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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撞击(1)

  地点:湾流III公务机,飞往加利福尼亚州圣地亚哥的路上

  时间:当地时间凌晨两点三十分

  中情局要求穆尔与索妮亚立即离开奎尔纳瓦卡,托尔斯也从边境巡逻战术小组的高级领导那里收到了同样的命令。虽然这次突袭任务成功了,但索托与其他七名队员都牺牲了,“黑鹰”直升机驾驶员与机工长也牺牲了。这真是糟糕的消息,但这些人都知道行动的风险,并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

  当他们从酒店接回索妮亚时,她显然受到了惊吓。但五分钟后,她就恢复了过来,并打开了话匣子,感谢穆尔在圣胡安查穆拉救了她一命。

  “没错,”索妮亚说,“我的确欠你一杯咖啡。”

  “我会喝的。”穆尔向索妮亚使了一个眼色。

  上飞机后,索妮亚双手束于胸前,坐在座位上沉思。穆尔感谢她为此做出的牺牲:为了接近罗哈斯,她将一切都给了米格尔。虽然罗哈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让索妮亚几乎无法收集任何情报,但她最后还是成功了。她这么年轻,但竟然做得如此专业,她深知自己要做的事情的重要性,也清楚这件事将对她的感情所造成的伤害,但她要完成这个任务的决心从未动摇。其实她早已经知道这样做会给罗哈斯一家带来怎样的伤害:多年来,罗哈斯一直保守着秘密,不让儿子调查自己的底细。谁会相信米格尔·罗哈斯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这些年在干什么呢?

  索妮亚帮不了他。中情局是不可能为此做出妥协,允许索妮亚在任何法庭上做证的——无论是公开的还是秘密的法庭,都不可能。她只可能在国会情报委员会上做秘密的陈述,但这也无法帮到米格尔。她知道这些,知道她的背叛对米格尔意味着什么。她所展现出的强大力量让穆尔为之动容。

  墨西哥医生已经帮托尔斯止了血,并帮他扎好绷带,不过在跟穆尔一回到圣地亚哥后,托尔斯肯定要到医院接受进一步的治疗。他需要进行X光与核磁共振检查,还要缝针,因为他肩部的伤口并不是很好看,但他还是坚持回到圣地亚哥后先处理工作。现在,他坐在穆尔旁边的座位上静静休息。

  穆尔只是胸口有几处擦伤,自从参与专项组行动以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受这样的小伤了。他将一台笔记本电脑搁在双腿上,看着墨西哥电视台关于此次突袭罗哈斯府邸行动的报道。当看到电视上打出“惊天大新闻:世界上最富有的人竟然有这样的秘密”的字幕时,他在心底窃笑。正如他们之前所预料的那样,墨西哥海军在这次突袭行动中获得了赞誉,新闻中没有提到美国人的帮助。让穆尔难以置信的是,墨西哥当局竟然允许媒体对储藏室进行拍摄。当然,那一堵堵用钱堆起来的“墙”已经不见了,墨西哥海军特种部队的士兵已经好好“保管”了这些钱。显然,墨西哥政府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他们一方面感激海军特种部队的行动,一方面又对他们在没有任何授权的情况下擅自行动感到不满,虽然这次行动为墨西哥总统在打击贩毒的战争中树立了声誉。

  与此同时,美联社发布了另一则新闻:哥伦比亚政府突袭了胡安·拉蒙·巴列特罗斯在丛林某处的一座仓库。巴列特罗斯这个臭名昭着的可卡因种植者与售卖者,与墨西哥胡亚雷斯贩毒集团有着直接联系。(这些情报是但丁·科拉莱斯透露的。)让人意外的是,哥伦比亚政府竟然活捉了巴列特罗斯。穆尔查看了中情局的一份报告,得知是他的同事负责了突袭巴列特罗斯营地的行动。呼呀!一场小规模战斗胜利了。

  托尔斯说到做到。他将戈麦斯提供的腐败联邦警察的名单递交给了墨西哥政府,其中,公共安全部部长也在罗哈斯的贿赂对象名单中,这出乎不少人的意料,也让人深感沮丧。这份名单不仅被递交给了联邦警察局,还被故意泄露给媒体,并通过电子邮件发给墨西哥总统本人。维加之前报告的德利西亚斯警察局外的暴动,估计很快会在胡亚雷斯及墨西哥其他城市发生,因为当地警察肯定会要求罢免他们腐败的上司。托尔斯说他希望能以这样的方式逼墨西哥政府进行改革。没错,他们现在就是在这样做。戈麦斯之前认为自己能获得辩诉的交易机会,但他将会被引渡到美国,接受律师对他的谋杀及其他罪名的指控。又一场小规模战斗取得了胜利。

  背叛者但丁·科拉莱斯将接受证人保护计划,因为他继续指证贩毒集团的内部成员,帮助他们摧毁贩毒集团。科拉莱斯掌握着有关贩毒集团与阿富汗及巴基斯坦关系的情报,但据穆尔在那里的同事说,他的情报已经过时了。穆尔给瓦齐尔发去短信,问他是否收集到有关“法蒂玛之手”及塔利班分子进入美国的更多情报。到目前为止,虽然那个粉刷工认出了格拉哈尔,但中情局还没有找到这个叛徒的下落(显然格拉哈尔将他肩部的定位跟踪器取出来了)。作为一名外勤特工,格拉哈尔接受过找寻藏匿者的训练,也是摆脱跟踪方面的专家。这些年来,他研究过各种隐藏身份的方法——他肯定知道哪一种方法是有效的,哪一种是无效的。要想找到他,需要耗费大量财力、物力与时间。穆尔觉得,这简直有点痴人说梦。

  没过多久,穆尔入睡了。一位空乘叫醒他,让他坐起来系紧安全带。

  地点:加利福尼亚州圣地亚哥

  时间:当地时间凌晨四点零五分

  飞机着陆后,索妮亚说她要搭乘另一班飞机回兰利,向她的同事汇报情况。

  “你干得很出色,”穆尔说,“我是说真的。”

  索妮亚微微笑着说:“谢谢!”

  穆尔开车将托尔斯送到夏普纪念医院,该医院是一所一级外伤治疗中心。当护士们得知托尔斯是一名执法人员时,她们马上像对待贵族一样精心照顾他。医生在十分钟后就过来看了他。他对穆尔说他们来得非常及时,要是再晚几个小时,上班高峰期的车祸受伤人员就会蜂拥而至——这只是这座大城市的这所外伤治疗中心平凡的一天而已。

  坐在等候室里,穆尔阅读了斯莱特的助手发来的邮件,她在邮件中表示斯莱特希望在这天晚些时候安排时间和穆尔进行视频会议。在搭乘飞机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向上司汇报了情况。

  正当他准备打盹的时候,他仿佛听到一声枪响在高山间回荡。穆尔瞬间惊醒,咒骂了一声。这不是枪声,而是他的手机在振动:瓦齐尔来电话了。穆尔站起来,走出等候室,来到走廊上说:“我的朋友,你还好吗?”

  “我知道现在还很早,但我必须给你打电话。”

  “出什么事了?”

  “你们的人招募的眼线出了问题,昨天美军又动用无人轰炸机进行了轰炸,炸死了我一名最好的眼线。你必须制止这种行为。”

  “我会立即给上司打电话的。”

  “如果你不能帮我,那我也帮不了你,你们的人在对我最需要的人发动袭击啊!”

  “瓦齐尔,我理解。”

  “那就好。”

  “你有什么消息吗?”

  “坏消息。一支十七人的队伍已经通过墨西加利与卡莱克西科之间的地道进入了美国,跟你所担心的情况一模一样。萨马德,这个拉赫玛尼的得力助手,跟他们在一起,还有萨马德的另外两名得力助手塔瓦尔与尼亚奇。萨马德之前就佩戴着‘法蒂玛之手’的吊饰。”

  穆尔紧握拳头,忍住内心的愤怒,“我需要你收集关于他们的所有情报,所有这十七个人的情报。我需要知道萨马德与拉赫玛尼他们在哪里。”

  “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拉赫玛尼就在瓦济里斯坦,但他经常走动。正如我之前所说的,这对我来说是很危险的,所以,请快点停止无人轰炸机的轰炸。跟你的人说暂停轰炸,这样我才能为你工作。”

  “我会的。”

  挂掉电话后,穆尔立即给斯莱特打电话,此时斯莱特正在赶往办公室的路上。穆尔将瓦齐尔的情报告诉了斯莱特,然后说:“我需要你立即停止轰炸,让他们去搜寻情报,暂时不要轰炸。现在绝对不能继续轰炸了。”

  “我需要可靠的情报。”

  “如果你杀掉了我的线人,你是不可能得到可靠情报的。我刚确认了,萨马德已经进入美国了,他还带来了一帮人。格拉哈尔帮他们进来的。”

  “我要立即向国土安全部汇报,看他们是否愿意加快行动,提高安全警戒级别。”

  某些较高威胁级别的政府行动并没有完全向公众公布,所以中情局有时也不完全了解其他部门的一些行动(这一点没什么好惊讶的),比如像索妮亚这样的深喉卧底中情局之前就不知道。某些行动在法庭上被宣判为是非法的,而且法庭已经对不少这样的案件进行过审判,所以现有的司法系统经常被人认为是受到政治的操纵。

  穆尔感谢了斯莱特,然后说:“我们现在必须停止轰炸了,求你了。我的线人瓦齐尔是个好人,他是我招募的最好的线人,他会帮我们找到那些畜生的。记得停止轰炸啊!”

  斯莱特犹豫了一会儿,接着说:“告诉我托尔斯在干什么。我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晚些时候我再跟你说吧。”

  地点:圣地亚哥国际机场附近的7-11便利店

  喀什夫·阿斯兰四十一岁,是一位来自巴基斯坦的移民。他梦想有一天能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7-11便利店,最后,他终于在距机场仅一英里的雷纳德路开了一家便利店。因为机场附近住着一群巴基斯坦移民,所以他决定售卖“帕克拉”,一种巴基斯坦的油炸零食,这种零食的配料包括马铃薯、洋葱与花椰菜,再加上油炸的鹰嘴豆。每天天不亮,他的妻子就起来做鹰嘴豆,然后往里面拌上马铃薯、洋葱与花椰菜,他则负责做“帕克拉”,并将这种油炸馅饼卖出去。这种零食十分受欢迎,他与妻子的努力获得了回报。

  在同一个地点卖了六年馅饼,阿斯兰很熟悉当地的顾客,特别是他的巴基斯坦同胞。中午时分,三个二十一二岁的人走进便利店,吃着油炸馅饼。这三个人都是巴基斯坦农村人,他们操着乌尔都语,吃完了店内所有的馅饼。他们的举动引起了阿斯兰的注意。阿斯兰问他们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卖这种零食的,他们说一个朋友在机场工作,是从他那里打听到的。奇怪的是,他们却说不出这位朋友的名字。这倒也没什么,但阿斯兰总感觉这些家伙有点不对劲。在他询问时,他们表现得很紧张,不肯说他们在美国待了多长时间,也不愿说他们来自巴基斯坦哪个地方。这三个人在便利店外高兴地吃着馅饼,阿斯兰决定出去偷听他们的对话。他假装出去倒垃圾,走到一个大垃圾桶后面,听到其中一个人谈到飞机航班与飞机型号。

  阿斯兰是一个深信美国梦的人,这个国家对他、他的妻子及他们的六个女儿都很好。他不想惹任何麻烦,更重要的是,他不想任何人干预他的新生活与美好未来。

  虽然不能证明什么,但他觉得他们可能是罪犯——也许是走私者,或是非法进入这个国家的偷渡者。他不想美国政府将这些人与他或是他的便利店联系起来,他不想让这些人再次光顾他的便利店。他们开着一辆深红色的日产小汽车,阿斯兰认真记录下他们的车牌号。在他们离开后,他立即报了警,向过来问询的两名警察说明了情况。三十分钟后,一位自称皮特·扎里克的联邦调查局探员过来问话。他对阿斯兰说,他们会跟踪这辆车,并向他保证他绝对不会被牵涉进来。

  “现在该怎么办?”阿斯兰在扎里克离开前问。

  “我的上司会将这个情报分享给其他部门。”

  “那很好,”阿斯兰说,“因为我不想找任何人的麻烦。”

  联邦调查局探员皮特·扎里克开车离开了7-11便利店。当他回到外勤办事处后,他会将302号报告交给特勤负责人梅耶斯,而后者会将这份报告传真到弗吉尼亚州的国家反恐中心。国家反恐中心每天都要例行召开三次视频会议,与主要的情报机构、反恐机构及国外的反恐机构进行视频与语音交流。

  自从卡莱克西科提高了防范恐怖分子的警戒级别,外勤办事处得知一位名叫迈克尔·安萨拉的探员已经牺牲了。扎里克一直忙于在该地搜寻,想找到相关的线索——现在,这份情报正是他们所需要的。因此,当他驶到位于航空大道的外勤情办事处时,他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他迅速解开安全带的卡扣,朝办公室跑去。

  地点:加利福尼亚州圣地亚哥,美国缉毒署毒品控制办公室

  下午两点,穆尔与托尔斯离开了医院,回到会议室。托尔斯在肩膀与手臂得到包扎后感觉好多了。检查的结果显示伤势要比之前看起来更严重,医生对托尔斯说他真的很走运,要是晚点来的话,就可能出现肺部破裂及其他一系列症状。医生希望他能挂上吊带,但托尔斯拒绝了。穆尔见过不少人受伤后的表现,有时,即便是看起来最有能耐的浑蛋,受伤后也会哭得像个小孩,但托尔斯的确是一条硬汉,是一个真汉子。他不希望别人怜悯他,也不希望接受特殊的治疗,他只想吃一个鸡肉汉堡与一份薯条。于是他们开车到一家肯德基的汽车餐厅,穆尔点了跟托尔斯一样的套餐。在吃东西时,他们看着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的节目,看看是否有与罗哈斯有关的新闻。与此同时,穆尔在手机上查看萨马德及其手下的相关情报,追踪他们的线索在卡莱克西科机场突然断了。他们检查过国内外所有的航班记录,都没有结果。托尔斯说这样做简直是大海捞针,美国联邦航空局只有三分之二小型飞机的飞行记录,而且他们也没有目击者。即便有人看见过这帮人——穆尔猜想他们肯定会扮成移民工人,这在卡莱克西科当地是十分常见的——也未必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穆尔很希望萨马德及其手下来美国只是充当“沉睡者”的角色,他们的使命是在美国秘密潜伏多年,直到接到命令,再开展行动。如果是这样,中情局就有足够的时间去追捕并杀死他们。但他转念一想,这些家伙携带着长方形的背包,背包里肯定装着步枪、榴弹助推器与导弹发射器,是否还有核弹?天知道!当然,中情局的分析人员——连同其他十几个部门,包括国土安全部、核武器紧急支援小组、联邦调查局与国际刑警组织等——都在搜寻最近武器交易的线索,特别是瓦济里斯坦的塔利班与巴基斯坦军队之间的武器交易。在搜寻了十几条错误情报后,他们的追踪工作已变得极其困难。想到这些,穆尔不禁大声咒骂。

  “哥们儿,淡定点!”托尔斯说。然后,他从胸前口袋里取出一个装着药片的塑胶瓶,说:“你要止痛片吗?”

  穆尔只是瞪了他一眼。

  大约在下午四点四十五分的时候,穆尔收到了一封让他大吃一惊的邮件。马克苏德·克亚尼——这位巴基斯坦巡逻船的指挥官,已故萨阿达特·柯达伊上校的侄子——给他发来了一封邮件,分享了一些重要情报。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的一位探员跟克亚尼的叔叔柯达伊是朋友,正是他向克亚尼提供了这份情报。这位探员最近在瓦济里斯坦审问了几名塔利班的同情者,其中一人说他的哥哥正在美国执行某项任务。这封邮件最为讽刺与最致命的内容是:

  此人的哥哥就在圣地亚哥。

  “我希望你知道,我的叔叔是一个勇敢的人,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我希望这份情报能帮你抓住杀害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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