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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密制舆图笑傲江湖 只身困厄匈奴大营(2)

  且说匈奴人贩阿木辛带着他的肉票——两个身份不一般的秦人来到单于王庭外。中年汉子并不感到新奇,他出身秦国京都,什么样的豪华建筑没见过。不过他还是由衷地佩服匈奴人惊人的意志力和超凡的生存能力。想他们两千年来,大部分岁月生活在来回迁徙的日子里,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艰难地生活在北方雪线下的冰雪世界,顽强地走到今天,已是万分不易。如今能安定祥和地建设第一座王城,修筑第一顶穹隆天庭的宫殿,走半农半牧富民强国之路该是何等不易。在短时间内把王城宫殿修筑得如此巍峨堂皇,足以表明此处也是藏龙卧虎之地,心中不胜感慨。

  得到许可,那个讨厌的家伙阿木辛自己前面带路,四名士卒押解着中年汉子和随从后面跟进。只见宫殿幽深,回廊短道,左右勾连;两边兵卒盔甲明亮,站立之姿犹如雕像。来到大殿前,九级台阶形成一座丹墀,跨步跃上,临门进入大殿,早已是身临金碧辉煌之地。天庭洞开,其上外遮檐巧妙地只把太阳的光辉承揽进殿,这才使得金箔琉璃现出耀目金光。贡案之上,钩钺明亮,人脑壳内,置放王者金印;少女乳皮张樽嚼酒。贡案之后,白虎皮榻上仰卧一人,正是尊贵的匈奴大单于头曼,一双环眼不大、眉骨低压下现出一股深藏不露的威仪。脸膛发红,下颌无须,对刚刚迈步进门者,他不由坐立而起,久久注视着进门之人。两边大臣列阵,齐刷刷地看着阿木辛带进来的两个秦人。

  阿木辛径直来到贡案前,躬身抱拳道:“小的参见尊贵的大单于陛下,还给您带来了秦大将蒙恬。”头曼把观察两个秦人的目光移到阿木辛脸上:“你是个商人,怎么会知道他就是秦将蒙恬呢?”问得阿木辛有点手足无措。“大单于陛下,我是商人不假,但他是秦大将蒙恬也不假,我可以拿脑袋担保。”“哈哈……”头曼爽朗的笑声尖厉刻薄,更重要的是带有轻视阿木辛的意味,冲向穹苍,响彻整个流沙大草原。他笑够了才搜寻到左大骨都侯欣孜问:“欣孜骨都侯,你相信他说的话吗?”欣孜骨都侯出班惶恐地鞠躬言道:“大单于陛下,我是在王城草地前遇见他们说要来为大单于敬献大秦俘虏,所以,我就提说了此事,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件事情的真伪性。”

  阿木辛心里骂,欣孜这小子真是大滑头。阿木辛怎么也想不通是哪里出了差错,如果要说出事情的真相,那他就休想从匈奴王庭拿走分文,自己辛苦得来的一切不就打水漂了吗?自恃聪明绝顶的阿木辛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偏离由他设定的方向。正要力争,头曼单于声气雄浑地说出另一番话,使得阿木辛几乎完全绝望:“我大匈奴帝国跟秦国一未交兵,二未征战,何来俘虏一说?早就听说蒙恬带兵在大青山东南一线防御东胡,且两国守多战少,又怎会西进我匈奴境内。欣孜骨都侯,还是乘本王没有生气前,让你的朋友走吧,不要来搅扰我们商谈军国大事。”整个王庭内气氛冰冷到极致,就连听不懂匈奴语的主仆二人都显然看出,匈奴人贩非常失意,与整个王庭显得格格不入,不由地心中暗自窃喜。

  闻听此言,阿木辛立时慌了神:“尊贵的大单于,怎可怀疑我作为帝国臣民的一片赤诚之心?事情远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快轰他出去,一个图谋不轨的家伙,他到底是何企图?”头曼很不耐烦地看着侍卫将阿木辛驱赶出王庭大殿。外面仍然传来阿木辛不依不饶地叫喊声:“……把人还给我。你们既然不相信,那我就要带走这两个人!”

  王庭内左贤王定定看着这两个秦人,小心地问头曼单于:“陛下,此二人如何处置?是否让那家伙带走?”“不!”头曼不假思索,话说得很干脆。两个秦人心说糟糕,那头曼单于果然将注意力集中到他们身上:“你二人来自何方,缘何行鬼祟之事,是不是妄图坏我大匈奴国安稳?”“哈哈……真是可笑。”那中年汉子浅笑一下,从容道:“尊贵的大单于陛下,我们都是本分商人,无故遭受别人怀疑,我们也感到很纳闷,又何来鬼祟之说,又哪里敢坏贵国社稷。还望大单于陛下明察,还我们一个公道。”

  大殿上下,王公大臣听闻此言无懈可击,便一时议论纷纷。头曼心惊,这汉子也太从容了点,这反而引起他的怀疑,要真是那个蒙恬该怎么办?于是直入主题,切中要害:“你说你是一个商人,为何有你的画影图形?为何到我王庭威赫之地而从容不惧?分明是自我狡辩,逃避惩戒。你知道我大匈奴律法吗?对奸细,挖眼掏心,绝不轻饶。”“我可以具实禀告,尊贵的单于陛下,”中年汉子仍然面色不改,冷静地道:“其一,世上多有相像之人,根本不足为奇。拿着画影图形说是张三就不会是李四?其二,谁人不惧怕死亡那都是假话,问题是你将如何面对死亡?假如把生死当做人生之平常,生又何欢,死又何惧?顺其自然即可!既然死是不可抗拒的,惧之又有何用?其三,哪一国之律法都不能践踏,况大匈奴国乎,倘若再做有害于大匈奴国利益的事情,那更是难以逃脱惩治。我等出门在外,本分做事,岂可拿自己生命当儿戏!”

  “那你姓甚名谁?”头曼突然发问:“姓秦名中,陇西人氏,在外漂泊多年,不问政治,不沾国事,只求生意发达,生活稳定。”中年汉子坦然答道。大殿内诸王公大臣们被此人环环相扣之论所震慑,钦佩得五体投地。此人一番言论丝丝入扣,没有破绽,无懈可击,绝非等闲,但没有确凿证据又怎能引他就范?

  有人到底不服,认为如此肆无忌惮之人有藐视大匈奴王庭之嫌。右辅弼骨都侯出班道:“大单于陛下,我观此人如此巧言令色,其本身就有戏弄我大匈奴国之意。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在下以为都要压压他的气势。”右辅弼骨都侯一语道破禅机。这时王庭内像炸开了锅,殿下众王公大臣一片哗然:“对,这话在理。我大匈奴国人才济济,何以要输给这样一个小人物?”“必须拷问他,看到底是何种身份?缘何说起话来口若悬河、严丝合缝,叫你抓不住任何把柄?”“以臣下看,他分明是在藐视我大匈奴王,小看我大匈奴国无人!”“必须让他如实道来,究竟是何人,到此何事?”“说!”面对众王公大臣嘈杂的拷问声和情绪,头曼单于不胜忧烦。

  不知怎么了,头曼单于内心隐隐约约对此人充满一种无以言表的好感,于是耐着性子说:“你,不再说些什么吗?来自秦国的客人。”“哈哈……”中年汉子再次爽朗地笑了:“你们不觉得这有点滑稽吗?总是在强迫别人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这难道就是一个自诩为大匈奴国的待客之道么?”

  正在这时,一名女子忽然闯入王庭,打断了众王公大臣的话。此女子天生丽质,面相尊贵,此刻却是气呼呼地匆匆跑进大殿,已经泣不成声,道:“父王要给孩儿做主……他不是人。”紧跟其后的是一名野性难驯的汉子。众王公大臣面面相觑,完全忘却了刚才和一个素不相识之人的一番辩白。因为此女是头曼单于的掌上明珠,名叫骄阳。匈奴人称公主为居次,怎么有人可以给骄阳居次气受?等看见其表兄遮日休时,大家基本上明白了,原来如此……

  骄阳径直来到头曼单于近前,挨着他坐下来。头曼这才关切地问:“我的宝贝女儿,你这是怎么了?”说着还抬头看看自己的外甥遮日休。“父王要为我做主。”骄阳手指遮日休,毫无顾忌地骂道:“猪狗不如的东西,休想要我嫁给你……”头曼感到很丢面子,这门婚姻是他决定的。大匈奴王的居次(公主)嫁给她的表兄,其身份匹配,地位门庭相当,肯定错不了。头曼有一百个理由相信这件事做得正确,遂说道:“哼,骄阳,不得无礼,究竟是怎么回事?”“您还是问他……”

  头曼见女儿仍然很生气,只得问自己的外甥:“你老大一个人,身为匈奴将军,走进王庭面见本王怎么连一句问候的话也没有呢?”遮日休惊愕得诚惶诚恐:“大单于陛下,遮日休有礼了。”“免礼。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头曼脸色很难堪。“禀报大单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只是我们兄妹之间的一场误会。她年龄尚小,总是爱使小性子,对吧,骄阳居次。”“不要叫我的名字,听了让人心里恶心,”骄阳居次根本不想原谅他,“乾将军的楼烦女人你好好消受,就不要娶我了,去跟她过算了。可你还要非礼我,你这个混蛋。”

  “啊——”听到此言,众皆大惊失色。殿前跳出乾将军不顾一切扑向遮日休,恼羞成怒:“好你个遮日休,泱泱大匈奴帝国该有多少女人,你为何这般欺负人?你……”事情越闹越离谱,头曼感到非常没面子,突然间又发现两个秦人还在大殿候着。

  巫师齐齐措也发现这不和谐的音符,遂赶紧命令近卫:“还不快把这两个秦人带走……”而此刻似乎为时已晚,遮日休和乾将军已经大打出手,来回穿梭于两个秦人之间,很可能会伤及二人。骄阳居次此刻才看见两个外人无辜地受到他们的威胁。“父王,这两个人……”骄阳的话未说完,伤不着乾将军的遮日休突袭中年汉子,那汉子看上去既没有武功,又不机灵,被重重打倒在地,向贡案滑行而去。至于那个随从也被乾将军打翻在地。乾将军、遮日休两个人陷入新一轮厮杀。中年汉子额角碰出血……骄阳居次慌忙扑过去:“这位大哥,您没事吧?”中年汉子捂住额角,道:“没事,居次,你家表兄竟如此野蛮……”“住手!”头曼单于喝止道:“这是王庭,怎容你等造次。来人,把这两个混账东西给我关起来。”“在!”立刻进来六个近卫强行将遮日休按倒在地,同时也控制了乾将军。头曼作了批示:“遮日休关半年,乾关一个月。”同时被带下去的还有那两个身份不明的秦人。一场闹剧似乎就这样结束了。

  骄阳居次看着那个稳重和善的秦人汉子问头曼:“父王,他们是谁?秦国的使者?”头曼被一个遮日休搅扰得很是心烦:“骄阳,就不要多问了!你也下去,给当值说,找个地方把这两个秦人先软禁起来,要他们以客人身份好生款待。在没有搞清楚他们的真实身份之前不能让他们离去。”“是,父王,女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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