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黑洞篇(22)

　　矮特工冷笑着说：“你以为你还有再开车的一天吗？走！”

　　在陈克住地，何嘉分析道：“老金出事了！”

　　陈克一惊：“你怎么知道？”

　　“他已经是身不由己，失去自由了！我敢肯定，他身边全是特工！你想，他明明精通汉语，可他却拼命说自己不懂中国话，这是为什么？他在暗示我们，他已经面临危险，处境艰难了！”

　　陈克悔恨地说：“我怎么那么糊涂？是我害了他！我得马上去找他！”

　　陈克站起来，就准备朝外走。何嘉把他一把拉住：“你一个人去有什么用？你这样做才是糊涂透顶！”

　　“那怎么办？”

　　“冷静！首先要冷静！作为情报人员，在任何情况下，首先是保持头脑清醒！然后，再设法找出解决问题的具体方法！”

　　陈克说：“何嘉，老金救过我和冬冬，现在，为了帮助我们查明秘密银库的地址，他冒着危险开车带我去，我不能对不起他！即便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我也干！”

　　何嘉叹口气说：“你啊，当局者迷！千万不要丧失理智！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吧！”

　　陈克对自己仓促行事十分悔恨，他想，自己在隐蔽战线上已经战斗多年了，此次怎么会如此鲁莽，铸成大错！何嘉是个遇事极为冷静的女性，她也在认真考虑，究竟有什么办法能救出老金呢？不知道，真难啊！

　　木村将军对老金案件十分重视，这是因为可疑的森田先生居然闯进他的家里来了，他在繁忙的军务之中，亲自对老金进行审讯。木村说：“金先生，你是杉机关的老司机了，杉机关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为支那特工效劳？”

　　老金很惊讶：“木村将军，我从来就不认识什么支那特工。”

　　木村哈哈大笑：“金先生，你真幽默，昨天，你开车把支那特工送到我的公馆里来，事实俱在，你还能抵赖吗？”

　　老金更是一头雾水：“将军，我只是在街上遇见了过去的一个老邻居陈先生，他说过去您曾邀请他到您的公馆进行拜访，您说，他认识你们一家，我还能不帮他的忙？”

　　木村脸色一变：“你的狡猾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森田先生，他叫陈克，是新四军情报组组长！”

　　老金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故作神秘地说：“将军阁下，你千万不要把他看成是新四军特工，否则的话，东京总部知道你们一家和新四军特工秘密联系，那问题就十分复杂了！”

　　木村一想，尽管他并不担心东京总部会采取什么对他不利的行动，但是，如果陈克来过他家，而且是来看他妹妹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了，恐怕对他自己一家人并没有任何好处。木村脸色一变，面带微笑地说：“他去我家干什么？”

　　老金平静地说道：“他说，四年前您曾经邀请他来您家做客，现在，他就是来拜访你们的。如此而已，岂有它哉？”

　　木村知道老金厉害，他也知道，陈克更厉害。但是，这一案件如果继续追查下去，就会变得十分麻烦，即便能证实陈克是新四军特工，可是，这肯定对他妹妹没有任何好处，而且，说不定会给他们一家带来麻烦。新四军特工为什么不去找别人，而是来找木村芳子？他木村在东京总部大本营里，既有靠山，也有对头，盯着他目前的位置，别有用心的家伙也是大有人在。木村盯着老金的眼睛说：“你的意见是？”

　　老金说：“何必自己无事生非呢？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的邻居陈先生既没有危害您的家庭，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他要采取什么秘密行动，那我们为什么要小题大做，到处高叫：新四军特工到我家里来了，新四军间谍来和我妹妹联系了！那么做太麻烦了，后果也会很不利。”

　　老金的话当然很深刻，很有道理。木村继续问道：“那么，你的建议是？”

　　老金回答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千万不要到处叫喊，新四军特工来我家了！老实说，我根本就不知道陈先生住在哪里，到哪里去找？打死我也找不到！”

　　“那么，对你如何处置？”

　　老金笑了：“那太容易了，把我放了，这样做，对你，对你妹妹，对我，都是一件好事。”

　　木村反复考虑，确实，老金说得对，目前没有证据表明老金是新四军特工，而且，杉机关也无法通过老金抓住陈克。木村笑了，笑得很真诚：“金先生，你说得对，我还只能把你放了，否则的话，反而会弄巧成拙！不过，我不可能继续让你在杉机关开车了，你可以到长海兵站去开货车，我想，我的处置是会得到你的理解的！”

　　老金很是支持：“当然理解，尽管查无实据，毕竟事出有因，你这么做，也无可非议。”

　　老金以他自己的智慧与沉着，化险为夷，逃过一劫。他去长海兵站开货车去了，但是，毕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木村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他是一个间谍，而且还是一个特工头子，老天让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完成间谍使命。他之所以同意老金的意见，并非是怕他牵连自己的妹妹，而是不愿打草惊蛇。他决定先把老金放了，放长线，然后，再去钓大鱼，放是手段，钓是目的！他把杉机关的矮特工和胖特工叫来，要他们对老金继续进行严密监视。木村阴险地说道：“先把他放了，调他去兵站开车，但是，你们要严密注意他的行踪，他每天去哪里？和什么人见面，有什么可疑动向，然后，随时向我报告！”

　　两名特工答道：“哈依，将军阁下！”

　　陈克组在千方百计地设法找到秘密银库所在地，黑桃A也没闲着，他也在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搞到杉机关银库的准确地址。他上过木村一次当了，不能再继续掉入木村的陷阱。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黑桃A已处于地下，再也没有当年的显赫权力了。可是，大敌当前，没有大权在握，他也得设法完成“黑洞”任务，否则，如何向远在大后方的戴局长交代？（此时的戴雨农已经升官了，被委员长正式委任为军事调查统计局副局长了。）

　　黑桃A心事重重，姜特派员马上就觉察到了。善解人意的姜小姐靠在黑桃A身上，娇滴滴地说：“劳兄，为何如此不快？”

　　黑桃A此时无心男欢女爱：“烦！烦透了！”

　　“我在你身边，你还烦吗？”

　　“‘黑洞’计划迟迟没有进展，戴老板已经极为不满了。”

　　“卡在什么地方？”

　　“至今还没有查明杉机关秘密银库的确切地点。”

　　姜小姐笑了，依然魅力四射：“此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黑桃A很是诧异：“你行吗？”

　　“你以为，我在老板身边就是靠美色吃饭？”

　　“不，不是的，可是，此事非同小可！”

　　“三天以后，我把准确地址交给你！劳兄，有时候，巾帼不让须眉！”

　　黑桃A严肃地说：“军中无戏言！”

　　“一言为定！”

　　姜特派员依然甜美异常，娇得可人！

　　三天以后，黑桃A再次见到姜小姐，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她。姜小姐也不说话，只是痴情地望着他，秋波如箭，柔情似水。过了好一会儿，姜小姐才低声说道：“怎么？不敢问我了？怕我言而无信？”

　　黑桃A回答道：“我实在是不愿强人所难。”

　　姜特派员杏眼圆睁：“你以为我就是靠青春吃饭的？错矣！告诉你，杉机关秘密银库就在木村公馆后花园地下室里！”

　　黑桃A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哪里？”

　　“就在木村机关长公馆后花园的地下室里！”

　　姜小姐说完，便叹了一口气：“怎么？你还是不信？”

　　“怎么会在那里？”黑桃A询问道。

　　姜小姐说：“木村从日本调来工兵，秘密修建银库，对外声称是改建公馆后花园。我们上次去攻打的秘密银库实际上只是他迷惑我方的手段，声东击西的老把戏！”

　　黑桃A忙问道：“如此重要的情报，你是如何搞到的？”

　　“太容易了，简直是易如反掌！你看见满大街卖银圆的小贩吗？”

　　“可是，他们肯定不知道银库的地点啊！”

　　“全城有一千多名银圆贩子，如此庞大的销售力量，幕后肯定有一个核心机构，这个机构必然会直通秘密银库！”

　　“推理成立！”

　　“我先购买十个银圆，小贩当然喜出望外。然后，我提出要买一千个银圆，要小贩带我去找这一地区银圆买卖的大贩子，我还许诺给小贩好处，小贩马上就带我去找到了大贩子。”

　　“后面的把戏就容易了！”

　　“对！再通过大贩子找到长海银圆买卖的核心机构“大和”钱庄。最后，我带着蓝金刚和几个弟兄，专程拜访了“大和”钱庄的苏老板。”

　　苏老板不愿意说出秘密银库所在地，他也不敢说出这一秘密。姜小姐甜蜜地笑了：“苏老板，你可千万不要逼我！我最怕见血，看见血就头晕！”

　　蓝金刚把匕首取出来，放在手上把玩。苏老板低声哭泣道：“我说了，也是死路一条！木村将军怎能放过我？”

　　蓝金刚懒洋洋地说：“苏老板，说了，你也许不会死，不说，你肯定活不了。”

　　苏老板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你们行行好吧，放过我，我给你们钱，要多少，给多少！”

　　姜小姐微笑着把他拉起来：“苏老板，您可千万别下跪，亏你还是个爷儿们，在长海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让下面人看见了，多没脸啊！”

　　蓝金刚摸着苏老板的头说：“小宝贝，快说吧，你每次去取银圆的银库到底在哪里？说出来，我们就走了，大家都痛快！”

　　苏老板哭着说：“我说了，你们千万别告诉日本人！”

　　姜小姐说：“你看，我们是那种人吗？”

　　苏老板看看四周没人，低声下气地说道：“就在木村将军公馆后花园的地下室里，那里就是杉机关秘密银库！”

　　蓝金刚很高兴，继续抚摸着苏老板的头说：“真乖，真是个好孩子！”

　　姜小姐继续问道：“是长海哪家建筑商给修建的？”

　　苏老板回答说：“不是长海本地建筑商给修的，据说是从日本调来工兵给秘密修建的。”

　　姜小姐恍然大悟：“难怪我们始终不知道，一点风声都没有。”

　　苏老板问道：“我全告诉你们了，没我的事了吧？”

　　姜小姐笑了，艳如桃花：“没你的事了，我们该走了，苏老板，祝你生意兴隆！”

　　苏老板忙说：“不敢当，不敢当，托您的福！”

　　姜小姐轻摇莲步，朝外走去，她朝蓝金刚微微一笑：“兰老弟，快走吧，还磨蹭什么？”

　　蓝金刚立刻会意，用右手抚摸着苏老板的头说：“老弟，别了！”

　　说完，他用左手中的匕首，在苏老板脖子上轻轻一抹，只见鲜血立刻从他的脖子上喷出来。蓝金刚敏捷地闪开，苏老板马上就倒在地上，很快就死去了。

　　黑桃A听完以后，很是高兴，但是，他随即又显得忧心忡忡：“姜特派员，你知道局里的规定，任何机密情报，如果牵涉到重大行动，必须进行双重查验，以便确定情报的真实性和可靠性。”

　　姜小姐一笑：“我当然知道此事关系重大，非同小可，因此，我动用了我的一个特别线人，对不起，我不能透露此人的姓名，利用她和日本杉机关副机关长佐藤的特殊关系，设法进入木村公馆后花园。但是，遗憾的是，她未能进入地下室，没有最终查实秘密银库，不过，她已经提供了有关秘密银库的许多情报。经过苏老板和特别线人两条途径所得情报的综合分析，我的结论是：杉机关秘密银库就在木村公馆后花园地下室里。”

　　显然，姜小姐所指的特别线人就是小彩红。前几天，当佐藤要离开彩红院去银库取钱时，小彩红故意撒娇，要坐他的轿车去市中心，佐藤无奈，只好顺路带她进入木村公馆，当然，佐藤并没有让小彩红进入地下室秘密银库，不过，这已经够了，小彩红已经得到足够的情报了。

　　黑桃A了解到事情的经过以后，自是对姜小姐刮目相看：“蜜斯姜，真没想到，你的情报收集能力还真是非同一般！”

　　“江湖上各有各的绝活！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就是这个道理。”

　　黑桃A心服口服：“所言极是！”

　　其实，姜特派员所掌握的战略特工还真不少，不过，她并不想把自己手中的王牌全部展现出来。本来，她已经要小彩红从佐藤那里搞到有关秘密银库真正地址的准确情报，可是，她还是通过苏老板，让黑桃A了解到银库的地址。诚然，她爱着黑桃A，然后，多年以来的军统特工训练则使她知道，如果自己手中没有过硬的王牌，那她在军统里面的权力斗争中，势必毫无立锥之地。小彩红当然是她的一张王牌，可是，她最为得意的秘密武器则是代号为“黑影”的战略特工，那才是一个未来能够承担战略使命的真正王牌。为了说服“黑影”甘愿成为她麾下的一名战略特工，她真是煞费苦心，绞尽脑汁，极尽心理战、感情战、金钱战之能事，整个过程曲折反复，当她感到绝望，几乎要彻底放弃的时候，“黑影”出乎意料地屈服了，最终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成为她的感情俘虏。

　　应该说，“黑影”的战略价值怎么估计也不过分，这是一张真正的王牌，是她情报生涯中的辉煌成果。不过，目前还不是启用“黑影”的最佳时机。姜特派员正在耐心等待，等待启动“黑影”时刻的到来，以便在未来大规模的战略决战之中，如同手持一把闪亮的利剑那样，直接刺向对手的心脏！

　　在间谍战中，只有最后把情报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那才叫胜利！否则的话，即便是在最后一秒钟，你分明看到情报就在眼前了，但那还不是胜利，胜利只属于最后真正成功的勇士！在那之前，任何绝密行动都可能功亏一篑，前功尽弃！

　　黑桃A历来做事雷厉风行，当他从姜特派员那里得知杉机关秘密银库的确切地址以后，立刻就化装到木村公馆周围转了几圈，仔细观察附近地区的警卫力量和地形特点。

　　木村公馆坐北朝南，住宅前后是两条马路，来往车辆很多，日本军警警卫森严，很难找到什么突破口。公馆东面是日本满铁事务所长海资料库，尽管人员不多，但因存放着日本情报机关许多机要档案，也有一些警卫日夜巡逻，从东边这一方向，看来很难找到什么进攻机会。但是，顺着木村公馆向西走去，隔着一条小巷，便能看见一座花园式苗圃，苗圃原先是为长海市政机关提供花木草皮的，由一些专业园丁在这里种植，但是，日本人来了以后，就没人打理，大门始终紧闭，无人出入。

　　黑桃A和蓝金刚翻墙跳了进去，只见园子里草木荒芜，一派冷清，中间小湖湖草荒芜，枝叶发黄，湖上斜卧着一座小石桥，桥石已经破裂，上面的雕刻大部损坏，整个苗圃实在是萧条得让人心酸。

　　黑桃A从园子里朝木村公馆望过去，只见小巷东边高墙的墙头上，全是高压电网，入夜，探照灯明亮的光柱不时滚动着照射过来，明晃晃的，一片雪白，看来，木村公馆里警卫措施十分严密，似乎不易下手。蓝金刚悄悄对黑桃A说：“老板，看来木村这小子是大大狡猾的，为秘密银库选了一个好地方。”

　　黑桃A回答说：“哼，我就不信。从情报战的角度来说，任何严密的防卫措施总还是会有疏漏的地方，关键在于你是否善于发现不为人知的突破点。”

　　蓝金刚询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让我再想想。”黑桃A回答说。

　　回到秘密据点以后，黑桃A还是老习惯，把自己关在一间黑屋里，漆黑一团，伸手不见

　　地下夺宝五指，他只是闭目沉思默想，不停考虑各种方案。蓝金刚等人也不敢打扰他，大家只能在门外等着他出来。第二天上午，黑桃A终于走出房间，脸色十分凝重，没有任何笑意。蓝金刚胆子最大，问道：“行了吗？老板！”

　　黑桃A看着他，终于说：“不宜强攻，只宜智取。”

　　在客厅里，黑桃A在墙上悬挂了一幅长海军用地图，他指着地图，对未来即将进行的秘密行动进行了分析：“你们注意到日军在秘密银库周围的护卫力量分布情况没有？鉴于银库周围日军兵力十分集中，如果我们采取强攻的话，必将损失惨重，而且，‘黑洞’行动成功的可能性极小。为了稳妥起见，我决定采用智取的战术。”

　　姜特派员立刻问道：“如何智取？”

　　黑桃A看着他们，颇为得意地说道：“具体来说，就是采用笨办法，也就是挖地道的手段，从苗圃里秘密挖掘地道，直接通往银库。”

　　蓝金刚说：“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