亚，我就负责整个运货流程。到时候，你进入墨西哥的成功率就会大增，你明白吗？”

　　萨马德龇着牙。据胡亚雷斯贩毒集团的一些成员说，他们现在与巴列特罗斯的合作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规模，而且有着天才般的运作模式。他们没有让巴列特罗斯的可卡因与走私进来的鸦片形成竞争局面，而是让两者进行合作，以优化货物的结构，加快货物的运输过程。要是巴列特罗斯与萨马德能合作愉快，那么胡亚雷斯贩毒集团就会给他们相应的提成。这是独一无二的合作方式，他们希望美国人尚未意识到这样的合作方式。巴列特罗斯已经建立起了海陆空十多条不同的走私渠道。拉赫玛尼看到了这些走私渠道存在的价值，愿意为使用这些渠道付钱给巴列特罗斯。

　　“我的其他手下很快就会到达，”萨马德对巴列特罗斯说，“你想让我们怎么到墨西哥？走路吗？”

　　“我正想着找一架飞机，先把你们送到哥斯达黎加。你暂时不要担心，我们很快就要出发去波哥大，最快也许明天就去。听我说，虽然我们都不喜欢对方，但我们的老板都为此付出一大笔钱。看在钱的分儿上，我们要忍一下。”

　　“嗯，说得对。”

　　“你必须保证，绝对不能跟任何人说我帮你前往墨西哥的事儿，即便是我们的老板，你也不能说，任何人都不能说。”

　　“除了你之外，我没有道理跟其他人讨论这件事。”萨马德骗他说。他已经知道胡亚雷斯贩毒集团的首领能帮助他及他的手下安全进入美国。当然，巴列特罗斯这只猪是肯定能帮他进入墨西哥的。进入墨西哥后，要是没人帮忙的话，他们也很难越过边境。

　　巴列特罗斯朝门口走去，嘴里咒骂着炎热的天气。

　　此时，子弹突然射在墙壁与窗户上，玻璃碎裂了，外面的人大声尖叫。第一波枪声结束后，马上又响起更多的枪声。

　　萨马德与他的手下趴在地上。巴列特罗斯也趴在地上，但并没有受伤。接着，又一连串子弹射到墙上，击碎了木头，激起阵阵灰尘，这让巴列特罗斯一脸苦相。

　　“这是怎么回事？”萨马德大声吼道。

　　“我们都有敌人。”巴列特罗斯咕哝着说。

　　地点：巴基斯坦伊斯兰堡，伊斯兰堡塞雷纳酒店

　　伊斯拉尔·拉纳一开始对中情局招募他为线人很抗拒，穆尔花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才最终说服他。穆尔跟他说这份工作不仅让人兴奋，而且还可以赚到钱，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做一些更重要的事情，让他的国家变得安全。上大学原本是他的优先选择，但他接受了穆尔的训练，负责为穆尔收集情报。拉纳觉得这份工作很刺激。他看过每一部007电影，记得住其中的一些对白。他曾用这些对白跟穆尔聊天，遭穆尔痛骂了一顿。事实上，通过看美国电影，拉纳的英语学得越来越好。遗憾的是，他富有的父母是绝对不同意他这样做的。所以，拉纳觉得自己可以玩一下——至少现在是这样——直到他对这份工作感到厌烦。事实上，穆尔原本可以使用其他方式去招募他的——使用一些不大符合道德的方式，比如恐吓他。穆尔跟他说过，这样的方法很有效，但他希望与拉纳的关系能够建立在互信的基础上。拉纳对此非常感激，他更加努力地收集情报，回报他的这位朋友兼导师。

　　此时，拉纳的心跳在加速，他紧紧伏在一条可以监视酒店的小沟里，手指敲着手机触摸屏，给穆尔发短信：

　　找到了格拉哈尔，他在伊斯兰堡的塞雷纳酒店。

　　拉纳正准备告诉穆尔，他亲爱的同事是多么的龌龊。格拉哈尔现在正与塔利班的高级中尉合作，并在酒店会见了好几名塔利班武装分子。拉纳觉得可能就是他杀了柯达伊一家人——事实上，他的职责是保护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身价，塔利班给了格拉哈尔很高的身价。

　　拉纳没有注意到有人从他身后走来。一只手突然抓住他握着的手机，他转过身，一通闷棍打在他身上，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拉纳的头低垂在胸前，他的脖子后面有一种抽动的感觉，接着痛感传到了他的脸庞侧面。

　　他睁开眼睛，只发现一块灰蓝的布，接着布就变成绿色。最后，明亮的光线终于进入了他的视线。

　　“你就是为美国人工作的叛徒，是不是？”

　　问话的人就在附近，但拉纳看不到他。他的视线还是很模糊，他感觉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

　　从那人的声音判断，说话人应该是一个年轻人，年龄不会超过三十岁，也许是拉纳已经侦察过的一名塔利班中尉。

　　“对不起，可怜的孩子。”此时传来了另一个声音。拉纳知道这是谁，是格拉哈尔，他的口音出卖了他。

　　此时，拉纳想要说话，却莫名地说不出来。“你跟着他们干什么？”

　　“是穆尔派你过来找我的吧？我就知道他还有眼线在这里。你是一个好人。”

　　“请放我走。”

　　有人把手放在拉纳的脸颊上。拉纳使出浑身力气，把头抬起来，向前看了一眼。格拉哈尔干巴巴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内，然后又消失了。拉纳意识到他们不是在酒店房间里，而是在某个洞穴里，也许是在酒店西北部的巴焦尔部落地区。他刚才看到的蓝色与绿色，其实就是格拉哈尔穿的束腰外衣与裤子。

　　“好的，我们会放你走的，但你首先要回答我们几个问题。我们想知道你做了什么，还有你跟穆尔在巴基斯坦搜集到了什么情报。明白吗，如果你跟我们合作，你就能获得自由，你不会受到伤害的。”

　　拉纳大脑的每个细胞都想相信这人的话，但穆尔已经跟他说过，如果他被捉住了，塔利班分子肯定会跟他这样说的。他们会说给你自由，一旦你说出事实，他们就会立即将你杀掉。

　　拉纳突然打了一个冷战，意识到自己必死无疑。

　　他还这么年轻，甚至还没有上过大学，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呢。人生还有那么多可能性在等着他，但他却无法继续活下去了。

　　他的父母肯定要为此心碎了。

　　想到这些，拉纳紧紧地咬着牙，愤怒地喘着气。

　　“拉纳，让我们都轻松点。”格拉哈尔说。

　　拉纳深吸了一口气，用英语说出穆尔曾教他说过的话：“格拉哈尔，你这个

　　该死的叛徒！无论怎样，你们都会杀掉我的。你们这些蠢货，省着点吧！”

　　“这里有一个勇敢的人啊。但是，残酷的折磨将是漫长与恐怖的。你的朋友，你的英雄穆尔会让你的尸体慢慢腐化。你要忠诚于一个将你抛弃的人吗？拉纳，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仔细地想一想。”

　　拉纳知道穆尔并不是故意离开巴基斯坦的，穆尔作为特工的工作性质要求他必须这样做。穆尔跟他说过几次，其他特工会继续联系他的，他与中情局的关系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

　　但是，拉纳不确定自己能否忍受他们的折磨。他想象着他们切掉他的手指与脚趾，用蓄电池的电线缠在他的生殖器上，拔掉他的牙齿。他想象着他们用刀切他，用火烧他，挖掉他的眼睛，让毒蛇咬死他。他看见自己躺在污泥上，像羔羊那样遭人宰割，直到最后流干鲜血，寒冷将他吞噬。

　　他用力挣扎着，想要摆脱腕关节与脚踝处的绳索。

　　他的视线终于清晰了。两名塔利班中尉站在格拉哈尔身后，其中一人手持一把大刀，另一人则靠在一根很粗的金属铁管上，就像拄着一根手杖。

　　“拉纳，看着我。”格拉哈尔说，“我向你保证，如果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情报，我们就放你走。”

　　“你认为我很蠢吗？”

　　格拉哈尔退后一步，说：“你真的认为我那么无情吗？”

　　“去你妈的！”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对不起了。”他瞥了一眼后面的两名塔利班成员。“你会哭得像个孩子，你会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情报。”格拉哈尔示意那个手持大刀的人，“切掉他的绳索，我们首先从他的脚开始。”

　　拉纳浑身在颤抖，他屏住呼吸。是的，他现在已经哭得像个孩子。

　　纯然的恐惧如地震般侵入他的胸口与内脏。也许，如果他说了，告诉他们所有情报，他们就会放了他。不，他们不可能放了他的，但也许他们真的会放了他呢？他们是绝对不可信的。现在，他的身体剧烈地摇动，他感觉自己要呕吐了。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们。”拉纳大声尖叫。

　　格拉哈尔靠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就知道你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