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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牢房营救

  再说贺文慈从天子山逃脱后,因怕暴露目标,走了一天一晚没吃东西。来到老家洪家关,他想找个人家去过个年。往哪家去呢?开始,他选了比较富裕的族兄贺二家里走去,可是这位族兄贺二素来胆小怕事。贺文慈到他门口喊:“贺二,你到屋里吗?我来达。”贺二闻声,堵着门道“哎呀,善臣兄你进不得屋啊,到处都得抓你呢,你积个德,让我们过个安静年吧。”贺文慈摇了摇头,说好吧,只得退出来往贺家祠堂焕二叔那里去,到了祠堂门前喊了一声:“二叔。”焕二叔一看是善臣,赶快一把拉进祠堂说:“快到楼上去,我给你弄点吃的来。”贺文慈随他进了祠堂,躲进了楼上。第二天,族兄贺文溶到祠堂里敬香,跟焕二叔说:“听有人说来客达的。”焕二叔说:“没有啊。”贺文溶道:“哎,你莫骗我,有些人不是东西,自己为难的时候别人是怎么对他的,别人从那么远回来竟然连屋都不让进(暗指那贺二家胆小怕事)”。接着又对焕二叔说:“我不怕,未必掉脑壳哒,我就不信!”贺文慈听出是贺文溶的声音,也很了解这位族兄是最讲义气的人,马上从楼上下来见了面。贺文溶说:“善臣哥,我打听到你回来了,专门接你去我家过年的。别人怕受牵连我不怕。”就这样,贺文慈到他家过了腊月三十大年。

  正月初一凌晨,贺文慈又来到四门岩山腰,先到四门岩山腰,找到那棵古枫叶树,将几支短枪取了出来。有一支别在身上,另三支用包袱包了背在身上。接着,便朝罗子界白羊湾尼姑庙走去。他知道警察局一定还在四处布防抓捕,一般村寨呆不住,只有向元姑那庙中,或可隐藏一下。

  当日傍晚,贺文慈来到白羊湾尼姑庙,见庙中有一穿青衣的尼姑正在敲木鱼,走近一看,正是向元姑。

  “嫂子!”贺文慈轻轻叫道。

  “啊,文慈,你怎么来了?”向元姑吃了一惊。

  “我在袁家界暴露了,警察来抓我,我跑脱了。”

  “你老婆呢?”

  “她肯定被抓走了。”

  “那怎么办,你要赶快想办法救她。”

  “我的队伍都趴壕了,一时也集中不弄来,不知怎么救哩。”

  “我看你可去永顺找彭叫驴子,他现在正反官府,杀富济贫,势力很大,你就说投奔他,让他收留你,你就可重整旗鼓。”

  “可我和他不认识呀。”

  “他是永顺他沙溪人,你可找个永顺的熟人引荐嘛。”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贺文慈在永顺有几个朋友,他立刻点头道:“好,事到如今,我也只有找彭叫驴子去。”

  于是,贺文慈在这庙中没多停留,向元姑给他找吃了几个煮熟的包谷粑粑,让他带着在路上吃,他即告别向元姑,从罗子界又跑到了永顺高梁坪。不久,经一个朋友介绍,他终与彭叫驴子在石堤相见了。其时,彭叫驴子不到30岁,人长得高大英俊,贺文慈初见即感叹道:“彭指挥官,我早闻你的大名,没想到你还这么年轻。”

  彭叫驴子道:“你是前辈,跟贺龙当过游击队长,我也是早闻大名了啊!”

  贺文慈道:“我现在不是什么队长了,是光杆司令一个,人都解散趴壕了,国民党通缉我,要把我抓捕,现如今想投奔到你手下,不知你是否肯收留。”

  “你跟我干就对了,我也是被国民党通缉的要犯,他们悬赏十万大洋买我的人头,你看这赌注下得多大!”彭叫驴子笑道:“国民党抓不着我,我就是跟他们兜圈子打游击,我本想还要去抗日,若不是国民党这么围剿,我们早上了前线。现在抗战都快胜利了,国民党还在围剿我们。你现在来了正好,咱么又多了一支强大的力量!”

  “彭队长能给我什么样的安排呢?”贺文慈问。

  “当第十大队长,如何?”彭叫驴子道:“我给你一些人马,你再把自己手下的人马招拢过来,成立一支几百人的队伍没问题吧?”

  “行,让我当个大队长,和我原来的游击大队长职务也差不多。”贺文慈满意地道:“我手下的弟兄召回个二三百人没问题。”

  两人如此说毕,贺文慈就留了下来。从此,他随彭叫驴子一起,又拖起一支队伍到处活动起来。

  过了约一年后,贺文慈带着一支队伍到了桑植与永顺交界的桃子溪一带活动。一天下午,贺教之夫妇带着4岁的孩子,忽然与贺文慈在路上相遇了。

  “教之,你们怎么到了这儿?”

  “我们俩口子找你好久了,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你是何时回来的?把马加宁他们送到边了?”

  “送到了。”贺教之道:“我们从洞庭湖下长江到了武汉,一路上还算顺利。我到武汉将他们送到八路军办事处后就回来了。到家后找你不着,我和老婆带着孩子,到处流浪打短工,今天算是巧遇了,真是老天有眼呀。”

  贺文慈又道:“太好了,我现在投到彭叫驴子部下,当了他的大队长,彭司令让我招回旧部,你俩就归队吧。咱们还要抓紧把其他人招拢来。”

  “是,我俩就早盼归队哩。”刘长英道。

  贺文慈看着俩人的孩子又道:“你们把孩子带着也不方便。能不能找个亲戚家寄托。”

  “找不到合适人家啊。”

  贺文慈想想道:“我看你们可去找向元姑,让他帮帮忙,元姑有学问,还可教他读书写字,这对孩子成长也有好处。”

  “行呀,就照你说的办。”贺教之高兴地说。

  于是,俩口子带着孩子,第二天就送到了白羊湾尼姑庙。走进庙中,贺教之对穿着尼姑衣的向元姑叫了一声:“姑姑!”

  “你是?”向元姑有些疑惑。

  “我是贺教之,你不记得了吗?”

  “啊,贺教之,是你,你怎么到了这里?”

  “我专来找你呀!这位是我媳妇刘长英,这孩子是我的儿子,你快叫奶奶!”

  男孩响亮地叫道:“奶奶!”

  “唉,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啊?”

  “贺兴桐!5岁了。”孩子回道。

  “嗯,长得好啊,5岁有这么高了,就是面黄寡瘦的,一定营养不好!”向元姑道。

  “有什么营养,孩子命苦,生下来就没奶吃。”贺教之道:“我和他妈妈在游击队,要忙于行军打仗,把他寄养给人家又不放心,带在身边又很拖累。孩子满月时,慈大叔给他买了个长命锁,一直挂在他身上。他满两岁时,游击队生活艰难,我们给他脖子上挂了块盐巴,他饿了,只好添添盐巴。”

  “你们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孩子当然跟着受苦了。”

  “是啊,现在我们为孩子的事好伤脑筋。”

  向元姑又道:“你们今天到这里有何事啊?”

  “我们有一事想求你帮忙。”贺教之道。

  “什么事,直说吧!”

  “慈大叔让我们夫妇把孩子送到你这里来,想请你帮助带一带,因为咱们游击队又相聚了,经常要行军打仗,带着孩子很不方便。”

  “原来是这样。”向元姑想了想道:“我现在当了尼姑,每天倒无多事,这个忙可以帮。只要你们放心,就把孩子交给我吧!”

  “我们当然放心,你又有文化,一定能教好他,咱们俩口子就这样拜托你了。”贺教之说罢,怀中又取出几块银元道:“这钱算是给孩子的一点生活费吧!”

  “你这就见外了,钱你们拿回去,你把孩子放在这里就行了。”

  “那怎么行,伙食钱还是要交的,只是少了点。还望不要介意。”贺教之说着,将几枚银钱放到了向元姑手中。

  向元姑收下钱道:“也罢,这钱我收着,你们可以放心把孩子放在这里。”

  “桐儿,你要听奶奶的话!”刘长英抱起儿子又亲了又亲道:“奶奶会教你认字,你要懂事,努力学习啊!”

  “妈妈,爹爹,你们什么时候来看我啊?”小兴桐依依不舍道。

  “我们会常来看你的!”刘长英道。

  “好,跟你爹妈说再见!”向元姑牵着兴桐的手道。

  “再见!”小兴桐扬了扬手。

  “再见”贺教之与刘长英亦挥手作了告别,然后就回到了队伍中。

  又过一段时日,游击队分散趴壕的人多数都渐渐归队了。童文安、何子林等骨干也回来了,但甘荣所带去鹤峰的20人,却被敌人追捕剿灭,先后都牺牲了。贺文慈感到心里很难受,自趴壕以来,游击队受的损失不少,自己的老婆孩子也被抓走,他无时不刻都在想着怎么去解救的办法。

  一天夜里,贺文慈将贺教之、童文安、何子林几位心腹招来商议道:“明日我们几个人到桑植城去转转,想法把李金莲救出来。”

  童文安道:“早就该救她了,但敌人看守严密,我们要想个好办法。”

  贺文慈道:“办法我已想好,明日我们混进城,先找李四爷去,他是个绅士,与我父有点交情。我会让他去保释。”

  几个人商议妥当,遂在第二天各扮成商贩,一道混进了县城。当晚找到李四爷,在他家住了下来。李四爷五十多岁,从前与贺文慈的父亲一道做过生意。他早就同情李金莲,想帮助把她保释出来。贺文慈一提救李金莲的话,他就慷慨答允了。

  第二天上午,那久晴的太阳照得大地只发烫。关押在东门城隍庙内的囚犯们,一个个在牢房中坐蒸笼般热汗直流,煎熬难受。

  忽然,一个看守打开牢门喊道:“李金莲,出来。”

  李金莲走到牢门口道:“什么事?”

  “跟我来吧!”看守将李金莲带进了一间会客屋,这屋里有个绅士李四爷正在等候。

  “李金莲,你不认识我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少君,是本城一家商铺的社主,与你也算是本家了。”这位李四爷自我介绍道。

  “不知道李四爷找我有何事?”李金莲疑惑地看着这位陌生人。

  “我看你一个女子,被关押了这么久,一个小孩子还病死了,真是不幸!我想找岳县长把你保出去,你看怎样?”

  “我们素不相识,为何你会这么帮我?”李金莲感到十分惊讶:“而且,只怕他们也不会放过我,岳县长给我讲过三个条件,想必李少爷也听说过了。这三条,我是一条都做不到啊。”

  “至于那三个条件嘛,我会想办法的,不过,你也得答应我的条件,就是出去后不要再参与共产党的活动,也不要再跟贺文慈来往。”

  “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得什么共产党。与贺文慈不联系也不难,他现在是连我是死是活也都不知道,想来往也来往不了了。”

  “那好,你就先等着,我会去找岳县长把你担保出来的。”

  两人这番话说毕,李四爷果真就在当天去找了岳县长。

  “我想担保李金莲出狱,还恳请岳县长能给在下一点面子。”李四爷见了岳县长后直言道。

  “你为何要担保这个女人出狱?”岳德伟问道。

  “她是我们李家的人,与我同族,他贺家不要她了,但是我觉得她一个女人家,带的个孩子在牢房里还死了,也真是作孽,还请岳县长能高抬贵手。做个顺手人情。”

  “你能拿得出什么来担保?”岳县长问。

  “给你两根金条,够了吧?”李四爷丛怀中取出两根黄灿灿的金条道:“这是我的担保费,岳县长,还请收下。”

  岳德伟见了这两根金条,脸上立刻露出笑意道:“好吧,既然你如此看重这个女人,我岳德伟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不过,这李金莲是贺文慈的老婆,不是一般的要犯,警察局会不会放人,还得看巫局长愿不愿。这样吧,我给巫局长写个条子,你去找他,他同意你就领人出来吧。”

  岳德伟说罢,就顺手写了一张便条。李四爷拿着这便条随即来到警察局,找到巫局长说:“巫局长,李金莲这个女犯被关了这么久,太作孽,我想把她保释,岳县长也答应了,你看可以吗?”

  巫局长坐在太师椅上哼了一声道:“这怎么行,李金莲是贺文慈的老婆,是个重要犯人,怎么能保释哩?我看岳县长写的什么。”

  李四爷把纸条递过去,巫局长接过一看,只见这纸条上写道:“今有绅士李四,愿以身家保释李金莲,请你考虑,如无异议,即请保释。”

  巫局长仔细看罢条子,摇摇头道:“岳县长同意保释也不行,这个犯人我不能放。”

  李四爷一听急了,他忙拿出100元光洋,脸上堆着笑道:“巫局长,这是给你的小费,请你开开恩放人吧。”

  巫局长瞧了瞧光洋,脸上无动于衷地道:“我说不行就不行。用这点光洋你就想打发我?”

  “你要多少?”

  “多少也不行,这犯人放了,上司追究起来,我可负不了责任。”

  李四爷没有办法,只得怏怏回到家中。他把情况一说,大家又商议一阵,决定了一个新的营救办法。当日傍晚,巫局长应人之邀在县城旺盛酒家吃晚餐,喝酒正酣时,忽有四个大汉闯进门来。

  “不许动!”为首的汉子用枪指着巫局长的头道:“巫桢,认得我吧,我就是你要抓的贺文慈!”

  巫局长大惊道:“啊,贺文慈,你好大的胆,竟然闯到了这里。”

  “怎么,这里就不能来了?我本要到你们局里找你的,到这酒店更方便嘛,怎么样?老实一点,不然,你的脑壳就得搬家耶。”

  三个护兵这时都被贺教之、童文安和贺子林分别缴了枪,巫局长的手枪也被贺文慈缴了。

  “你们要干什么?说吧!”

  “好,你想活命的话,就把李金莲放出来,再把我们送出城。可以吧?”

  巫桢看了看黑洞洞的枪口,只得点头道:“行,行,我答允你们,千万别开枪。”

  贺文慈一行遂押着巫局长来到监狱,将李金莲救了出来,然后又由巫局长将一行人送出城,才把他放回。

  李金莲被救出牢房后,贺文慈请来一乘竹轿,将李金莲抬着到了谷罗山,傍晚时分,贺文慈夫妇终于在山脚下一栋木房子安宿了。

  “金莲,瞧你瘦得,这一年多可苦了你了。”贺文慈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我都没什么,就是孩子没带活,真是对不起你啊,文慈!”李金莲说着说着就流了泪。

  “不怨你,不怨你,这又不是你的错,孩子我们还可以再生,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贺文慈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来替金莲擦了眼泪道:“这手帕是当年你送给我的,瞧,这好几年了,我一直都没舍得用呢。”

  李金莲激动地说:“好,好,希望咱俩以的日子,也像这手帕一样新崭新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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