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钩心斗角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1949年夏季。此时，在桑植任过多年老县长的岳德伟早已退位，其子岳智文时年29岁，因为读过大学，回县之后，通过父亲在上层的关系，也少年得志谋到了县长之职。

　　一天晚上，这岳智文县长正在办公室办事时，一位不速之客忽然送来了一封信，岳智文县长将信拆开一看，顿时大惊失色。你道这信是谁写的，原来是岳家的老对头向胖子所写，信中略云：“值此共军逼近，国难当头，两家宜念累世素好，弃近日小嫌，化干戈为玉帛，以防共同之敌。”

　　岳智文当下将这信送回家给父亲岳德伟看了，岳德伟道：“向胖子这是在麻痹咱呢，咱们对他不可不防，这家伙狡猾异常，三年前他和咱结冤的事你没忘吧？”

　　“我怎能忘呢？”岳智文回道。三年前，向胖子为竞选县参议长，与岳家闹了个九结十仇，这事给岳智文的刺激是太深了。那次的经过是，1946年秋季的一天傍晚，县城万福酒店内摆了一桌丰盛的宴席，围坐了四个食客。其中有一个身穿中山服的男子是向胖子，这桌酒席就是他订下的，另外一位穿着蓝布长衫的绅士是玉泉乡的议员阎泉，他是应向胖子之请而来做客的。其余2位穿便服的人，是向胖子手下的营长向先树，一个是副官余贞。向胖子自从被革去保安团长之职后，一直对岳德伟县长耿耿与怀。他觉得这岳县长背后捣过他的鬼，虽然他现在不在位了，但在县城还很有势力。向胖子与他仍在时常为争权夺利而不断较着劲。这天的酒席就是向胖子为拉拢阎泉而请客的。

　　“阎先生，多谢你赏光来赴宴啊！”向胖子首先发言道。

　　“哪里哪里，是我要谢你，你请我一个客，弄这么丰盛的菜干嘛，太破费了啊！”阎泉客气道。

　　“这点破费算什么，只要你吃得开心！来，咱们先碰一杯！”向胖子说罢便端起了酒杯。

　　“干！”几个人一起举杯碰了碰，各自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来，向胖子接着酒气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国内的时局动态：“这抗日战争虽然胜利了，共产党却还想和国民党争天下哩！蒋总统宽宏大量，与毛泽东在重庆谈判，双方签订了和平协议，但这纸上的东西是靠不住的，双方的交手那是在所难啊！这眼下的关键是，国共两党都要多揽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嘛！国民党为揽民心，已经提出‘还政于民’的口号，还要实行民主选举，为此，各县要成立参议会。桑植县现在已确定了11名参议员，咱们俩人都在其中。如今，这议会要选一个参议长，本人就是期望阎先生到时还能帮兄弟一把。”

　　阎泉听向胖子绕山绕水地讲了半天，早已明白了其中用意，他在这个场合也不好怎么回答，也只好含糊其辞地应付道：“好说好说，不就是一张票的事嘛！”

　　向胖子见其态度含糊，心里很不放心，他明白，这次选举参议长，县里另有一个强硬的对手不可忽视，这位对手就是老县长岳德伟。他是当过两届的县长，退职后不甘赋闲，家中又财大气粗，儿子岳智文大学毕业，当时是县党部干事和中统驻县调查员。早在前半月，岳德伟就放出风声要竞选县参议长，并且也在尽力拉拢议员们投票。向胖子经过一番摸底，感到有把握的只有5票，而阎泉这一票投给谁就成了关键。谁知这阎泉极为狡猾，他在这请客的酒席上虽然含糊地答应了，实际上他却早已拿定了主意。

　　三天后，全县各乡议员到县城集中开始了投票。结果揭晓，向胖子以一票之差落选。岳德伟获胜当选参议长后十分得意，其子岳智文带头鼓掌，并放了鞭炮以示庆贺。向胖子恼羞成怒，当即溜出会场回到县党部，与心腹向先树商议道：“这一定是阎泉搞了鬼，他答应投老子一票，临时却变了卦，你去把他抓来。”

　　向先树回道：“我发觉阎泉投完票后就从后门溜了，现在也抓不到他，依我看，要搞，就只有去搞岳德伟，把他干掉，你才能坐上参议长的宝座。”

　　“好，我们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你带人把他干掉吧，记住，搞得漂亮些！”向胖子吩咐道。

　　向先树随即带了10多个人，到岳德伟的住宅去抓人，结果没有搜着。又到县一中去找，也扑了空。原来，岳德伟为防向胖子也早有了准备。其子岳智文调动警察局巫局长属下的百余人，反过来将县党部作了包围，向胖子情急之下跑到了新任县长袁芸雪处避难。

　　不一会，岳智文带兵来到县长办公室，用枪指着向胖子道：“向书记长，你没选到参议长，还想动粗抓我父子吗？老子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袁县长当即劝道：“智文老弟，别伤了和气，这事我看大家都各让一步，就算了吧。他向胖子没选上，也是一时心中有气，不该让人动武，这事我已说过他了。你们两家不要斗了，斗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上面怪罪下来，谁都收不了场的！”

　　“好吧，看在你县长的面上，我今日就饶他一命！收队！”岳智文随即带着警察队伍撤走了。

　　向胖子侥幸没被杀，他当即由袁县长护送过河，与等候在河岸的向先树相汇，然后一道回了五道水的老家。

　　此事过了三年之后，向胖子跑出老家，到外地东山再起当了国民党的一个暂编师长。时年29岁的岳智文不久在桑植县也就谋到了县长之职。

　　此刻，岳德伟看了信后又进一步分析道：“目前时局混乱，内战不息，解放军已向湖南挺进，很快会到湘西。如此乱世当官，时时你都要多加小心啊。这向胖子前年竞选县参议长失败，后来跑到常澧当了参谋长，现在又被宋希濂封了暂二师长，此次回来，我想他肯定会找咱的麻烦。所以，你也不要信他的甜言蜜语。”

　　“我当然不信，可是他有3000多人，万一他来攻县城，咱们怎么抵挡得住？”岳智文担忧地说。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赶紧调乡里的武装来帮助守城！”岳德伟道。

　　“好，我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岳智文遂以县长名义，从上洞街招来了一支几百人的土匪武装帮助守城，这股土匪的头目是刘世洪、刘世波兄弟。过了几日，向胖子果然派了向炳吾率部突袭县城，向世洪、向世波奋战数日率众将其击退。向部撤退之后，刘世洪向岳氏父子请功道：“我部已将向匪击退，你们也要奖赏奖赏咱们兄弟吧！”

　　岳智文道：“二位守城有功，你们要啥奖赏，只要我能办得到，一定奖赏。”

　　“让我们兄弟纵情玩三天！”刘世洪道。

　　“玩几天可以，但仕绅家不可骚扰！”岳德伟道。

　　二刘得到纵容，立刻回去，让手下兄弟紧闭城门，奸淫抢掠，洗劫了县城三日，弄得全城妇女惨遭蹂躏，把民家财物也哄抢一空。

　　向胖子得知县城被守军洗劫的消息后，召集手下兄弟商议道：“岳氏父子纵容部下洗劫县城，搞得民众怨气冲天。你们看咱们怎么办？”

　　“没得说的，咱们攻进城去，把岳氏父子抓住处决，为百姓报仇！”向炳吾带头说道。

　　“好，我就命你担任攻城先锋，你务必要把岳智文这小子抓活的。”

　　“是！”向炳吾回应道。

　　第二天，向炳吾率警卫营再袭县城，经过一番猛烈攻打，守兵抵抗不住，只得弃城而逃，此时，岳智文自知难保，带着几个护兵跑至东门一碉堡内，还想抵抗，向炳吾率部紧追不舍，将碉堡包围后，喊话劝其投降。岳智文走投无路，最后只得和众人放下武器投降当了俘虏。其父岳德伟也在家被抓获了。与此同时，向胖子还带兵包围警察局，要抓警察巫局长。巫局长闻讯大吃一惊，他走出大门道：“大舅子，你这是怎么会事，大水要冲龙王庙？”

　　“这要问你自己。谁叫你帮岳德伟作恶？”

　　“念在你是我舅子的分上，你就别为难我吧？”

　　“你当初带人抓我，为何不认舅子？”

　　“那次出警，是岳县长直接调我手下周志武分队长抓你的，我不知情啊。”

　　“放庇，我不信。你当局长，还管不住手下？”

　　“你不知道，这周队长是岳县长的女媳，岳县长要调他去，他能不去？”

　　“即是这样，那你就把周志武交出来吧！”

　　巫局长于是命人将周志武捆押而来，交了向胖子处理。

　　向胖子就命人将周志武和岳德伟父子一起关进了大牢。

　　接着，向胖子便召集心腹，商议治政守城对付解放军事宜。向胖子道：“现在解放军已兵临常德。随时会开进湘西，按照上面的指示，我们应大力收编地方武装，对付共党，大家看，有哪些可以收编的队伍？”

　　“队伍多哩，只要我们肯去联络。”团长柳景星道：“五道水有朱凡甫，谷罗山有刘子维，玉泉乡有朱世烈，这些人都可以收编嘛！”

　　“洪家关的贺文慈，是不是也可以招编？”向先树忽然建议道：“贺文慈以往在四门岩当过游击队长，红军走后，他投到彭叫驴子部下又干过一段时间。这个人很能干，若把它招编来，影响就大了。”

　　向胖子点头道：“贺文慈隐藏在乡下，好久没出头了。要招他来恐怕不易说动。”

　　向先树又道：“他与贺锦章关系密切，何不先把贺锦章招来，再让他去游说贺文慈呢？”

　　“嗯，这是个好办法！”向胖子道：“我要让贺锦章当我的秘书，他有文化，与贺家也好协调关系。此事马上去办。”

　　第二天，向胖子特意派人去洪家关请贺锦章来到县城议事，贺锦章应邀而至，向胖子热情招呼道：“锦章兄，我想请你来当我的秘书，帮我管点事怎么样？”

　　贺锦章道：“我才疏学浅，只怕难当好你的秘书啊！”

　　“你不必谦虚，这个秘书还只有你干才合适！你是贺家的族长嘛。”向胖子又道：“我与贺家过去有些过节，现在我想把这过节给消除了，还请你多帮忙做点工作，为了表示诚心，我还想请你带信给贺文慈，就说我愿意让他过来当营长，请他务必答应。”

　　贺锦章道：“贺文慈已经不拖队伍了，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干。我可没把握啊！”

　　“你就试一试吧！如今政局又乱，你要他出来当营长协助我嘛！我不会害他的，请他放心。”

　　“好吧，我可以带信给他，听不听那就看他自己的了。”

　　“行，那就劳烦你了，我在此静候佳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