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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盛世巅峰的诗人皇帝——清高宗乾隆帝(7)

  五月二十日,讷亲到成都,次日出发赴川西,六月初三到达张广泗驻扎的小金川美诺地方。讷亲到达的第二天,张广泗就离开美诺前往卡撒。二人并未共同探讨御敌对策。史称讷亲“自恃其才,蔑视广泗”,看来这种说法比较可信。初六,讷亲也赶到卡撒美沟军营。初九,他会同张广泗察看腊岭等处山势之后,就决定集中万余兵力从色尔力山梁进攻,“限二日克刮耳崖,将士有谏者,动以军法从事,三军震惧”。这种军事上的急躁行为,乃战争之大忌。六月十四日,署总兵任举、副将唐开中、参将买国良分兵三路进攻腊岭。买国良率众上岭抵木城左右,金川兵一齐出击,城内矢石如雨,枪炮交加,买国良阵亡。第二天,任举、唐开中攻石城东面,哈攀龙攻南面。十六日,任举遇伏兵阵亡,唐开中身负重伤。战斗失利,讷亲的傲气也跑掉了。他立刻改攻碉为筑碉,要效仿敌方的方法,以碉逼碉:“贼番因险据碉,故能以少御众。今我兵既逼贼碉,自当亦令筑碉与之共验,兼示以筑室反耕之意。”

  乾隆接到讷亲奏报,马上意识到此策不妥,批谕中仔细分析了筑碉之策不宜,内容可以概括为三点:第一,违反了攻守异用原则。“彼之筑碉以为自守也,我自宜决策前进,奋力攻取”。第二,兵力财力不允许。“今因彼守险,我亦筑碉,微特劳费加倍,且我兵已深入贼境,地利、气候素不相习,而守碉势须留兵,多则馈运难继,少则单弱可虑”。第三,后患无穷。“且将来大金川扑灭之后,此地不过仍归之番,是今劳师动众,反为助番建碉之举,恐贻灾于国,予治于番部矣。”最后,乾隆还加上一句“昨批此折,即以为不妥。今思之一夜,终非善策,不如速罢之为宜”。

  对讷亲以碉逼碉的方法,张广泗不置可否。乾隆在批谕中指出:“可见彼有推诿之意,尤添朕忧,讷亲不可不知也。”

  讷亲在筑碉战术被否定之后,一筹莫展。从此,他不敢自出一令,临战则避于帐房之中,遥为指示。如此主帅,自然遭人耻笑,军威日损。尚书班第、内大臣傅尔丹、提督岳钟琪都是“未发一谋,未出一策”。御史王显绪提出“以番制番”之策。乾隆便说王显绪父子熟悉金川情形,便着令王显绪向其父亲王柔征求破敌之计。王柔竟到军营向讷亲建议请终南山道士用五雷法术以击贼碉。这荒谬透顶的计策,反映清朝上下对金川战碉无计可施。

  闰七月,乾隆接到讷亲、张广泗奏疏,二人分歧甚大。张广泗认为:“(大金川)目下已日食不继,将来必定更加无以为生,可以坐待其毙,……今冬明春不难扫穴。”

  讷亲以为:“我兵果能争夺数处,贼必内溃。然贼巢食用果否匮乏,究难臆揣,而我兵攻剿无可乘之机。至冬寒春冷,恐益不扬。冬间似应减撤久役兵丁,令留驻官兵时用炮击碉卡,俟明岁加调精锐三万,于四月进剿,足以成功,最迟亦不逾秋令。”

  两位主帅对敌情的估计不一,所以对战略选择和战争进程的看法也都不同。更令人诧异的是讷亲提出上述增兵建议后,旋即又在另一奏疏中否定了自己的方案。

  讷亲前后所奏不一,可见阵脚已乱,心无对策。在奏疏中,讷亲还状告张广泗,说他回护贵州籍将领,“好恶不公”,而且兵虽4万,分路太多,势单力薄。闰七月下旬,讷亲、张广泗为摆脱窘境,迎合皇上,组织了一次军事行动。二十三日,进攻康八达。二十七日因卡撒屡攻不下,改攻喇底二道山梁。清兵分左右二路进兵,右路军到达沟口,数十名金川兵从山梁上呐喊压下,三千余清兵四散逃窜,拥挤逃命之中,损伤了不少兵力。八月十七日,清军失败的战报到北京,乾隆批道:“即不能以一当十,亦何至三千之众,不能敌贼数十人,而至闻声远遁,自相蹂躏,此事实出情理之外,闻之骇听。”他对讷亲、张广泗彻底失望了。九月初十,谕讷亲、张广泗驰驿来京,面议机宜,川陕总督印由傅尔丹暂行护理,所有进讨事宜,会同岳钟琪见机而行。继而,又命令尚书班第即赴军营同办军务。

  九月十九日,乾隆又接到讷亲、张广泗报告,说八月二十四日大金川兵二三十人夜袭杂谷营卡,趁土汉官兵夜晚歇息之时,偷袭营垒,杀伤兵士,夺去炮位。乾隆阅后气愤地指出:

  “则其平日毫无纪律,视同儿戏可知。大金川自用事以来,大约失之严者少,失之懈弛者多,总由军纪不明,以致无一人合宜,殊非朕本意所及料也。”从乾隆十一年(1746年)六月以来,金川用兵时间长达两年有余,花费了近2000万两白银,却连一个小小的土司都对付不了,乾隆勃然大怒。他决定处罚讷亲、张广泗。九月二十九日,乾隆以“玩兵养寇,贻误军机”罪名将张广泗革职,拿交刑部审理,令侍卫富成押解至京。十二月初七,乾隆亲赴瀛台召见了张广泗。五天后,以“狡诈欺妄,有心误国,情恶重大”,立斩张广泗。乾隆十四年(1749年)正月,乾隆下令将讷亲缚赴军营,以乃祖遏必隆之刀斩首于军前。

  傅恒到任

  罢撤讷亲、张广泗之后,乾隆将平定金川的重任交给傅恒。

  这一天,乾隆帝令傅恒暂时掌管川陕总督印,前赴军营办事。第二天,授经略,命其统领一切军务。十月初六,傅恒又从协办大学士升为大学士,初九定为保和殿大学士兼户部尚书。

  傅恒,字春和,姓富察氏,满洲镶黄旗人。乃祖米思翰在康熙时曾任户部尚书,平定三藩之乱有功。傅恒的姐姐是乾隆的妻子孝贤皇后。傅恒作为皇帝妻舅,一直备受宠信。

  乾隆十年(1745年)被授命军机处行走,两年后授户部尚书。傅恒受命任经略金川军务时,还是一位不满27岁的血气方刚的青年。

  为了配合傅恒出征,乾隆决定同意增兵添炮拨饷,以增强军事力量。他降谕从陕甘、云南、湖北、湖南、西安、四川以及京师、东北增派3.5万满汉官兵,加上原有之兵共计6万人。除了在金川军营铸造重二千余斤的铜炮多位之外,乾隆还命人从京师运去威力较大的冲天炮、九节炮、威远炮等。十月,乾隆命令从广储司运银10万两给傅恒带往军营犒赏官兵外,又从户部库银和各省拨银四百万两以供军需。乾隆还降旨整修从京师至成都的48处驿站,以及从成都至军营的马步二十四塘,以保证交通顺畅,利于迅速运兵和传递军情。

  十月初九,乾隆给前方将士颁下谕旨,指出“金川用兵将近二载,尚未成功”,原因是讷亲、张广泗“措置乖方,毫无谋略,不身亲督阵,畏缩不前,且号令不明,赏罚不当”。

  两年以来,士卒重罹锋镝饥寒之苦,兵不用命虽为法律所不容许,但“咎归主帅。现经略大学士傅恒赍往内帑银两,分别赏予汉土军士,以示投醪实惠,鼓励士心,务令踊跃向前,锐师攻入,迅奏肤功”。乾隆颁这道旨令,目的在于重振士兵锐气,增强前方战斗信心。

  十月初十,乾隆接到岳钟琪有关战况的奏报,说九月十二日他指挥清兵巧克康八达山寨,击毁大战碉2座,小战碉3座,平房40间,木石卡各10座,石洞2座,焚粮仓12座。十四日,又攻取石洞1座。十八日夜再度攻克葛布基大碉8间,小平房6间,木城1座,石卡4处,砍破大皮船4只,前后杀敌甚众。乾隆大为振奋,说“岳钟琪调度得宜,是以有此克获”,希望他乘胜进剿,并说如果能在经略到达之前,“自行出力奏捷”“岂不更于颜面有光耶!”

  十一月初二,乾隆在重华宫赐宴傅恒。初三,傅恒出师。乾隆亲自到堂子举行祭告礼,在堂子大门处亲祭吉尔丹纛、八旗护军纛后,又来到东长安门处幄次,亲赐傅恒酒,命傅恒在御幄前上马。皇子及大学士来保送傅恒至良乡。傅恒受此殊荣,心中十分感激,在途中即上疏抒怀,“此番必须成功。若不能殄灭贼人,臣实无颜以见众人”。他快马扬鞭,日夜兼程,有时日行达三百多里,“带星就道,薄暮尚未解鞍”。从成都到达军营,途经天赦山,道路险峻,且又遭遇冰雪,路面极其光滑难行,有十数匹马坠入山涧。傅恒下骑与官兵一齐步行七十里。十二月十八日,到达金川军营。

  傅恒入川后,下令诛杀良尔吉、阿扣和王秋,终于消除了隐患。十二月二十一日,他到达卡撒军营,视察地形,并立刻向乾隆上报放弃战碉不理而专门攻打贼巢的作战方略。

  此作战方案,具体来讲,即从卡撒出发,避开战碉,深捣刮耳崖。乾隆不同意这一作战方案,谕旨说:“卡撒一路,尤属险要……不如由党坝一路,避奇险之坚碉,乘可用之兵力,尚可连获胜阵,歼丑执馘,以为纳降奏凯之地。”

  乾隆的态度很明显是受岳钟琪影响。岳钟琪曾向乾隆状告张广泗选定刮耳崖为进攻对象的决策错误。他担心傅恒重蹈张广泗覆辙。更主要的是,当傅恒到达川西军营之时,正是乾隆考虑对金川的战略进行重大转变的关键时刻。

  乾隆十三年(1748年)十二月,乾隆已认识到金川战事的艰难程度。乾隆于十二月十七日,接前任四川布政使高越报告,现有驻军营官兵夫役,每月需米21000万余石,今添满汉官兵,加上运夫等,每月约添2万石,累计从现在起至明年五月止需米25万石,加上其他一切费用,约需要银800余万两。乾隆看了高越奏折后清醒地估计到,战争给四川省造成“物力虚耗”的现实情况,否则高越是不敢全部如实奏报的。他从成都米价昂贵,联想到了其时江南各地粮价上涨和此起彼伏的抢米风潮。为了金川小小的蛮荒之地,耗费如此庞大物力与人力,又影响了国家稳定,而战争胜利希望却是那样难以预料。乾隆对打这场战争深感悔意。接到高越奏折的当天,他就说:“朕若早知如此,并此番调遣,皆可不必。此皆讷亲、张广泗贻误,不据实入告之咎也。目下既已有为山九仞之势,则一篑之势难于中止。”十八日又说:“金川小丑,最初不曾料到糜费如此物力。两年之间,所用几及二千万。”二十二日,在下令杀讷亲的同时,说“假如命令讷亲、张广泗早行奏闻,朕必加以裁酌,不至多此一番劳费矣。今朕于此事颇为追悔。但事已至此,无中止之势。即此而论,讷亲、张广泗误国之罪可胜诛耶”!二十三日,当他阅到傅恒奏折中说“此番必其成功,若不能殄灭丑类,臣实无颜以见众人等语”之后,“辗转反侧,竟至彻夜不寐”,这位帝王此时已感到心力交瘁,无可奈何了。因此,他对自己内弟立意要建功成名的勃勃雄心,以皇太后名义加以劝导:“经略大学士此行,原为国家出力,非为一己成名。如为成名起见,岂有费如许帑项,如许生命,专供一己成名之理。”

  受降班师乾隆十四年(1749年)正月初一,乾隆降旨:“今朕已洞悉形势,决定收局。”接着,又连续降谕,要求傅恒在四月底五月初班师还朝,并说:“或得一二阵连胜,俾贼酋穷蹙乞命,即可因势纳降。”为了促使傅恒回师,正月十五日,因傅恒的姐姐孝贤皇后丧服将次“小祥”,即第二年的这一天,乾隆又借皇太后的名义,以大学士理当奔赴行礼为由,令傅恒于二月上旬起程返京。乾隆还在谕旨中说:“朕于今年正月初三始定撤兵之计,今日皇太后圣母慈谕,此即朕新运顺畅之机”。十六日,乾隆还非常诚恳地对傅恒降谕说:“是贼据地利,万无可望成功之理。朕思之甚熟,看之甚透。上年办理实属错误,及早收局,信泰来之机。朕改过不吝,经略大学士当恢宏见识,为国家远大计。”为劝导傅恒班师回京,乾隆可谓费尽心思。十八日,他正式下令,召傅恒班师还朝,“其纳降善后事宜交四川总督策楞办理”。

  此时,大金川在清军围困之下,坚持了一年又八个月,已到弹尽粮绝、兵力困乏的困境,无力把战争持续下去。莎罗奔屡次在战场上请降。正月十二日,他又遣人到军营具禀求降。十五日,再次派人来军营恳切请降。傅恒却执意要莎罗奔和郎卡叔侄“亲缚赴辕”,实际上企图趁这二人求降之时,将其逮捕,“还朝献俘”。乾隆坚决反对傅恒的这一意图,他要傅恒“不若昭布殊恩,网开三面”,如果“必加诛戮,岂朕覆载包容之量所能忍出耶”!

  傅恒是很不情愿撤兵的,多次上疏要求延期还朝。但是,皇帝不断催促,圣命不可违抗。在这种情况下,他同意莎罗奔乞降。正月二十日,莎罗奔遣人呈献求降甘结六款:永不侵扰诸番;供役比各司勤勉;尽还所谅诸番土地;擒献以往“误犯天兵”元凶;送还以前侵夺的人民马匹;照数献出枪炮军器。可是,傅恒以“元凶未经面缚”为理由,拒绝受降。莎罗奔通过绰斯甲布土司,求岳钟琪出面代为求情,傅恒表示同意。经傅恒批准,岳钟琪带随从四五十人进勒乌围。莎罗奔迎接态度非常恭顺。夜里,岳钟琪解衣酣寝,莎罗奔完全放心了。第二天,岳钟琪至经堂,要莎罗奔、郎卡于佛前礼誓。岳钟琪向莎罗奔保证将情况全部禀告傅恒。二月初五,莎罗奔、郎卡于寨门外除道设坛,带领头目多人,焚香顶戴鼓乐来到傅恒军营投降。傅恒宣布皇帝圣旨,“示以德威,宥以不死”。莎罗奔感激欢欣,永誓不再违犯,并呈献佛一尊,银万两。傅恒纳佛却银,受降成功。这一天,远近土司观者如堵,人们以息战和平而欢呼雀跃,衷心庆贺。

  乾隆自诩为“十大武功”的第一武功金川之役,就这样匆匆忙忙地收兵结束了。战争虽然以大金川投降告终,而清军在战场上并未真正取胜。但是,好大喜功的乾隆却御制平定金川文勒石太学。他甚至进行论功行赏,一等忠勇公傅恒,已晋公爵,“更无殊典”,赐四团龙补褂,宝石帽顶,着于朝贺典礼之处时常服用,还另赐豹尾枪二杆,亲军二名,又赐建宗祠,春秋致祭。岳钟琪复三等公爵,赐号威信,授予兵部尚书衔。由于以前西征准噶尔时,岳钟琪获罪令罚赔补银70万两,现在全部豁免。莎罗奔出于感恩,要进童男童女各十名给乾隆,并在刮耳崖建祠供傅恒长生禄位。乾隆允许建祠供长生禄位,但拒收童男童女。乾隆还批准岳钟琪请求,不再将剩余的军粮运返内地,以七千石半补给小金川士兵,半为恩赈,又以一千石救济小金川穷苦百姓。

  三月,四川总督策楞上奏金川善后12条:在巴底、巴旺各立土千户,责令革布什咱管辖;扎什诺尔布从军有功,由他承袭革布什咱土司,给予号纸;金川既还以前侵占诸土司地,杂谷、革布什咱、沃日、小金川等土司应联为一气,息事宁人;小金川土司泽旺与沃日女土司泽尔吉联姻;泽尔吉仍护理沃日土司印务;小金川被毁碉房宜督修;小金川副土司大小郎素宜分别安插;郎卡异母弟土舍汪尔吉,先前投诚清军,今事竣不能回寨,应交其母舅扎什诺尔安插;加衔奖励梭磨、竹克基、党坝等土司;各部土司请加级以示鼓励;严禁汉奸出入番地;赎回夷民所典买汉地,嗣后禁止汉族人将土地私售与番民。这12条规定,乾隆一一批准了。

  主动投降的大金川,并没有遭受清军重创,战斗实力依然保存着,在各土司中,大金川的势力仍最强。不几年之后,大金川故态复萌,与各土司之间不断挑起争斗,战乱经常发生。面对这种局面,吸收前面征剿大金川的教训,清政府仍然采取只要没有发生大规模的争斗,清政府便不再直接介入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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